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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意的社會學:歐文·戈夫曼的修辭

        2021-12-27 04:47:29王晴鋒
        理論月刊 2021年11期

        王晴鋒

        (中國農業(yè)大學 人文與發(fā)展學院,北京100083)

        歐文·戈夫曼是二戰(zhàn)后西方最負盛名的社會學家之一,他的著作在社會科學領域一直保持著極高的被引用率。戈夫曼畢生致力于研究尋?,嵥榈娜粘I?,他的觀察細致敏銳,語言充滿諷喻,且一針見血。很多學者交口稱贊戈夫曼對生活的敏感度、別具一格的語言風格、犀利的思維洞察力以及豐富的學術想象力。與許多理論家不同,戈夫曼的著作讀起來并不枯燥、晦澀,而是富有生活的質感,而且讀者容易產生代入感。在資料來源方面,戈夫曼廣泛利用不同類型的資料解釋社會生活的復雜性,譬如小說、自傳、回憶錄等,他自成一體的文風糅合了社會學家、人類學家、語言學家、行為學家、小說家以及新聞記者的敘事風格。在其30余年的學術生涯里,從英格蘭北部的設特蘭島研究到后期關于談話形式的一般性分析,戈夫曼寫得酣暢淋漓,毫無隔靴搔癢之感。

        本文主要探討戈夫曼的修辭,并將其視為一種社會學的藝術形式。古典修辭學主要關注言說,它與注重抽象邏輯的論辯明顯不同;而現代修辭學主要關注書寫,包括敘述、闡釋和分析等[1](p54)。戈夫曼使用的修辭方式包括反諷、混雜、隱喻等,這種修辭既增強了分析的說服力,也使戈夫曼的社會學富有詩意。本文所說的“詩學”采用保羅·阿特金森(Paul Atkinson)的定義,即主要用來剖析關于閱讀或書寫的慣例性做法,這些慣例構成了文本的肌理,它們不僅使文本變得真實可信,而且也促進了美學特征[2](p63)。社會學的詩學與小說、詩歌、戲劇等密切相關,同時亦對社會學理論提出了審美關照。廣義而言,這種詩學的含義接近于符號學,它是一種用于比較符號系統以及從它們那里推演出來的知識類型的理論或方法;狹義而言,詩學特指有關語言藝術的符號學,它表明社會學亦是一門藝術[3](p8-9)。

        一、戈夫曼社會學的特質

        戈夫曼機智詼諧,充滿幽默感,他的著作讀起來令人會意一笑、心領神會。作為受過專業(yè)訓練的社會學家,戈夫曼同時擁有小說家對事物獨特的敏感性和觀察能力。因此,他的社會學既有科學的陳述,亦不乏文學的描述。戈夫曼能夠捕捉到日常生活中那些細微瑣碎、被人視而不見或被視為理所當然的互動細節(jié),并通過概念提煉、術語創(chuàng)造等方式使之陌生化,進而重新審視其特殊性。大體而言,戈夫曼的社會學具有如下五個特質,這也是他在學術界內外擁有大量擁躉的原因。

        第一,跨界的學者。戈夫曼繞開了很多人自我設置的專業(yè)陷阱,而是駕輕就熟,選擇適合自己的研究路徑。對很多學院派而言,戈夫曼是離經叛道者。他不拘泥于任何社會學理論傳統,而是自如地跨越不同的學科界限,因而很難按照傳統的流派進行歸類。戈夫曼是人類學家,學生時代受過良好的人類學訓練,其博士論文是在英國北部的設特蘭島上進行為期一年的標準人類學田野調查的基礎上完成的;他是研究人際互動和越軌的社會學家;他崇尚行為學家的研究方式,并通過談話的框架分析介入語言學研究,同時他的研究不乏社會心理學色彩。由此,戈夫曼打破了學科之間的固有藩籬,在社會學領域內外獲得了廣泛影響。

        第二,源于日常生活的研究主題。戈夫曼研究的主題與個人的日常生活密切相關,他從選題到論證都源自每個人身邊時刻發(fā)生著的日常生活。也就是說,戈夫曼探討的是人們在生活中都會遭遇的經歷,如面對面互動、社會污名以及精神疾病帶來的困擾等。因此,每個人都帶著好奇心閱讀戈夫曼的著作,以期得到答案。盡管是探討日常生活之平凡瑣事,但戈夫曼卻避免平淡無奇和陳詞濫調。他對錯綜復雜的經驗世界洞若觀火,對生活世界進行了入木三分的描繪,同時也不乏新意和洞見。戈夫曼關于社會生活的諸多洞見極易引起讀者心靈深處的共鳴,同時也能引導讀者重新認識日常生活中的互動秩序是如何運作的。總之,戈夫曼厭惡空談理論,重視經驗研究,他善于提煉、抽象和概化經驗材料,同時以概念為媒介重新整合經驗生活。

