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 雷 李 雯 劉馨媛
在應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的過程中出現(xiàn)了諸多語言問題,這促使學界開始重視語言在疫情防控和應對突發(fā)事件中的作用。新冠肺炎疫情發(fā)生以來,我國的應急語言服務研究從早期的“嚴重缺位”到現(xiàn)今的“百家爭鳴”,從側面凸顯了語言對國家安全的重要戰(zhàn)略價值?,F(xiàn)有相關研究內容主要包括應急語言服務的重要性、宏觀規(guī)劃、體制機制、人才培養(yǎng)、基礎設施與資源、服務分類、服務群體、國內外應急語言服務案例分析、實踐反思等。這些研究要求研究者對應急語言術語有清晰的認識,尤其要重視應急語言術語的翻譯和管理,任何由概念混淆而產(chǎn)生的錯誤都可能會給應急語言服務造成損失。因此,“語言服務領域的術語稱名和使用都必須遵循術語規(guī)范和語言服務發(fā)展現(xiàn)實”(王立非、孫疆衛(wèi),2020:15)。統(tǒng)一、科學的應急語言術語翻譯和管理不僅有助于促進國內外各界就處理應急事件的經(jīng)驗開展學習和交流,更能促進各類語言資源的有效利用,從而可以更好地開展語言支援工作。
任何對術語信息深思熟慮的加工都是術語管理。在語言服務實踐中,術語管理是指“為了滿足某種目的而對術語資源進行管理的實踐活動,通常包括術語的收集、描述、處理、存儲、編輯、呈現(xiàn)、搜索、維護和分享等”(王華樹、張政,2014:64)。因此,我們可以將應急語言術語管理理解為對突發(fā)事件進行應急處置時出現(xiàn)的任何對突發(fā)事件相關術語信息的加工,而應急語言術語的翻譯和管理則是在對突發(fā)事件進行應急處理的過程中,利用項目管理技術和信息技術,對出現(xiàn)的相關術語進行檢索、描述、翻譯、整理、分類、維護和分享等一系列工作的總稱。目前,應急語言服務研究對應急語言的相關概念和研究范圍的表述各有不同,對應急語言術語的界定還比較模糊。我們認為,有必要對國內外術語翻譯與管理的研究進行梳理,探究學界對應急語言術語翻譯與管理研究的重視程度,準確界定應急語言的概念和研究范圍。
國外對術語翻譯和管理的研究起步較早,研究內容主要包括:①對現(xiàn)存術語資源(如Roche et al.,2019)和術語提?。ㄈ鏗anoulle et al.,2015;Vàzquez et al.,2019)等問題的介紹;②翻譯教學或計算機輔助翻譯應用中的術語管理策略(如Mellinger,2017)和學生信息能力培養(yǎng)(如Rodríguez-Castro,2018);③專業(yè)領域職員、學生譯員、職業(yè)譯員的術語能力培養(yǎng),如Albir et al.(2020)認為,掌握術語數(shù)據(jù)管理軟件是職業(yè)譯員工具使用能力的一部分;④術語管理與語言政策等(如Costa-Carreras,2018;Ramuedzisi et al.,2019)。
在中國知網(wǎng)數(shù)據(jù)庫(CNKI)中進行檢索①檢索時間為2020 年7 月4 日。,選擇中文社會科學引文索引(CSSCI)為文獻來源類別,設置“術語”“翻譯”“管理”為并列主題詞,隨后再重新設置“術語翻譯”和“術語管理”為主題詞分別進行檢索,共得到296篇文章。由人工逐篇進行閱讀篩選,在剔除書評、訪談錄、研究綜述、會議綜述及其他不相關文獻后,最終得到256 篇文章。這些文章呈現(xiàn)出多樣的研究主題及內容,如圖1 所示。
圖1 國內術語翻譯與管理研究
