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 肖(南京師范大學(xué)中北學(xué)院)
過了夜里十二點,困意總能席卷全身,接下去我書寫的每一個字仿佛都是我應(yīng)該去做的夢。
今夜的星星格外閃亮,邊角還拖了一圈尾巴,他們把月亮擠進了深山,埋進時間的膠囊,泛起了波紋。此時此刻,我想的是,窗沿上的郁金香開了?;ㄏ?,順著潮水蔓延開來,心事一層層傳播開來,康乃馨,憂郁的牡丹,繁花一朵朵盛開,又一場場偉大的凋零。而這一切,都是我睡不著覺的理由。
春天,是否太過殘酷。
拋下的花圈,是美麗一時的禁錮。
山鳥,你口銜的蜜蠟,是錯誤留下永不過時的瘡疤。
當(dāng)萬物沉睡時,星星悄悄喊我去種花。
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
我是被十二朵鮮花掩藏的秘密。
里面有盛開的方法。
過大漠時,戈壁的景色將我吸引。腳下的石頭吸飽了月光,有著堅硬的質(zhì)感。冰冷順著手腕流淌,在拳窩處匯成一汪泉。
千年前睡倒的旗幟,隱隱可見風(fēng)沙下的骸骨,都是生命向風(fēng)沙匍匐的姿勢。剛剛離去的古城消失在眼前,惟有車馬道凜凜作響,我感覺我們的骨骼也受到了塞外的呼喚,因而戰(zhàn)栗不已。我們的肩頭,扛著一場曠古絕今的震顫。
眼睛,再藏不下清澈的秘密。
夜里,空地里燃起了熊熊大火。
人類會生火,從上古到現(xiàn)在。
歷史,一瞬間的事情。
而你我,只看見了煙。
科爾沁草原的黑夜,駐扎在我和我的羊群之間。我們和黑夜的距離,隔著一層深深的春天。
靜靜的夜,河流在蜿蜒地流淌。草原的風(fēng)溫柔,干凈地能從里面擠下一滴松脂。而我小小的心,也是輕輕松松裝得下十萬八千小城。巨樹在生長,告訴我要保持沉默。一望無際的草,擺動著身姿說:今夜,是萬物和生長的對白。
群星,看我的眼神都變得和藹,一個習(xí)慣走夜路的人是不會被淹沒在世俗的荒涼中,在他骨骼發(fā)育的間隙,有千盞明燈,豁然亮起。
保持敬畏,奧義的秘密,在于野蠻的欲望。我將耳朵附在地面,傾聽沙蟲破開土層的聲音,遠(yuǎn)方清泉在黎明里流動的聲音。
遠(yuǎn)方,一場盛大的秘密即將宣告結(jié)束。春天,你編織的花環(huán)。
將我們牢牢囚禁。
但我知道,生命本身就帶有自我放逐的色彩。
所以,關(guān)于欲望,我稱之為春天。
神明說要浪漫,便在時間的每一張紙上,偷偷畫上了玫瑰的符號。
我把一本西西弗斯神話,畫成一張沒有我的臉,為黑夜中行走的人,帶上統(tǒng)一的面具。憤怒,哀嚎和夜的奏鳴曲并不相關(guān),允許并唯一合理,歡愉只在此刻。
我對電腦手機還不能熟練使用,因為并不像我身體必不可缺的一部分。紙筆,我的情人,在黑夜里呼喚我和他們約會,這一天,才感到安寧。
缺少于任何一場浪漫,人生這部大書便臟了一頁。
我摘掉生活的王冠,在天亮前為詩歌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