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于良

□馬克思主義理論與實踐研究

列寧《帝國主義論》的當代價值研究

林于良

（蘇州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江蘇 蘇州 215123）

為準確把握資本主義發(fā)展呈現(xiàn)的新趨勢和新特征，深刻揭示帝國主義的實質和社會主義的開啟方式，列寧在充分占有資本主義發(fā)展新材料的基礎上寫作了《帝國主義論》。這本獨具慧眼的小冊子，在馬克思《資本論》基本原理基礎上，開辟了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新路徑，是透視資本主義的理論武器和顯微鏡。歷經一百多年的滄桑巨變，列寧在《帝國主義論》中所分析的時代已有了顯著的變化，但其所闡明的基本原理并沒有過時，其基本精神依然是鮮活的。

列寧；《帝國主義論》；時代解釋力；科學社會主義

無產階級革命導師列寧被譽為將馬克思主義從“天上”帶到人間的“圣保羅”[1]，他一生理論著述頗豐，而《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通俗的論述）無疑是其中最豐富和最具閃光點的著作之一。英國學者尼爾·哈丁認為：“列寧全部事業(yè)的基石就是帝國主義理論?！盵2]在這本創(chuàng)作于1916年的獨具慧眼的小冊子中，列寧運用馬克思主義方法論，深刻揭示帝國主義的實質和社會主義的開啟方式，創(chuàng)立了科學的帝國主義理論，因而人們也習慣于將列寧的這部著作稱為《帝國主義論》[3]。但由于列寧關于帝國主義是“垂死的資本主義”和“無產階級社會革命的前夜”等某些預判同資本主義發(fā)展現(xiàn)狀出現(xiàn)一定的反差，使得這本獨具慧眼的小冊子誕生100多年來不斷遭受質疑，有時甚至是公開的誹謗和攻擊。有學者認為，列寧帝國主義論“沒有為帝國主義理論增添多少東西”[4]，“長期以來，人們過分夸大了列寧帝國主義理論的獨創(chuàng)性”[5]。對于列寧《帝國主義論》當代適用性問題存在的爭議，有必要作理論上的回應。為此，要在繼承列寧《帝國主義論》核心要義和內在方法旨趣的基礎上，深入批判當代全球資本主義新變化的原因和趨勢，并在此基礎上將該理論的當代價值全面鮮活地呈現(xiàn)出來。

一、列寧《帝國主義論》的寫作背景與核心要義

20世紀初，全球資本主義發(fā)展呈現(xiàn)新趨勢和新特征，為全面揭示以壟斷為核心的資本主義發(fā)展新階段的基本特征和經濟政治發(fā)展不平衡規(guī)律，徹底批判第二國際修正主義學者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背離，為全世界無產階級革命提供科學的理論武器，列寧在充分占有資本主義發(fā)展新材料的基礎上，以宏大的歷史視野創(chuàng)作了《帝國主義論》。

（一）時代背景

科學理論往往是問答邏輯，是時代發(fā)展的現(xiàn)實需要。列寧寫作《帝國主義論》的時期，是資本主義發(fā)展由壟斷代替自由競爭的時期。19世紀末20世紀初，資本主義生產越來越集中，規(guī)模龐大的壟斷組織遍地開花，逐漸滲透到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而最初承擔流通“中介”角色的銀行，也逐漸轉變?yōu)榇髩艛嗾卟⑼ど虡I(yè)壟斷資本不斷融合而催生出“金融資本”這一資本主義最新的壟斷資本形態(tài)[6]。在列寧所處的時代，愈來愈多的著作已開始使用“帝國主義”這個概念來說明當時社會發(fā)展的特征了。在列寧之前，希法亭已開始以分工和貨幣為邏輯起點、以“金融資本”為核心范疇，分析產業(yè)資本和銀行資本的壟斷，并且寫作了《金融資本》一書，但是希法亭在理論上還不夠徹底；布哈林雖將壟斷理解為“國家的資本主義托拉斯”之間的競爭，但他過分夸大了帝國主義戰(zhàn)爭的合理性；霍布森同考茨基一樣，從資產階級改良主義與和平主義立場出發(fā)，分析了帝國主義的基本經濟特點和政治特點。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資本主義國家之間激烈的爭奪和壟斷資本主義內在的矛盾和危機引起了列寧的關注和思考。為了揭示帝國主義的實質，幫助人們從根本上“懂得如何去認識現(xiàn)在的戰(zhàn)爭和現(xiàn)在的政治”[7]576，列寧集中精力對資本主義發(fā)展的新趨勢等問題進行了系統(tǒng)研究，進而得出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發(fā)展的最高階段的結論，創(chuàng)立了其帝國主義理論。