        第三,寫作語言通俗易懂,筆調辛辣,且不失調侃。戈夫曼的著作具有很強的可讀性,沒有高深玄奧的理論體系或晦澀難解的專業(yè)語言。他從學術層面探討面對面互動系統,比人們在日常談話中使用的語言稍具抽象性。戈夫曼對詞匯具有很強的駕馭能力,極為善于創(chuàng)造新的概念,如“禮節(jié)性忽視”“自發(fā)性卷入”等,它們使讀者興致盎然。他在《污名》里也創(chuàng)造了大量新術語,如“身份掛鉤”(identity pegs)、“傳記性他人”(biographical others)等。在戈夫曼看來,社會學的假設應產生一些概念,它們“能夠重新排列我們對社會活動的觀點”[4](pxvi)。這套術語體系對于戈夫曼描述微觀互動世界、勾勒互動秩序頗為重要,它使原本不可言說之物變得可以言說,甚至登堂入室成為學術研究的重要對象,這是戈夫曼對社會學的學術貢獻。戈夫曼通過重構或創(chuàng)造概念表明,社會生活并非完全如人們想象的那樣,并促使人們關注原本被忽略的事物。在當代社會學與人類學著作里,戈夫曼的寫作風格和語言特征較為少見,他采用的修辭包括反諷、雙關、隱喻等,這種寫作風格與研究內容之間是相互契合的。譬如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現》里,戈夫曼的措辭在冷酷中帶著一絲嘲諷,很多時候他以超然的旁觀者的立場進行論述,也只有這種“不涉入”才能保持超脫的姿態(tài)。

        第四,廣泛利用資料來源,尤其是各類二手材料。戈夫曼在報紙、雜志、小說、傳記以及日常生活中充分地選擇適合其論點的資料,而不是一味地恪守“科學的嚴謹”而放棄資料的豐足性。戈夫曼的寫作資料相當廣泛,除了學術性文本之外,他還偏愛使用一些在傳統社會科學家看來是非正統的資料,尤其是小說、自傳、新聞報道、禮儀手冊,甚至學生的論文等。戈夫曼還對商業(yè)廣告圖片進行內容分析,開創(chuàng)了視覺社會學之先河。戈夫曼自稱他采用的是一些“極具個人色彩的社會心理學材料”,倘若說這些資料顯得微不足道,那是因為社會生活本身就如此瑣碎。戈夫曼亦采用傳統的社會學研究方法,如參與式觀察和定性資料分析等。如前所述,他的博士論文即是在對一個傳統社區(qū)進行長期民族志觀察的基礎上寫成的。也就是說,戈夫曼沒有過于放縱他散文式敘述風格,他仍將自己視為科學共同體的一部分,只是以相對客觀的姿態(tài)呈現自身。此外,“散論”“札記”等文體形式也使他在資料處理手法方面具有很大的自由度和靈活性。無獨有偶,人類學家格爾茨也偏愛采用“散論”的形式,它是用于展現民族志研究的方法與技巧的重要工具[5](p30)。

        第五,深切的人文關懷。戈夫曼的社會學生動展現了人類情感的微觀世界,尤其是現代生活中個人遭遇的苦惱、驚懼與荒誕,并積極介入批判現代主義的非人性和非道德性。就此而言,戈夫曼可被稱為“學術界的卡夫卡”。他同情精神病人、污名攜帶者、女性等弱勢群體面臨的困境,在這方面他的道德立場很明確。也就是說,戈夫曼的民族志描述是負載著情感的。除了這些特定的群體之外,戈夫曼對日常生活中的細枝末節(jié)也進行了不偏不倚、不帶感情色彩的觀察。譬如在《收容所》里,戈夫曼大多數時候是以不摻雜個人情感的語言進行描述,讀者從字里行間能夠感受到他竭力克制的情感和道德評判,這種冷靜、客觀的論述筆調是科學研究的基本素養(yǎng)。正是通過以科學的語言對不同的機構特征進行非評判性的比較,戈夫曼最終提煉出具有普遍意義的“全控機構”概念。因此在通常情況下,戈夫曼避免傳統的價值判斷,不是譴責或辯護,而是專注于客觀的描述。這種價值中立的研究立場增加了社會批判的可信度和力度,《收容所》的讀者都會對精神病院里非人性化的實踐產生深刻的印象,但戈夫曼批判的不是任何具體個體,而是這種機構形式和制度設置本身。

