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定,齊文娟
(1.青海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青海西寧810016;2.延安大學學術期刊中心,陜西延安716000)
中國共產黨是在中華民族處于危難之際而誕生的一個使命型現代政黨,實現國家富強、民族振興、人民幸福是其基本任務,結束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就成了其出場的歷史場景。為了這一偉大目標的實現,歷經二十八年的浴血奮斗,終于建立了新中國,中國人民從此站立起來,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又開始邁向富起來的奮斗歷程,最終在中國共產黨成立百年之際,如期完成了脫貧任務,兌現了黨的莊嚴承諾,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與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奠定了堅實基礎。
縱觀中國共產黨的百年貧困治理實踐,歷經了從“耕者有其田”的生產資料新分配,到社會主義公有制的全面確立,再到改革開放新時期生產力的潛能釋放,最后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人民需求的不斷滿足,就其歷史軌跡與演進邏輯而言,大致可以劃分為以下六個階段。
一是變革式扶貧(1921—1949年)。在舊中國,土地高度集中,占鄉(xiāng)村90%以上的中農、雇貧農等,“只有約20%至30%的土地”。[1]終年勞作,卻仍然饑寒交迫,變革這種不合理土地制度成了中國共產黨貧困治理的核心。1927年,《最近農民斗爭的決議案》明確指出:“沒收一切所謂公產的祠族廟宇等土地,分給無地的農民?!盵2]之后,在民主革命過程中,《中國共產黨土地問題黨綱草案》《井岡山土地法》《興國土地法》《中央關于土地政策的指示》《中國土地法大綱》等一系列政策應運而生。而《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勞動法》《晉冀魯豫邊區(qū)勞工保護暫行條例》等法規(guī)的出臺,在土地變革式扶貧基礎上開始重塑新型的“生產——分配”關系,億萬農民擺脫貧困有了更為堅實的制度基礎,束縛廣大農民群眾幾千年的封建枷鎖逐漸被打破。
二是救濟式扶貧(1949—1978年)。1950年,《土地改革法》頒布,繼續(xù)推進生產生活資料的重新分配,地主與富農占有土地70%—80%、貧下中農占有土地20%—30%的現狀得以根本扭轉。[3]隨著社會主義改造的基本完成,農業(yè)經濟實現了落后小規(guī)模個體生產向先進規(guī)?;w生產的轉變,為特困人口救助體系、五保戶供養(yǎng)體系的社會救濟式貧困治理建立起了公共福利制度,營造出了全新的社會經濟環(huán)境。僅1950—1954年的短短幾年,各級政府就向農民發(fā)放了10億元的救濟、救災款,[4]有效地減輕了遭遇嚴重自然災害或處于極端貧困群眾的生活負擔。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的貧困治理實踐,始終以保障人民基本生活需求為中心,牢牢把握了當時人們收入水平低、社會貧困比例高的實際。
三是制度化扶貧(1978—1986年)。改革開放初期,根據當時的貧困標準,貧困問題在我國具有普遍性,以建立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為突破口的制度化扶貧正式啟動。1982年,“三西”扶貧拉開小規(guī)模區(qū)域內貧困治理的序幕。1984年,《關于幫助貧困地區(qū)盡快改變面貌的通知》發(fā)布,專項扶貧開發(fā)有了制度化的政策依據,農民人均純收入迅速地從160.7元(1979年)變成了397.6元(1985年)。[5]此外,國家設立的以工代賑資金,使貧困地區(qū)基礎設施建設有了財政保障,扶貧工作中注入了可持續(xù)的外部動力,貧困發(fā)生率與貧困人口規(guī)模都得到了顯著控制。
