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苗,我妹妹叫王豆,我們是一對雙胞胎?!岸姑纭钡拿挚此破胀?,卻承載著父母對我們的美好祝愿——希望苗能長豆、豆能生苗,苗豆相依、一同成長。
2018年,對于我和妹妹而言,是極其重要的一年。高考結(jié)束后的一個夜晚,我在我倆臥室里忙著上網(wǎng)搜索各類大學的信息。
“姐,我們?nèi)ギ敱?!”妹妹在被窩里對我隨口一提,我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回復,她已經(jīng)發(fā)出了輕微的鼾聲。
那一晚,我失眠了。腦海里翻來覆去全是妹妹的那句“姐,我們?nèi)ギ敱伞?,一邊是心心念念的大學生活,另一邊卻是從小就根植在心底的從軍愿望。
我們家有不少軍人。爺爺是參加過抗美援朝的老兵,雖已年過九旬,但對那段在炮火中穿梭、奮勇殺敵的歲月記憶猶新。每每回憶往事,他總是潸然淚下,感慨萬千。父親受爺爺影響,曾服役于三軍儀仗隊,親歷了香港回歸等重大司禮任務。
八一建軍節(jié)那天,父親總是靜靜地守在電視機前,全神貫注地盯著新聞里的升旗儀式——這是他每年追憶自己軍旅歲月的一種特殊儀式。他還常常拉著我和妹妹,不厭其煩地講述一些曾經(jīng)的軍旅故事??赡墚斶^兵的人都懂得:有時候,離開并不意味著放下,反而只會平添更深的“執(zhí)念”。
2018年8月1日,妹妹望著專心致志看升旗的父親,突然說了一句:“爸爸,我想去當兵?!?/p>
父親激動地轉(zhuǎn)過身來,長長吸了一口氣,仿佛害怕下一刻妹妹就會反悔似的:“豆豆,你真的想去?”
“我真的想去。”
確定了妹妹的想法,父親立刻開心得合不攏嘴,然后轉(zhuǎn)過頭滿眼期待地看著我:“苗苗,你想不想一起去?”
回過神來,我趕緊說:“我……我當然也想去呀!”
父親激動地撥打縣里的征兵熱線,幫我和妹妹報名。
其實,我內(nèi)心還有點糾結(jié),妹妹卻很執(zhí)著,她就想穿上綠軍裝,說那“超級無敵好看”。看著興高采烈的妹妹,我的想法也堅定起來——去參軍,陪妹妹一起成長。
9月3日,當大學錄取通知書和入伍通知書在這一天先后送達時,我和妹妹將大學錄取通知書裝進盒子,鎖進了柜子……
坐上高鐵即將去部隊,我望著窗外送行的父母,內(nèi)心五味雜陳,想說不舍的話,卻怎么也說不出來。妹妹看起來異常興奮,顯得“沒心沒肺”:“老爸、老媽,你們放心回去吧,我和苗苗這次一定能‘減肥成功’。”那一刻,我想哭,但我不能,我要給妹妹做個榜樣!
那一年,我們剛滿18歲。
6個月的新兵訓練異常艱苦。為了練出挺拔的軍姿,我們在腰部別上特制木質(zhì)T型架。貼著墻根練習站立,對著鏡子糾正儀表。正步一步一動訓練中,一次端腿至少得10分鐘,妹妹有點忍受不住,腳時不時地落到地上。那時,妹妹總是一邊訓練一邊哭,淚水比汗水多……
好在沒過多久,我們就適應了。
我和妹妹雖然被分到了不同的班,但如果遇到什么煩心事,我們便站到彼此的班門口,相互加油鼓勁。其實很多時候,一個溫暖的眼神,足以沖刷掉一天訓練的疲憊。
因為我和妹妹的新訓考核成績都達到優(yōu)秀水平,幸運地被分配到了“最帥天團”——中國人民解放軍儀仗大隊。
儀仗兵的女兒成了儀仗兵,我和妹妹都很高興。父親得知消息后,比我倆還高興,要求我倆干出一番成績令他昔日的老戰(zhàn)友們“眼紅”。儀仗大隊里還有父親的一位老戰(zhàn)友,得知消息后專程過來給我們鼓勁:“你們倆真棒,有你們父親當年的虎勁。”
我和豆豆在儀仗隊里比較引人注目——身高一致、長相“一致”……隊列訓練時,我倆都是基準兵;一起外出執(zhí)行任務時,也總能引起路人的注意。連長點評工作時常說“向豆看齊,向苗看齊”,讓我們大受鼓舞。
“任務一分鐘,平時十年功”,我們特別能體會這句話,也付出了艱辛的努力。為了練繃腳尖和縮小腿間縫隙,我們睡覺時用背包帶把雙腿捆在鐵架床上。劈槍是分列式中最引人矚目的一道風景,為了練成高水平的行進間劈槍的瀟灑動作,我和豆豆將小腿綁上沙袋,槍刺掛上水壺,手拍麻了,腳砸腫了……我們痛并快樂著。
