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秦川

自從女兒上幼兒園后，我就將母親從老家接了過來幫我?guī)Ш⒆?。母親是一個忙碌慣了的人，來到城里后，每天除是按時接送女兒上下學(xué)外，其余時間，要么做家務(wù)，要么坐在房間的某一個角落里發(fā)呆。

不過很快，母親就找到了一個打發(fā)多余時間的好辦法。在離我家不遠(yuǎn)處，有一個不小的集市，一天到晚熱鬧非凡。一天，母親從那里逛回來時，手里竟然拎了一大堆破破爛爛的菜葉子。母親歡天喜地地對我說，這下可咱們可省下不少的菜錢，看看，綠著呢！我有些不太高興，對母親說，咱們又不是買不起菜，干嘛撿這些東西回家呀。

也許是看到我真的生了氣，母親于是不再開口說話。我知道，母親之所以撿這些東西回家，不僅僅是為了吃，而是為了打發(fā)那些無聊的空閑時間。最后我想，只要母親高興，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那天早上，我剛來到單位，忽然接到一個陌生人的電話，是個男的。對方在電話里粗著嗓門喊，你立即過來，你母親踩爛了我的東西，要賠我錢！我聽后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母親怎么會招惹到這樣一個人呢，他不會對母親怎么樣吧。心里急得慌，立即打車趕往家門口的那個市場。

遠(yuǎn)遠(yuǎn)的，我就看到前面圍了一圈的人，聲音嘈雜。我慌慌張張地擠了進(jìn)去，發(fā)現(xiàn)母親站在一個壯漢的旁邊，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學(xué)生，不停地給對方道歉。然而，那個男的好像并不理會母親的道歉，口口聲聲在指責(zé)母親。直到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在母親腳旁，有幾個被踩癟了的西紅柿?？礃幼樱赣H一定是在撿菜葉時，沒有留意踩到了對方的菜上。

在我的印象中，母親精明能干，快人快語，做起事來風(fēng)風(fēng)火火。然而現(xiàn)在，站在我面前的，則是一個白了頭發(fā)，彎了腰，紅著眼圈的母親。母親神情驚慌地站在那個男人面前，孤獨(dú)，可憐，無助。直至看到我，母親繃了半天的眼淚，終于不管不顧地滾了出來。

我立即奔上前去對那個男人喊道，不就是幾個西紅柿嗎，就這樣為難一個老太太，你于心何忍？男人一定看出了我的憤怒，雖然嘴里還在不停地嘟囔著，卻沒有了之前的大嗓門。我問男人要賠多少錢。也許受到眾人的一致指責(zé)，男人竟說，算了算了，幾個西紅柿也值不了幾個錢。雖然男子這樣說，可我最后還是掏了十塊錢，丟到了對方的攤位上。隨即，拉著母親的手離去。

母親一定還沒有從剛才的驚嚇中走出，瘦小的身體還在不停地顫抖。望著母親花白的頭發(fā)和瘦弱的身體，我終于感受到了，原來母親也會老，已經(jīng)到了需要我們呵護(hù)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