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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地圖記》輯佚及相關(guān)問題考證

        2022-01-18 09:42:42
        廣西地方志 2021年3期
        關(guān)鍵詞:寰宇原文

        邵 巖

        (故宮博物院圖書館,北京 100009)

        《周地圖記》是北周政府下令征集各地圖經(jīng)及各種記志后總編的一部地方志,成書于隋。該書亡佚已久,據(jù)目前所見之佚文,它詳細記載了中國古代的歷史、地理、風(fēng)俗、物產(chǎn)等各方面內(nèi)容,資料價值較高。關(guān)于其著者,清人王謨等推測為北周宇文護,楊芳燦等記錄為明人羅洪先,均誤,筆者以為應(yīng)為歷仕齊、周、隋朝之郎茂。歷代史志目錄記載《周地圖記》并不規(guī)范,相關(guān)稱謂有《周地圖志》《周地圖》《周地記》《周地志》《周地圖經(jīng)》等,卷次亦有一百九卷、一百三十卷、九十卷之不同,差異較大,不能簡單將其歸為一書。清人王謨輯錄《周地圖記》佚文八十五條,有創(chuàng)始之功,但文本訛誤較多,均需一一厘正。由于時代條件所限,王謨輯本仍需補充和完善,筆者在查閱相關(guān)資料的基礎(chǔ)上,考補出佚文多條。

        一、《周地圖記》作者及相關(guān)文獻考

        中國歷史上的南北朝至隋朝時期,政權(quán)更迭頻繁,戰(zhàn)爭連綿不斷,各種文化交相滲透。隋朝統(tǒng)治時間不長,但也有不少地理學(xué)著作問世:“隋大業(yè)中,普詔天下諸郡,條其風(fēng)俗、物產(chǎn)、地圖,上于尚書。故隋代有《諸郡物產(chǎn)土俗記》一百三十一卷,《區(qū)宇圖志》一百二十九卷,《諸州圖經(jīng)集》一百卷,其余記注甚眾?!保?]《周地圖記》便成書于這個歷史大背景之下。然而,《周地圖記》亡佚已久,其相關(guān)信息記載不一,尤其是其著者、卷次及稱謂等問題,沒有明確結(jié)論。

        (一)《周地圖記》作者應(yīng)為郎茂,而非宇文護

        關(guān)于《周地圖記》作者,清人王謨曾推測為北周權(quán)臣宇文護:

        《隋志》:“《周地圖》一百九卷?!薄短浦尽罚骸啊吨艿貓D》百三十卷?!本悴恢诵彰?,惟羅蘋①“羅蘋”誤,當(dāng)作“羅泌”。《路史》注引作:“宇文護造。”則周宗室上公也。然亦別無考證,故不入敘錄。[2]

        現(xiàn)代學(xué)者劉緯毅等撰《漢唐地理總志鉤沉》亦據(jù)王氏觀點,認(rèn)為《周地圖記》“主修人當(dāng)為宇文護”:

        羅泌《路史》卷四四《余論七·歷山》載:“后周宇文護造《地記》云,‘媯水、汭水二泉在首山北山中,皆徑山下而入河’。”[3]

        筆者以為誤。王、劉二人均斷章取義,未考察引文前后語境,且因斷句標(biāo)點不當(dāng)才致出現(xiàn)如此失誤。筆者節(jié)取宋羅泌《路史》卷四四引文,并作斷句如下:

        樂史謂在偃師西北二十五里有舜廟、舜井、媯水、汭水,媯南汭北。(“媯”一作“溈”:“溈、汭舜廟,后周宇文護造?!薄兜赜洝吩疲骸岸谑咨奖鄙街?,皆徑山下而入河?!比豢装矅?、馬融、王肅、杜預(yù)、皇甫謐皆以為汭為媯水之曲云。)

