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葉家灣

春天穿行在葉家灣

隨處可見白云的小腳

站在綠葉子之間

而我神色莊重，語言遲緩

著迷于赤腳女子戲水的笑聲

一塘鴨子也在翻攪著黑水潭

水花濺起又落下

露出銀魚雪白的肩膀

遠(yuǎn)山如黛，蒲公英站成幾排

吐出一大群毛茸茸的泡泡

它們帶走了我的白日夢

再往上一點，我就能占有天空

跟那個女子一起

輕輕碰觸云朵之上的神

在蟠龍灣

住在春天的鄉(xiāng)下

是一件幸福的事

所有的人，都可以靠著油菜花的肩膀

停下來，歇一歇

風(fēng)從遠(yuǎn)處搬來嫩綠的鳥鳴

成噸的金子

堆在這里，任人揮霍

蜜蜂用透明的翅膀

攪拌稠密的光影

除了香氣，一切都那么沉靜

也就站立了片刻

我似乎成為田野里的一部分

滿心喜悅，全身金黃

體內(nèi)長出十字花科的雛形

春風(fēng)吹拂著我們

妹妹從春天的田野走來

將一捆去年的茅草鋪在地上

這匹經(jīng)歷了霜雪的綢布

此時那么柔軟，緊貼著大地

將我們疲累的身子擁入懷里

迎來陽光和遠(yuǎn)處的風(fēng)

任它們溫暖地覆蓋著我們

置身于這金黃的漩渦之中

我一言不發(fā)，看一只蝴蝶

長久停在妹妹的發(fā)梢，舞動翅膀

仿佛它找到了同類，那么信任

小小的觸須，隨春風(fēng)蕩漾

黃昏

落日，從白云的懷里掙脫開來

遠(yuǎn)赴千里，一路蜿蜒

直至停頓下來，在草地上

與這只白鷺比肩站在一起

在陌生人面前，手足無措

它和我有著相似的羞澀

有著相似的忍耐和克制

我理解了它的顫栗和不安

在無邊的曠野中，它那么小

在異鄉(xiāng)，在塵世，

我也是，那么小

李樹俠，作品散見于《詩刊》《星星》《詩歌月刊》《綠風(fēng)》《草堂》《新華文摘》等，曾多次獲獎。著有詩集《秋天的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