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維

（集寧師范學院 歷史文化學院，內蒙古 烏蘭察布 012000）

察哈爾右翼正黃旗，在清代以前稱為正黃旗察哈爾，從1914年起一律改稱察哈爾正黃旗。清代早期，該旗旗政府駐木孫忒克山，木孫忒克山就是旗政府印房所在地。松岱扎布、鮑宇的《木孫忒克山及興和衙門號考略》一文認為，今興和縣東的大青山就是木孫忒克山，“位于大青山南側的烏里雅蘇臺就是正黃旗旗屬駐地，流傳至今的興和縣衙門號之‘衙門’即旗署機關?！雹倨涓鶕敲烧Z“木孫忒克”為拉運冰的意思，而大青山山中有“車凌溝”，三伏天也有冰凌。又認定彈汗山就是今大青山，而“‘彈汗’‘忒克’語音相近”。這兩條根據有些牽強。又據《口北三廳志》全圖所注位置，遂認定木孫忒克山就是大青山?！犊诒比龔d志》成書于乾隆二十三年（1758），受時代所限制，內中所繪地圖不夠精準，故其所標注的地理位置亦非的論。周清澍主編的《內蒙古歷史地理》一書認為“正黃旗，原駐木孫忒克山（約在今河北省張北縣西南）。同治年間，移駐今察哈爾右翼后旗東南大六號鄉(xiāng)?！雹诮鸷５染幹摹肚宕晒胖尽泛汀睹晒艑W百科全書·古代史卷》皆襲該說。③石良先主編的《烏蘭察布史》稱木孫忒克山，“約今河北省張北縣西南”，④這一說法也是襲抄《內蒙古歷史地理》一書的結論。木孫忒克山以張北縣為參照，似乎木孫忒克山緊鄰張北縣西南地區(qū)。

《口北三廳志》全圖標注正黃旗印房位置在興和城西南、大莊科東北位置。⑤譚其驤主編的《中國歷史地圖集》，標注正黃旗察哈爾駐地在奇爾泊正北，七金河東面，今集二線鐵路以東位置。⑥奇爾泊即今察右前旗境內的黃旗海，七金河即匯入該湖的泉玉林河?！秲让晒艢v史沿革地圖集》標注正黃旗旗署駐地分為兩個時期，清代中期標注在黃旗海正北，今集寧區(qū)東北，白音察干鎮(zhèn)以南，集二線鐵路以東位置，⑦這與《中國歷史地圖集》標注一致；抗戰(zhàn)勝利后標注在集寧縣以東，黃旗海以北位置。⑧《察哈爾蒙古族史話》一書中有大革命時期察哈爾旗、群位置略圖，該圖標注旗府所在地在玫瑰營西南地方。⑨其實，正黃旗旗署印房在游牧時代的駐包辦公與定居時代的定居辦公應該有所不同，故察哈爾正黃旗旗署駐地問題尚有進一步探討的空間。有鑒于此，本人擬對察哈爾正黃旗旗署駐地問題作一詳盡的探討，以就正于方家學者。

一、游牧時期的旗署駐地：以木孫忒克山為中心

布爾尼1675年反清失敗之后，清政府將口外察哈爾編為八旗，該八旗屬于游牧駐防性質，遂被稱為察哈爾游牧八旗。如《八旗通志》最早稱察哈爾八旗為“口外游牧地方察哈爾”。⑩乾隆朝內府抄本《理藩院則例》稱察哈爾為“八旗游牧察哈爾疆理”“八旗游牧察哈爾隨圍”等等。?又如《清史稿》稱“游牧察哈爾駐防都統(tǒng)一人?？滴跏哪辏冒似炜偣芨饕蝗??！?至于察哈爾兵丁，《清實錄》康熙三十年（1691）二月癸酉稱其為“口外駐牧八旗察哈爾兵丁，出征隨圍，凡有差使一同效力?！?察哈爾地方，則稱為察哈爾游牧地方，如《清實錄》康熙三十五年（1696）六月己丑稱：“察哈爾八旗御牧地方，較前頗覺殷富?！?雍正八年（1730）庚戊九月乙未諭八旗蒙古都統(tǒng)云：“察哈爾地方系蒙古游牧處所，若招民開種，則游牧地方必至狹隘。且民人蒙古雜居一處，亦屬無益?！?