（二）理論背景

占有充分的材料是科學研究的基礎和前提。首先，在列寧寫作《帝國主義論》之前，“帝國主義”概念已在當時經濟學和政治學著作中被廣泛提及，但仍然缺乏對“帝國主義”本質規(guī)定性的理論闡釋。在列寧生活的時代，希法亭、布哈林和霍布森等已開始對帝國主義進行經濟的分析。如，1902年，霍布森出版了《帝國主義》一書，雖然該書對帝國主義的基本經濟特點和政治特點作了較為詳細的說明，但霍布森所持的觀點是資產階級改良主義與和平主義的[8]。列寧批判地吸取了他們的思想，繼承了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對金融資本批判的基本觀點，全面系統(tǒng)地揭示了帝國主義的本質及其規(guī)律，具有原創(chuàng)性的貢獻。其次，為創(chuàng)作《帝國主義論》，列寧還做了充足的理論準備。早在1895-1913年期間，列寧就已關注和分析帝國主義的本質和規(guī)律，為此撰寫了《社會民主黨綱領草案及其說明》《危機的教訓》《俄國的生產集中》《資本主義財富的增長》等一系列著作。同時，列寧還非常注重資料的收集、整理和分析，他除了利用蘇黎世州立圖書館的豐富資料外，還從其他城市借閱了一些參考書籍。據(jù)統(tǒng)計，列寧考查過的多種文字出版的書籍、學術論文、報刊文章和統(tǒng)計資料有幾百種，他還從148部書籍和49種期刊上的232篇文章中作了摘錄[9]，并記錄自己的相關思考，形成了關于帝國主義的讀書筆記。最后，時代需要以科學的理論來批駁機會主義錯誤思潮，實現(xiàn)對無產階級革命的理論武裝。這一時期，伯恩斯坦和考茨基等人打著批判帝國主義的旗號，宣揚改良主義?？即幕岢隽恕俺蹏髁x論”等臭名昭著的口號，其實質就是要否定馬克思主義革命理論。為了從理論上對考茨基等機會主義者進行清算，捍衛(wèi)馬克思主義的純潔性，列寧沿著馬克思當年的批判道路，走出了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理論和方法創(chuàng)新發(fā)展的“列寧路徑”[10]，創(chuàng)立了帝國主義理論。

（三）核心要義

列寧的帝國主義論具有豐富的理論內涵，集中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剖析了帝國主義的本質屬性。從《帝國主義論》的文本出發(fā)，顯而易見的是列寧堅持了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基本原則，從生產集中和壟斷這個根本特征出發(fā)深刻剖析了金融資本和金融寡頭的統(tǒng)治[11]。在系統(tǒng)研究帝國主義的過程中，列寧深刻認識到，“壟斷代替自由競爭，是帝國主義的根本經濟特征，是帝國主義的實質”[7]704，這是列寧對帝國主義本質屬性所作的最為簡潔的概括。隨著壟斷組織的發(fā)展，大銀行工業(yè)資本媾和后逐漸發(fā)展成“萬能的壟斷者”，催生出了新的資本形式——金融資本。金融資本和金融寡頭，憑借自身經濟優(yōu)勢直接吞并中小企業(yè)或通過購買、交換股票等“參與制”方式來實現(xiàn)對實體經濟的統(tǒng)治。此外，在不斷增強對實體經濟管控的同時，金融資本和金融寡頭還逐漸把生產過程從經濟發(fā)展形式中分離出去。列寧鮮明地指出：“帝國主義，或者說金融資本的統(tǒng)治，是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7]624金融寡頭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活等各領域興風作浪、牟取暴利，實現(xiàn)全面的統(tǒng)治。

二是闡明了帝國主義的基本特征。在充分剖析帝國主義本質屬性的基礎上，列寧也深刻認識到如果不注意揭示帝國主義的基本特征，那我們的認識“就會是極不充分、極不完全和極其不足的”[7]597。因此，列寧又從概念界定出發(fā)，闡述了帝國主義的五個特征。