四是開發(fā)式扶貧(1986—1994年)。在農村經濟體制改革過程中,市場風險與不確定性給貧困帶來了新難題,貧困治理需要從“輸血”到“造血”的轉變?!捌呶濉庇媱潯ⅰ鞍宋濉庇媱澋膶嵤?,扶貧工作正式納入整個國民經濟與社會發(fā)展全局的國家戰(zhàn)略之中,國務院扶貧辦等機構的建立、老少邊窮地區(qū)人口脫貧的考量、貧困縣經濟發(fā)展政策的落地等,成了當時中國共產黨貧困治理的關鍵之舉,扶貧主體從政府單一投入走向政府主導下的多元化,有計劃、大規(guī)模、成組織、專門化的區(qū)域性開發(fā)式扶貧有了新進展,為大規(guī)模綜合性扶貧開發(fā)積累了一定的經驗。
五是綜合性扶貧(1994—2012年)。1994年,國務院正式實施“八七扶貧攻堅計劃”,旨在全力解決貧困地區(qū)的發(fā)展難題。到2000年底,我國農村貧困人口減少到3000萬,[6]綜合性扶貧有效改變了中國的貧困面貌。2001年6月,《中國農村扶貧開發(fā)綱要(2001—2010年)》的制定,“整村推進”政策的實施,將貧困治理重心下沉到村一級,勞動力轉移、技術培訓、產業(yè)扶貧、小范圍移民搬遷等手段開始發(fā)揮治貧效用,著力增強了貧困群眾的脫貧致富能力。2011年12月,《中國農村扶貧開發(fā)綱要(2011—2020年)》的發(fā)布,“兩不愁三保障”成了扶貧的明確任務,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成了中國共產黨的奮斗目標,貧困治理模式從之前單一的“經濟開發(fā)式”徹底轉向綜合性的“社會開發(fā)式”。
六是精準化扶貧(2012—2020年)。十八大以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面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順應人民群眾從溫飽向美好生活需要轉變的時代訴求,適應貧困治理聚焦貧困區(qū)域、農村整體、貧困縣、貧困村、建檔立卡戶的演變趨勢與貧困人口減少、反貧難度加大的實際難題,對照消除區(qū)域性整體貧困的高要求,在“上下同心、盡銳出戰(zhàn)、精準務實、開拓創(chuàng)新、攻堅克難、不負人民”脫貧攻堅精神引領下,以“六個精準”為基本要求,以“五個一批”為實踐路徑,以“兩不愁三保障”為重要抓手,經過黨和全國人民的共同努力與持續(xù)奮斗,最終在建黨百年之際擺脫了制約發(fā)展的貧困難題,實實在在地推動了貧困群眾在物質與精神兩個層面質的飛躍,順利實現了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偉大目標,開始以更加昂揚的精神風貌步入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的新階段。
馬克思主義是中國共產黨各項路線、方針、政策的理論基礎,也是從事各種活動的行動指南。馬克思主義誕生于資本主義極為發(fā)達的歐洲社會,其實踐指向主要是解決當時生產資料私有制與社會化大生產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來促進社會生產力的進一步解放,旨在將顛倒了的社會重新顛倒過來,使累積起的財富能夠惠及人口數量最多的無產階級群體,最終幫助他們擺脫貧困的束縛,建立起一個真正的自由王國。
貧困是一個普遍性經濟問題、復雜性社會問題與精神性文化問題相互交織而生成的命題。貧窮不是社會主義,社會主義就是要消滅貧窮,消除兩極分化,使人民群眾達到共同富裕,這是馬克思主義最基本的核心要義,也是社會主義公平正義的必然邏輯。在貧困治理難題的解決上,中國共產黨極力推進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反貧困理論,所形成的高度契合中國實際的反貧困模式,是中國人民擺脫絕對貧窮、贏得脫貧攻堅的基礎理論。