我國術語翻譯研究的主要內容包括:①科技(如樊才云、鐘含春,2003;耿文學,2009;劉穎、高碩,2019)、醫(yī)藥(如周開林,2012;孫鳳蘭,2016)、法律(如肖云樞,2001;屈文生,2012;程樂、Graig Hoffman,2017)、軍事(如范武邱、胡健,2015)等專業(yè)領域的術語翻譯策略、原則或規(guī)范問題;②古代科技典籍、西方文論等文論典籍和中國思想文化、中國傳統(tǒng)譯論、中國政治話語、中國學術話語和中醫(yī)藥國際化中的術語翻譯問題(如辜正坤,1998;魏向清、張柏然,2008;朱安博,2009;苗菊、牛軍,2020;嚴世蕓等,2020);③術語翻譯的標準、規(guī)范原則、理論建構、術語翻譯史等本體探究問題(如林予婷、張政,2013;余靜,2016);④翻譯專業(yè)學生的術語能力培養(yǎng)問題(如王少爽,2011/2013;周杰,2017)。術語管理研究的主要內容包括:①如何在項目管理中通過術語管理控制翻譯質量、提高翻譯效率,以及如何利用計算機輔助技術及信息技術等問題(如徐彬,2010;王華樹,2018;劉潤澤等,2019);②本地化服務中的術語管理(如崔啟亮,2013);③翻譯教學中翻譯專業(yè)學生的術語管理能力培養(yǎng)及相關課程設置(如黃海瑛、劉軍平,2015)。
雖然術語翻譯和管理研究涉及的領域逐漸豐富,但截至2019 年年底,國內對應急語言術語翻譯和管理的研究仍較為罕見,只有對非典型性肺炎等嚴重疾病術語稱名的零散討論(如柯平、吳志杰,2003;李定鈞、陳維益,2004)。新冠肺炎疫情發(fā)生后,王立非、孫疆衛(wèi)(2020)在國內首次專門探討了應急語言服務視域下的術語稱名及英譯問題,結合術語稱名的原則以及在國內外搜索引擎和數(shù)據(jù)庫檢索得到的結果,對有關概念進行了初步的辨析,提出了統(tǒng)一規(guī)范應急語言術語的建議。在此基礎上,我們將探究國內外應急語言術語翻譯和管理的研究進展,進一步界定應急語言術語的研究范圍。
國內外應急管理中的話語體系不同,應急語言術語的內涵和研究范圍因而也各具特色。我們在Web of Science 核心合集的SSCI 學術期刊論文引文索引數(shù)據(jù)庫中以“l(fā)anguage services”和“emergency”為并列主題詞進行檢索①檢索Web of Scierce 和CNKI 數(shù)據(jù)庫的時間均為2020 年12 月31 日。,共得到652 篇文獻。同樣,在 CNKI 數(shù)據(jù)庫(選擇中文核心期刊、CSSCI 為文獻來源)中,以“應急語言”“緊急語言”為主題詞,并將“應急語言”“緊急語言”和“應急”作為全文檢索詞,補充收集與國家語言能力、語言政策規(guī)劃相關的文章,共得到112 篇文獻。隨后,統(tǒng)計應急語言術語出現(xiàn)的頻次(1 篇文章的標題、摘要中出現(xiàn)1 種應急語言術語表述,記1 次),并按照從高到低的順序將中英文文獻中出現(xiàn)的應急語言術語分別進行排序(見表1)。為了與其他概念表述進行區(qū)分,本文在闡釋時一律使用“應急語言+X”的表述,如“應急語言服務”“應急語言能力”等。國內學者普遍認為應急語言能力是國家語言能力的重要組成部分,側重研究整體的語言服務體制機制建設(如王立非等,2020;殷志平,2020)和研究規(guī)劃(如滕廷江,2020),以及介紹國外應急語言服務的案例經(jīng)驗,如滕延江(2018)介紹了美國緊急語言服務體系中的國家語言服務團和緊急醫(yī)療語言服務項目的情況,包聯(lián)群(2020)、陳林?。?020)對日本震災應急語言服務進行了評述。相較而言,國外學者更強調語言主題性,涉及的語言服務對象更加具體、多元,特別關注語言能力有限的人員(如移民、難民、殘障人士等)如何克服醫(yī)患之間的語言障礙問題,如由口譯員協(xié)助病人進行語言溝通(如Weiss et al.,2015; Cox et al.,2019;Kozo et al.,2020;Taira et al.,2020)等。
表1 國內外應急語言術語對比
續(xù)表
