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娜
小時候村子里唱戲,最愛湊熱鬧。咿咿呀呀唱的戲調(diào)聽不懂,卻喜愛看那戲子畫著濃濃的妝,頭上戴著閃閃發(fā)光的點綴,走路時來回地?fù)u曳著。最喜愛的,莫過于女子在娉婷婀娜中來回自如地甩袖或者點著小碎步的走路。喜愛自是喜愛,卻從沒想過有一天,我亦會心血來潮,花上半個小時的時間裝扮出我所愛的這個頭飾以及服飾、妝容。
記得小時候,唱的戲曲不記得,但唱戲的前綴卻是記得?!鞍鸢鸢稹惫穆曧懫?,就會有負(fù)責(zé)戲班子的男人提溜著畫著戲臉的孩童在臺子上走一圈,嘴里還如報幕般說著誰家誰家的孩兒。目的與意義,到如今想起,依然不懂。但在我懵懂記憶里,一直覺得有一個好的寓意隱含在里面。好像記得,只有家庭稍微殷實的孩子才能被畫上戲臉,在臺上露一面。能夠讓我如此清晰記得的原因,如今想起來,那時候的心事定是像如今一樣,也能夠穿著戲服,畫上妝容,插上搭配衣服的頭飾,去認(rèn)真地露上那么一回臉兒。
兒時的記憶,總會在某個時間點里,被不合時宜的事物喚醒,讓人總會沉浸在不甘中,找尋出口,釋放出某種氣息,給曾經(jīng)找個很好的理由,以此來覺醒內(nèi)心深處的欲望。在達(dá)到目的時,使心靈得以安寧、平和。
曾經(jīng),戲子是地位最低下的一種謀生行當(dāng)。在濃妝艷抹后,將衣服、鞋子等配飾全部收拾停當(dāng)。只聽鑼鼓響起,便收斂所有的情緒,沒有自尊地扮演起戲曲中的角色。戲曲里的故事有著怎樣的崎嶇與兇險,我且不懂,亦如戲子般隔著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她笑我亦笑、她哭我亦哭、她怒我亦怒般地走進(jìn)了那個不屬于我的故事。
心血來潮的故事你且不懂,懂了,或許你就如此時的我一樣,有了戴著面具,或涂抹了厚厚的妝容般,唱著我前半生五味雜陳的調(diào)調(diào),來給自己找尋許多需要努力實現(xiàn)的目標(biāo)。但是欲望太多,都想一一去做。只是無病一身輕,欲望如沉重的包裹,該是一個個卸下來,使自己輕裝簡從。
捫心自問,從記事起,從不敢有陰險的心緒。可是漂浮半生,即將知命之年才發(fā)現(xiàn),自己活成了一個別人眼里的癡人?!胺廊酥牟豢蔁o,害人之心不可有。”老祖宗傳承下來的東西,到如今才真的體會到個中滋味與深刻含義。曾經(jīng)我是粗糙過半生的人,如今卻想細(xì)膩度過余生。也不知,能否如愿。
戲子的裝扮,在如今看來,怎么看、怎么瞧都是極美的,也或者再加上特效渲染,或背景陪襯,如仙人般不真實。真的,變成我不是我,你不是你了!但那又何妨呢?世間生存之道,不就是如此模樣,如此遮遮掩掩嗎?通透了,明白了,心緒也就平穩(wěn)了,世間事也就漸漸淡去了。
試問,世間人,能夠真正懂你的又有幾人?總是隔著屏幕,也或者如戲子般,隔著厚厚的那層粉,也就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他眼睛里的她,只要美如天仙,只要溫潤如玉,這就夠了。其他,需自身去造就,努力提升,在平凡人世間,活出自己的精彩,也就可以了。
瞧!如今,我被畫上戲子的妝容,被那個巧手女子在發(fā)間插上別致的頭飾,是不是溫婉可人,一笑傾城,再笑依然傾城了呢?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他們說,只要臺上的鑼鼓響起,不管臺下有無觀眾,定不能半途中斷,再怎么辛苦,也需硬撐著,唱到一曲終了。
在這個陰雨連綿的淺秋,涼風(fēng)習(xí)習(xí)吹。下午三點半,才結(jié)束了屬于我個人的戲曲寫真,吃上一碗有著二三十年味道的雞肉餛飩,香蔥在淡淡湯水中飄起,滑入口中的,何止是那清淡滋味。再吃上一口帶著小塊羊油的肉串,辣味、嫩感,霎時包裹整個味蕾。人間滿足,莫過于做想實現(xiàn)的小事,吃想吃的美味小吃。然后,趕快回到家中,坐在床榻,被透過窗戶的陣陣涼風(fēng)吹著,摳出這么一段關(guān)于“戲子”般的文字。只是想到了,也就立馬做了。性格使然!這輩子,就這樣吧!
是否戲子?我懂就可!你懂不懂,跟我有多大關(guān)系呢?人嘛,本就是在孤獨中行進(jìn),寂寞中醒悟,方才修行圓滿,過其一生。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