資本主義私有財產制與雇傭勞動制的存在,導致了資本與個人關系的異化,工人的報酬與其勞動成果為負相關,使其生活長期處于貧困狀態(tài)。這種異化的社會關系需要得以糾正,就得改變資本主義剝削制度,消除資產階級剩余價值的壓榨。在《反杜林論》中,恩格斯指出:“社會主義不僅要使人們實現溫飽的目標,更要使人民過上能夠全面發(fā)展的美好生活?!盵7]只有推翻舊的階級統(tǒng)治,消滅私有制,方能建起屬于人民的政權。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與《英國工人階級狀況》中,馬克思深刻揭露了無產階級遭遇的殘酷剝削,深入分析了資本主義社會存在的貧困類型、所在根源與解決之道。
人民群眾既是歷史發(fā)展的劇中人,也是歷史創(chuàng)造的劇作者?;跉v史唯物主義視角,馬克思對社會貧困問題的解決進行了深入思考。早在《關于林木盜竊法的辯論》中,他就將采集野果、撿拾枯枝權利的獲得作為貧苦農民改善生活的重要手段。而在《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中他則明確提出:“生產將以所有的人富裕為目的?!盵8]勞動與財富具有高度的同一性,只有將生產組織起來,勞動才會有規(guī)模意義,財富的生成就擁有了真正源泉,人們生活的改善方能立于豐裕的基礎之上。列寧認為:“貧困、饑餓、挨凍和一切苦難是生產力不足造成的?!盵9]因此,“生產——分配”一體化格局是解決物質貧乏的基礎,擺脫貧困的關鍵就是要促進生產力發(fā)展,才會增強貧困治理的能力。
圖1 馬克思反貧困理論邏輯[10]
從本質上看,資本主義維護著資產階級的巨大利益,維系著資本主義政治霸權的經濟結構,對于底層社會群體利益與獲得感滿足的考量嚴重不足。社會主義是一個全新的社會,是對資本主義異化導致的貧富分化進行修正的結果,讓人民群眾過上幸福生活是其基本表征,消除貧困狀態(tài)就成了全社會的重要任務、奮斗目標與制度優(yōu)勢。馬克思主義的一系列反貧困思想,是空間正義與歷史正義的統(tǒng)一,從制度層面厘清了貧困存在的根源與貧困消除的路徑,明晰了制度優(yōu)勢與治理效能互構的內在邏輯,構建起了社會主義治理貧困的理論體系,其中內含的問題意識、思想精華成了中國共產黨進行貧困治理實踐的直接思想資源與理論基礎。
貧困的存在是一種普遍社會現象,為了深刻把握其內在規(guī)律,中國共產黨以馬克思主義為思想遵循與方法指導,探索形成了貧困治理的中國理論。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從成立伊始就將解決廣大群眾的貧困問題置于關鍵地位,從而形成了區(qū)域執(zhí)政基礎上的反貧困思想。
早在1924年,中國共產黨就全面地向國民黨提出了限制房租加租及建設勞動平民住屋的主張,對于舊社會廣泛存在的災民群體,要進行積極救濟。關于人民貧困的根源,毛澤東經過深刻思考后指出:“在封建的經濟剝削和政治壓迫下,過著貧窮困苦的奴隸式的生活?!盵11]99再加上帝國主義的入侵,“使得廣大的農民和城市貧民走上求生不得的道路”,[11]101改變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成了中國人民擺脫貧困的必然選擇。
面對新中國存在的普遍性貧困難題,在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方法的基礎之上,中國共產黨人在理論上進行了創(chuàng)新,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反貧困理論。1953年,毛澤東在《關于農業(yè)生產合作社的決議》中強調:“農民將貧困狀態(tài)全部擺脫后得到普遍繁榮和共同富裕的生活是黨的主要任務?!盵12]55“共同富?!备拍钫教岢鲋?,1955年,他又提出了合作化思想,將“共同富裕和社會主義聯系起來”,[13]要所有農民都實現生活富裕。為更好地調動全社會力量參與貧困治理,在《論十大關系》中毛澤東進一步厘清了十對關系,系統(tǒng)闡釋了當時經濟社會發(fā)展中存在的各種矛盾,社會主義革命與建設時期的貧困治理有了正確的方法論。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共產黨在反貧困理論創(chuàng)新中,以小康社會藍圖的構建為核心,不斷探尋貧困治理的意義結構、主體參與與路徑選擇,形成了以生產力發(fā)展為基礎的系統(tǒng)性治理觀,極大地促進了生產力發(fā)展與生產關系調整的相協調,指明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貧困治理的前進方向。