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賢猛
和 解
在夜晚提煉鐵。
風花雪月在紙上戳破。一個被午夜電臺擱淺的人,面對潮聲,是極為害怕開口的。
案幾,茶已涼。闌干,收回星辰的余光。腳,隱約疼痛,一雙鞋蘊含行走的力量:在大地的版圖上,布滿虔誠的靈魂。
海灘玩耍的人,大多喜歡赤足。仿佛這樣,便能抵住基巖外焦躁的回聲。
泥沙已從體內流逝,關于“人生”這部字典,很多人已記不清它的讀音與釋意。它和意外同步,以水重置來生。
太多不確定中的確定,導致你成了一個定性與不定性間的多音字。而寄居的海島不能邂逅一對恰逢其時的詞。
你看碼頭沉淪,看影子披著海風。聽死去的海螺在口中復生。連同桅桿、帆布,也在緩緩上升。
“想得太遠,莫過于筑起高墻,將自己比喻成井水,消磨天空極深的敵意。”
背負太多,像一個句子的贅余。在溶洞中自醒,倒逼命運多舛,在空中滴成鐘乳。
你開始同平靜釋懷,放下濤聲。在黎明的瞳孔中,壓下一摞一摞的睡意。
療 愈
夜闌臥聽流水的聲音。
一個人的性格與日子相左時,他的存在形同喀斯特地貌。野蠻生長的青春,嫁接山一程,水一程。舊鐵皮逐漸語無倫次,失去遮風擋雨的定義:一個人沉寂太久,躁動的氣息就容易干涸。
雨水豎起耳朵,萬物都在空中,傾聽自己的聲音。草木還沒睡醒,便開始清點一樁樁扎根泥土的往事。
你轉身路口,掉入墨水縫合的夢中。像身體與靈魂交鋒,不斷地重合,斂聲屏氣。虬枝盤坐虛無。寺廟久存的煙火,把祈禱付諸于蠟燭深諳的東風。
所有的屋檐,都在朝圣那些高于房頂的空洞,傳達:適當地轉換浪漫主義,把所謂的愛情絕句,交給草環(huán)。
你整理的日記,不過是青梅竹馬被雨打風吹去。有些東西只適合文字釋意,在體內禁閉,或繁衍生息。
苔蘚登臨階上,雨水把久煮的時間拿出,混合些許茶葉。伴讀詩書,剝開芳香馥郁。
一生都在無縫銜接四季的人,像詩句南北分行。仿佛措辭足夠嚴密,便能杯酒下肚,讓醉意滴水不漏。
罷了。你攢了足夠多的想法,所有的雜草拔節(jié)都能翻過土埂。
與天花板對峙,在漆黑的流域,書寫:廢除舊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