關山

他請她吃飯，她不出來。

“干嗎呢？”

“洗澡呢?！?/p>

“等你洗完?！?/p>

“一時半會兒洗不完，洗澡得睡著了才成?！?/p>

“不怕淹死啊？”

“淹不死，水慢慢地往外放，睡著的時候就放干了?！?/p>

就是不出來。

過一段時間他就給她打個電話。

“有空吃飯嗎？”

“你還活著呢？”

“滋潤著呢，等著請你出來吃飯?！?/p>

她知道他是個流氓。他想和她在一塊兒。

兩人走在林蔭路上，她說：“你把槐樹上晃悠的這些吊死鬼樣的青蟲吃掉吧。”

他果然捉來一只放在嘴里嚼，嚼完之后咽下去了。

他們在一起了。

之后，她想結婚，他不想。之前，她也不想，但是她突然想要一個孩子。孩子需要一個家。他早晚會離開她的，她知道。她的年紀越大，他離開的時間就越近。要一個孩子，表達出自己的誠意，會延緩他離開，至少，增加離開的成本。

“我們結婚吧?！?/p>

“呃，好。”

“真的？”

“這有什么？”

婚禮一直在籌備中，一直沒有辦，直到分手也沒有辦。

“正好，省得去辦離婚了?！?/p>

“對，我也是這么想的?！?/p>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當她過了70歲生日，被送進養(yǎng)老院的時候，會碰到他。分開有半個世紀了。

他現(xiàn)在有兩個兒子，她也有兩個兒子，似乎他們的分開就是為了這四個兒子。這些兒子都在大城市或是國外，混得不錯，都不愿把老人帶在身邊。

“是你啊。”

“是我?！?/p>

“還活著呢?！?/p>

“嗯，等著請你吃飯。”

“牙沒了。”

“那么，還是結婚吧?！?/p>

“還得離。”

“這回用不著了，時間不夠?！?/p>

“也好?！?/p>

他們結伴搬了出去，再也沒有回來。

[責任編輯 王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