鄧小平指出:“落后國家建設社會主義,在開始的一段很長時間內生產力水平不如發(fā)達的資本主義國家,不可能完全消滅貧窮?!盵14]10但中國共產黨是一個為民服務的政黨,建設人民美好幸福新生活是其奮斗目標。為此,他強調:“消除貧困是社會主義的本質特征”,[14]375“貧窮不是社會主義”,[14]64“社會主義不是少數人富起來、大多數人窮,不是那個樣子。社會主義最大的優(yōu)越性就是共同富裕,這是體現社會主義本質的一個東西。”[14]373在總結過去平均主義教訓基礎上形成的共富思想,既體現了社會主義的重要特質,又反映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基本要求,為中國共產黨貧困治理制定了基本原則,注入了新的精神動力。同時,“社會主義的首要任務是發(fā)展生產力,逐步提高人民的物質和文化生活水平”。[14]116當時所進行的改革就是“為了掃除發(fā)展社會生產力的障礙,使中國擺脫貧窮落后的狀態(tài)”,[14]135不斷增加人民收入??梢?,消除貧困是發(fā)展社會主義的物質基礎,貧困問題不解決,社會精神文明的進步就缺少強有力的支撐,人們對其他權利的追求也成了一種空談,中國人民走向“共同富?!钡牟椒ゾ蜁兊镁徛?。
隨著中國共產黨貧困治理實踐的深入推進,為了更好地踐行中國共產黨的根本宗旨,促進鄉(xiāng)村社會的發(fā)展與農民生活的改善,江澤民在農村扶貧的價值論、對象論、主體論和路徑論等方面進行了新的理論探索,中國共產黨逐漸形成了一套較為完整的以相對貧困與絕對貧困為基本內涵的思想體系。江澤民指出:“努力解決貧困人口的生產和生活問題,是我國社會主義制度優(yōu)越性的一個重要體現?!盵15]88“幫助貧困地區(qū)群眾脫貧致富,是黨和政府義不容辭的責任。”[15]112“農村貧困人口最盼望最著急的就是吃飽穿暖,進而過上比較富裕的日子?!盵15]158而要實現建成小康社會的目標,就必須消除貧困現象。為了貧困問題的有效解決,他還強調:“解決貧困地區(qū)的問題,最根本的要靠發(fā)展?!盵16]51“能否實現貧困地區(qū)的脫貧目標,取決于能否解決貧困村、貧困戶的問題?!盵16]210因此,貧困問題的有效解決,“需要國家的扶持和社會有關方面的幫助,但最根本的還是要靠當地干部群眾自身的努力”,[17]這就必須“把貧困地區(qū)干部群眾的自身努力同國家的扶持結合起來,開發(fā)當地資源,發(fā)展商品生產,改善生產條件,增強自我積累、自我發(fā)展的能力?!盵16]255
步入21世紀,中國共產黨貧困治理有了新的變化,胡錦濤立足當時實際提出了一系列新觀點。他認為:“扶貧開發(fā)是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yè)的一項歷史任務,也是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一項重要內容?!盵18]135在如何堅持開發(fā)式扶貧上,胡錦濤有著科學、清晰的思路,即既要“尊重扶貧對象主體地位、激發(fā)貧困地區(qū)內在活力”,[18]88“積極培育特色優(yōu)勢產業(yè),著力增強貧困地區(qū)自我積累、自我發(fā)展能力”,[18]95又要“實行扶貧開發(fā)和農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有效銜接,把扶貧開發(fā)作為脫貧致富的主要途徑”,[18]183各級領導干部還要“強化扶貧開發(fā)責任,加強扶貧機構隊伍建設,加強扶貧法制化建設”。[18]228國家富強、民族振興,最終目的在于人民幸福的實現。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以中國共產黨為堅強領導,立足于公有制基礎之上,實現人的全面發(fā)展是其唯一目的與價值追求。在此意義上來看,中國共產黨的貧困治理就顯得極為關鍵與迫切。