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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個(gè)謊

        2022-02-05 06:10:18崔秀梅
        民間故事選刊·下 2022年1期

        崔秀梅

        天真冷,老王從外頭進(jìn)屋時(shí)臉凍得通紅,里屋老伴兒正在炕上做手工,孫子睿睿在看動畫片。

        “老伴兒,有個(gè)事兒和你商量。”老王從兜里掏出兩瓶酸奶,遞給睿睿,一屁股坐在炕沿上。

        去年獨(dú)生兒子大軍出車禍走了,留下媳婦芳草帶著八歲的睿睿過日子。芳草和公婆不大合得來,大軍走了以后就很少登門,睿睿倒是常來爺爺奶奶家。

        老伴兒抬頭看了老王一眼——老王一直當(dāng)家作主,今兒主動商量,她有點(diǎn)兒警覺。

        “是這么回事兒。老五要承包村里的魚塘,承包費(fèi)十萬塊錢,他家里錢不夠,咱那折里不是還有五萬嗎……”

        老伴兒的臉沉下來。老五是最小的小叔子。

        “老五說了,明年年底就還。對了,他答應(yīng)給咱一分五的利?!?/p>

        “幾分利也不行。他養(yǎng)魚就敢保證賺錢?他賠了拿啥還咱們?再說咱不是早都說好了嗎?那五萬塊錢任誰都不能動!”

        老伴兒的聲音有點(diǎn)兒大,在老王的意料之內(nèi)。家里這僅剩的五萬塊棺材本兒,是老太太的命根子。

        “話是那么說,可老五張一回嘴,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老王壓抑了不滿,還在好言好語。

        “你既然當(dāng)家作主答應(yīng)了,你就自個(gè)兒想法兒圓去。這錢我看誰敢給我動!”

        老王的火拱了起來,漲紅了臉,喊道:“今天這個(gè)家我還就當(dāng)定了!”說完甩鞋上炕,“砰”一聲掀開炕柜,在柜子里到處掏摸。

        老伴兒丟下手里的活兒,抽抽搭搭地哭起來。

        老王越發(fā)惱了,跺著腳:“這老太婆!快說,存折藏哪兒了?”

        老伴兒只嗚嗚哭。

        “爺爺,我知道,我知道奶奶的存折在哪兒!”睿睿丟下喝空的酸奶瓶子,大叫。老王一愣:“你咋能知道?小孩子不許撒謊!”

        “我就知道!”

        老伴兒呵斥睿睿:“別瞎說,小孩子知道個(gè)啥,回家找你媽去!”

        老王橫了老伴兒一眼,跳下地拉過睿睿:“告訴爺爺,奶奶把存折藏哪兒了?”

        睿??纯礌敔敚挚纯茨棠?,猶豫著,說道:“昨天晚上,奶奶上我家了,給我媽一個(gè)存折,說存折里有五萬塊錢,讓她拿去買豬飼料……奶奶不讓我告訴你?!?/p>

        老王臉上的紅在消褪,嘴巴張合幾次,都沒發(fā)出聲,跌坐在炕沿上。

        “老太婆,咱不是說好了,這錢誰都不能動。再說,大軍搶救的時(shí)候,咱都掏出去十多萬了,咱就攢了這點(diǎn)兒老本兒啊。芳草外債那么多,這五萬再扔進(jìn)去,鬧不好還得打水漂……”老王說得很慢,嗓子有點(diǎn)兒沙啞,像是在自言自語。

        老伴兒用睿睿遞給她的紙巾擤鼻子,擦眼睛。

        “是,這錢是你留著咱倆養(yǎng)老的,可是芳草去年就賠了好幾萬,今年趕上扶貧政策好,又撐起了攤子。睿睿說,豬沒飼料喂了,他媽借不到錢,急得在被窩里哭……我,我就把存折送去了。老頭子,大軍雖然走了,咱還有睿睿呢。咱不伸手,她寡婦家的,咋整?”

        老王抹了一把眼,不吭聲。

        “我倆都長點(diǎn)兒臉,身體好點(diǎn)兒,這錢也不急用,就給芳草娘倆渡過難關(guān)吧。你可別去找她要回來啊!”見老王沉著臉不說話,老伴兒有點(diǎn)兒慌,小聲哀求著。

        老王摟緊了睿睿,說:“要回來?你這老太婆,尋思啥呢。其實(shí),我也是聽說了芳草的難處,打算把存折給芳草送去的,擔(dān)心你不同意,才編了個(gè)謊……”

        選自《上海故事》2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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