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紫晗
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寂寂園中漫步,忽見欄外一叢天堂鳥,是幼時因其清麗的名與影而深深鐫刻心底的植物。
天堂鳥這植物似乎囊括了世間所有色彩,童年時只貪戀它美麗,稚拙的手繪出各種展翅的圖樣,獨不像天堂鳥,卻也似乎寄托了少女渴望的自由,掀起一片遙遠的塵,而后消散無蹤。
想起天堂鳥,遂想到天上人間;想起天堂鳥,遂想到驚鴻一影被定格的不知名姓的鳥兒,它何以揚起絢爛的彩衣,似引頸長歌,逆天飛行,讓人不禁在逆著日光癡癡凝望時,竟也不禁幻想便是這一只,這一只蹁躚倩影,在青天廣日翱翔,傲視自己的風采吧。
未曾見天堂,也不愿見天堂,但想象總是不難的。李白描述仙人“霓為衣兮風為馬,云之君兮紛紛而來下”,白居易描寫貴妃所處仙境,“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樓閣玲瓏五云起,其中綽約多仙子”,稍一糅雜便是明晃晃一圖景,而天堂的鳥兒,想必就是那般驕傲的展翅姿態(tài),惹人愛憐般,似乎眨眼間畫面便生動鮮活起來:長聲鳴叫,五彩斑斕的鳥兒拖著尾羽,雙翅大展;云霧繚繞的天堂,抑或仙境,都仿佛少了幾分清冷,世界都因這清越的啼唱與曼妙的姿影而輕顫。恍惚間,那位渴望天堂一樣的人間,同時又思慕著鳥兒的少女,也覺自己身處天堂,成為那清透的云氣,托舉著鳥兒的夢;或甚至以為自己竟也是一只鳥兒,翱于云端霧尾,“乘天地之正”,“御六氣之辯”,竟似無所依了 。
可隱約總有笙歌環(huán)繞,女孩固執(zhí)的不去傾聽,但在夢一般幻境里怎能少得了氛圍般的一曲驪歌,似乎仙境都不再是仙境了。
于是天堂鳥激起的不僅僅是幼年翻飛的畫片,而是女孩欲為神鳥的一段惜情?!绑P宮高處入青云,仙樂風飄處處聞”,“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水中花鏡中月,終是擊碎了少女的夢,驚覺自己并非云氣,也非神鳥,終于在碎夢中瞧見自己的面容,原來只是一個女孩,原來只是一段驚夢。多少年來驕傲悠揚的日子竟就要過去,如云氣般往來,遍尋不到蹤跡。恰如那令人欽羨的鳥兒,縱是留下這一抹天堂鳥的倩影,也是朗朗乾坤,再也不見彩衣。
獨余一絮憂愁的心動。
等夜幕將花染為灰影,只有寂寥也只有寂寥,只有寂寥,才能削減神鳥之姿深深的映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