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后,習近平基于中國貧困的具體實際與偉大的歷史使命,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fā)展理念,著力強化貧困治理的實踐性與針對性,形成的“扶持對象精準、項目安排精準、資金使用精準、措施到位精準、因村派人精準、脫貧成效精準”[19]的思想,繼承了馬克思主義反貧困的理論精髓,增強了全國人民打贏脫貧攻堅戰(zhàn)的信心與決心。他指出:“消除貧困、改善民生、逐步實現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是我們黨的重要使命?!盵20]“如果貧困地區(qū)長期貧困……那就沒有體現我國社會主義制度的優(yōu)越性?!盵21]“在扶貧路上,不能落下一個貧困家庭,丟下一個貧困群眾?!盵22]23即使脫貧了,也要“持續(xù)推進全面脫貧與鄉(xiāng)村振興有效銜接,推動減貧戰(zhàn)略和工作體系平穩(wěn)轉型,建立長短結合、標本兼治的體制機制”。[22]90這就再次明確了消除貧困是社會主義制度本質要求的規(guī)定性,強化了全面小康不能出現有人掉隊的底線意識,從而將擺脫貧困與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國家治理現代化緊密結合起來,所形成的反貧困價值論、制度論、方法論、動力論、合力論等原創(chuàng)貢獻,最終為構建多元路徑布局的扶貧體系與協同發(fā)力的大扶貧格局提供了科學的理論指導。
因此,百年來中國共產黨始終秉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理論品格,聚焦問題導向,以發(fā)展性思維關注貧困的動態(tài)化,時刻致力于實現人民富裕的深度思考,為人民服務、共同富裕、以人民為中心等理論創(chuàng)新,傳承了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解決貧困問題的實踐品格與增進民生福祉的價值追求,擺脫了某些庸俗經濟學家偏狹視距與資本邏輯市場綁架陷阱,站穩(wěn)了服務人民的立場。正是有了這樣科學理論的指導,在歷經一代代中國共產黨人接續(xù)努力中,時刻結合變化著的歷史場景與現實環(huán)境,牢牢地將緩解、消除貧困置于革命、建設與改革的核心位置,調動起了國家各層級的制度資源、政策資源與財政資源的綜合投入,最終幫助中國人民擺脫了絕對貧困,為人類社會繪就了中華民族與貧困決戰(zhàn)的壯麗畫卷。
中國共產黨從成立之初就將民族利益、國家富強與人民幸福作為自己奮斗的主要目標,這既高度契合了幾千年來中國人民竭力擺脫貧困的美好愿景,又深刻回應了近代以來中華民族謀求安康生活的強烈愿望,還徹底改變了生產資料匱乏與生產力落后的社會局面。因此,解決貧困問題就成為中國共產黨實現共同富裕與人民幸福的一個基本途徑。具體而論,貧困首先導致了物質財富的貧瘠,進而造成了精神文化的滯后,嚴重制約了人的全面發(fā)展與不斷進步,阻礙了人們獲得美好幸福的嶄新生活。
面對積貧積弱的社會狀態(tài),中國共產黨一經成立,就開始了建設一個新中國的努力。在舊中國,造成人們貧困的根源主要在于制度性壓迫與剝削,推翻舊政權、建立新制度是擺脫貧困的關鍵。
毛澤東指出:“中國人民的貧困和不自由的程度,是世界所少見的。”[23]中國共產黨誕生的年代,極端動蕩的中國社會給人民帶來了極端的貧困。雖然辛亥革命推翻了封建帝制的存在,但封建土地所有制與舊式的基層統(tǒng)治體系依然牢固,中外反動勢力憑借橫征暴斂對廣大群眾進行著制度化掠奪,赤貧化成了底層民眾生活的基本樣態(tài)。以1934年的農村為例,4%的地主占有50%的耕地,70%的貧雇農僅占17%的耕地。[24]故而,建立生產資料公有制是實現人全面發(fā)展的制度基礎與基本前提,推翻舊政權的政治統(tǒng)治就成了中國共產黨治理貧困的首要任務。