        如此,則宇文護所“造”應(yīng)為溈、汭二水旁之“舜廟”,而并非《地記》一書。羅泌引用《地記》一書,論證了媯水與汭水為二條不同河流,并非“汭為媯水之曲”的觀點。按照中國文人書寫習(xí)慣,動詞“撰”“作”“著”“為”“纂”“編”“成”等皆可接賓語“《地記》”,唯獨“造”這一字詞令人感覺著實欠妥。且“《地記》”與“《周地圖記》”文本稱謂差異較大,二者為一書之可能性極小。宋羅泌撰《路史》之前,中國古代地方志書名為《地記》者,有南朝梁時期著名學(xué)者任昉(460-508)所撰《地記》二百五十二卷:“昉撰《雜傳》二百四十七卷、《地記》二百五十二卷、《文章》三十三卷?!保?]又有西晉佚名所撰《地記》五卷:“《地記》五卷。太康三年撰?!保?]即后世學(xué)者所稱之《晉太康三年地記》。筆者以為,由于《路史》在提及西晉佚名所撰《地記》時,稱其為《太康地記》且多達八處:“《太康地記》云:‘曲阿本名云陽。秦始皇鑿北坑以敗其勢,截其道,使阿曲而名?!保?]則其言《地記》時,應(yīng)指南朝梁任昉所撰之書,此書便并非“宇文護造”。據(jù)清胡文銓修、周應(yīng)業(yè)纂《(乾隆)廣德直隸州志》:“古者記地必系以圖,故曰圖記,曰圖經(jīng),亦曰圖志。隋以來如《周地圖記》,冀、齊、幽等州圖經(jīng),《區(qū)宇圖志》《元和郡縣圖志》《皇祐方域圖記》《武陵圖經(jīng)》《廣西郡邑圖志》是也。”[7]《周地圖記》成于隋朝,宇文護被殺于北周天和七年(572),其著者便不可能是北周宇文護了。

        除宇文護外,另有羅洪先說。羅洪先字達夫,號念庵。江西吉水人。嘉靖八年狀元及第,授修撰,遷左春坊左贊善,贈光祿少卿。謚文莊。[8]他是著名的地圖學(xué)家,著《廣輿圖》二卷,是我國歷史上最早的分省地圖集。據(jù)清常明修、楊芳燦纂《(嘉慶)四川通志》:

        司馬相如故宅在州南。(羅洪先《周地圖記》:“其地有相如坪,相傳云相如營別業(yè)于此。”)[9]

        此說亦誤。據(jù)清王謨輯本《周地圖記》佚文,其內(nèi)容為一手資料,所涉時限均為南北朝之前,按照常理,其著者不可能為千年之后的明代人羅洪先。筆者查閱大量資料后認(rèn)為,《周地圖記》著者應(yīng)為隋朝人郎茂,主要依據(jù)為明凌迪知《萬姓統(tǒng)譜》:“隋郎蔚之,撰《諸州圖經(jīng)集》一百卷、《周地圖志》一百九卷?!保?0]這是目前所能見到關(guān)于《周地圖記》著者記載的最直接也是唯一的證據(jù)。郎蔚之即郎茂,生于西魏大同七年。明祁承爜《牧津》:“郎茂,初授肅州司錄,有能名,尋除衛(wèi)國令。”[11]清成瓘《(道光)濟南府志》:“郎茂……(北周)大象中衛(wèi)國令?!保?2]唐魏征《隋書》:“郎茂字蔚之,恒山新市人也。父基,齊潁川太守。茂少敏慧……自延州長史轉(zhuǎn)太常丞,遷民部侍郎……性明敏,剖決無滯,當(dāng)時以吏干見稱。仁壽初,以本官領(lǐng)大興令。煬帝即位,遷雍州司馬,尋轉(zhuǎn)太常少卿。后二歲拜尚書左丞,參掌選事。茂工法理,為世所稱……撰《州郡圖經(jīng)》一百卷,奏之,賜帛三百段,以書付秘府?!保?3]清錢保塘《歷代名人生卒錄》:“郎茂,大業(yè)十一年卒,年七十五?!保?4]清寶琳纂修《(道光)直隸定州志》:“茂初仕齊,及周武平齊,授陳州戶曹,后又仕隋?!保?5]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明凌迪知《萬姓統(tǒng)譜》將郎茂、郎蔚之誤作二人予以記載,讀者應(yīng)加以辨別:

        郎詠,隱西昌……公當(dāng)惠我所無。

        郎茂,周武帝時除衛(wèi)國令,時有系囚二百,茂親自究審數(shù)日,釋免者百余人……暉無以應(yīng)。

        隋郎蔚之,撰《諸州圖經(jīng)集》一百卷、《周地圖志》一百九卷。

        唐郎余令,新樂人……官至著作左郎。[16]