        瑞卡·埃德蒙森(Ricca Edmondson)曾指出,社會學的書寫或閱讀是作者與讀者之間彼此依賴的互動過程,它涉及讀者既有的觀念與行為,因而作者需要從某種可辨識的視角或框架來審視某個社會學主題。就戈夫曼而言,他具體是這樣做的:先尋找某個話題,預料在該話題中至少能與某些讀者達成共識;然后通過詳細闡述該話題與更具爭議性個案之間的相似性或類比,從而引導讀者擴大這種共識[6](p149)。人們閱讀戈夫曼的著作猶如閱讀自身,而且他們一旦被改變觀點,就會自動完成戈夫曼的“省略推理式解釋”[6](p148)。也即讀者自動調用相關的經驗、認知與意識,完成戈夫曼設置的“完形填空”。這種文本閱讀體驗調動了讀者的主體性,文本形成的閱讀效應是作者與讀者之間協同完成的,并且因人而異。因此,對不同的讀者而言,戈夫曼具有不同程度的開放性和可讀性。倘若讀者認同戈夫曼的觀點,那么他也會為自己在閱讀過程中體驗到的認知能力達到的新高度感到欣喜不已??傊鐣W的溝通不是根據方法論規(guī)則的一系列離散型交換活動,而是一種對話性的協商過程,作者與讀者之間“交互影響與適應”[6](p150)。為了增加讀者的參與感,還可在文本建構過程中采用各類符號、表征、類比、常規(guī)慣例及假設,而不是正式結構化的模型,這些都可謂社會學的修辭技術。這種閱讀體驗對讀者是一種思維訓練過程,它使讀者對社會生活中細微的或習以為常的問題變得更加警覺,進而摧毀那些未經思索或不加批判的“道德沉浸”。

        總之,戈夫曼對生活世界有著很強的領悟與洞察能力,對互動行為進行了細致入微的觀察與描述。戈夫曼社會學的研究對象是我們耳熟能詳的日常經驗,他闡明了此前未被關注的社會行為,創(chuàng)造了一套新的術語體系描述和分析微妙的互動關系,從而使那些原本習以為常的事物變得“刮目相看”。就文風與修辭而言,戈夫曼的著作具有卡夫卡式散文風格[7](p292),同時亦具有齊美爾式文風。從整體上而言,戈夫曼“或許吸收了齊美爾、庫利、涂爾干和拉德克里夫—布朗等人的思想,但他通過在熟悉中尋找陌生,很大程度上開墾了一片新的領域”[8](p291)。戈夫曼猶如《皇帝的新裝》里的小男孩,天真地道出了人世間的真相,“他的罪(與救贖)是敢于不斷地、大聲地說出那些令人煩惱的事實”[9](p21)。也正因如此,戈夫曼是“現代社會學領域中真正能激發(fā)靈感的少數思想家之一……戈夫曼之后的社會學從此不再一樣”[10](p129)。

        二、反諷與混雜式文風

        自從1937年以來,帕森斯晦澀、沉悶的抽象著作似乎成為社會學寫作的標桿,到了20世紀50年代,戈夫曼以獨特的文風打破了這一潛規(guī)則,他的語言平實流暢、通俗易懂,沒有矯揉造作、故弄玄虛,而是輔以大量生動的事例,尤其是沒有如米爾斯所批判的帕森斯式宏大敘事。與同一時期其他社會學作品相比,戈夫曼的著作具有強烈的個性特征。如《污名》一書的最后,它甚至沒有被西方學者奉為圭臬的索引與參考文獻。戈夫曼的文風具有的重要特征之一是反諷。反諷是從對立面看待事物,對于作為“道德科學”的社會學而言,反諷能夠增進讀者批判性的自我意識,更好地認識事物的存在及其屬性[3](p172)。另一個特征是混雜,戈夫曼的混雜式文體主要受文學評論家肯尼斯·伯克(Kenneth Burke)影響,后者論述了修辭的社會性,贊同日常生活是戲劇的觀念[11](p64)。戈夫曼與弗洛伊德的書寫風格在“意合”(parataxis)層次極為相似,即通過重復、并置、對照以及基于這些方法的詳細闡釋來論證觀點[2](p63)。這種文風也與方法論特質存在密切關聯。戈夫曼采用移情式內省的觀察法,因而他常被贊譽“富有洞見的、敏銳的觀察者”“睿智詼諧的寫作手法”“才華橫溢、富有挑戰(zhàn)性”等。