“忘記了農民,就沒有中國的民主革命?!盵25]人民性是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基本特質,也是中國共產黨最鮮明的理論品格,更是中華民族走向偉大復興的現實需要。伴隨民主革命的深入推進,緊緊抓住“農民問題乃國民革命的中心問題”[12]37之核心,通過土地斗爭的開展與土地法的實施滿足了農民對土地的渴求,實現了“耕者有其田”,中國社會底層民眾的貧困狀況開始有了初步改善,尤其在解放區(qū)更是有了良性制度基礎與寬松社會環(huán)境做保障,廣大貧困群眾的生存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視,人們的主人翁意識得以極大增強。另外,中國共產黨針對貧民、難民、災民、孤寡病殘人口較多的鄉(xiāng)村現實,在馬克思主義公平正義的反貧困理論邏輯之下,廣泛借助社會救助手段,普遍采取興業(yè)助貧方式與互助合作原則,解決了他們的饑飽冷暖與整體性生存貧困問題,有效地改善了當時農民生活的貧困面貌,更加堅定了其對共產主義事業(yè)的高度認可與全力支持。
新中國成立初期,人們的物質生活水平較為低下,人均糧食產量為448斤,人均棉花產量1.64公斤,[26]貧困在當時具有社會的普遍性。更為嚴重的是,在廣大鄉(xiāng)村還存在著一個更為赤貧的群體。為此,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繼續(xù)深化土地改革,通過《共同綱領》《土地改革法》《憲法》等法制體系的構建,徹底廢除了封建剝削制度,近三億農民獲得了土地,農村社會的生產活力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釋放。
農業(yè)社會主義改造的完成,互助合作成了共同富裕的道路基礎,廣大鄉(xiāng)村出現了集體經營的規(guī)模經濟,社會主義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制度優(yōu)勢得以凸顯。同時,針對五保戶、特困戶、烈士家屬等群體建立起的救助式扶貧體系,在保障他們吃、穿、燒、教、葬等方面的生活需求之上,一定程度地緩解了農村的絕對貧困。1976年農民人均糧食占有量是615市斤,人均消費水平是131元。[27]按當時標準計算,1978年農村依然有2.5億貧困人口,占農村總人口30.7%。[28]可見,農民的生活水平與生存質量還是較為低下。擺脫貧困既是黨的一項偉大事業(yè),又是人民群眾的殷切期許。
鄧小平指出:“農民沒有擺脫貧困,就是我國沒有擺脫貧困?!盵14]237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召開,開創(chuàng)了改革開放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新時期,專項扶貧、區(qū)域開發(fā)式扶貧、綜合性扶貧、參與式扶貧等模式的呈現,見證了中國共產黨幫助人民擺脫貧困的奮斗歷程。數據顯示,1999年我國貧困發(fā)生率已從1984年的69.4%減為35.6%。[29]2010年,在我國廣大鄉(xiāng)村中,貧困人口所占比重又從2000年的10.2%降為2.8%。[30]這一成就的取得,全面貫徹了公平與正義的價值訴求,有力地緩解了人們區(qū)域性生存貧困與結構性生存貧困的程度,充分彰顯了中國共產黨貧困治理的人民向度,不斷強化了黨與人民利益的高度關聯性、內在統(tǒng)一性,大力厚植了中國共產黨治國理政的社會基礎。
貧困群眾處于社會基層,貧困治理是黨和國家治國理政的基礎方略。中國共產黨的貧困治理實踐,不僅構筑了黨治國理政的根基,更是彰顯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優(yōu)越性。黨的十八大以后,面對貧困生成的復雜性與多元性、貧困治理的艱巨性與長久性,中國共產黨從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調整入手,以精準治理為主要手段與基本途徑,徹底改善了農村的絕對貧困狀況。
從2012年到2019年,農村每年減少貧困人口1335萬人,剩余貧困人口為551萬人,貧困發(fā)生率為0.6%,[31]將近1億人徹底擺脫了貧困狀態(tài)。到2020年底,現行標準下農村貧困人口脫貧達到9899萬人,我國區(qū)域性整體貧困狀況發(fā)生了根本性改變,一場真扶貧、扶真貧的攻堅戰(zhàn)如期取得了勝利,廣大農村迎來了全方位轉變與深刻性變革,為新時代鄉(xiāng)村振興中鄉(xiāng)村社會的全面發(fā)展與國家的現代化建設打下了基礎。
