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群
“小張,咱兵工廠的家底,就這些!”
軍工部程部長,指著一臺腳踏車床和幾把榔頭、鋸子、老虎鉗子,對張渭清說。
“這是兵工廠?”張渭清疑惑地問。
“是啊,為節(jié)省彈藥,很多連隊都有規(guī)定,要求戰(zhàn)士們每打一發(fā)子彈,都要把彈殼撿回來,改造成‘翻火子彈’二次使用??涩F(xiàn)在大戰(zhàn)在即,兵工廠已遠(yuǎn)遠(yuǎn)跟不上需要了,你要設(shè)法多買些裝備回來?!毖粤T掏出一張紙條,拍進張渭清手心。
張渭清展開一看:急需購買制造200門六零炮和100門八二迫擊炮所需要的無縫鋼管之?dāng)?shù)量、規(guī)格及其它緊缺設(shè)備。頓時,張渭清覺得肩上的擔(dān)子沉甸甸的。
“小張,這次任務(wù)很棘手,你要有思想準(zhǔn)備?!背滩块L再一次叮囑道,“采購時放靈活點,只要是我們需要的,看好了就買,錢不夠用莊票抵押?!?/p>
“保證完成任務(wù)!”
為確保貨款萬無一失,張渭清裝扮成一個跑單幫的商人,通過曲里拐彎的關(guān)系,搭上了青幫頭目的運輸船。行駛途中,船只遇到了水警的幾次盤查,因為有青幫打掩護,一次次化險為夷。
到了上海,張渭清直奔岳父家。岳父是做五金生意的,這方面內(nèi)行。
果然,見到購貨單,岳父眉頭直皺:“孩子,你要買的東西,都是日本人嚴(yán)禁的啊?!?/p>
“知道,可咱們太需要這些東西了,沒有武器彈藥,怎么能趕跑日本人?”
“那好吧,我?guī)湍懵?lián)系?!?/p>
第二天,岳父就把張渭清介紹給徐大興。
徐大興原是中華船廠的工人,因不愿給日本人干活,與人合伙開了個機器廠,明里經(jīng)營五金器材,暗里幫新四軍加工槍支彈藥。聽到張渭清的訴求,徐大興笑道:“巧了,我手里正好有幾臺4英尺和6英尺車床?!?/p>
張渭清大喜。有了車床,其它物資就好辦了。誰知,掌控黑市鋼管生意的吳老板,見張渭清是個生面孔,就獅子大開口。情急之下,張渭清提出用莊票抵押。莊票是新四軍在蘇北發(fā)行的一種財務(wù)憑證,臨行前,程部長擔(dān)心經(jīng)費不夠,塞了幾張給他。
“切,這東西有啥用!我要的是真金白銀!”吳老板鼻子一嗤。
怎么辦?怎么辦?張渭清愁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孩子,遇到啥事了?”岳父關(guān)切地問。
“太不像話了,這不是發(fā)國難財嗎?”張渭清氣恨恨地將買鋼管的事兒說了一遍。
“別急,錢的事兒我想辦法。”岳父安慰道。
第二天傍晚,岳父遞給張渭清一張銀票。
“爹,您哪來這么多錢?”看到銀票上的數(shù)字,張渭清大吃一驚。
“爹把店鋪盤出去了!”妻子說。
“沒了店鋪,你們吃什么?”張渭清著急地問。
“別擔(dān)心,吃飯的錢還是有的?!?/p>
“爹,我把莊票留給您?”
“我要莊票干什么?”
“那我給您打個欠條?”
“欠條也不用打。為了國家,你們連命都舍出去了,我出點錢算個啥?”
“爹,謝謝您幫了我們大忙!”
“什么你們我們,咱們都是中國人!”
“對,咱們都是中國人!”
東西買好了,怎么運回去呢?張渭清去碼頭偵察過幾次,敵人盤查得很嚴(yán),別說機器,一顆螺絲釘都帶不走!
“孩子,我有個徒弟叫王益,在日本人那兒做事,找他或許能行?!?/p>
“給日本人做事?那不是漢奸嗎?”
“王益我了解,心不壞,況且你又沒有其他辦法,要不咱試試?”
“只能這樣了?!?/p>
主意拿定,張渭清和岳父一起來到王益家。
見師父親自登門,王益十分激動,讓座倒茶打招呼,忙得不亦樂乎。得知來意,王益立刻說:“師傅,您的事就是我的事!”
沒幾天,王益就找來在日本株式會社開車的朋友,駕駛著大卡車,將物資悄悄地拉到碼頭。又以一塊金表為交易,從日本憲兵隊隊長手里拿到了一張?zhí)貏e通行證,并在其執(zhí)勤的日子,將物資運了出來。
有了這批物資,兵工廠如虎添翼,制造的槍支彈藥,源源不斷地送到戰(zhàn)士們手中,打得敵人鬼哭狼嚎。
半年后,張渭清再次入滬,辦完事后,想去謝謝徐大興和王益,沒有他們的幫助,購貨單上的任務(wù)難以完成。誰知,岳父卻紅了眼:“他們不在了?!?/p>
“為啥?”
“日本人殺害的,他們和你一樣,也是共產(chǎn)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