察哈爾游牧八旗屬于總管旗，《圣武記》云：“此八旗在蒙古四十九旗外，官不得世襲，事不得自專，與各札薩克君國子民者不同?！?總管三年一個任期，可以連任。雍正十年（1732）壬子二月甲午上諭云：“口外游牧地方并無產業(yè)，艱于謀生，未免向屬下等混行勒索，致被訐告，為稽查官員參奏。若竟照貪婪之律治罪，殊屬可憫。嗣后于京城揀選補授察哈爾總管、副總管、辦事官員，作何施恩賞給之處，著酌議具奏?！睂ぷh，“嗣后察哈爾總管，請賞給賬房四架、馬十匹、牛十頭、羊八十只。副總管賬房三架、馬八匹、牛八頭、羊六十只。辦事官賬房二架、馬六匹、牛六頭、羊四十只。賞給之后，伊等再有勒索苛累等弊查出，將產業(yè)追還，從重治罪。”?從上可見，雍正朝以后出任察哈爾總管的京城八旗升用人員，在口外察哈爾地方是駐蒙古包辦公，且蓄有產業(yè)，牧放馬牛羊等牲畜以補其生活不足，故云總管等官員在一定范圍內亦過著游牧生活。

清代康雍兩朝出任察哈爾總管一職的皆為京城蒙古八旗人，到了乾隆朝以后方有察哈爾本地人出任總管一職。總管一職除升遷補授外，還存在各旗間調補的情況。逮至晚清，察哈爾八旗總管一般由察哈爾都統(tǒng)推薦，由本地的世襲佐領或參領升任。?故清代早期尤其是乾隆朝以前，察哈爾總管多由京城蒙古八旗人補授，其任職察哈爾正黃旗總管之后，由于不是本地察哈爾人，故旗署印房辦公地點必然與總管府駐地一致。又，察哈爾游牧八旗總管屬于游牧總管，深處游牧社會之中必然過著游帳生活。故清代早期的總管府及旗署辦公地點應該是遷徙無常，變動不居的。

《嘉慶重修一統(tǒng)志》云：“正黃旗察哈爾，駐木孫忒克山，在張家口西北三百二十里?！庇衷啤澳緦O忒克山，本旗所駐。”?乾隆內府抄本《理藩院則例》云“正黃旗游牧，駐扎木孫忒克山，在張家口西北三百二十里。”?《口北三廳志》也云：“正黃旗在張家口西北三百二十里，總管駐木孫忒克山?！?清代《皇朝通考》云：“正黃旗察哈爾，駐穆遜特格山，在張家口西北三百二十里?！?該書將木孫忒克稱作穆遜特格，實則穆遜特格是木孫忒克的轉音。從上可見，正黃旗察哈爾總管最初的駐牧地點就在木孫忒克山周圍。木孫忒克山，在張家口西北三百二十里，由于距離較遠，參照張家口不能判斷該山的具體位置，但清代察哈爾正黃旗境內的山水湖泊皆是以木孫忒克山為參照的，故《察哈爾地略》稱：“木孫忒克山在旗地?！?

《嘉慶重修一統(tǒng)志》云正黃旗境內有七金山，“七金山，在旗西四十里，蒙古名賀爾博金?！?發(fā)源于該山有七金河，“七金河，在旗西二十里，蒙古名賀爾博金，源出賀爾博金山，南流入希爾池?！?清代希爾池也稱奇爾泊，皆指今察哈爾右翼前旗境內的黃旗海，七金河是泉玉林河。又云其境內有“威寧海子，在旗南八十里，蒙古名希爾池。納林河、七金河并注其中。舊有威寧城在其西南。”?納林河就是今天的霸王河，其與泉玉林河皆注入黃旗海。又云“兆哈河在旗東南六十里”。?兆哈河即古于延水，今興和縣境內的東洋河。從以上各條可知，木孫忒克山在泉玉林河東二十里，黃旗海北八十里，東洋河西北六十里位置，則木孫忒克山就是今察右前旗玫瑰營鎮(zhèn)境內的磨子山。

