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雨涵
記憶中的味道數(shù)不勝數(shù),編織成了一個個故事……
酒與人情,這是安徽人常常念叨的。
皖酒的做法很有講究。
首先,要有一個好的酒瓶,不能用玻璃瓶,也不能用白瓷瓶,必須得用剛從窯里出來的灰棕色的細(xì)口瓶。與釀米酒不同。米酒放泡菜缸子里自然發(fā)酵就可以做出來,而皖酒要求極高,糯米、水等原材料經(jīng)發(fā)酵后再密封放入地窖,時間越長,酒色越清,味道越濃,入口就越醇。
皖酒色澤微黃,酒味并不像白酒那般猛烈刺鼻,而是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清香。我打小就愛聞那種味道,那是一種不同于一般白酒的醇香。
后來離鄉(xiāng)求學(xué),居于南方,皖酒就成了我們與家鄉(xiāng)連接的紐帶。南方人不愛釀米酒,愛釀那種甜滋滋的果子酒,雖然好喝,但我時常念著皖酒的味道。
父親曾嘗試釀皖酒,釀出來的是一股酸臭味。我們猜測,可能是糯米的問題,也可能是酒瓶的問題,但后來仔細(xì)想想,也許是心不誠。心里明明裝著的是皖酒,心臟卻在南方的樹下跳動著。
那個晚上,家鄉(xiāng)大雪紛飛,雪下得足足有膝蓋那么高。父親帶著爺爺?shù)墓腔液猩狭塑?,奶奶沒說話。后來,奶奶及腰的長發(fā)變成了短發(fā),還經(jīng)常一個人看著一根長釵。
爺爺是個裁縫,是個會做釵子的裁縫。即便那時候已經(jīng)開始流行用皮筋扎頭,可奶奶始終用一根金花釵盤著頭發(fā)。那根金花釵,是她的嫁妝。
爺爺為奶奶學(xué)會了做釵子,可是不管爺爺做了多少根釵子,奶奶都不戴,說以后有的是機(jī)會。
那些發(fā)釵大部分是木頭做的,檀木、香木、松木……上面刻著各種花、鳥、云。盒子里放了十幾根,奶奶就只讓我看過那么一兩眼。
或許,老人在去世前都有預(yù)感。爺爺在自己去世前的一個月,給奶奶做了最后一根長釵。跟之前雕刻著的鳳凰花不太一樣,這根長釵上刻了一個“秀”字,那是奶奶的名字。
小孩兒想拿釵子玩,奶奶死活不肯。有時候,自己一個人坐搖椅上,手里握著那根長釵,嘴里念念有詞。
“這上頭還有我家老頭兒的味道呢……不敢戴啊?!?/p>
說來好笑,十幾年來我都是一個令父母十分頭疼的小孩兒,調(diào)皮搗蛋、不務(wù)正業(yè),還特別愛挑食。像西紅柿炒蛋這種菜,我是一口都不吃??墒呛髞?,我竟然漸漸愛上了西紅柿炒蛋。
自從我去外地上了學(xué),經(jīng)常想起母親做的西紅柿炒蛋。我不愛吃西紅柿的皮,母親每次都要先把西紅柿的皮十字刀劃開,再用開水燙掉這層皮,然后把西紅柿切成塊,倒進(jìn)鍋里,炒成沙,再放水和調(diào)味料,最后淋上雞蛋液。
每次放假回家,我推開家門的第一件事,就是對母親說,要吃西紅柿炒蛋。再到后來,只要是母親做的有關(guān)西紅柿的所有菜肴,我都愛吃。那種酸甜的滋味,是我印象中母愛的味道。
“怕戴了,這味兒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