        “對于不自覺地以自己及周遭的人所習用的終極語匯來描述重要事物的人而言,常識就是他們的標語。”[12](p106)而常識的反面就是反諷。作為晚期資本主義社會的批判者,戈夫曼的重要批判性武器是反諷,他充滿嘲諷的口吻是對20世紀60年代美國資本主義文化的強烈批評。戈夫曼與米爾斯、里斯曼等人處于同一個時代,《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現》(1959)幾乎與米爾斯的《社會學的想象力》同時出版。戈夫曼著作中的雋語、并置、斷裂式修辭以及他對社會污名、精神疾病、生理缺陷的持久關注等,這種風格被班尼特·伯格(Bennett Berger)稱為“歌德式”或“卡夫卡式”[13](p35)。戈夫曼的反諷具有一種敏感化效應,不僅使人們關注社會生活中原先被忽略的角落,同時使他能夠對日常現實中感知到的“自然序列”進行重新組合[6](p155)。反諷還是一種強有力的論證手段,并且?guī)в械赖略u判意味。戈夫曼賦予涂爾干與帕森斯的功能主義以社會心理學的色彩,從而將社會生活的多義與反諷置于核心位置[14](p458)。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現》里,戈夫曼稱表演者是“道德販賣者”;在《收容所》里,他運用詼諧作為文體,包括譏諷、反語和挖苦等形式[15](p90)。戈夫曼嘲諷精神病學猶如一門“修補生意”[16](p321),而精神病學家則是“修理匠”,笨拙不堪地“修補”病人的生活,試圖糾正他們的思想和行為。具有反諷意味的是,精神病人的親屬和社會控制的執(zhí)行者才是精神病院的“真正的客戶”。

        戈夫曼的文風還具有混雜特征,尤其在闡釋論證過程中大量使用文學素材,從而巧妙結合厚重的社會學論述與輕盈的文學描述。具體而言,這種獨特的文風體現在將來自田野研究的經驗資料與文學中的片段描述糅雜在一起。例如,《污名》的開篇是一封名為《絕望》的信,這封信的內容事實上來自納撒尼爾·韋斯特(Nathanael West)的著名小說《寂寞芳心小姐》(Miss Lonelyhearts)。在《行動之所在》一文里,戈夫曼大段引用海明威的小說《危險的夏天》中斗牛的場景。在《框架分析》《性別廣告》中,戈夫曼也表現得如同一流的文學與藝術評論家[17](p110)??梢院敛豢鋸埖卣f,戈夫曼的社會學具有濃厚的文學品質,但文學性的書寫方式不僅僅表現為語言文字的修飾與潤色。在文學社會學領域,波納德提出“文學即社會表現”;朗松則將文學視為社會的補充物,“它表達在任何別的地方都難以實現的東西,如人們的遺憾之情、夢想、追求等”[18](p94)。除了文學素材之外,戈夫曼用以闡述經驗活動的資料還包括剪報、漫畫、小說、電影等。如在《框架分析》里,除了學術著作,戈夫曼亦采用各種體裁的資料,如舞臺表演(如木偶表演)、藝術/影視/音樂/文學橋段(小說)及其批評、笑話/字謎等文字游戲、新聞報道、時事熱點、流行歌曲、紙牌游戲、體育競賽(如拳擊比賽)、精神分析案例及論述、戲?。ㄇ榫皠。?、情景對話、脫口秀、電臺/電視節(jié)目以及各種真實或想象的現實情境設置(精神病院、賭場等),并采取大量腳注的形式對文中內容添注說明。戈夫曼一貫的論述模式兼顧劇場性的、文學的、虛擬的討論和現實的生活,即充分結合“理想類型”與“真實類型”、微觀互動與宏觀結構。

        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現》的序言里,戈夫曼交代了他使用的資料類型:“本研究中使用的闡述材料是混雜的:有些來自嚴謹的研究,關于可靠的記錄下來的規(guī)律性作了有限制的概化;有些來自不同膚色的人們寫下的非正式的回憶錄;許多材料都處于這兩者之間。此外,頻繁使用的還有一項我自己對設特蘭島社區(qū)的研究?!盵19](pxi)戈夫曼認為這些例證和闡釋符合內在一致的框架,“這種框架將讀者已經具有的經驗片段組織起來,并且為研究者提供了在關于制度性社會生活的個案研究中值得檢驗的原則”[19](pxii)。戈夫曼還具有很強的類型化思維能力,他關注社會類型分析,這種分析方法聚焦于模式概化,因而可以從不同社會背景中尋找異質性的論據。戈夫曼采用的兼收并蓄、不拘一格的資料搜集方式并不意味著這是一種非系統性或不嚴謹的研究方法[20](p139)。戈夫曼的作品:

        以它自己獨特的方式創(chuàng)造一種富有想象力的形式。他無意試圖在筆下重現社會現實?!攴蚵纳鐣W類似虛構(fiction),但它是帶有強烈文學色彩的視覺化虛構……他對社會現實的看法是,除了類似小說的途徑之外,沒有其他辦法可以書寫它。[21](pxxxvii)

        格爾茨也發(fā)現了戈夫曼書寫形式的混雜風格,正是這種文本書寫方式,使格爾茨察覺到當時社會科學的語言風格出現混雜趨勢,他稱之為“模糊的類型”,并認為這引導并體現了當時社會科學領域正在發(fā)生的思想轉型[22](p20)。在社會學、人類學歷史上,由于過于強調文本本身曾一度出現“表征危機”,對民族志寫作中的表征危機的元反思表明“人類學關注的重心已從對它與異文化之間的關系,開始轉向對我們文化中的表征傳統和元表征的元傳統的一般性關注”[23](p304)。而戈夫曼素來沒有沉浸于文本分析,在他那里,經驗并非理論的獻祭或腳注,文本與現實均是活生生的社會存在。戈夫曼混雜、交互使用擬劇、博弈和儀式等隱喻,如關于“禮節(jié)性忽視”的論述既有擬劇隱喻又有儀式隱喻,關于面子功夫的論述則結合了儀式和博弈,而策略互動也包含擬劇和博弈。即使他對方法論的使用也是策略性的、混雜的,或者在不同的地方強調其中某一種的重要性[24](p17)。譬如,戈夫曼研究互動儀式時混合采用三種啟發(fā)式工具,它們分別是概念、修辭和分類[13](p12)。戈夫曼通過文本內的排序、定位從而給予想象以秩序性,表明社會學的世界無法與文本徹底割裂開來。

        三、隱喻及其功能

        作為社會觀察者,戈夫曼具有獨特的敏感性,哈維爾·特雷維尼奧(Javier Trevi?o)將這種對日常生活中細枝末節(jié)的關注稱為“戈夫曼式觸覺”[13](p34)。戈夫曼采用的修辭手法包括隱喻、諷刺和否定等,其中隱喻不僅是社會學發(fā)現的手段與工具,它本身甚至成為象征性的實在。概念、活動和語言都是以隱喻的方式建構的。隱喻不僅是語言文字的特征(詩意的想象和修辭多樣性的一種策略),也是思想和行為的特點(思想與行為所依據的概念系統本身以隱喻為基礎),其本質是“通過另一種事物來理解和體驗當前的事物”[25](p3)。羅伯特·尼斯貝特(Robert Nisbet)認為,隱喻是一種從已知過渡到未知的認知途徑,它將兩種互不相干的經驗領域(尤其是陌生和復雜的事物)聯系在一起,形成一個具有闡釋性的、圖像般的、具有高度概括性的意象的方法[26](p14)。維克多·特納在《象征之林》(The Forest of Symbols)一書中亦認為,隱喻將熟知的和陌生的事物特點合并在一起,或將熟悉的特點進行異化的合并,從而有助于激發(fā)思想和產生全新的視角[27](p44-46)。

        (一)戈夫曼社會學里的隱喻

        隱喻具有三種不同的類型:作為一種闡釋策略,使某個層次或參照框架的術語用于其他不同的層次或框架;作為建構模型的關鍵,此類隱喻又分為兩種:類比與反諷;作為根隱喻,它是一種關于世界的根本性的形象[3](p78)。戈夫曼主要采用擬劇、博弈、儀式和框架等隱喻,用來描述和分析社會生活中的面對面互動現象,其中擬劇是戈夫曼社會學里最重要的隱喻。理查德·布朗(Richard Brown)將擬劇、游戲等稱為“根隱喻”[3](p78),社會學的闡釋圖式正建立在這些根隱喻的基礎之上。曼寧認為,擬劇、博弈與儀式等隱喻在戈夫曼的研究中呈螺旋式相互交織的狀態(tài),這正是戈夫曼方法論的特色:

        在方法論上,這意味著以一種“螺旋性的”策略探討各種不同隱喻和視角的優(yōu)劣。在螺旋的某個折返點他接近于某個視角,(然而)到了下個折返點可能是其最嚴厲的批評者。這種方法不能解決隱喻在社會學研究中所處的窘迫地位,但卻不失為一種務實之道。在他后來的著作中,戈夫曼通常將擬劇隱喻當作通向另一種分析的有趣的踏腳石:中途的小憩處,而非終點。[24](p55)

        戈夫曼的隱喻類似于亞瑟·凱斯特勒(Arthur Koestler)在《創(chuàng)新行為》(1967)中提出的“異類聯想”(bisociation)。在他那里,隱喻是作為概念模型出現的,隱喻并非闡釋的附屬物、例證或工具,相反,它就是闡釋和現實本身。戈夫曼式社會學以隱喻為內容的獨特文本性或書寫策略不能與它的研究方法孤立開來。戈夫曼采用三種方法探索面對面互動,即拓展的隱喻式描述、非系統性的自然主義式觀察和民族志(系統性的自然主義式觀察)[24](p141),其中拓展式隱喻主要是將生活視為戲劇和博弈。如前所述,隱喻與其他研究方法或修辭策略之間不是分離的,有時可以結合使用。隱喻是戈夫曼用來闡釋面對面微觀互動系統的策略之一,他對隱喻、概念等思維工具持實用主義的態(tài)度,在后來的學術生涯里,戈夫曼逐漸用正式的定義和分類取代隱喻,這種轉向明顯地體現在《框架分析》里。

        (二)隱喻的功能

        戈夫曼描述的世界通常就是他自身棲居于其中的生活世界。隱喻的引入是為了減少復雜性,它能夠在分離的現象之間產生認知的跳躍式連接。因此,隱喻既可以將那些不熟悉的事物和現象變得熟悉化和簡單化,也可以將那些熟悉的事物陌生化。菲利普·曼寧(Philip Manning)認為,社會學研究中采用隱喻具有重要的功能,它能使社會世界陌生化,從而質疑被我們視為理所當然的常識。隱喻還能創(chuàng)造關于生活世界的“語義映射”,這種認知觀念體系能不斷衍生出新的關聯性闡釋[28](p78)。戈夫曼將各種隱喻運用于解釋不同的社會現象,在它們之間形成聯系,從而賦予它們某種觀念秩序,使我們得以窺見互動秩序的結構、過程及其產物。

        喬治·萊考夫和馬克·約翰遜提出關于隱喻的三個觀點:首先,隱喻均有蘊涵,隱喻通過其蘊涵來凸顯我們經驗的某些方面并使之連貫;其次,特定的隱喻是凸顯和準確連貫組織經驗的這些方面的重要方法;最后,隱喻是自我應驗的預言,它可以創(chuàng)造社會現實[25](p142)。他們認為隱喻是生活中創(chuàng)造新意義和新現實的機制,是對追求絕對真理的顛覆者,從而對前蘇格拉底時代至今一直統治西方文化的客觀主義神話提出挑戰(zhàn)。在戈夫曼那里,隱喻為揭示社會生活和互動行為提供了新的洞見,它是一種參照工具,與被解釋的現象之間存在顯著不同,這表現在戈夫曼說的擬劇視角的“腳手架”功能。也即,劇場術語及其隱喻僅是一種智識上為搭建其他事物的權宜性手段。關于擬劇的隱喻本身并無新意,但戈夫曼通過它將分散、瑣碎的常識條分縷析,并重組成一致的、邏輯性的分析框架,從而將對日常生活中熟悉事物的觀察置于復雜的分類圖式。戈夫曼通常將擬劇與博弈的隱喻結合在一起討論,因此對互動秩序的分析也簡化為信息管理與儀式,這種二元性貫穿于戈夫曼社會學,從他早期的博士論文《孤島社區(qū)的溝通行為》中策略性和圓滑得體的行動之對比到后期《談話形式》中系統制約和儀式制約的對比[10](p100)。在格雷戈里·史密斯(Gregory Smith)看來,戈夫曼關于信息控制與儀式之二元性的一貫立場使他得以調和互動行為中的理性和情感要素以及利己主義和利他主義之間的古典二律背反[10](p11)。

        四、詩意的社會學:學科范式的轉變

        20世紀70年代中后期,人們普遍認為社會學正在經歷一場深刻的危機[3](p9)。若要化解這場危機,需引入一場新的范式革命。到了20世紀80年代初,人文社會科學領域出現了一種“修辭性轉向”,其核心主張認為現實與真理是通過表征與闡釋實踐形成的[29](p188)。包括人類學家在內的社會科學家也發(fā)現表述方面廣泛存在的危機:

        他們承認他們所稱的“基本概念”,如社會結構或原始性,已經被侵蝕了。這種表述危機影響了大部分社會科學,通過將科學本身也看作是有待詮釋的文本代碼,向過去40年中具有影響力的實證主義思想體系發(fā)起挑戰(zhàn)。[3](p288)

        在這種背景下,舊的表述體系逐漸土崩瓦解,并且在民族志文本寫作中激發(fā)了大量的人類學實驗。社會科學新的發(fā)展方向是不斷融合人類經驗中的詩歌與想象力,將它們從“被驅逐的地方重新推導前臺中央”[31](p77)。戈夫曼通過獨特的書寫方式向讀者們轉述和傳達他對生活世界的理解,他的文本書寫實踐預示著社會科學領域即將來臨的一種修辭轉向。格爾茨敏銳地注意到20世紀80年代初西方知識界發(fā)生的微妙變化,社會科學家“從規(guī)則—實例的解釋觀已經轉向個案—闡釋,他們較少去尋找諸如地球(引力)與鐘擺之間的聯系之類的東西,而是更多地探尋菊與刀之間那樣的聯系。另一種現象是關于人性的類比在社會學的認知中開始扮演某種角色,而這種來自不同行業(yè)和技術的類比在物理學的認知中由來已久”[22](p19)。對于那些摒棄還原論立場的社會科學而言,這種類比更多地來自“文化表演的發(fā)明”,遵循著這種路徑,“杠桿在物理學中的作用,在社會學中則由象棋給予承諾”。社會科學向人文學科尋求解釋性的類比以及它取自人文學科的想象、方法、理論和風格等,正體現出作品體裁的多樣化以及“闡釋性轉向”,“社會越來越少地呈現為一種復雜精妙的機器或擬有機體,而更多地表征為一場嚴肅的博弈、一種路邊的戲劇,或者一種行為的文本”[22](p22-23)。相應地,社會科學的書寫出現一種“混合體裁”。對此,格爾茨以生動形象的筆觸如此寫道:

        哲學研究看起來像是文學批評,科學探討像是純文學片段,巴洛克式的幻想故事表現得像是不動聲色的經驗觀察,歷史的構成變成了各種等式、表格或法庭證詞,紀實檔案讀起來像是真實的懺悔,寓言擺出民族志的姿態(tài),理論性的論著敘述得如同游記,意識形態(tài)的論證猶如史料編纂,認知論研究弄得像是政治小冊子,方法論的爭論打扮得好似個人回憶錄……我們只差等待詩歌中的量子理論或者代數中的傳記。[22](p20)

        在這種混合、模糊的書寫體裁下,很難給作者貼上適合的標簽或對作品進行歸類。格爾茨強調,這種現象不僅僅是另一種文化地圖的重繪,而是一種“繪圖原則的改變”,進而重塑社會思想的進程,它是以混合類型的敘述和闡釋去適應與還原流動的、多元的、去中心化的、零亂的現實世界。格爾茨認為,將社會行為視為某種形式的游戲/博弈的思想主要源自維特根斯坦關于生活形式作為語言游戲的思想、赫伊津哈(Johan Huizinga)關于文化的游戲論觀點以及馮·諾依曼(John von Neumann)和摩根斯坦(Oskar Morgenstern)合著的《博弈論與經濟行為》。這些不同的思想導致社會科學的闡釋具有強烈秩序感的同時,又對這種秩序的任意性有著同等強烈的感受。在格爾茨看來,盡管戈夫曼也使用舞臺語言,但這只是互動游戲的一種獨特形式,因此他的所有作品基本上都是關于博弈的類比,而不是真正擬劇性的,在全控機構中不斷上演的則是一場場爭奪自我的“儀式博弈”。