《察哈爾右翼前旗地名志》一書稱磨子山，又叫木孫忒克山，“在察右后旗境內稱為萬靈山，在察右前旗境內稱為磨子山，最高海拔1775.6米?！薄澳プ由揭蚱漤敺逄故幨幦珥葡袷プ?，所以叫磨子山。”?《察哈爾右翼后旗志》云后旗境內的萬靈山，海拔1832.3米。?磨子山從后旗大六號鄉(xiāng)綿延至前旗弓溝鄉(xiāng)、玫瑰營鄉(xiāng)及高宏店鄉(xiāng)，是一座雄偉壯觀的大山。“‘木孫忒克’系蒙古語，‘木孫’指冰，‘忒克（和）是‘拉運’的意思。’據當地人講，過去這里是牧場，夏天宰殺牲口，溝里的冰還沒有融化，人們從溝里拉冰，用來冷藏的?！?磨子山南坡地貌就是深溝縱橫，由于高寒的原因，《察哈爾右翼前旗蒙古族地名錄》一文將磨子山蒙古語稱作“冰山”。?

又，正黃旗旗敖包在磨子山上，如曹晉、巴圖孟克稱：“旗腦包山在磨子山（現察右前旗弓溝鄉(xiāng)北部）?！?《察哈爾民族史話》一書也稱“旗敖包在磨子山（前旗弓溝鄉(xiāng)北）”?《察哈爾正黃旗蘇木考錄》一書亦稱：“旗敖包—谷勒夏日忽少敖包就在袈裟廟營子以西，相距不遠的磨子山上。”后來“玫瑰營天主教圣母堂建到了旗敖包跟前（磨子山南坡上）。”?《烏蘭察布宗教沿革及寺廟堂觀》一書也稱解放前察哈爾正黃旗官府“決定每年農歷五月十三為官府祭敖包（磨子山敖包）”日期。?旗敖包一般皆在旗署附近，這就更加證明木孫忒克山就是今弓溝鄉(xiāng)與玫瑰營交界處的磨子山無疑。

值得注意的是，因為正黃旗總管等官員過著游牧生活，故其駐牧地后來亦有變動。如《張北縣志》卷一《地理志》上《張北縣各旗群之變遷》一文稱：“正黃旗，在同治年間由文書第二三四臺西地方移至集寧縣即現在之地。文書臺，分東西二路，每站距離三十里。一東路：第一什巴爾臺，第二包來，第三哈爾根臺，第四烏蘭諾爾，第五正白旗。二西路：第一大鴻溝，第二布二才，第三乞魯文古齊，第四哈格臺，第五不列彥，第六賽爾古臺，第七毛爾忽沁，第八鄂爾國土，第九正黃旗?！?該段史料說明同治以前正黃旗總管駐地一度曾駐牧在文書第二、第三、第四臺西，同治年間則遷至今集寧縣現在之地?！稄埍笨h志》成書于民國二十四年（1935），則現在之地指的就是旗署所在地原正黃旗八蘇木今察右前旗巴音塔拉鎮(zhèn)境內的印上村。

俄國學者阿·馬·波茲德涅耶夫于1893年3月19日曾到達過正黃旗旗署地，他是先渡過納林河，漢人稱之為二道河，即今霸王河。他稱“接著又是在同樣平坦的草原上行走，直到3點40分才走到一條小河。它叫塔瑪嘎河，因為河邊就是正黃旗衙署；衙署旁有座廟，漢人稱它為樓子廟，蒙古人則稱它為塔瑪嘎蘇默。”?蒙語“塔瑪嘎”就是“旗署”的意思，“蘇默”是“廟”的意思?！八敻潞印本褪橇魅朦S旗海的磨子山河，當時磨子山河被稱為旗署河，說明旗署在此辦公歷時已久。當時正黃旗旗署所在地就在磨子山河邊，該地可能就是今巴音塔拉鎮(zhèn)的土城村，土城村正位于磨子山河邊。故《烏蘭察布盟地名志》一書稱巴音塔拉鄉(xiāng)的土城村，“該村系清末正黃旗所在地，有古城墻遺址，故名土城村。”?該土城村也是金元時期的集寧路遺址所在地。這時旗署辦公大概仍然是駐包辦公，但此時草原已被部分開發(fā)，因這里已有漢人定居，旗署廟亦巍然屹立于茫茫草原，成為一個地理標志。