國內現(xiàn)有的應急語言研究中所使用的術語多有不同,例如,到底應該是“語言應急”還是“應急語言”?對這些形似的概念進行辨析,探討其研究范圍是否一致,有利于對相關術語進行規(guī)范與管理以及今后的學術交流。2020 年3月以前,大多數(shù)學術論文只提到了應急語言能力建設的重要性并提出了一些有針對性的建議(如李宇明,2011;文秋芳,2016;李宇明、王海蘭,2020),但并未明確具體定義和研究范圍。雖然也有少數(shù)學者(如方寅,2018/2019)明確提出了應急語言的概念,并試圖指明研究范圍,但都僅局限于報紙文章和筆談。2020 年3 月以后,與應急語言相關的期刊論文和報紙文章的數(shù)量均出現(xiàn)了大幅增長,研究者們開始嘗試厘清基本概念與術語問題(穆雷、劉馨媛,2020;王立非等,2020)。
學者們在闡釋應急語言及能力時采用了不同的研究視角,主要包括以下幾種:①認為應急語言能力屬于國家語言能力的子能力,突發(fā)事件語言應急能力是“國家進行突發(fā)事件預警防范和應急處置的語言能力”,涵蓋“國家突發(fā)事件語言應急資源能力和國家突發(fā)事件話語應急能力兩大方面”(方寅,2019:106);②將應急語言視為一種行為和過程:“突發(fā)事件語言應急主要是指在自然災害、事故災難等突發(fā)事件發(fā)生時,利用語言(包括文字)以及語言知識、語言藝術、語言技術、語言標準、語言數(shù)據(jù)、語言產(chǎn)品、語言相關衍生品來參與應急處置的行為與過程,目的是避免局勢惡化和事態(tài)擴大”(方寅,2018);③認為應急語言服務是“在境內外突發(fā)緊急情境下(如自然災害、戰(zhàn)爭、醫(yī)療救助、意外事故及沖突等突發(fā)的、涉及國家或者個人生命財產(chǎn)安全的情境),為了克服語言障礙造成的交際不暢而提供的語言服務工作”(滕延江,2018);④將應急語言與應急語言能力分開闡釋,從語言資源利用的角度分析應急語言能力,認為應急語言能力是“一種特殊的語言能力,是對應急語言資源儲備的激活和利用,為應對突發(fā)公共事件提供語言援助”(王輝,2020b:1);⑤從應急語言能力的子能力研究入手,認為“應急語言能力可包括應急外語能力,尤其是非通用語能力、應急方言能力、行業(yè)或領域應急語言能力、網(wǎng)絡應急語言能力、應急話語傳播能力、應急手語能力等”(王輝,2020a)。盡管闡釋角度多樣,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國內學者在探討應急語言能力及服務問題時,都是站在國家的層面,將應急語言能力納入國家語言能力的范疇之內。
在有關應急語言服務的中文文獻中,中英文摘要和關鍵詞中由“應急語言”延伸出的術語比“語言應急”延伸出的術語出現(xiàn)的頻次更多(118 39)。此外,在目前的線上大型學術講座中,大多數(shù)學者使用的都是“應急語言服務”這一術語,將之譯為“emergency language service”或“l(fā)anguage emergency service”,即“緊急語言服務”或“語言緊急服務”。例如,滕延江(2018)在介紹美國緊急語言服務體系的基礎上提出了“緊急語言服務”的概念,英文術語為“emergency language service”。不過,我們認為這樣的術語缺少了“應對”“管理”的含義。在這一點上,我們贊同李宇明、王海蘭(2020:11)對“語言應急”(language issues in emergency management)、“多語言應急能力”(multilingual ability for emergency management)的譯法。然而,由于應急語言涵蓋了更大范圍的術語集(如應急語言服務、應急語言服務體系、國家應急語言服務、應急語言能力、國家應急語言能力、社會應急語言能力、團隊應急語言能力等),且國外應急語言研究中更普遍采用的術語是“emergency language services”,相較之下,“l(fā)anguage services for emergency management”這一表述顯然不夠簡潔。此外,應急語言術語的重要落腳點是服務,因此我們建議將“應急語言”譯為“emergency language”,“應急語言服務”譯為“emergency language services”,“應急語言術語”譯為“terminology of emergency language”。