參軍第二年,我們成為上等兵,肩上多了一條杠,心里就多了一份責任……除了日常訓練和執(zhí)行任務外,我們也挑起了給新戰(zhàn)士“傳幫帶”的擔子,同時也開始利用自己的特長為連隊作貢獻——妹妹喜歡唱歌、跳舞,成為文藝骨干,多次在晚會上一展風采。我喜歡攝影、剪輯,便在中隊長的推薦下成為DV員,用圖片和視頻記錄著軍營里的點點滴滴。漸漸地,我們更加熱愛火熱的軍營,更加懂得了這身軍裝背后的意義。
兩年義務兵服役期滿時,一個很現(xiàn)實的問題擺在了我和妹妹面前:是退伍返鄉(xiāng)還是繼續(xù)服役?經(jīng)過一番思索和考量后,我們下定決心,申請留隊,并備戰(zhàn)軍考。
拿起曾經(jīng)的課本,才發(fā)現(xiàn)文化課的內(nèi)容似乎已經(jīng)忘記得差不多了,惡補物理、化學成為我們兩個文科生的首要任務。上網(wǎng)課,刷習題,熬通宵……第一次模擬考試,成績離提檔線居然差了一大截。
一天,我和妹妹坐在自習室,她偷偷抹眼淚,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當天夜里,我做了一份學習計劃——掌握重點知識點、放棄一些太難的知識點……第二天,我把計劃分享給了妹妹。我們重整旗鼓,開始了新一輪“沖鋒”:在堆滿復習資料的連隊學習室書桌前,一燈兩人三更天,背記做題找資料……
2020年9月,我和妹妹終于雙雙邁進了陸軍勤務學院訓練基地的大門,開啟了嶄新征程。
我和妹妹剪去長發(fā),換下禮服、脫下馬靴,拎上行囊,告別光榮的儀仗隊,開始了新的求學之路。我們的身份變了,不變的是初心和夢想;身處的環(huán)境變了,不變的是使命與擔當。
“丫頭們都上軍校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吧。”2020年國慶節(jié)假期,父親不辭辛苦驅(qū)車1000多公里,帶著母親、爺爺從山西呂梁來到湖北武漢。這也是我和妹妹參軍入伍后,首次與家人團聚。
“確實瘦了,變精神了、變漂亮了?!备赣H沒有忘記兩年前,妹妹離家時“減肥”的承諾。
母親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看看妹妹,又一下子把我倆擁在懷里,放聲大哭。
90多歲的爺爺雖經(jīng)歷舟車勞頓,但依舊精神矍鑠。“好孫女,進步了、出息了。”爺爺還是個“老頑童”,不停地要求我和妹妹匯報成長經(jīng)歷,時不時勉勵我們幾句。
4個小時,轉(zhuǎn)瞬即逝。送別親人,我和妹妹相互整理軍容,走上值班崗位。
逐夢軍旅,別樣絢爛;執(zhí)著奮斗,恰是風華。我們堅信,只要不懼風雨,奮勇前行,一步一個腳印,一定能化目標為現(xiàn)實美景。
(口述者、整理者單位:陸軍勤務學院訓練基地)
2020年國慶節(jié)期間,王苗、王豆的家人過來看望姐妹倆,我與他們一家人進行了交流,整個過程都很愉快。她們的爺爺90多歲,依舊思維敏捷,說話聲音洪亮。她們的父母通情達理,對孩子要求嚴格??梢钥闯?,姐妹倆繼承了優(yōu)良的家風,她們生活中簡簡單單,工作上精益求精,還發(fā)揮在儀仗隊練就的過硬隊列素質(zhì),為基地培養(yǎng)了一批隊列小教員。
——陸軍勤務學院訓練基地教導員杜卓妮
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儀仗大隊的一名復員老兵。作為父親,我為兩個女兒的選擇和成長感到高興。說實話,兩個孩子穿上儀仗隊的禮服,我特別驕傲——她們訓練的場地,也是我曾經(jīng)訓練的地方;她們訓練的苦,我都經(jīng)歷過。我經(jīng)常鼓勵她們,只要意志堅定,心中有目標,什么困難都可以克服。她們?nèi)缭缚忌宪娦?,我們?nèi)胰硕几吲d。希望她們在軍校期間刻苦學習,全面發(fā)展,將來更好地建功軍營。
——王苗、王豆的父親王建磊
編輯/朱德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