二、定居之后的旗署駐地：八蘇木印上村

口外察哈爾右翼四旗蒙荒開墾較早，由于墾地成熟，為了便于治民，遂有廳縣設置。豐鎮(zhèn)廳和寧遠廳設于乾隆十五年（1750）。逮至晚清，隨著察哈爾右翼地區(qū)的開墾逐步完成，察哈爾正黃旗蒙民亦由原來的游牧生活變成了定居生活。在已經開墾的純農業(yè)區(qū)，“這種區(qū)域中的生產方式，是以農為主，以牧為從的?！薄叭绮旃柌?、土默特旗、伊克昭盟都有一大部分的蒙古人，轉變了傳統(tǒng)的游牧生活，而成為‘有事南畝’的農民了。”?比如在集寧縣，“蒙民職業(yè)，耕種、畜牧并重。”?木孫忒克山在旗縣并存的特殊時期，該地亦屬于集寧縣境內。這里的蒙民定居房屋代替移動蒙古包成為農區(qū)和半農區(qū)蒙古族農牧民的主要住所。當時，“察右四旗中，凡稱巴古蘇木者，均居旗之北部，殆為原日守邊而置之兵丁。且因久于游牧，風氣較他蘇木為閉塞，迄今仍守舊習，住蒙古包。其居近內地及縣境者，則住磚瓦土房。倚山者亦住窯洞。建筑形狀，與漢人同。其有官職者，房脊鐵角加獸以示尊貴，屋中炕上另設靠背大墊，上披哈達，為最尊之坐位也。”?可見，察右四旗蒙民居住以房為主，窯洞次之，蒙古王公、貴族建有磚石結構的府邸，并圍以高墻大院。既然普通蒙民的住房都已發(fā)生變化，則察哈爾正黃旗旗署亦隨之由原來的蒙古包變?yōu)槎ň拥拇u瓦房了。

值得注意的是，晚清以來察哈爾總管多由察哈爾本地人充任，這時總管一般在其家鄉(xiāng)修建自己的總管府邸，該總管府邸與旗政府印房并非一地。如1910年巴彥孟克任察哈爾正黃旗總管，其是察哈爾正黃旗四蘇木人。當時總管府設在他的家鄉(xiāng)四蘇木即今興和縣木棟艾拉鄉(xiāng)境內。其修建的總管府“具有北京四合院的特點，又有草原游牧民族居室的特色。當年，巴彥孟克從內地雇來工匠，建筑了這所長108丈，寬66丈的三層圍墻的四合大院?！笨偣芨笤褐車敲晒抛迥撩?，“東面的叫東營子，南面的叫南營子，西面住著幾戶漢族農民，整個村落叫章蓋營子，解放后更名為勝利營子?！?《察哈爾正黃旗蘇木考錄》一書稱四蘇木在今興和縣木棟艾拉鄉(xiāng)勝利營子一帶，“自民國元年（1912）巴彥孟克擔任正黃旗總管后，就將正黃旗總管府設在四蘇木章蓋營子，時間將近20年?！?巴彥孟克去世之后，1930年達密凌蘇龍接任正黃旗總管?！斑_密凌蘇龍的總管府座落在烏蘭哈達敖包山的南麓，有三處大宅院。房子是貼面磚的土房，院子很大。”?其總管府設在其家鄉(xiāng)十二蘇木烏蘭哈達境內。正如由馬玉禮供稿，趙兵巴整理的《清朝末年察哈爾右翼正黃旗公署組織概況》一文所稱：“從民國初總管參領就不在印上辦公，而是在他家里辦公，其家就變成了衙門?！薄斑_密凌蘇龍隨軍隊的時間多，旗里沒有多少人辦公，還有一個看門人是索德那木道爾計，各蘇木有事到達家里辦?！?雖然民國以后總管府與旗署不在一地，但旗署所在地印房皆設有總管辦事處。