綜上所述,本文中的“應急語言術語”指面對自然災害、公共衛(wèi)生安全事件、戰(zhàn)爭或非戰(zhàn)爭沖突、恐怖襲擊、犯罪活動等突發(fā)緊急事件時開展的一系列語言服務救援工作所需的相關信息。應急語言術語的翻譯和管理則是利用項目管理技術和信息技術對突發(fā)緊急事件語言服務救援工作中出現(xiàn)的相關術語進行檢索、描述、翻譯、整理、分類、維護和分享等一系列工作的總稱。
面對應急語言服務中出現(xiàn)的術語,研究者需要及時建立應急語言術語庫,進行科學、統(tǒng)一的術語翻譯與管理。應急語言術語庫應主要包括災害名稱、災害溯源、災害確認、涉及學科、應急活動、應急人員、應急操作等方面的內容。下文將梳理國內外應急語言術語的翻譯與管理實踐,總結有關經(jīng)驗,并對我國應急語言術語的翻譯和管理提出建議。
“科技名詞術語的統(tǒng)一和規(guī)范化,對于傳播與交流科學知識、開拓新學科、創(chuàng)建新理論、交流最新信息、推廣運用科技成果、編輯出版書刊、存儲和檢索文獻和共享人類資源都是十分重要的。”(趙世舉、李軍,2011:34)對重大應急事件術語的統(tǒng)一和標準化需要由專門的組織和專家共同商定,避免災害或疾病名稱“冒犯任何社會、文化、國家、地區(qū)、職業(yè)或民族團體”(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2015)。
在災害命名方面比較成熟的是臺風命名系統(tǒng)。1997 年,世界氣象組織臺風委員會決定統(tǒng)一臺風命名規(guī)則,依照該規(guī)則制訂的命名表從2000 年起投入使用。若某次臺風對社會經(jīng)濟、生命安全造成重大危害,則將從命名表中刪除其名稱,不再使用,而其他名稱可循環(huán)使用。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對海底自然災害的術語翻譯與管理,目前,國家標準《海洋學術語 物理海洋學》(標準號:GB/T 15920—2010)中包含的與海底自然災害相關的術語十分有限,許多術語無法在其中找到合適的譯名,加大了術語翻譯的困難性,容易導致術語翻譯的不一致(秦薇,2015)。
此外,世界衛(wèi)生組織對疾病的命名設有專門的命名系統(tǒng),確保疾病名不會污名化某個國家、地區(qū)或動植物。在對疾病命名的過程中,需要遵循以下原則:首先,厘清疾病的由來及其原因,命名須遵循約定俗成的原則(馮志偉,2020);其次,在平衡術語的經(jīng)濟性原則與明晰性原則(劉丹青,2020)的同時,還需要促成相關學科的醫(yī)學專家與語言學家的合作,使疾病術語命名更具“科學性、社會性、統(tǒng)一性和及時性”(陶源、趙浩,2020);最后,要從根本上重視疾病術語的規(guī)范性,避免造成不必要的社會損失。與此同時,有學者認為,疾病相關術語的翻譯應與國際標準保持一致。例如,2003 年4 月29 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質量監(jiān)督檢驗檢疫總局制定、發(fā)布并實施了《醫(yī)用一次性防護服技術要求》(GB 19082—2003)和《醫(yī)用防護口罩技術要求》(GB 19083—2003)等一系列國家標準,杜夏葵、佘啟元(2003)指出,“口罩”一詞在上述兩個標準中均翻譯為“face mask”,而在英語中“face mask”多指將口、鼻、眼全部遮蓋的面罩,因而翻譯為“filtering face mask”更為準確,且與國際通行的術語保持一致。陳曉輝等(2006)也指出,隨著國內外醫(yī)學界交流的日益頻繁,術語統(tǒng)一的重要性與日俱增。目前翻譯的術語雖然意義相同,但所用的具體詞語存在差異,如有人將“hazard”譯為“致災因子”,也有人將之譯為“威脅因素”或“危害”,這樣顯然不利于標準化的統(tǒng)計。
