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梅

我過世的祖母曾經(jīng)有句話，叫“送飯送給饑人，送衣送給寒人”，德國人送禮物很有這個味道。

我的朋友露西過去有一個小本子，記載的都是朋友的生日和愛好。一旦受到邀請，她就胸有成竹地出門購物了。那么，德國人送禮，送什么東西為多呢？實用的東西。它排在禮物特性的第一位！

舉一個我結婚紀念聚會上所得禮物的例子，你就清楚了——花園所用類：三棵果樹、五棵英國玫瑰、一棵三角梅、鳥巢、花園工具等。旅游享受類：18世紀的郡主賓館一天一夜享受卡、海邊別墅小住邀請函、露營地需要的小爐子、旅游景點導游書、遮陽草帽、防曬油。文化娛樂類：書籍、德國雜技晚宴晚會票、漢堡劇場訪問函、博物館參觀券。生活用品類：自行車氣泵、冰島毛毯、藝術果盤、超市購物卡、鍋碗瓢盆。飲食類：沙拉調料、威士忌酒、巧克力、烹飪食譜精選集。其他類：購物券和現(xiàn)金……

有一個很有趣的事情，讓我每每想起都忍俊不禁。20世紀90年代，我剛到德國不久，去漢諾威朋友家做客，朋友的外婆漢娜做得一手好菜。漢娜是經(jīng)歷過“二戰(zhàn)”的人，有節(jié)儉的習慣。見面沒多久，她就給我一個小包裹，說可以給我的家人用。

我打開一看，就樂了：幾條圍裙！都是她親手繡的，而且其中有已經(jīng)用過的。漢娜說，她給我這個東西不能說是什么禮物，但一是她的手工，二是或許可以給我中國的祖母用，她會懂得！

漢娜的舉止讓她的孫女很不好意思，抱歉地對我說，外婆還生活在過去的年代。但這卻很能說明德國人送禮的態(tài)度：誠實、不虛榮。

我曾經(jīng)聽過一位德國老人說：“我沒必要接受女兒給的珍珠項鏈，她還不如送我?guī)妆緯鴣斫o我消遣更好?！崩先诉@么說是沒錯的，書，是德國人過生日無論窮富都行得通的禮物。送給小孩子畫冊，送給青年人正暢銷的小說，送給喜歡打理花園的人有關植物栽培的指導手冊，送給熱愛烹飪的男男女女幾套食譜，送給退休老人世界旅行指南……這些沒有不受歡迎的！

德國人送禮不喜大件東西，小東西也絕不能過分貴重，這是他們送禮的準則。你若無緣無故送一部手機，人家會奇怪你的動機，或者為此忐忑不安。如果送對方一件不認識的東西，還得搭上一通解釋，也劃不來。給女人送香奈兒香水也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品牌的東西未必被認為是最受歡迎的，德國人對品牌沒有迷戀，而且你也不知人家是否喜歡你送的香型。一般來說，不是真正的親友，只會禮貌性地送花。

一些把握不準親友需要什么禮物的人，往往會直接征詢受禮人需要什么禮物，受禮人亦不客氣地表達自己所需。德國人斯蒂文先生說：“我請哥們兒參加我的生日晚餐，我對其中一個說，希望你和某某一起送我一張唱片?！钡聡槐阋耍珟讉€人合伙買就沒問題，也免去了大家不知送何物的動腦筋過程，另一方面也實現(xiàn)了過生日的人的愿望，真是兩全其美。

【原載《看天下》，本刊有刪改】

插圖 / 策劃送禮 / 鄺 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