圖2 脫貧攻堅戰(zhàn)以來中國農村貧困人口變化情況[32]
民心是中國共產黨最大的政治,人民至上是其施政的基本原則。在新時代的貧困治理實踐中,從農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來看,2013年到2019年,在832個貧困縣中,從6079元猛增為11567元,年均9.7%的增長率。2015年到2019年,建檔立卡戶的人均純收入也由3416元增加為9808元,增長率為年均30.2%。[33]可見,中國共產黨百年來的接續(xù)奮斗,尤其是新中國成立70余年的發(fā)展,我國GDP總量已經突破百萬億元,群眾的收入水平有了新躍升,制約貧困的最后堡壘被攻克,走出貧窮有了堅實的物質保障,小康社會的成色顯得更為充足,廣大人民群眾走向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道路更加寬闊。
圖3 2013—2020年貧困地區(qū)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2]
圖4 2013—2019年貧困地區(qū)農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速[34]
貧困是人類發(fā)展的公敵,具有久遠的歷史性?!跋毨?,自古以來就是人類夢寐以求的理想,是各國人民追求幸福生活的基本權利。”[35]從共時性視角來看,貧困問題是一個全球性問題,一直困擾著人類的發(fā)展,不同政黨、不同民族、不同國家為破解這一難題都進行了艱辛的努力,共同探索著人類發(fā)展與進步的方案。
為全人類解放而斗爭是馬克思主義從其誕生之日起就一以貫之的使命。中國共產黨是馬克思主義武裝起來的政黨,實現全人類的解放與自由發(fā)展是其基本追求。因此,人類命運與共,誰都無法置身事外于這個“大家庭”而自謀出路,擺脫貧困成了當前人類社會進步的一個重要基礎與路向選擇。
從微觀視角來看,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人民進行貧困治理的實踐過程中累積起的一系列成功經驗,可以為其他發(fā)展中國家擺脫貧困提供啟示,有助于增強各國政府的脫貧效能,進而豐富世界對人類命運走向的路徑選擇,破除發(fā)達國家所推崇單一現代化模式的束縛。如在中國各級政府的主導下,盡最大可能匯聚社會力量所構建起的大扶貧格局,明確了誰來扶的動力來源,促進了行業(yè)、專項與社會等扶貧方式的協同配合,形成了激發(fā)貧困主體力量的內源式扶貧模式,有效化解了減貧工程實施的復雜性,這一已被實踐反復證明了的成功方案對某些國家動員國內資源參與解決本國貧困具有示范性與普遍性意義。
中國是貧困人口數量最多的發(fā)展中國家,也是全球千年發(fā)展減貧目標實現最早的發(fā)展中國家,中國脫貧攻堅事業(yè)的持續(xù)發(fā)展,有效地提升了全球減貧質量,厚植了人類進步的物質基礎,擴大了人類命運與共的價值共識。可見,中國人民的脫貧行動是全球減貧事業(yè)的構成要件,而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筑企及的要素多元多樣,其中絕對貧困問題的消除處于關鍵地位。
習近平所提共建一個沒有貧困、共同發(fā)展世界的主張,明晰了全球減貧合作與人類命運共同體構建的內在邏輯關聯。“一帶一路”倡議之后,擺脫極端貧困的人有760萬,擺脫中度貧困的人有3200萬。[36]從新中國成立70多年時間維度來看,中國向166個國家與國際組織予以4000億元人民幣援助,派出了60多萬援助人員,7次減免了有關國家債務,[37]23在深化國際合作中實現了對外援助的轉型升級。其中,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絲路基金就是代表。再以“南南合作”為例,中國對其他發(fā)展中國家的援助沒有附加任何額外政治條件,在支持與幫助這些國家促進經濟發(fā)展過程中擴大了信任基礎,逐漸堅定了世界擺脫貧困的信念,從而提升了不同國家與民眾對人類命運走向的認知能力。