總體而言,應急語言術語翻譯應遵循一致性、準確性和全面性的基本原則,但國內外重大應急事件術語的翻譯和管理還存在翻譯不統(tǒng)一、準確性和恰當性欠缺、術語缺失等問題。我國雖然設有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但在應急語言術語建設方面仍存在一些問題,亟待有關方面加以重視和解決。
新冠肺炎疫情發(fā)生以來,國內積極調動學術界和社會的力量,研發(fā)各類術語翻譯和術語管理產(chǎn)品。這些產(chǎn)品的種類和演變方式如何?有哪些因素影響了這些產(chǎn)品的演變?針對國內疫情防控初期在信息溝通方面出現(xiàn)的問題以及國內防控經(jīng)驗的國際傳播力度不足等情況,我國采取了哪些相應的措施?表2 列舉了一些主要的應急語言術語翻譯與管理的產(chǎn)品,從中可以看出,隨著疫情的發(fā)展變化,產(chǎn)品的種類逐漸豐富,使用群體也在不斷擴大,研發(fā)目的也從最初解決溝通中的“燃眉之急”到加強我國的國家話語能力:疫情初、中期的《抗擊疫情湖北方言通》和《疫情防控簡明漢語》,編撰的主要目的分別是為了服務異地赴鄂醫(yī)療隊和在華外籍人士,解決醫(yī)患溝通過程中可能存在的語言障礙;隨著國內疫情防控形勢的日趨好轉,《疫情防控外語通》不斷更新,包含的語種持續(xù)增加;面對部分國家及政客的無端污蔑和指責,2020 年6 月16 日,當代中國與世界研究院、中國翻譯研究院、中國外文局融媒體中心聯(lián)合推出了抗擊疫情系列外譯傳播產(chǎn)品《中國關鍵詞:抗擊新冠肺炎疫情篇》,包含英、法、西、日、韓5 個語種的版本,向世界介紹了中國人民抗擊疫情的歷程、中國抗疫的經(jīng)驗做法、全球抗疫的中國理念和中國主張。
表2 應急語言術語翻譯與管理產(chǎn)品樣例
續(xù)表
在本次抗擊新冠肺炎疫情的過程中,相關機構及人員在研制應急語言術語翻譯與術語管理產(chǎn)品時,不僅反應迅速,而且還考慮到了疫情發(fā)展不同階段各個層次語言群體的需求。研制過程既有研究機構和專家組成的語言服務團隊的參與,也有社區(qū)聯(lián)合高校成立的語言服務志愿隊的助力;既接納鄉(xiāng)鎮(zhèn)社區(qū)的語言志愿組織(如北京市豐臺區(qū)團委多語種語言翻譯志愿服務隊),也吸收各公益基金會自發(fā)組建的青年翻譯志愿團隊等民間組織(如由銀杏基金會發(fā)起的“武漢銀杏在行動”)。這些不同形式的語言志愿團隊或組織一方面為國內抗疫人員和外籍來華人士提供了疫情防護方面的語言溝通服務,另一方面也在國際新冠肺炎疫情日益嚴重的情況下,將我國的抗疫資料翻譯成各國語言,向世界各地有需要的專業(yè)組織、研究人員和普通民眾傳遞中國的抗疫經(jīng)驗,在抗疫的不同階段為應急語言服務作出了重要貢獻。
盡管本次應急語言服務的術語翻譯和術語管理工作組織迅速,成果豐富,但依然存在以下問題:①缺少成熟的應急語言人才管理機制。在本次抗疫行動初期,趕赴湖北的異地援助醫(yī)療隊在當?shù)貙嶋H開展抗疫活動后,才意識到醫(yī)患在語言溝通中可能存在語言障礙,有醫(yī)療隊不得不在落地后臨時編寫湖北方言手冊,才部分解決了醫(yī)患溝通的問題。倘若有專門的應急語言人才管理機制,在醫(yī)療隊前往救助時,就可以立即派出應急語言服務人員輔助,使醫(yī)患之間的溝通更加順暢,醫(yī)務人員可以更快地投入救助工作。②缺乏成熟的多語種、多地區(qū)方言的應急語言術語庫建設機制。