        除了游戲/博弈、擬劇和文本之外,社會科學領域中人文主義的類比方式還包括奧斯汀和塞爾(John Searle)的言語行為理論,如哈貝馬斯的“溝通能力”和??碌摹爸R考古學”之類的話語分析,深受卡西爾(Cassirer)、朗格爾(Langer)、岡布里奇(Gombrich)和古德曼(Goodman)等人的認知美學影響的表征主義取向,以及列維·斯特勞斯的高等符碼學(cryptology)等,它們對傳統社會科學中的一些核心假定構成了嚴重挑戰(zhàn),如理論與經驗材料之間的嚴格分離,即“殘酷的事實觀”;試圖創(chuàng)造一套正式的分析詞匯以凈化所有主體性的指涉,即“完美的語言觀”;宣稱價值中立和全知全能的觀點,即“上帝的真相觀”,當闡釋被視為行動與其意義而不是行為與其確定因素之間的聯系問題時,這些假定無一能夠成立[22](p33-34)。社會科學領域出現的物理過程的類比轉向符號形式的隱喻,這一轉變引發(fā)了對社會科學的方法及其目的的根本性爭論,傳統社會科學普遍約定的目標是探尋集體生活的動力機制,并改變它們使之朝著理想的方向發(fā)展。如今,這一社會科學的“黃金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這種潛在的范式轉變在戈夫曼學術生涯的巔峰時期——20世紀的六七十年代——正處于逐漸形成的過程中,正因如此,才有如此多的學者對戈夫曼的方法論持質疑和批判的態(tài)度。在如今看來(至少通過格爾茨的立場看來),戈夫曼是社會科學的這種范式轉變過程的重要推動者。

        五、結語

        本文主要探討了戈夫曼社會學的文類體裁與語言修辭,混雜與散論式文體使戈夫曼得以擺脫傳統社會科學寫作的束縛,自由地采用不同的修辭手法,從而大大增強作品的可讀性。與齊美爾一樣,戈夫曼也研究社會交往的形式,尤其是探討自我呈現的非言語形式。戈夫曼的文風亦與齊美爾頗為相似,他對日常行為采取反諷和隱喻式描述,并認為不同類型的資料來源都可以用來闡明日常生活的經驗結構。戈夫曼自視為經驗研究者,采用學術性和文學性相結合的表述形式。在闡釋面對面的社會互動時,戈夫曼還運用不同學科的觀點,諸如博弈論、行為學以及身勢學等。在當代實驗民族志不再遵循實在論傳統的背景下,戈夫曼的修辭方式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另外,混雜的文類體裁和修辭風格也使戈夫曼的社會學充滿含糊性,難以避免地遭受各種非議、誤解和抨擊。就本文的寫作主旨而言,相關批評可以概括為三個方面。第一,相較于同類社會科學作品,戈夫曼的作品在語言上不夠精確。對于像社會學這樣一門強調實證的學科而言,隱喻缺乏實證性,這可能使社會學淪為文學[24](p16)。第二,戈夫曼的修辭特征之一是創(chuàng)造大量“本土性術語”用于分析社會現實。這些術語的優(yōu)點在于能使分析者把握其內在的符號聯系,但缺點是它產生一種“內向的文本”,導致非專業(yè)人士無法使用,或者“容易讀,卻難以領悟”[32](p180-181),在不經意間錯過他的要旨。第三,希瑟·洛夫(Heather Love)認為,戈夫曼關于日常互動的儀式和身勢的描述“充滿細節(jié),但不豐滿或溫潤”[33](p387),他既忽略社會結構,亦無視個體心理學。在深度闡釋學里,戈夫曼僅提供了“有關表象、運行與互動的描述”[33](p375),這種描述“接近但不深入”,即屬于淺描范疇。類似地,安東尼·吉登斯認為,戈夫曼對互動的論述給人以一種平板化或同質性的感覺,他的分析性實例往往彼此雷同,這種分析路徑是循環(huán)迂回地兜圈子,而不是層層遞進,因而缺乏垂直的維度[34](p273)。在吉登斯看來,戈夫曼的著作缺少“累積性的特質”[34](p251)。究其原因之一,是他的許多著作由論文集構成,其散論式寫作風格也容易讓人產生這種印象。

        戈夫曼社會學的修辭與文體相關,文體與特定的研究方法相關,而研究方法與他對共同在場式互動在社會學研究中所處地位的判斷相關,即獨特的修辭與文體在某種程度上也反映出戈夫曼對社會學這門學科的研究態(tài)度。斯坦?!とR曼(Stanford Lyman)曾認為,戈夫曼細致敏銳的觀察和描述是無法概括的,它像詩一樣無法完美地進行轉譯[35](p362)。而湯姆·伯恩斯(Tom Burns)認為,擬劇隱喻為戈夫曼提供了一整套現成的術語來分析個體與自我,但最好將它視為一種“啟發(fā)式手法”,而不是概念框架或理論[36](p358)。對于安東尼·吉登斯、希瑟·洛夫等人的批評,菲利普·曼寧持相反的看法,他認為戈夫曼的定義、分類、范例、例外、缺陷及重新定義等,這一系列過程呈現出螺旋式上升的思維狀態(tài),他稱之為“戈夫曼的螺旋”[37](p230)。這表明戈夫曼文本中的修辭具有層次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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