        (二)《周地圖記》《周地圖志》《周地圖》《周地記》《周地圖經(jīng)》《周地志》考辨

        清王謨輯《周地圖記》,“并抄出《初學(xué)記》四條、《御覽》十三條、《寰宇記》六十七條,又《史記正義》引《周地志》一條?!保?7]共計八十五條佚文。然經(jīng)與《御覽》等引源原文核實,此八十五條佚文并非全部出自《周地圖記》,亦有出自《周地圖》《周地記》《周地圖經(jīng)》及《周地志》者,王謨將其歸為一書。然筆者以為,此數(shù)種稱謂之志書究竟是否為同書尚且值得商榷。以《周地圖記》與《周地圖》為例,文獻記載《周地圖記》為一百九卷,《周地圖》為九十卷或一百三十卷,相差甚遠。宋王應(yīng)麟《玉?!罚?/p>

        《周地圖記》。《隋志》:“一百九卷?!薄短浦尽罚骸啊吨艿貓D》一百三十卷?!薄稘h·劉焉傳注》引《周地圖記》曰:“裦谷西北有古陽平關(guān),其地今在梁州裦城縣西北?!薄哆x注》亦引之?!妒酚浾x》:“《周地圖記》云:‘長安城南為斗形,北為北斗形?!保?8]

        清姚振宗《隋書經(jīng)籍志考證》:

        《周地圖記》一百九卷。不著撰人?!短茣そ?jīng)籍志》:“《周地圖》九十卷?!薄短茣に囄闹尽罚骸啊吨艿貓D》一百三十卷?!闭率稀犊甲C》:“《文選·為曹洪與魏文書注》《后漢書·劉焉傳注》《元和郡縣志·山南道》并引‘《周地圖記》’,《太平御覽》《寰宇記》尤多引之?!保?9]

        清羅士琳《舊唐書校勘記》:

        《周地圖》九十卷,《殿本考證》云:“新《書》一百三十卷?!卑葱隆吨尽窡o撰人姓名,沈氏炳震亦引之。[20]

        清汪師韓《文選理學(xué)權(quán)輿》:

        《周地圖記》。志祖案:《隋》《唐志》:“《周地圖》九十卷。不著撰人名氏。”[21]

        清佚名《唐書藝文志注》:

        《周地圖》一百三十卷。(《隋志》:“《周地圖記》一百十卷①應(yīng)是含目錄一卷。,不著撰人?!保?/p>

        《周地圖》九十卷。[22]

        清章宗源《隋經(jīng)籍志考證》:

        《周地圖記》一百九卷。《文選·為曹洪與魏文書注》:“裦谷西有古陽平關(guān),其地在今梁州裦城縣西北?!保ā逗鬂h書·劉焉傳注》同。)《元和郡縣志·山南道》:“郢州地,梁普通末置新州,后魏改為溫州,因溫水為名地。”并引《周地圖記》。《太平御覽》《寰宇記》尤多引之?!短浦尽罚骸啊吨艿貓D(省‘記’字)》一百三十卷?!保?3]

        王應(yīng)麟、汪師韓等均將《周地圖記》與《周地圖》相提并論,章宗源更是明言《周地圖》乃是《周地圖記》“省‘記’字”,意即二者實為一書。然“記”字可省,卷次差別又如何解釋?筆者對涉及此數(shù)種稱謂卷次進行粗略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凡是《周地圖記》均記載為一百九卷,并無記載為一百三十卷或九十卷者。而《周地圖》則是一百三十卷或九十卷,亦并無記載為一百九卷者?!吨艿貓D志》記載為一百九卷,與《周地圖記》一致。因此,依據(jù)現(xiàn)有資料,筆者推測《周地圖記》與《周地圖志》為同書,而《周地圖》則不是。稱謂如《周地志》者,清丁寶楨《四川鹽法志》:

        李膺《蜀記》云:“靈江東鹽井亭,古方安縣也。”《周地志》(《利病書》引作《周地圖志》。)[24]

        以《周地志》與《周地圖志》為同書。至于《周地記》與《周地圖經(jīng)》,并無相關(guān)資料可以查閱(見下表)。

        二、清王謨輯本《周地圖記》文本刊誤

        清王謨輯本《周地圖記》佚文八十五條,其中有二十二條存在訛誤,包括錯輯、誤輯、衍輯、漏輯及字形、字音相似等多種情況,不利于后人利用。筆者追根溯源,并查勘對比其它相關(guān)記載,訂正王謨輯本佚文文本之誤。