定居之后的察哈爾正黃旗旗署印房與總管府因人而變動不同，其始終在八蘇木境內的印上村。1916年察哈爾正黃旗成立第二高級小學，據武殿林稱：“二高小設在正黃旗八蘇木印上（即旗政府所在地）?！?該校畢業(yè)生紀松齡的女兒紀寶鳳也稱該校，“在正黃旗衙門所在地印上村（今烏盟察右前旗巴音塔拉鄉(xiāng)）”。?該校畢業(yè)生莫杰的女兒也稱：“校址在正黃旗印上（現今察右前旗巴音塔拉鎮(zhèn)）”。?察哈爾第二高級小學是今察右前旗蒙古族中學的前身，察右前旗蒙古族中學校方也認為察哈爾第二高級小學，“學校設在正黃旗衙門所在地印上村（今烏蘭察布市察右前旗巴音塔拉鎮(zhèn)）。”?從上可見，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期正黃旗印房在今察右前旗巴音塔拉鎮(zhèn)印上村。

印上村又稱印北梁村、印梁村、三路坎營子等，該村位于磨子山河西近十里位置?！秲让晒诺孛芬粫Q：“印北梁，巴音塔拉鎮(zhèn)人民政府駐地村，1918年開墾，名‘印上’，后有幾戶建在印上梁北，故名?！?《烏蘭察布盟地名志》一書稱印北梁村，“清末正黃旗駐地。1918年開地，人稱印上，后有幾戶住印北耕種，故名印北梁。”[51]印上村又稱印梁村，如謝風恩、溫占元的《察哈爾右翼前旗建制沿革（二）》一文認為民國以后，“旗署駐地巴音塔拉印梁村”。[52]印上村還稱為三路坎營子，如《烏蘭察布盟志》稱中華民國時期察哈爾正黃旗“駐八蘇木三路坎營子”。[53]

晚清以來，察哈爾正黃旗之所以設在巴音塔拉鎮(zhèn)印北梁村，因“巴音塔拉”蒙古語意為“富饒的灘”，該地地處黃旗海北面，土壤肥沃，地下水資源豐富。印北梁村處在今泉玉林河與磨子山河的中間位置，早在金元兩代的集寧縣就設在該鎮(zhèn)的土城村。該地地處平原，自古以來就是塞外草原的交通要道，今天仍是集寧區(qū)通往小淖爾、大淖爾以及興和、尚義等處的必經之地，故清末正黃旗旗署選擇設在該處。今印北梁村西南有村名印西梁，更說明正黃旗旗署印房所在地就在該處。據金巴扎布云“集寧到正黃旗政府所在地六十多華里”。[54]

1954年，經內蒙古自治區(qū)人民政府批準，結束綏東地區(qū)旗、縣并存的狀態(tài)，取消陶林縣和綏東四旗，改劃成察哈爾右翼三旗。以原正黃旗為基礎，改為察哈爾右翼前旗。旗政府駐地從八蘇木印北梁村，遷到今黃旗海西南的官村。“因這里是察哈爾正黃旗十五蘇木的官地，故取名為‘官村’。”[55]官村是京綏鐵路線上重要車站，該村因路而興，后來發(fā)展成為土貴烏拉鎮(zhèn)?！啊临F烏拉’系蒙古語，‘土貴’即‘圖格’（Tug）的諧音，意為‘旗子’，‘烏拉’意為‘山’，合意為‘旗子山’?！盵56]土貴烏拉鎮(zhèn)得名，就是因為鎮(zhèn)北有土貴烏拉山。

