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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雪徜徉者

        2022-03-09 21:37:18阿成
        小品文選刊 2022年3期

        阿成

        冰城的冬天畢竟是冬天。然而不然,前幾日堂堂的雪國竟然冬雨纏綿,有的地方甚至還下起了嘩嘩宏響的中雨,街上的行人,冬裝雨傘,完全沒了冬季的氣象。難道是童話中的紅鼻子哥哥和藍(lán)鼻子弟弟喝醉了嗎?

        忽焉一日,天空居然飄起了柔曼的小雪,淺淺的西風(fēng)也隨即走起。天寒好個冬啊。這樣難得的氣象決計出去走一走??扇ツ睦锖媚??思來想去,還是到雪城的老街中央大街去走一走吧。疫情防控期間的羈絆已經(jīng)多日沒去那里了,既然在雪中想起它,那就是說咱心里還惦念著它呢。

        下午4點(diǎn),吾城的天就徹底黑了。今天的氣溫不算很低,僅僅零下9度,但感覺格外地冷,可能是前幾日暖風(fēng)小雨之故。中央大街兩側(cè)輔街的停車場在蒼茫的暮雪之中,生意顯得有點(diǎn)冷清。剛把車泊好,管理員便走了過來。這一次與過去不同,管理員說,你交7塊錢就可以隨便停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雪下得中央大街已經(jīng)少了往日的熱鬧。街上的行人只有往日的一成,仿佛進(jìn)入了時間隧道,又回到了上世紀(jì)70年代的城市光景。寥寥的行人之中,可以肯定地說,既沒有從鄉(xiāng)鎮(zhèn)過來采購、消費(fèi)的農(nóng)戶,也沒有外地觀光的旅客,多是一些中老年人。我想,這些人大約都是本地人罷,似乎跟我一樣,也是惦念著到這條街上,在小雪中走一走,享受一下天籟之澤。沐雪徜徉之間,但見中央大街兩側(cè)的大部分商家已關(guān)張,所有餐館均不賣堂食,但家家都有外賣的服務(wù),這倒是很人性化的。其實(shí),前來買外賣的人也是極少的,偶爾見快遞小哥從那里一閃,又迅速地消失在迷蒙的雪幕之中了。

        我看到一家西餐廳賣俄式面包。在過去,到這家餐館買大列巴是需要排隊(duì)的,但現(xiàn)在只有一兩個人。我過去一問,那種大如臉盆的原味大面包已經(jīng)賣光了(過去有一句順口溜說,“哈爾濱的面包像鍋蓋,喝啤酒像灌溉……”),倒是有那種長方形的“枕頭面包”。夫人說,對面那家西餐廳有大列巴。于是兩個人便走了過去。這家西餐廳的外賣同樣冷清,可能是外賣的生意并不好,所以,玻璃柜里外賣的小食堆如山。在對方期待的眼神下,買了幾樣以為俄式的吃食。首選自然是那種俄式大列巴。這種碩大的俄式烤面包,在國內(nèi)似乎只有哈爾濱最棒,很少添加各種香料、奶油之類,純粹的原味面包。大約十年前,我曾在德國的柏林見過,頓感親切,長相思兮勿相忘。這里賣的列巴圈兒樣子倒是怪怪的。先前的列巴圈兒都是少兒的食品,不很大,手鐲似的。這里賣的列巴圈兒居然這么大,不妨買一袋嘗嘗。至于巴沙熏魚,同樣的形象,兒時曾在寄宿的蘇聯(lián)人辦的紅十字幼兒園里吃過,單是不知道眼前的熏魚是否有同樣的品質(zhì)。說起來,哈爾濱人最愛的莫過于大馬哈魚了。這種命運(yùn)悲愴的魚至今菜市場里也有賣(它們不遠(yuǎn)萬里從白令海峽游到黑龍江的烏蘇里江,在它們的“藍(lán)色的墓場”那兒,拋下魚籽后便紛紛殉命了。周而復(fù)始,代代如是),我常會買一點(diǎn)生的大馬哈魚回來自己制作。至于那種醬紅色包裝的俄式香腸,前幾年在俄羅斯貝加爾湖旁邊的一家便利店倒是見過的,我站在那兒思想斗爭了好久,以為價格不菲,便忍痛割愛了。但那絕對是貨真價實(shí),腸衣里包裹著的完全是上等的精肉,與當(dāng)今哈爾濱賣的香腸略有不同。哈爾濱的香腸自然也是俄式香腸,兩者之間除了風(fēng)格不同,味道則更偏重于中國人的口味了。不過,在俄羅斯的火車上,跟我喝沒有酒精的“零號啤酒”的同行者,他居然買了這種肉腸。嘗了幾片,真的是非常好吃,故而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這次見到,就毫不猶豫買了一根。營業(yè)員說,買一送一。哇,真好。這次還買了烤仔雞、藤椒肉腸、茶腸,等等。演繹當(dāng)代驢友的一句話說,“來一次說吃就吃的西餐”。想想自己一把年紀(jì)如此地愛吃,不禁啞然失笑。

        回到寒舍,依樣擺上餐桌,各款居然比預(yù)想的要好。雖說列巴圈兒大且蠢,似乎是集體農(nóng)莊留著山羊胡子的伊萬大叔,或者胖得像啤酒桶似的娜達(dá)莎大嬸的烘焙,但它純粹的俄式,居然還有點(diǎn)兒“恰巴塔”的味道。在其淡藕色的面皮上依稀可見細(xì)碎的、青翠的香草末——這分明是懂食客的面包師所為呀。吃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買錯香腸了,這是一種雞肉腸,不過,里面的藤椒味兒很濃。這正中下懷。用我那句笑話說,“比不好吃強(qiáng)多了”。中國人真是聰明,用雞肉做香腸,并歸類到俄式風(fēng)味,智慧呀。值得稱道的是巴沙熏魚,真的是地道的俄羅斯風(fēng)味。

        面對這樣的食品,還是喝紅酒或者從俄羅斯買回的沃德克吧。只是口急了,若是做一缶蘇波湯,那就正點(diǎn)嘍。

        凡此種種不是俄味但勝似俄味,亦可聊慰晚餐者我。不亦悅乎。

        選自《新民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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