        1.臨洮郡城,后魏太和中筑,置夷城鎮(zhèn),宅羌要路。

        按:據(jù)文義,“宅”當(dāng)作“防”。唐徐堅《初學(xué)記》卷八原文作“防”。清張英《淵鑒類函》:“臨洮郡城,后魏太和中筑,置夷城鎮(zhèn),防羌要路?!保?5]

        2.油江郡,楊、李二姓各自稱蕃于梁。至后魏武帝,得其地,置油江郡,西魏于此立隴州。

        歷代典籍著錄《周地圖記》等情況一覽表

        按:“油江”當(dāng)作“江油”?!半]”當(dāng)作“龍”。宋李昉《太平御覽》卷一六六原文作“江油”“龍”。宋歐陽忞《輿地廣記》:“龍州,春秋及秦為氐羌地,漢屬廣漢郡,晉屬陰平郡,元魏立江油郡?!保?6]明嚴(yán)衍《資治通鑒補》:“龍州,古江山,秦、漢、曹魏為無人之地,鄧艾伐蜀,由陰平景谷行無人之地七百里始至江油。晉置陰平郡,于此置平武縣。至梁有楊、李二姓大豪,分據(jù)其地。后魏平蜀,置龍州?!保?7]

        3.晉義熙末,刺史朱齡石率建平人征蜀,于東山立金戍。后魏平蜀,改為金水郡。

        按:“戍”前脫“淵”?!短接[》卷一六六原文亦脫。清汪士鐸《南北史補志》:“金淵郡。晉義熙末,朱齡石于東山立金淵戍,平蜀后立郡?!保?8]清洪亮吉《東晉疆域志》:“縣有金堂,山水通于巴漢。東晉義熙末,刺史朱齡石征蜀,于東山立金淵戍?!保?9]又有“金泉”說。清許鴻盤《方輿考證》:“金水縣本漢廣漢郡新都縣地,晉義熙末朱齡石征蜀,于東山立金泉戍。后魏平蜀,置金泉縣,隸金泉郡。隋開皇三年,罷郡,以縣屬益州。武德二年,避神堯諱,改為金水縣,屬簡州?!保?0]清楊守敬《隋書地理志考證》:“金泉,今金堂縣東南五里。”[31]唐李吉甫《元和郡縣志》卷三二、后晉劉昫《舊唐書》卷四一均作“金泉”。

        4.梁武帝太清二年,武陵王蕭紀(jì)開通外水,立青州于通誼郡南安縣北。后魏二年平蜀,三年改青州為眉州,用峨眉山為名。

        按:“誼”當(dāng)作“義”。通義郡,后晉劉昫《舊唐書》:“眉州,上隋眉山郡之通義縣。武德二年,割嘉州之通義、丹棱、洪雅、青神、南安五縣置眉州。五年,省南安。貞觀二年,置隆山縣。天寶元年,改為通義郡。乾元元年,復(fù)為眉州也。”[32]明嚴(yán)衍《資治通鑒補》:“眉州通義郡,本漢犍為郡南安縣地,西魏置眉州,因峨眉山而名?!保?3]另“用峨眉山為名”,此句于《太平御覽》中為小字排列,疑為樂史注語,而非《周地圖記》佚文。

        5.順政郡丙穴(一引此云:“郡有丙山,山有穴,即丙穴。”),以其口向丙,因以為名。

        沮水經(jīng)穴間而過,或謂之大丙水。每春三月上旬,復(fù)有魚長八九寸,或二三日,聯(lián)綿從穴岀躍,相傳名為嘉魚(一引此下云:“《左太沖蜀都賦》曰:‘嘉魚岀于丙穴?!保?。初武陵溪蠻人射鹿,逐入一石穴,穴方可容人。蠻人如穴,見有梯在其傍,因上梯,豁然開朗,桑果靄然,行人翱翔,不似戎境。此蠻乃枇樹記之,其后莫知所處。