余論

綜上所述，木孫忒克山是清代早期察哈爾游牧時代的正黃旗印房所在地，該山就是今弓溝鄉(xiāng)與玫瑰營交界處的磨子山。清代早期的總管府及旗署辦公地點是變動不居的，總管也在一定范圍內過著游牧生活。旗署曾經在文書臺第二、第三、第四臺西一帶駐牧，也曾在磨子山河邊駐牧，駐牧位置是今巴音塔拉鎮(zhèn)境內的土城村。晚清以降，隨著察哈爾右翼地區(qū)的開墾逐步完成，察哈爾正黃旗蒙民亦由原來的游牧生活變成了定居生活。察哈爾正黃旗旗署也由原來的駐包辦公變?yōu)槎ň愚k公，開始修建旗署大院。晚清以來察哈爾總管多由察哈爾本地人充任，這時總管一般在其家鄉(xiāng)修建自己的總管府邸，該總管府邸與旗政府印房并非一地。定居之后的察哈爾正黃旗旗政府印房所在地與總管府隨人而變不同，始終在八蘇木今巴音塔拉鎮(zhèn)境內的印上村。

周清澍主編的《內蒙古歷史地理》及金海等人編著的《清代蒙古志》兩書皆云正黃旗駐地，“同治年間，移駐今察哈爾右翼后旗東南大六號鄉(xiāng)?！逼涓鶕勺浴稄埍笨h志》卷一《地理志》上《張北縣各旗群之變遷》一文，但該文稱：“正黃旗，在同治年間由文書第二三四臺西地方移至集寧縣即現在之地?！鄙衔囊驯婷鳎F在之地指的就是旗署所在地原正黃旗八蘇木境內，而不是今察哈爾右翼后旗東南大六號鄉(xiāng)。但稱同治年間正黃旗旗署一度遷牧于察哈爾右翼后旗大六號鄉(xiāng)境內，這一結論亦無不可，因大六號鄉(xiāng)南面就是磨子山，圍繞在磨子山即木孫忒克山周圍駐牧仍然是合理的。

《察哈爾正黃旗蘇木考錄》一文指出：“清代，正黃旗總管府設在了印北梁村?！薄坝”绷海ㄋ靖兀?，‘塔木根特’系蒙古語，譯成漢語就是印上，位于八蘇木境內，清康熙十四年以來到解放時一直是正黃旗總管府所在地。1918年開地，人稱印上，是根據正黃旗政府大印而得名。后有幾戶住印北耕種，故名印北梁?！盵57]清代早期尚未定牧，其辦公地點尚且隨包遷徙，故稱清代開始總管府就設在該地不確，更何況印北梁村亦未開地，這應該是清末開墾以后正黃旗旗署所在地。

又，《烏蘭察布蒙古族教育史》一書稱第二高級小學，“學校設在正黃旗總管衙門的大院里，即現在的察右前旗巴音塔拉蘇木印上村。”[58]《察哈爾史》一書稱巴彥塔拉鎮(zhèn)，“該鎮(zhèn)境內八蘇木印梁村（蒙古語稱塔姆根特，漢語為印房）曾是察哈爾正黃旗總管府駐地?！盵59]《察哈爾右翼前旗風土》一書也稱“印北梁有原正黃旗政府舊址?！薄霸谇宄┠辏鸵羲?zhèn)八蘇木印北梁村是察哈爾右翼正黃旗總管衙門所在地。”[60]以上三書說法皆有誤，因早期總管府駐蒙古包辦公，定居后總管府與旗署駐地是不同的兩個地方，稱印梁村是總管衙門及總管府駐地皆不準確，稱是旗署駐地、政府所在地或印房則沒有問題。就是由于這個原因，故《察哈爾通志》不稱印上村為總管公署，而稱“八旗第二小學校，在正黃旗參領公所?！盵61]

清代在察哈爾地區(qū)設有八旗和四個牧群，除了正黃旗外尚有十一個旗群，同樣道理，這十一個旗群的總管駐地問題尚有進一步探討的空間。一則，因時代久遠地名前后變化很大，又有些地名是用蒙語來命名的，故一些地名至今概莫能明；二則，察哈爾十二旗群是游牧地方，清代早期總管皆過著逐水草而居的生活，其駐牧地難免有所遷變，清末開墾之后察哈爾官兵多數才過上定居生活，故旗署駐地前后多有變化。由于受篇幅所限，筆者對其它十一個旗群的一些問題擬另文探討。