雖然在本次抗疫過程中,教育部指導北京語言大學、武漢大學、華中師范大學等高校及商務印書館等單位組織有關專家學者和人員成立了40 余人的“戰(zhàn)疫語言服務團”,在短時間內制作了一系列應急語言產(chǎn)品,但這也暴露出我們在疫情發(fā)生之前對應急語言術語的翻譯和管理研究不夠重視,沒有形成完善的應急語言術語庫建設機制。③面對錯綜復雜的國際輿論環(huán)境,國內抗疫初期的應急語言術語翻譯和管理工作稍顯滯后。在滿足國內應急語言服務需求的同時,也應盡快匯集各方資源,加快開展面向國際社會的統(tǒng)一化、標準化的應急語言術語翻譯與管理實踐,盡量避免因不規(guī)范的術語使用而被境外別有用心的組織、機構或個人利用的情況出現(xiàn),提升我國的話語能力。
針對本次新冠肺炎疫情中暴露出的我國在應急語言術語翻譯和管理中存在的問題,本文擬提出以下3 點建議。
可以參考美國緊急語言服務志愿團選拔應急語言人才的方式:制定完整的語言能力測試入庫機制、定期進行能力資格審查、根據(jù)不同專業(yè)知識分組、定期提供語言知識培訓等。面對國家或地區(qū)出現(xiàn)的突發(fā)緊急狀況,通過應急語言人才資源庫,迅速調動有關語言人才,提供及時、優(yōu)質的應急語言服務,開展術語翻譯,組織牽頭術語管理實踐等。
2020 年以前,關于應急語言術語的文獻主要是報紙類文章(如方寅,2018),僅有的少量學術期刊文章探討的也多是應急事件中醫(yī)藥術語的命名問題(如鄭伯承,2003;葉其松,2009)。2020 年之后,學者們開始重視諸如“應急語言”和“語言應急”的區(qū)分(屈哨兵,2020)、對應急語言服務的概念闡釋(鄭澤芝、徐鉑,2020)等問題??傮w而言,我們對應急語言術語翻譯與管理的重視程度還遠遠不夠。本次新冠肺炎疫情已在全球大規(guī)模暴發(fā),其波及范圍和社會影響程度前所未有,導致許多國家和地區(qū)對應急語言服務的需求激增。盡管語言服務技術發(fā)展迅速,但由于缺少系統(tǒng)性的研究,在面對重大緊急事件時,語言服務響應機制不能發(fā)揮應有的作用,無法充分解決突發(fā)的語言問題。因此,需要重視應急語言術語翻譯與管理的立項工作,盡快開展相關理論研究。在實際操作層面,應盡快明確應急語言術語庫的范圍,成立以各研究領域的專家和術語管理人才為主體的研究團隊,并由專門的部門來負責領導術語庫的建設工作;與此同時,將應急語言術語管理及術語庫建設列入相關工作計劃,并指派專人負責,確定具體的路線圖和時間表。可以先從漢語普通話和英語入手,逐步增加相關語種或方言。術語庫建成后,應由專家組進行評估,然后予以正式發(fā)布。后期還需要對術語庫進行不斷的補充和維護,持續(xù)摸索經(jīng)驗,逐漸形成科學、統(tǒng)一的流程制度。
按照社會危害程度、影響范圍等因素,《中華人民共和國突發(fā)事件應對法》將自然災害、事故災難、公共衛(wèi)生事件分為特別重大、重大、較大和一般四級。應急語言術語的翻譯和管理流程可按照相應的級別制定具體的標準化流程,包括召集翻譯、審校和技術等方面的人才,招募志愿者,建立完善的術語翻譯和評審機制等,以此來提高術語翻譯和管理的效率,確保術語翻譯內容的全面性、準確性和一致性,實現(xiàn)術語管理價值的最大化。
術語輸出是術語本土化的逆過程,是國家實力及國際影響力的表現(xiàn)之一,也是輸出術語的民族對人類科學技術發(fā)展的貢獻(李宇明,2007:9)。在重大應急事件中,科學、統(tǒng)一的應急語言術語翻譯與管理有助于提升術語輸出的質量和效率。加強我國應急語言術語翻譯和管理研究,盡快建設應急語言術語庫平臺,對提升我國國家軟實力和國際話語權具有深遠的意義。
(本文通訊作者為李雯。致謝:北京語言大學高級翻譯學院王立非教授對本文的撰寫提供了寶貴的意見和建議,謹此致謝!感謝匿名評審專家及責任編輯對本文提出的細致而又全面的修改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