        按:據(jù)文義,“如”當(dāng)作“入”。音似誤?!短接[》卷五四原文作“入”。另據(jù)《御覽》原文,“初武

        陵”后語句出自《武陵記》,而非《周地圖記》。清張英《淵鑒類函》卷二六“初武陵”前有“《武陵記》曰”語,清胡紹煐《文選箋證》卷五、清楊倫《杜詩鏡銓》卷一一均至“嘉魚”止,而無“初武陵”后記載。

        6.后漢廢帝置同昌郡,屬封統(tǒng)郡。

        按:“漢”當(dāng)作“魏”?!巴ぁ碑?dāng)作“同昌縣”?!队[》卷一六七原文作“魏”“同昌縣”。后魏廢帝即西魏廢帝元欽,在位三年。清許鴻盤《方輿考證》:“同昌縣本后魏之舊縣也。”[34]清謝啟昆《西魏書》:“封統(tǒng)郡同昌,廢帝元年置,屬有鄧至山,云鄧艾所至?!保?5]清穆彰阿《(嘉慶)大清一統(tǒng)志》:“同昌縣有鄧至山,鄧艾所至,故名?!保?6]清楊守敬《隋書地理志考證》:“同昌,今文縣地,西魏置?!对椭尽罚骸魑簭U帝前元年置,屬昌寧郡。’《寰宇記》:‘魏廢帝前元年置,屬封統(tǒng)郡?!c《元和志》異。按《舊唐志》于武進郡治尚安,于鄧州鄧寧郡治同昌,今以諸書核之,其說是也,封統(tǒng)郡別無所見?!保?7]以“封統(tǒng)郡”誤。

        7.天和四年,割巴州之伏虞郡、隆州之地,于此置蓬州。

        按:“隆州之地”,《御覽》卷一六八原文作“隆州之隆城郡”,《寰宇記》卷一三九、王象之《輿地紀(jì)勝》卷一八八均作“隆州之隆城郡”。宋王象之《輿地紀(jì)勝》:“西魏定蜀,改置州郡,改南梁州為隆州,以此州有隆城,因以為名?!保?8]則隆州包含隆城郡,“隆州之地”語不當(dāng)。

        8.后魏太和十一年,分陜縣東界,于冶壚置崤縣,在治之郊,屬宏農(nóng),取崤山為名。

        按:據(jù)文義,“治”當(dāng)作“冶”,地名。形似誤。《寰宇記》原文作“冶”。“宏農(nóng)”實為“弘農(nóng)”,避諱改。唐魏征《隋書》:“陜,后魏置,及置陜州弘農(nóng)郡,后周又置崤郡,開皇初郡并廢,大業(yè)初州廢?!保?9]

        9.郿縣太白山上恒積雪,無草木。山半有橫云如瀑布則澍雨,人常以為候,驗之,如離畢焉。故曰:“南山瀑布,非朝即暮?!?/p>

        按:據(jù)文義,“山半”當(dāng)作“半山”?!跺居钣洝肪砣栐淖鳌鞍肷健薄!短接[》卷四〇及清顧炎武《肇域志》卷三四均作“半山”。

        10.明帝孝昌三年,蕭寶夤逆亂關(guān)右,鴻賓立義柵以捍賊。永安元年,于此置北雍州,以洪賓為刺史,故俗呼為洪賓柵。其年又割北地郡之三原縣,于此置建忠郡,屬北雍州。

        按:“洪”當(dāng)作“鴻”?!跺居钣洝肪砣辉淖鳌昂椤?。毛鴻賓,“北地三原人。南青州刺史?!保?0]明趙廷瑞纂修《(嘉靖)陜西通志》:“遐弟。大鼻眼,多鬢髪,黑而且肥,狀貌頗異,氐羌見者皆畏之。后拜岐州刺史、散騎常侍、開國縣侯。明帝以鴻賓兄弟所定處多,乃改北地郡為北雍州,鴻賓為刺史,詔曰此以晝錦榮卿也。改三原縣為建忠郡,以旌其兄弟。及孝武帝與齊神武有隙,令鴻賓鎮(zhèn)潼關(guān)?!保?1]魏收《魏書》卷一二、明凌迪知《萬姓統(tǒng)譜》卷三三等亦作“鴻”。然據(jù)唐李延壽《北史》:“毛遐(弟鴻賓)字鴻遠。”則“鴻賓”乃字也。清查郎阿修、沈青崖纂《(雍正)陜西通志》卷二〇,清達靈阿修、周方炯纂《(乾隆)鳳翔府志》卷五等均作“鴻賓”,不載其名,不知為何?