注釋：

①松岱扎布、鮑宇，《木孫忒克山及興和衙門號考略》，納森主編，《縱橫察哈爾》（《察哈爾右翼前旗文史資料》第14輯），內蒙古教育出版社2015年版，第333頁。

②周清澍主編，《內蒙古歷史地理》，內蒙古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216頁。

③金海等著，《清代蒙古志》，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75頁；薄音湖主編，《蒙古學百科全書·古代史卷》，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494頁。

④石良先等，《烏蘭察布史》，中國文聯出版社2009年版，第263頁。

⑤?〔清〕金志章纂，[清]黃可潤增校，烏云格日勒點校，忒莫勒審定，《口北三廳志》，遠方出版社2015年版，分別引自第400頁，第540頁。

⑥譚其驤主編，《中國歷史地圖集》第8冊（清時期），中國地圖出版社1982年版，第57-58頁。

⑦⑧曹永年主編，《內蒙古歷史沿革地圖集》，中國地圖出版社2018年版，分別引自第169頁、第178頁，第193頁。

⑨?烏蘭察布盟政協(xié)文史資料工作委員會、錫林郭勒盟政協(xié)文史資料工作委員會編，《察哈爾蒙古族史話》，1989年版，分別引自第62-63頁，第38頁。

⑩〔清〕鄂爾泰等修，李洵、趙德貴主點，《八旗通志》，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1985年版，第216頁。

??〔清〕會典館編，趙云田點校，乾隆朝內府抄本《理藩院則例》，中國藏學出版社2006年版，分別引自第7頁、第27頁，第7頁。

?〔清〕趙爾巽等撰，《清史稿》（第12冊），中華書局1976年版，第3388頁。

??《清實錄》（第5冊），中華書局影印本2008年第2版，分別引自第4528頁，第4744頁。

??《清實錄》第8冊，中華書局影印本2008年第2版，分別引自第7305頁，第7522-7523頁。

?〔清〕魏源撰，韓錫鐸、孫文良點校，《圣武記》（上），中華書局1984年版，第97頁。

?王英維，《清代以來察哈爾游牧八旗總管群體研究》，《集寧師范學院學報》，2020年第6期，第1-8頁。

?????《嘉慶重修一統(tǒng)志》第34冊，中華書局1986年版，分別引自第27048-27049頁，第27049頁，第27051頁，第27051頁，第27050頁。

?《皇朝通考》（第7冊，卷291），《文淵閣四庫全書景印》（第638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影印本，第539頁。

?〔清〕馬冠群，《察哈爾地略》，[清]王錫褀輯，《小方壺齋輿地叢抄再補編》第二帙，上海著易堂印行。

??納森主編，《察哈爾右翼前旗地名志》，遠方出版社2016年版，分別引自第151頁，第150頁。

?察哈爾右翼后旗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察哈爾右翼后旗志》，內蒙古文化出版社2007年版，第189頁。

??[52]察哈爾右翼前旗政協(xié)編印，《察哈爾右翼前旗文史資料》第1輯，2006年版，分別引自第120頁，第29頁，第11頁。

?曹晉、巴圖孟克，《從察哈爾部到察右三旗——察右三旗近代歷史沿革概況》，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察右后旗委員會編，《察右后旗文史資料》（第1輯），1997年版，第47頁。

??[57]納森主編，《察哈爾正黃旗蘇木考錄》，遠方出版社2012年版，分別引自第90頁，第79頁，第124-1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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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龐啟主編，《內蒙古地名》，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分別引自第513頁，第510頁。

[53]孫繼光主編，《烏蘭察布盟志》（上），內蒙古文化出版社2004年版，第215頁。

[54]金巴扎布，《我從察哈爾走來——金巴扎布回憶錄》（《烏蘭察布文史資料》第12輯），2000年版，第169頁。

[55][59]潘小平、武殿林主編，《察哈爾史》（下卷），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分別引自第1724頁，第1726頁。

[58]烏盟政協(xié)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烏蘭察布盟教育處編，《烏蘭察布蒙古族教育史》（《烏蘭察布文史資料》第10輯），1993年版，第64頁。

[60]張斌，《察哈爾右翼前旗風土》，天馬出版有限公司2009年版，第23-24頁。

[61]宋哲元監(jiān)修，梁建章總纂，《察哈爾通志》（三），文海出版社1965年版，第209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