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明
“雞樅菌,秋七月生淺草中,初奮地則如笠,漸如蓋,移晷紛披如雞羽,故名雞;以其從土出,故名樅?!弊x《黔書》,我才知曉故鄉(xiāng)“雞樅”名字的由來。
我的故鄉(xiāng)在四川,故鄉(xiāng)的雞樅,肉厚肥嫩,質細絲白,味道鮮美。最初,家鄉(xiāng)人采雞樅只為口腹之欲,圖個新鮮。我的干爹寶爺,是故鄉(xiāng)尋雞樅的高手。據父親說他有個筆記本,隨時記錄雞樅的生長地和出土時間。
有一年,一個外地小伙來鄉(xiāng)里收購雞樅,出價頗高,鄉(xiāng)里人因此賺了不少錢。第二年便家家行動,大勢采摘。雞樅無子,生于荒地、亂墳堆、苞谷地?;桶紫伋蚕噙B,白蟻吃菌絲,雞樅則靠白蟻分泌物生長。采雞樅時不宜挖太深,要保護白蟻,使蟻巢保持生態(tài)平衡,才能年年采得雞樅。
我想吃自己親手采的雞樅,寶爺爽快地答應帶我上山。凌晨三點,我們穿過苞谷地來到田坎處,看到的是一個尺把深的大坑,坑底還有個小洞。我正要拿電筒照去,寶爺攔住我,慢慢蹲下,挖起泥土,封住小洞。他動作很輕,表情很復雜,有種無奈,但更多的是心疼。他說:“這地兒以后不會長雞樅了。”接著他帶我尋了很多處,所尋之處都有個大坑,坑底都有一個小洞。
天漸漸亮了,寶爺又帶我來到一個山谷,在草叢深處。只見他輕輕撥開草堆,露出幾朵雞樅,菌蓋未開,修長的基柄白如雪。我忍不住上去摸了摸,捏了捏,嬌嬌嫩嫩,潤滑飽滿,還聞到了它的芳香:那芳香如酒,撲鼻而來,令我陶醉。
寶爺見我歡喜不已,笑道:“采了吧,回家炒著吃?!蔽逸p輕撥開泥土,挖了近半尺,寶爺便讓我掰斷基柄,又用泥土蓋好。他說:“再深就驚擾到白蟻了,一旦白蟻移窩,這地兒就不再長雞樅了?!?/p>
當我們回到鄉(xiāng)里的街頭時,寶爺朝收購雞樅的小伙走去,瞧見筐子里都是一些基柄長約一尺半的雞樅。有人過來招呼:“喲,這不是寶爺嘛,今天收獲怎么樣?”
寶爺失望地搖了搖頭道:“采雞樅,不留雞樅飯哪?!闭f完,遺憾地走開了。
從此,家鄉(xiāng)的雞樅少多了。幾年后,家鄉(xiāng)就很少尋到了,那個外鄉(xiāng)小伙似乎也知道這事,再也沒來收購雞樅。
點評
作者由讀《黔書》切入,文章設置了故鄉(xiāng)盛產雞樅、寶爺善找雞樅、故鄉(xiāng)人大肆采摘雞樅、收購雞樅、寶爺帶“我”采雞樅幾個情節(jié),內容豐富,詳略得當地寫出了故鄉(xiāng)的雞樅菌從豐盛到漸漸減少的故事。文章首尾照應,結尾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令人遺憾,令人沉思。(指導教師 何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