        11.后魏孝明帝熙平二年,析鶉觚縣,置東陰盤縣。廢帝元年以縣南臨宜祿川,又改為宜祿縣,屬隨平郡,隸涇州。

        按:“隨”當(dāng)作“趙”?!跺居钣洝肪砣脑淖鳌摆w”。清穆彰阿《(嘉慶)大清一統(tǒng)志》:“石趙建武十年,置趙平郡。后魏大統(tǒng)中,自鶉觚故城移今所。唐改靈臺?!睹鹘y(tǒng)志》:‘靈臺縣在涇州南九十里?!柱圂食窃诳h東,與邠州廢宜祿縣接界?!保?2]清楊守敬《隋書地理志考證》:“舊置趙平郡(《地形志》:趙平郡領(lǐng)鶉觚、東盤二縣。)。后周廢郡,并以宜祿縣入焉?!保?3]清汪士鐸《南北史補志》:“趙平郡一作‘隨平’,誤。領(lǐng)縣三?!保?4]

        12.姚萇時立節(jié)將軍楊班居黃梁谷,其谷西有小谷,由來無水。夜中,忽有人語就班,借車牛十具,云:“欲移徙,我是秋神。”尋則聲絕。班即備車牛十具云門前。至明,車濕牛汗,乃尋車轍至乾谷。忽有水,方二百余步,其水極深不可測,冬亦湛然。每水旱,祈禱,有應(yīng)。

        按:據(jù)文義,“秋”當(dāng)作“湫”,水池之意?!霸崎T前”當(dāng)作“置門前”?!跺居钣洝肪砣逶淖鳌颁小薄爸谩?。清畢沅《關(guān)中勝跡圖志》卷三〇、清洪亮吉《十六國疆域志》卷五等均作“湫”“置”。

        13.梁天寶三年,武陵王蕭紀(jì)僭號于蜀。西魏廢帝二年,平蜀,二十一州并入于魏。

        按:“天”當(dāng)作“大”。大寶,梁簡文帝蕭綱年號?!跺居钣洝吩木砥叨鳌按蟆薄G辶赫戮蕖独僳E三談》:“高祖子蕭紀(jì),大寶三年四月僭號于蜀,明年七月兵敗見殺?!保?5]

        14.東武山有池,出白莼,冬夏帯絲,肥美,為一州最,是諸葛萊也。

        按:“萊”,《寰宇記》卷七三原文作“菜”,均誤,當(dāng)作“池”。清黃廷桂修、張晉生纂《(雍正)四川通志》:“武侯池在縣北,《寰宇記》引《益州記》云武都山有池,出白莼,《周地圖記》云是諸葛池?!保?6]“武都山”誤。清常明修、楊芳燦纂《(嘉慶)四川通志》:“綿竹縣……武都山在縣北三十里,與紫巖山相接,即紫巖山,又名綿竹山……武侯池在縣南東武山?!保?7]則武都山與東武山為不同山。

        15.武帝天和四年改齊居為青城縣,因山為名。

        按:“居”當(dāng)作“基”?!跺居钣洝肪砥咚脑淖鳌澳埂?,亦誤。后晉劉昫《舊唐書》:“青城,漢江源縣地,南齊置齊基縣,后周改為青城,山在西北三十二里?!保?8]宋王象之《輿地紀(jì)勝》:“齊武帝永明四年,分江原縣,置齊基縣?!保?9]

        16.涪陵均堤東十三里有石門,門東有石鼓清晨,扣之聲遠。

        按:“晨”當(dāng)作“臺”?!跺居钣洝肪硪欢栐淖鳌芭_”。宋王象之《輿地紀(jì)勝》卷一七四亦作“臺”?!俺俊闭Z義不通。

        17.后魏分漢中郡之褒中、武二鄉(xiāng)縣,立褒中郡。

        按:“武二鄉(xiāng)縣”當(dāng)作“武鄉(xiāng)二縣”?!跺居钣洝肪硪蝗淖鳌拔溧l(xiāng)二縣”。清楊守敬《隋書地理志考證》卷二、清謝啟昆《西魏書》卷七亦作“武鄉(xiāng)二縣”。清沈青崖《(雍正)陜西通志》:“武鄉(xiāng)縣今屬南鄭,魏屬褒中郡。”[50]清許鴻盤《方輿考證》:“魏延昌元年置武鄉(xiāng)縣,屬褒中郡,后省?!保?1]

