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敏, 張星, 李敏璐, 王訓強, 陳文麗, 葉彩萍, 宋偉東
2020年新年伊始,一場由新型冠狀病毒導致的肺炎(以下簡稱“新冠肺炎”)疫情在全國蔓延開來,在這次疫情當中,我國協同使用的三大非藥物干預措施(城際旅行限制、病例的早期識別和隔離以及人員接觸限制和社交疏遠措施),不僅遏制了新冠疫情在中國的發(fā)展,也為全球贏得了時間窗口[1]。國內外有大量分別針對普通人群、感染者和提供COVID -19健康服務相關工作人員的精神健康和心理問題的調查及對照研究[2-4],研究均發(fā)現,上述人群表現出一定程度的焦慮、抑郁癥狀。目前,就本次疫情暴發(fā)以來接受集中檢疫隔離人群的焦慮抑郁研究尚少,為了解檢疫隔離人群焦慮抑郁情況,本研究針對該群體進行了調查,探究此次疫情對該人群造成的焦慮抑郁程度以及人口學特征差異,并分析可能的相關因素,以幫助該人群進行疫情期間的有效心理調控。
本次調查納入2020年4月7日-5月26日期間由境外或重點疫區(qū)進入深圳的定點酒店檢疫隔離人員,隔離人員需在隔離開始24 h內完成心理篩查。納入標準:①年齡18歲及以上;②知情且愿意參與本次調查。本次調查共收集調查問卷2 219份,最后得到1 705人填寫的合格問卷,有效回收率為76.8%。
1.2.1 一般資料調查表主要涉及姓名、性別、年齡、文化程度、婚姻狀況、家庭經濟水平、對隔離態(tài)度等。
1.2.2 患者健康問卷抑郁量表(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9,PHQ-9)該量表由9個條目組成,采用Likert 4級評分,每個條目答案及賦分由完全不會(0分)、好幾天(1分)、超過1周(2分)、幾乎每天(3分)組成,總分數27分,分數越高表示抑郁的可能性越大。根據得分將抑郁程度分為:輕度抑郁(6~9分),中度抑郁(10~14分),重度抑郁(15~21分),極重度抑郁(22~27分)。該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5],是作為篩查抑郁癥的有用工具,被廣泛應用于心理研究領域。
1.2.3 廣泛性焦慮量表(Generalized Anxiety Scale,GAD-7)該量表由7個條目組成,采用Likert 4級評分,具體賦分為:完全沒有(0分),偶爾幾天有(1分),經常有(2分),幾乎每天(3分)。根據得分將焦慮程度分為:5~9分為輕度焦慮,10~14分為中度焦慮,15分以上為重度焦慮,其敏感度和特異度分別為86.4%、85.8%[6]。此量表常用來評估測試者過去兩周內的焦慮狀況。
本次調查的1 705名檢疫隔離者中,男性993人(58.2%),女性712人(41.8%);年齡18~<30歲、30~<60歲、60歲及以上人數占比分別為34.9%、62.2%、2.9%;婚姻情況中已婚者占比最高(57.7%);文化程度中以大專及以上為主(58.2%);經濟狀況較差和一般占大多數,分別占22.8%和68.2%;對隔離政策完全理解并支持者人數最多(85.2%)。見表1。
檢疫隔離人群中抑郁的發(fā)生率為15.8%,其中輕度、中度、重度分別為9.4%、3.6%、2.8%;焦慮的發(fā)生率為14.8%,其中輕度、中度、重度分別為10.9%、2.6%、1.4%。見表2。
表1 檢疫隔離者基本情況
表2 檢疫隔離者抑郁、焦慮情況
在PHQ-9、GAD-7得分上,性別、年齡、婚姻、經濟狀況以及對待隔離態(tài)度上各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1),而文化程度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見表3。
經Pearson分析,PHQ-9得分和GAD-7得分的相關系數為0.848,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焦慮得分(Y)對其抑郁得分(X)的回歸方程為Y=0.697X+0.082,r=0.7199。
