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亞
月光下,有張九齡對遠方深婉的思念,有蘇東坡對子由無聲的祝福,還有杜子美對家鄉(xiāng)獨特的牽掛。對他們而言,無論順境,還是逆境,月光都是深藏于心底的光亮,慰藉和照亮了靈魂。
天宇間月虧月盈的故事,在這片土地上已傾情演繹了千萬年。從遙遠的大漢到閱盡風流的李唐,從白山黑水的東三省到青春迭代的北上廣,人間血脈賡續(xù)相傳,年年光景如昨。
鐘愛月光之人,常常會于團圓之際,靜立于庭院或樓宇之間,品一杯香茗,點燃心燭,凝望星空,尋幾番桂影婆娑。
新月或是滿月,皆可恣意遐想。那縹緲的樹木,是吳剛羞見萬家燈火而孤單時,連綿揮舞的千道斧影;那黛青色的遠山,是桂樹思念萬里銀河而寂寞時,翩翩飛舞的萬片濃蔭。側耳細聽,嫦娥積蓄千年的低泣,正化為白露澤被蒼生;玉兔跪地搗藥的傷感,亦碎成了相思的風聲……
亙古賞月,是人間流傳的佳話;對月抒懷,是世上情愫交織的傳承。殊不知,又有多少個無月之夜,點染多少異鄉(xiāng)漂泊游子的百般況味、萬千思緒。
對詩人來說,月圓是一種風景,有時,圓也潸潸。對哲人來說,月缺亦是一種人生,有時,缺也融融。月圓也好,月缺也罷,有圓的喜悅,必有缺的索寞。反之,有缺的通達,亦有圓的徘徊。這,作為一種元素,一種情感,一種文化,已融進華夏子孫的血液,恣意綿長。
對一夢浮生的南唐后主而言,多少夜,月如鉤!多少事,月明中!故國的一切歸于沉寂后,只有滿手的月光,可以陪伴小樓的寂寞。月光就是如此,看是無情卻有情。
身處街頭巷陌的蕓蕓眾生則不同,待歲月的流年涂染上風霜后,曾經(jīng)的楊柳岸再沒有那么多的霧失樓臺,那么多的月迷津渡,有的只是云淡風輕的世事,有的只是隨遇而安的人生。
作家林清玄在生命的最后時刻留下一條微博,他寫道:“在塵網(wǎng)中生活,但永遠不要失去想飛的心,不要忘記飛翔的姿勢。”
我想,不管境遇如何,只要心中住著尋常一樣的窗前月,閑暇時,與往事干杯,淡看陰晴;忙碌里,攜月前行,莫問盈虧。不欺心,不重利,放飛自己,活出自我,且行且歌,余生亦可足矣。
(編輯 鄭儒鳳 zrf911@sina.com,西米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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