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然
當?shù)貢r間8月20日,美國總統(tǒng)拜登宣布,提名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教授尼古拉斯·伯恩斯出任新一任美國駐華大使。自美國前任駐華大使布蘭斯塔德去年10月離任以來,這一崗位已空缺了近一年。伯恩斯不會中文,也不熟悉中國社會文化??▋然鶉H和平基金會副會長包道格指出,這不是一件好事,“特別是在這個需要雙方努力不讓兩國關系滑向深淵的時刻”。
現(xiàn)年65歲的伯恩斯年少時因越南戰(zhàn)爭對外交產生興趣。據(jù)他回憶,1973年停戰(zhàn)協(xié)議簽署時,越南戰(zhàn)爭“走進了我們的客廳和餐桌”,當時還是中學生的伯恩斯在地圖上找尋越南的位置,由此希望學習外語,變成一個對世界了解更多的人。
1980年從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獲得國際關系碩士學位后,伯恩斯短暫投身非政府組織。1983年,他進入美國國務院工作。自上世紀90年代開始,伯恩斯先后出任國務院新聞發(fā)言人、駐希臘大使、駐北約大使等要職,直至擔任小布什政府的政務副國務卿。
據(jù)伯恩斯回憶,兩件事對他的外交生涯產生了關鍵影響。他曾作為年輕外交官派駐東耶路撒冷,巴勒斯坦居民區(qū)事務是他的工作重點之一。當時美國總統(tǒng)里根在巴以沖突中公開支持以色列,巴勒斯坦人不信任這位美國年輕人。伯恩斯的辦法是與來自不同領域當?shù)厝私⑺饺寺?lián)系,“敲開門,坐下來,傾聽對方的故事”。
上世紀90年代,已成為高級外交官的伯恩斯遇到了他尊崇的外交前輩霍爾布魯克大使。他隨同霍爾布魯克參與了巴爾干半島的停戰(zhàn)工作,目睹了霍爾布魯克如何敲開房門與戰(zhàn)爭各方的領導人坐下來一對一面談,最終實現(xiàn)了和平。在外交一線輾轉穿梭的過程中,伯恩斯也逐漸形成了自己的“戰(zhàn)略性外交思維”。
2008年結束外交生涯到哈佛大學任教后,伯恩斯專門研究新時代職業(yè)外交官的綜合素養(yǎng)問題,并將之概括為:外交官不僅要有充分的歷史、經(jīng)濟、地理知識,更要懂得如何了解人;既要有全局性的戰(zhàn)略思維,也要能成為美國社會與駐在國間加深了解的橋梁。
在小布什政府時期,伯恩斯堅定支持美國國務院重啟與伊朗中斷30年的外交接觸,花了很多時間在華盛頓游說,強調“外交本來就不只是和朋友對話,而是要和對手對話”。他也反對特朗普的對華政策,支持“接觸策略”。
今年早些時候,伯恩斯還在講座中強調:“信息化時代,我們?yōu)楹芜€需要外交官?因為我們需要外交官去進行人與人的溝通、建立人與人的交流,這不能通過郵件或社交媒體去完成?!?/p>
伯恩斯的校友、現(xiàn)任哥倫比亞大學國際關系助理教授佐佐木文子指出,伯恩斯的身上充分體現(xiàn)了“職業(yè)大使”的優(yōu)點。“職業(yè)大使”指職業(yè)外交官出身的大使,是與參議員、州長等政客出身的“政客大使”相對的概念。在伯恩斯之前,最近十年的美國駐華大使駱家輝、博卡斯和布蘭斯塔德都是“政客大使”。
對于“政客大使”,伯恩斯持反對態(tài)度。他在哈佛大學撰寫的研究報告指出,自肯尼迪時代以來,美國的“政客大使”“職業(yè)大使”比例是“三七開”,他建議改變?yōu)椤岸碎_”,尤其是關鍵國家的大使崗位應當由“終生獻身外交事業(yè)的人”出任。
被提名前,伯恩斯外交生涯的關鍵詞還不包括“中國”。離開國務院前的最后兩年,他擔任“霧谷”的三號人物,處理包括中國在內的全球事務。
當時,包道格是他屬下處理涉華事務的高級外交官,但包道格對記者表示,印象中不記得這位上級對中國和亞洲有特別的了解,“據(jù)我所知他到哈佛之后學到了很多(中國知識)?!?/p>
白宮在8月20日發(fā)布的聲明中稱,伯恩斯在副國務卿任內與中國政府在阿富汗、伊朗、朝鮮事務及美國印太政策等問題上進行過合作。離職后,他為智庫阿斯彭戰(zhàn)略集團服務時,組織過與中共中央黨校的政策對話。
此外,他在哈佛教授過有關中美關系的課程,作過演講,寫過論文。伯恩斯當時開設了一門名為“國際體系中的大國競爭”的課程,目標是通過研究中美等大國的外交和安全政策,討論全球最強大的國家們是否能夠合作應對當前人類最重要的挑戰(zhàn)。課堂上,伯恩斯總告誡學生不要輕視中國等新興大國的崛起。最初,他對中美關系的認知相對樂觀。今年2月,伯恩斯接受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wǎng)采訪時,觀點已經(jīng)較之前發(fā)生了很大變化。他強調,中美關系是“最重要和最具挑戰(zhàn)性的”,而美國不能把印太地區(qū)的軍事主導地位讓給中國。
伯恩斯給出的“美國方案”是,一方面保持與中國接觸對話,一方面則與日本、澳大利亞、加拿大、韓國和歐洲國家建立統(tǒng)一戰(zhàn)線,一起向中國施壓。而這也確實是拜登上任之后所展現(xiàn)出的對華政策思路。
佐佐木文子指出,一個更嚴峻的事實是,伯恩斯“缺乏中國經(jīng)驗”,可能也是他獲得駐華大使提名的原因之一。自2014年博卡斯接任駱家輝出任駐華大使,華盛頓已經(jīng)舍棄了任命“中國通”出使中國的舊慣例?!斑@種趨勢反映了華盛頓的氛圍:對中國非常強硬,”佐佐木文子說,“而很多了解中國的官員及學人都試圖保持客觀,包括聯(lián)名寫信反對特朗普的對華政策。這導致的結果是,現(xiàn)在美國政客們懷疑會說中文的人對中國存在‘泛濫的同情?!?/p>
不過,不論拜登如何考慮,任命伯恩斯顯然比任命“中國通”更能讓分裂的國會滿意。前述熟悉伯恩斯的人士則表示:“在當下,對于美國駐華大使來說,在美國的關系網(wǎng)比擁有中國經(jīng)驗更重要。”
(摘自《中國新聞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