貧困問題是全人類面臨的重大挑戰(zhàn),擺脫貧困依然是當今世界的共同愿景。中國共產黨經過百年來的不懈努力與持續(xù)奮斗,最終解決了中國人民的絕對貧困問題,極大地提升了人們的生活水平,有效地改變了全球的貧困面貌,既為加強各國民眾相互交往提供了新途徑,又為仍然存在的貧困人口找尋美好生活出路貢獻了新智慧與新方案。
一方面,長期以來,中國作為世界減貧事業(yè)的積極推動者與主動參與者,國內全面小康社會的建成,實現了世界上最大發(fā)展中國家對貧困人口的消除。中國共產黨的貧困治理實踐,不僅造福了中國各族人民,也造福了世界各國人民。具體來說,1981年時,中國貧困人口占世界貧困人口比重為46.38%,到2015年時已經降為1.3%,到2020年底則幫助7.7億人最終擺脫貧困,[37]26生動書寫了人類反貧困歷史上的中國奇跡。同時,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政府、社會、市場、個人參與的貧困治理模式,矯正了資本邏輯下農村貧困循環(huán)的制度異化,突破了貧富分化與經濟增長的悖論困境,解決了中國的絕對貧困問題,減少了世界貧困人口的基數,縮小了世界貧困的地理版圖,增強了人們推進解決發(fā)展貧困的能力,形成了人類擺脫貧困境遇的另一種方案,構建起了不同國家間相互學習的空間,消解了資本主義形塑的中心——邊緣世界格局的長期影響,重塑了被異化的全球正義體系,厚植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存在基礎。
另一方面,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中國如期全面建成了小康社會,形成了具有自下而上與自上而下雙重治理邏輯的減貧方案,累積起了許多寶貴的經驗,如毫不動搖地秉持人民利益至上的農村絕對貧困治理理念、通過完善扶貧政策和扶貧制度賦能農村絕對貧困治理、精準扶貧和精準脫貧成為治理農村絕對貧困的基本方略、國家財政成為治理農村絕對貧困的重要支撐等。[38]這些經驗的取得,豐富了發(fā)展中國家走向富裕的路徑選擇,強化了中國與世界在消除貧困過程中攜手促進人類進步的能力,打下了世界各國民眾共話全球發(fā)展的基礎,扭轉了東方受制于西方宰制的態(tài)勢,彰顯了人類建設美好世界的中國力量與制度韌性。
貧困問題的解決具有整體性、系統(tǒng)性與制度性的內在規(guī)律,中國貧困治理探索出的合力脫貧責任體系、破解致貧組合拳政策體系、扶貧投入體系、扶貧動員體系、政策落實督查體系、脫貧退出考核體系等的全方位治貧格局,特別是借助于大數據云平臺現代科技而形成的扶貧全程透明化管理模式,解決了信息不對稱帶來的一系列難題,可以為其他國家減貧事業(yè)中扶貧程序的便捷化與高效化提供借鑒,有助于發(fā)展中國家貧困人口的減少與全球2030年可持續(xù)發(fā)展宏偉目標的全面實現,也有利于一些國家從中汲取智慧來選擇適合自身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道路,從而深化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物質基礎,進而增強貧困地區(qū)不同國家民眾對人類發(fā)展走向的價值共識。
總之,擺脫貧困既是一個歷史性問題,又是一個現實性問題,還是一個全球性問題。中國人民消除絕對貧困,歷經幾千年未曾完成的難題,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通過“制度重塑——救濟幫扶——改革帶動——非均衡開發(fā)——高質量發(fā)展”等階段,最終變成了現實。中國共產黨是中國唯一的最高政治領導力量,也是一個具有強烈責任感的使命型政黨,正是其始終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fā)展思想,時刻踐行著實現人民幸福的歷史擔當與時代主題,真正實踐了人民當家作主的政治理想與民生追求,才在人類貧困治理偉大事業(yè)中書寫了精彩的中國故事,為世界減貧事業(yè)提供了中國方案,最終為創(chuàng)建沒有貧窮、全面發(fā)展的人類社會貢獻了中國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