        18.紫陌坂一名龍如山,其山兩頭高,狀似龍形,故以為山名。樹多紫柏,故《華陽國志》云:“梁泉縣東北八十里有紫柏坂?!?/p>

        按:“陌”當(dāng)作“柏”。形似誤。《寰宇記》卷一三四原文作“柏”。清畢沅《關(guān)中勝跡圖志》:“紫柏山在鳳縣南百三十里,《通志》一名紫栢坂,有洞在山巔,石壁峻險,人不可到。”[52]清許鴻盤《方輿考證》卷三五等均作“柏”。

        19.后魏恭帝后二年置武郡于尚安縣。

        按:“武”后脫“進”。《寰宇記》卷一三五原文含“進”。武進郡,清汪士鐸《南北史補志》:“武進郡,恭帝二年立?!保?3]唐李吉甫《元和郡縣志》:“尚安縣,后魏恭帝后三年置,屬武進郡。隋開皇三年屬鄧州,七年改屬扶州。皇朝因之?!保?4]

        20.其城漢時所筑也。

        按:語義不明,“其”前應(yīng)補“祁山縣”?!跺居钣洝肪硪晃濠枺骸爸T葛亮《表》言,‘祁山縣去沮五百里,有人萬戶,瞻其邱墟,信為殷矣。’即謂此?!吨艿貓D記》:‘其城漢時所筑也。’”

        21.青澗原與五澗水合流。

        按:《寰宇記》卷一五二作“青澗源城與五澗水合流”。皆不通。據(jù)北魏酈道元《水經(jīng)注》:“馬城河河水又東北清澗水入焉,俗亦謂之為五澗水也?!保?5]清許鴻盤《方輿考證》:“《周地圖》云:‘青澗水與五澗水合流是也?!保?6]則“原”作“水”為是。

        22.后魏景明三年,置石城縣。廢帝二年,因縣內(nèi)化隆谷改為化隆,屬澆河郡。

        按:“澆河”,《寰宇記》卷一五五原文作“湟河”,皆不當(dāng)。西魏時期當(dāng)作“洮河”。唐杜佑《通典》:“古西羌地。后漢延熹中,諸羌與澆河大豪寇張掖,段颎斬澆河大帥于其地,遂定西羌是也。漢末屬西平郡,前涼以其地為湟河郡,后魏屬鄯州。后周武帝逐吐谷渾,又得地,置洮河郡,兼置廓州以領(lǐng)之。隋初,廢。煬帝初,州廢,置澆河郡。大唐復(fù)為廓州,或為寧塞郡,領(lǐng)縣三:廣威、達化、米川?!保?7]清楊守敬《隋書地理志考證》:“后周置洮河郡,領(lǐng)洮河、廣威、安戎三縣?;食?,郡廢,并三縣入焉。大業(yè)初,置澆河郡。”[58]

        三、《周地圖記》佚文考補

        清王謨輯本《周地圖記》共八十五條佚文,其中《周地圖記》七十一條,《周地圖》十條,《周地志》一條,《周地記》二條,《周地圖經(jīng)》一條。以此為基礎(chǔ),筆者查閱新史料,新發(fā)現(xiàn)佚文多條。

        (一)《周地圖記》佚文

        1.襃谷西北有古陽平關(guān),其地在今梁州襃城縣西北也。(宋郭允蹈《蜀鑒》卷二)

        2.長安城南為南斗形,北為北斗形。(南梁徐陵《玉臺新詠箋注》卷二)

        3.閔帝元年,于此立新津縣,屬蜀州。(清錢謙益《錢注杜詩》卷一一)

        4.蠻人酋渠田金生代居此地,常為邊患。梁普通末,遣郢州刺史元樹討平之,因置新州。(唐李吉甫《元和郡縣志》卷二四)

        5.蘭州地名曰夷鎮(zhèn)。(宋任廣《書敘指南》卷一四)

        6.奇華殿,在建章宮旁,四海藏夷器服珍寶,火浣布、切玉刀、巨象、大雀、獅子、宛馬,充塞其中。(宋宋敏求《長安志》卷三)

