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艷 筆名葉子,任五峰土家族自治縣、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在第二屆“經(jīng)典杯”國際華人文學大賽中,獲二等獎。
那天,海涵在客廳給母親打電話,老公宏亮從廚房出來,聽見是丈母娘的聲音,忙從海涵手中搶過電話問岳母:“我給您買的爐子蠻好用吧?蠻好發(fā)火吧?再不大煙爆爆的吧?”只聽到母親在電話那頭說:“都好,都蠻好,你們買的也好,友志他們原來買的也好,都沒得話說?!焙炅僚c母親的對話,海涵都聽得清清楚楚。聽完母親這些話語,海涵立馬就知道母親身邊必定有“耳目”,有“炸彈”。
前些天,海涵和宏亮回家過元旦,適逢雨雪,寒氣逼人。母親怕他們凍著,趕忙往爐子里加柴火。不加不打緊,一加柴火,煙火大冒,滿屋的煙灰,嗆得人眼淚直流,煙塵落滿身,不僅烤不暖,還得趕快往外跑。
那是前兩年弟弟買的爐子,是鐵鑄的簡易爐,低矮、蓋小,不久就燒壞了,父母常常是在煙熏火燎中度日。宏亮看到這個情況后,不聲不響就給父母買了一個新式的大圓盤的烤火爐送了回去。
平時,宏亮就經(jīng)常給他們買這買那,什么油肉米面、零食水果、衣服鞋帽、蚊帳床被呀,只要是能想到的,家里需要的,都給買。
那天,宏亮問岳母這番話,是想著岳母對爐子肯定滿意,肯定也蠻開心,且他自己當時心情也不錯,就問一下好玩,當然也是想得到岳母的肯定。哪想到,他的話,被聰明的母親給帶跑了題,他沒聽到岳母開心爽朗的笑語,也沒得到岳母對他特有的贊譽,這都是因為母親不想引爆“炸彈”,不想招人“耳目”。母親一貫是牢牢攥住那根“安全繩”,從沒松懈過。
海涵最佩服母親的聰明了,也多虧母親的聰明。
海涵有兄弟姐妹六個,除了她和妹妹不與父母住在一起,還有四個兒子、四個兒媳及十多個孫輩,長年累月與父母共住一個屋場,共用一個稻場,如果不是母親的聰明,有可能早就天翻地覆、雞飛狗跳了。
母親的聰明,首先表現(xiàn)在她的度量上。
這么大一家子人,自然人多嘴雜,但她從來不聽小言小語,若是哪個子媳有不恭或怠慢,她也從不計較。有些老人蠻在意孩子們弄了好吃好喝的,是不是邀請老人一起分享,但海涵父母把這個看得很淡,孩子請了就高高興興去吃,不請也不生氣。自己的柴火,自己的農(nóng)具,自己的米面,自己的鹽油,孩子急需就隨便拿、隨便用,也不跟孩子們扳斤扣兩地算錢算利。
其次是表現(xiàn)在她善于平衡關(guān)系。
今天幫老大扯草,明天幫老二剝玉米,后天幫老三撿苕,大后天幫老幺刮洋芋,雖然孩子們也沒有要求母親做這些,母親也像流水一樣源源不斷地付出,但她看到孩子們開心,她也快樂。還有,就是連她在山上拾到一荷包野板栗,回家也是每人分幾顆,這讓大家感覺到母親的公平。
然后就是善于運用贊揚法則。
兒子媳婦孫兒,但凡有一點兒好,她就會大加贊賞,對鄰居張三念叨一番,對隔壁李四也歌頌一遍,等他們回去了,還要重三遍四地宣揚,兒子媳婦們聽到了自然歡喜。
再就是表現(xiàn)在她的斡旋能力,這也是她做得最有成效的。
過去經(jīng)常聽人說,婆媳是仇人,親不到一塊??上肴臻L月累,朝朝夕夕面對四個媳婦,如果沒有幾把刷子,不鬧得雞犬不寧才怪。可自從父母接第一個媳婦到現(xiàn)在40多年,載著近20來人的帆船,從沒有發(fā)生過大的傾斜。他們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脾氣,說三道四,磕磕碰碰,在所難免,偶爾還有火藥味濃烈的時候。
為了山田地界、為了貓狗雞羊,時不時就出現(xiàn)一些紛爭,有的時候還把父母也牽扯進去,但母親處理這些問題,總有她獨特的一套,她左右打圓場,都說對方的好,如大媳與二媳有矛盾,母親就對大媳說二媳是如何稱贊大媳的,對二媳就會說大媳是如何夸獎二媳的,這樣一來二去,雙方的氣也就逐漸消去了。諸如此類的情況不計其數(shù),海涵把母親形容成“滅火器”,一點兒也不為過。
母親還會機智地處理一些敏感問題。
姑娘女婿經(jīng)常給父母買吃的喝的用的享受的,父親出于感激,總?cè)滩蛔≡谧焐夏罴?,母親聽見,立即制止,免得引起他人不悅。每每這時,海涵都能從心底理解母親。
海涵是由衷地佩服母親,在無數(shù)驚濤駭浪中,每次都能把這么一艘大船撐得穩(wěn)穩(wěn)當當,每次遇到暴風驟雨,她都能“化險為夷”,每次遇到一觸即發(fā)的“炸藥包”,她都能及時排爆。說母親是“船長”“舵手”,準確;說母親是“消防員”,恰當;說母親是“排爆專家”,形象。
母親雖是一個普通的農(nóng)村婦女,也沒念過書,不識一文半字,但她卻用她簡單質(zhì)樸的道理,用她海一樣的胸懷,用她流水一般的付出,用她過人的機智和聰明,成就了一個大家庭的和睦,成全了一個大家庭的團結(jié)!海涵深深地感嘆:“母親真?zhèn)ゴ螅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