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安俠

2021年12月9日開始，疫情烏云一般籠罩在冬日的上空，看著一天一天增加的陽性數(shù)字，我的心漸漸揪起來。

我在一家石油企業(yè)上班，此刻的公司里，大家自覺地把口罩戴起來，說話時，小心地保持著距離。一次又一次的會議，重點離不開防疫。是的，西安的疫情已然不容樂觀，外溢到了周邊地區(qū)，包括延安。陜西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們這個企業(yè)，一方面要保證全省石油天然氣的冬季供應，一方面還要防止疫情蔓延至企業(yè)內(nèi)部，壓力實在不小。

其實，基層場站倒班工人的壓力更大，因為疫情，延安各個場站都實行了管控，倒班工人只能連續(xù)上班，想想吧，連軸轉的滋味真不好受。

李鵬飛打來電話，說目前站里生產(chǎn)運行情況穩(wěn)定，商量可否去西安或者延安當志愿者，我沒有同意，只叮囑他做好當前工作。要知道保證全省石油天然氣平穩(wěn)供應任務也很重要，有人曾開玩笑說，只要我們把天然氣的閥門一關，西安人就吃不上飯。玩笑歸玩笑，誰敢呀！

李鵬飛是個勞模，前年，武漢發(fā)生疫情的時候，他主動捐了兩千元錢。他并不富裕，妻子病逝后，一個人拉扯孩子過活，上面還有八十老母要照顧。別看他一副陜北男人的粗豪外表，心地卻格外柔軟。他有一次和我聊天說，見不得人家受恓惶。我說你也恓惶著哩，趕緊找個媳婦吧。聽說，他一下班，進門就挽袖子，當?shù)之攱?。辛苦可想而知?/p>

延安疫情逐漸緊張起來，公司辦公樓上開始輪流值班，人數(shù)驟減，同事見面點點頭算是打個招呼。年關歲尾，事情多，任務重，很多同事干脆住在辦公室，開飯的時候拎著飯盒，感覺回到了學生時代。我喜歡泡面，不知為什么特別好這一口，愛人不讓吃，說沒營養(yǎng)。趁著這幾天好好過一把癮。

老張說自己家里沒有什么事，主動要求加班，好讓那些年輕同事回家安心照顧小孩。老張是個老黃牛，部里的工作樣樣拿得起放得下，平時誰有個什么難腸事總是找他。講真，有這樣的同事是個福氣。

全市的核檢全面鋪開，很多小區(qū)排起了長隊，需要更多幫手。

市里招募志愿者，原來我還擔心公司報名的人不會很多，可是擔心是多余的，通知一發(fā)下去，很多人踴躍報名，有年輕的，也有年紀大的。同事張春曉打來電話說，打算應募志愿者下沉社區(qū)服務，我很感動，只叮囑他注意安全。他當過場站長，有組織能力，社區(qū)服務肯定沒問題。副總經(jīng)理李振明馬上就要離崗了，按說待在家里就好，可他也當志愿者去了，還有張婧，這個漂亮女孩此刻也在寒冷的風中維持核檢隊伍秩序。90 后的封彭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一股孩子氣，此時在社區(qū)幫助老人孩子做信息登記，手凍成了紅蘿卜。你會發(fā)現(xiàn)善良和擔當藏在很多平凡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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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進公司大門要做很多檢查，行程碼，健康碼，核酸檢測陰性證明，要是平時這么啰嗦，大家難免嘖有煩言，現(xiàn)在大家都很配合，門衛(wèi)不讓進去，也就乖乖服從。

這種待遇很快輪到我，12月30日一早，我照常到公司門口，不料核檢報告怎么也刷不出來，我一再解釋昨天做了，就差發(fā)誓了。門衛(wèi)是個年輕人，平時進門總是打個招呼，挺和氣的，可現(xiàn)在板著臉一副六親不認的架勢，我只好現(xiàn)在一旁不停地刷手機，半小時以后，出來了，他看看，說超過48 小時了，我一看，剛剛超了一點，本想還啰嗦幾句，看看旁邊的沉默服從的人們，就乖乖退到一邊。理一理還沒完成的工作，電話給同事交代一下，只好回家。在看不見的病毒面前，多么重要的事都不足掛齒。

我們小區(qū)廣場做核檢的也排起了隊，蛇形蜿蜒的四列，彎彎曲曲從廣場繞了好幾個彎子，前幾天，排隊的人不多，可能大家都抱著僥幸心理，覺得疫情和自己無關，做核檢的人就少?，F(xiàn)在不一樣了，陽性人數(shù)還在增多，誰也不敢輕視。

我排的那一隊已經(jīng)足足有一里長了，老老少少，高低胖瘦。有的一身華麗，有的衣著潦草，有氣宇軒昂的機關干部，也有生意人，有平時在小區(qū)周邊游走賣菜的，也有理發(fā)的，還有幾個外賣小哥，還有的老人干脆拿著凳子，坐著等。我前面一個面貌姣好的女子棉衣背后寫了一行字：家里還有兩個孩子，兩個老人，我替他們排隊?？吹娜巳滩蛔∫恍Γ磥砩畈⒉粫φl假以辭色，每個人的擔子都是沉甸甸的，只不過，你看不見別人的辛苦罷了。

我旁邊一個年輕母親領著兩個孩子排隊，女孩頂多七八歲，小男孩大概三歲左右，不停地要媽媽抱一抱，抱一抱嘛！母親不耐煩，訓他，男孩哭起來，母親作勢要打，我忙笑勸：別打呀，現(xiàn)在他粘你，將來你想叫他粘你，他都不理你啦！旁邊幾個婆姨都附和著，對對的，我們家里那個死小子，跟我話都不拉！

我想起我的女兒，她在西安工作，此刻正是最揪心的時刻，陽性人數(shù)還在高位，她住的小區(qū)被隔離，一個人要面對這場疫情。好在我教會了她做飯，本來只是讓她能照顧自己，沒想到封城之后成了大本領，起碼吃飯不用發(fā)愁。她微信里說小區(qū)管理得挺嚴，不讓進出?？墒侵驹刚呓o送菜，我的心才能稍稍安寧。

那個男孩撒嬌成功，被媽媽抱在懷里，他得意地給姐姐做鬼臉，一雙眼睛閃著頑皮的笑意。

排隊的人似乎半天沒挪一下，腰開始發(fā)酸，腳痛，手凍得沒法伸開，我忽然很羨慕拿著凳子的老人，此刻坐在凳子上是多么愜意呀！原來幸福并不那么難以觸摸，有凳子就是幸福！

輪到我的時候，已經(jīng)是萬家燈火，兩個做核檢的人全副武裝，看不出男女，一個嫻熟地掃碼，另外一個叫我張嘴，咽拭子捅在嗓子眼真不好受，差點干嘔。前后大概沒20 秒。隱約聽見里面一個人說這個名字好熟悉，有個寫作的人也叫這名字。我趕緊離開，好像做了一件挺不好意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