以年齡、性別、文化程度、婚姻、經濟狀況、隔離態(tài)度為自變量,焦慮、抑郁為因變量,進行多元Logistic回歸分析顯示,女性和對隔離態(tài)度部分理解及不理解是疫情流行期間檢疫隔離者出現焦慮的危險因素(P<0.01);經濟條件一般及較好是檢疫隔離者焦慮的保護因素(P<0.01);女性(P=0.003)和對隔離態(tài)度部分理解及不理解是檢疫隔離者出現抑郁的危險因素(P<0.01),經濟條件一般及較好是檢疫隔離者抑郁的保護因素(P<0.01)。見表4和表5。
表3 不同特征檢疫隔離者PHQ-9、GAD-7得分比較
表4 隔離人員焦慮影響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表5 隔離人員抑郁影響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在COVID -19全球流行的背景下,全球報道了不少關于隔離或限制環(huán)境下人們出現精神心理問題。如在一項系統(tǒng)傘狀綜述中,納入分析的文章均報道稱體驗過隔離的患者、護工和相關醫(yī)護人員存在心理問題,這和本次調查的評估對象雖有所不同,但相同的是隔離體驗均不同程度地增加了人們的心理問題[7-8]。
本研究發(fā)現,接受隔離人員存在不同程度的焦慮抑郁情緒問題,可能原因有以下幾點:一是外部環(huán)境、生活方式的改變[9],人群易發(fā)生憋悶、視覺疲勞、晝夜節(jié)律紊亂,嚴重者可能會對時間的概念感知發(fā)生改變,甚至出現認知方面的障礙[10];二是壓力較大加重內心壓迫感,產生焦慮、抑郁、失眠等;三是社交疏遠和恐懼會導致出現孤獨、沮喪、失眠和焦慮等情緒,有研究稱無聊是隔離檢疫的最大情緒障礙[11];四是污名化與歧視,有對隔離過的醫(yī)護研究指出,許多人可能在無意間流露出對被隔離人員的懷疑、厭惡,甚至排斥,這可能會使隔離人員深受其害[12]。
本研究發(fā)現,女性較男性群體具有更高的焦慮、抑郁水平,這與多數研究相一致[6,13]。這可能與女性的性格相對較脆弱、情感較為細膩有關,在面對疾病和突發(fā)狀況時,心理承受能力差,容易產生心理健康問題[14];同時,近些年來我國女性參與社會活動性更加頻繁,相比之前承擔了更多的社會分工和責任[15],生活中面對的壓力較之前的年代更為強烈,因此更容易產生焦慮抑郁等問題。此外,本研究顯示,理解隔離政策的人群其抑郁、焦慮得分顯著低于部分理解與不理解的人群,這與王芹等[16]的研究結果一致。對檢疫隔離態(tài)度好的人群對實行檢疫隔離及其所帶來的意義會持積極的態(tài)度,甚至主動實行隔離,這種主動的意識不僅可降低個體焦慮、抑郁情況的發(fā)生,更為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得到及時有效處理減輕阻力。經濟條件好是被檢疫隔離者出現焦慮、抑郁的保護因素,經濟基礎作為一種強有力的保障措施,給人一種安全感,經濟條件越充裕,可獲得的主、客觀支持可能就會越多,在面對突發(fā)事件時內心沖突可能較小,產生的心理問題可能越小。
隔離對心理的影響是廣泛的、實質的,甚至有可能是長期的。結合隔離酒店隔離人員情況及風險因素建議:①在營造良好的隔離氛圍下,應加強對隔離人員的健康教育,強調隔離是利他行為,做到正確資訊告知,引導大家積極響應國家相關隔離政策措施,以理智、科學的態(tài)度面對隔離,提高對隔離工作的依從性;②強化心理衛(wèi)生工作者對心理狀況的評估,做到早發(fā)現、早診斷、早治療,保護易感、高危隔離人群,并針對高危隔離人群的危險因素予以針對性心理干預(如正念冥想、放松訓練、認知行為治療等);③在充分保障生活必需品(如水、食物、醫(yī)療等)的同時,提升服務品質,提高人文關懷,如隔離期間集中隔離點可提供一些書籍、紀念品、生日禮物、安全的健身用品等,街道可針對經濟條件差的隔離人員適當減免隔離費用等。
綜上所述,集中觀察點隔離人員存在一定程度焦慮、抑郁癥狀,要重點加強對女性、對隔離認知差、經濟條件差的人員關注。當然本次調查也存在一些局限性,如橫斷面調查難以明確因果關系,缺少對照、隨訪、客觀的訪談資料等,后續(xù)研究將進行追蹤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