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偉雄
那年我告別機關(guān)安逸的工作,孤身來到省城尋夢??墒屡c愿違,兩個月的辛苦奔走,還沒找到滿意的單位。天很快入冬了,獨自行走在大街上,除了眼前冰冷的建筑群,能夠聽到的就是耳邊呼嘯而過的寒風。我不知道自己在這個冬天里還能堅持多久。
當我回到出租房,開始對自己有沒有必要留下來作出艱難選擇時,忽然接到了某個公司通知我參加面試的電話。我這才想起前些日子在網(wǎng)上曾向該公司投過一份簡歷。抱著最后一絲希望,第二天一早我來到公司參加面試。面試是在一個比較緊張的氣氛里進行的,我的回答可能讓考官不是那么滿意。他們只讓我回去等通知,沒具體說是否錄用。當我心灰意懶地走下樓梯時,后面忽然傳來了喊聲:“嗨!等等?!蔽肄D(zhuǎn)過身,看見一個姑娘沖下來,她漲紅著臉,氣喘吁吁地道:“等等,讓我送送你。”我被嚇了一跳,仔細辨認,才注意到是我剛才應(yīng)聘的這個單位人事部的一位工作人員,是她幫我復(fù)印的資料。她見我一臉疑惑,便告訴我她很崇拜作家,剛才看了我發(fā)表的那么多作品,覺得很優(yōu)秀,所以想下樓送送我。出于感激,我和她攀談起來。當她告訴我她來自遙遠的天山腳下時,我不禁對她多看了幾眼:她長著一張好看的瓜子臉,眼睛里透著真摯,不像在開玩笑?;蛟S同是異鄉(xiāng)人的緣故,彼此一下拉近了距離。她告訴我,她當初來外地時,也是四處碰壁,留下來的決心讓她最終在我今天面試的公司找到了人事助理的工作。面對姑娘的坦誠,我很想把兩個月來求職所遇到的種種不順統(tǒng)統(tǒng)向她倒出來,但我還是忍住了,我不想讓一個女孩兒因為我的話增加沉重感。那天風很大,我揮手讓她回去,她笑笑站在門口沒動。當我推著自行車準備橫穿馬路時,她忽然從后面跑上來,扶著我的自行車說:“你很優(yōu)秀,一定會找到滿意的工作的,一個人在外不容易,天冷,別忘了多穿衣服?!闭f完,她給了我一個很燦爛的笑容。我頓時有了一種莫名的感動,淚水止不住地流。漂泊在外的我已習慣了冷眼,雖然身處繁華,可我這個外鄉(xiāng)人總感覺自己是那么孤獨,這里沒有一個親人、一個朋友,可以作為你的傾訴對象,更沒有誰會來關(guān)心你、憐憫你。更多時候,只有一個人面對天空尋找安慰。女孩兒的話仿佛一股暖流,讓我忘卻了寒冷,忘卻了身在異鄉(xiāng)。此刻,我忽然明白了女孩兒為什么要送我到樓下,原來她和我一樣同處在一個陌生城市,我們需要彼此關(guān)心,彼此鼓勵。那天我一下子覺得生活有了方向,有了奔頭兒—我也決定留下來。
遺憾的是,后來我沒有被那家公司錄用,也再沒見過她。再后來,我終于有了一份讓自己滿意的事業(yè)。
多少年過去,我總不能忘記在那個寒冷的冬天里,女孩兒給我的那個燦爛的微笑,她就像冬日里的一縷陽光,永遠溫暖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