        7.太極殿,晉愍帝之宮,在長安南門后,姚興重建。(宋宋敏求《長安志》卷五)

        8.望仙宮南澤中有石盤龍兩條,鱗甲動,有云氣,聲如鳴鐘。(宋宋敏求《長安志》卷一八)

        9.頻陽故城,苻秦時于此置土門護軍。(宋宋敏求《長安志》卷二〇)

        10.乾安殿,周改曰紫極殿。(元駱天驤《類編長安志》卷二)

        11.連珠殿六栿五架,又有云和樓九間重閣。(元駱天驤《類編長安志》卷三)

        12.晉原西五十六里蟇頤山上有鹿市,百步平坦,諸山之鹿日一聚于此。其山有穴,如蟇之口,故名。高七百二十丈,崖巖直峭而上,有平地。(清來集之《倘湖樵書》卷八)

        13.七門郡,置在僰口,今之七門灘也。(明曹學(xué)佺《蜀中廣記》卷一七)

        14.天和初,破羌夷,得沉黎、漢源二郡,因立黎州及沉黎縣矣。(明曹學(xué)佺《蜀中廣記》卷三五)

        15.北面第四平朔門,符氏所開。(明王袆《大事記續(xù)編》卷三五)

        16.《隴水歌》:隴頭泉水,流離四下。念我行役,飄然曠野。登高遠望,涕零雙墮。(清杜文瀾《古謠諺》卷七)

        17.漢元鼎二年,太城立九門,少城立九門,故有十八郭門之稱。后漢初討公孫述,臧宮軍①“軍”后脫“至”?!逗鬂h書》卷13:“十一月,臧宮軍至咸門。成都北面有二門,其西者名咸門?!?/p>

        咸門,又入小雒郭門,咸門北面東頭門也。(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jì)要》卷六七)

        18.孤云山勢極險峻,行人三日始達。上有兩峰對峙,故曰兩角。語云:“孤云兩角,去天一握?!保ㄇ逋跣袃€修、余孔捷纂《(乾隆)南鄭縣志》卷二)

        19.司馬相如故宅,其地有相如坪,相傳云相如營別業(yè)于此。(清常明修、楊芳燦纂《(嘉慶)四川通志》卷五二)

        20.文明樓,西濱漢水,□薄郁然,其基名相如琴臺,高六尺,周四十四步。(清常明修、楊芳燦纂《(嘉慶)四川通志》卷五二)

        (二)《周地圖》佚文

        1.靈山,昔蜀王鱉靈登此山,因名。(宋祝穆《方輿勝覽》卷六七)

        2.臨潼縣本驪戎國,春秋晉獻公伐驪戎,其后秦滅之,為驪邑。(元駱天驤《類編長安志》卷一)

        3.鄠,本夏之扈國也。(元駱天驤《類編長安志》卷一)

        4.周文王廟,文憲王廟,在長安縣西北五十里。(元駱天驤《類編長安志》卷五)

        5.岐陽石鼓,其數(shù)十,乃周宣王獵碣。(元駱天驤《類編長安志》卷七)

        6.玉案山有冉冉行云如瀑布則澍雨。(元駱天驤《類編長安志》卷九)

        7.惠陵祠在府西南八里惠陵東七十步。(明曹學(xué)佺《蜀中廣記》卷一)

        8.清水在雙流縣北十里改名牛飲水。(明曹學(xué)佺《蜀中廣記》卷五)

        9.岐山縣西北十五里山下周公邸文憲王廟后有泉,始謂之潤徳泉。(明何景明《雍大記》卷一一)

        10.允街縣臨麗水,一名麗水城,地勢極險,沮渠蒙遜增筑以為防守之所。(清王功成續(xù)纂、韓奕續(xù)修《(康熙)陜西通志》卷二七)

        11.酒泉出石漆。在延壽城中有山泉,出注地,其水肥如肉汁,燃之似油,極明,但不可食,北方人謂石漆,得水愈熾,本此。(清王功成續(xù)纂、韓奕續(xù)修《(康熙)陜西通志》卷二七)

        (三)《周地圖經(jīng)》佚文

        武帝天和三年,開越嶲,立蘓祁縣,于縣置亮善。(明曹學(xué)佺《蜀中廣記》卷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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