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書

是一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突圍

很多人倒在沖鋒的路上

在田野里，花朵們忙于一場盛宴

你方唱罷我登場

但我知道，青草是大地上繁衍最快的植物

是地球上的小矮人

誰能聽出青草齊刷刷的聲音

誰就讀懂了春天

我一直向荒涼的西邊行走

如一粒草籽，將命交給了天涯

如果我能發(fā)芽

一定有一張綠色的嘴唇

春天是一座悲喜交集的莊園

我是她的仆人

春天，換個活法

一場雨，澆滅了枯草玩火的念頭

大地冒出點點綠意

不經(jīng)意間，一段流水過去了

后面的歡躍著前赴后繼

焦渴會燒死一個人

漫山遍野的草木，有一?；鹦?/p>

就能燃起熊熊的大火

很多人將生命獻祭于春天

我才看到桃花盛開，雨露滋潤

人間的新氣象

春天，牛羊都薅下了舊毛

活蹦亂跳地撞開了柵欄

一場春雨

你吻過的地方都濕潤了

大地開滿野花

仿佛感恩這位失去消息的老朋友

回到了我們中間

草是最早被寵愛的

一心一意地活，轟轟烈烈地愛

能夠縫合大地裂縫的

一定是小草

還有那雨后的紅太陽

飽滿得像草莓

這是一個吃飽了奶水的孩子

露出了歡喜

火 焰

草，每長高一寸，就將天空抬高一些

草搖一搖，大地變成了海洋

多年了，草在我心里越長越旺

像一束束火焰在蔓延

盼 春

為了春天，我的父親弓腰在田間勞作

大汗淋漓

為了春天，我的母親翻箱倒柜，拿出糧種和家底

跺跺腳，拍打著舊大褂上的風(fēng)雪

每到春天，我就寫詩贊美

而后又悄悄撕碎

一年一個春天，我癡長一歲

春天匆匆，像我留不住的過客

現(xiàn)在，我的女兒開始寫詩

站在一條大河邊上

河里翻滾著融化的冰塊

她的詩，已經(jīng)很少用形容詞

春天：有一種植物

怎么也摁不住那些瘋長的荒草

它們多角度多思維的發(fā)聲

讓春天目不暇接

我注視一棵草，褪下枯黃的外衣

在運動場上精神抖擻

懷有打破記錄的夢想

地面有殘雪，河里漂著浮冰

多狼狽啊

只有那些荒草有野性的犟脾氣

它們拼命地綠，不遺余力地走南闖北

并接受秋天的再一次枯黃

和消瘦

也只有荒草喂養(yǎng)牛羊

讓它們生下子嗣，擠出奶水

【作者簡介】了然，生于1963年，原名彭發(fā)旺，青海省海東市平安區(qū)人。20世紀80年代開始發(fā)表詩歌，作品散見于《北京文學(xué)》《青海湖》《雪蓮》等雜志。曾獲《青海日報》新聲文學(xué)征文詩歌獎，詩作入選《中國百年詩人新詩精選》。出版詩集《干凈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