三是揭示了帝國主義的必然趨勢。列寧在充分研究的基礎上科學揭示了帝國主義的寄生性、腐朽性及其必將被社會主義取代的客觀規(guī)律，為無產階級革命實踐制定理論和路線指明了方向。在列寧看來，金融資本的發(fā)展和帝國主義的壟斷擴張，形成了“食利國”群體，不斷對落后國家進行掠奪和侵略。而這種國家的資產階級整天游手好閑以“剪息票”為生，卻可以獲得巨大的利潤。從這個角度看，“食利國是寄生腐朽的資本主義的國家”[7]663。同時，列寧還指出，金融資本是基于自身利潤的最大滿足來決定采用新技術還是阻礙新技術，而不是基于推動社會生產力的發(fā)展和增進人民福祉的角度，這也表明帝國主義的腐朽性。

二、列寧《帝國主義論》的當代價值

歷經一百多年的滄桑巨變，我們今天所處的時代同列寧在《帝國主義論》中所分析的時代已有了顯著的變化，那么，列寧的《帝國主義論》是不是已經過時了？回答這樣的問題之所以必要，就是因為時不時地有人冒出來唱衰列寧《帝國主義論》，認為其基本原理和結論是“站不住腳”的，甚至有人打趣說當代帝國主義是“生而不寄”“腐而不朽”“垂而不死”。事實上，直到今天，《帝國主義論》所闡明的基本精神依然是鮮活的。

（一）當代資本主義發(fā)展雖呈現(xiàn)新形態(tài)，但帝國主義的本質沒有變

隨著經濟全球化的發(fā)展，似乎所有經濟體都可以參與全球化的發(fā)展進程。但我們也應該清醒地看到，國際經濟秩序和貿易秩序是由西方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主導的，他們憑借自身優(yōu)勢，利用不平等的國際分工來獲取“剪刀差”。一旦某種秩序不能確保其獲取優(yōu)厚利潤時，就采取“變臉、毀約、退群、打壓”等霸凌主義方式遏制其他國家的發(fā)展。中國共產黨始終堅持以人民為中心，極大地激發(fā)了人民群眾的創(chuàng)造力，在較短時間內帶領中國人民把一窮二白的舊中國發(fā)展成當前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制造業(yè)第一大國，并在許多高科技領域取得領先地位。近年來，以美國為首的部分西方國家為維護自身的壟斷利益，以貿易不平衡為借口竭力打擊中國特定高科技企業(yè)[12]、制造各式各樣的中國威脅論等，其目的并非是建立一個更加科學合理的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而是在資本邏輯主導下為實現(xiàn)自身利益的最大化而不擇手段地遏制一切對它全球統(tǒng)治地位構成威脅的國家的發(fā)展。列寧從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中準確抓住了帝國主義的壟斷本質，指出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壟斷發(fā)展的高級形態(tài)。雖然，當前資本主義發(fā)展呈現(xiàn)出新的特點，但資本邏輯的逐利本質沒有改變，資本主義國家瓜分世界的實質也沒有改變，只是采取了“經濟殖民主義”“貿易霸凌主義”“文化霸權主義”等新的形式。但無論帝國主義變幻出何種“美麗”的形式，金融資本和金融寡頭對整個世界的控制一直是其本質體現(xiàn)，這個根本性質并沒有發(fā)生絲毫的改變。

（二）帝國主義的寄生性、腐朽性不僅沒有改變，反而日益增強

隨著經濟全球化的發(fā)展，列寧在《帝國主義論》中所闡明的生產集中和壟斷不僅沒有削弱反而日益增強，跨國公司日益成為一種普遍的形式，保持絕對的優(yōu)勢競爭地位。在資本邏輯的驅使下，金融資本同工業(yè)資本融合產生金融寡頭，形成游手好閑卻能獲得巨額利潤的食利階層，加劇剝削、加強盤剝、加緊瓜分世界，帝國主義的腐朽性也就日益明顯。隨著新自由主義的登臺，金融資本逐漸呈現(xiàn)脫實向虛的發(fā)展趨勢，遠離實體經濟，其靈活性和投機性空前提高，其結果是導致“冗余資本在虛擬經濟領域自我循環(huán)、過度膨脹、畸形發(fā)展”[13]。資本的本性是逐利，資本主義生產是以商品為物質載體，追求剩余價值的生產，要實現(xiàn)無限增殖的目標，資本邏輯勢必要求剩余價值實現(xiàn)最大化，而剩余價值是由工人剩余勞動創(chuàng)造的，這就要求剩余勞動最大化[14]，因而資本家就會千方百計地壓榨盤剝工人，以滿足其無限制地追求財富積累和物質享受的目的。特別是2008年世界金融危機以來，資本貪得無厭的本性更為清晰地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誠然，資產階級出于維護自身統(tǒng)治地位和資本主義制度體系的需要，一定會不遺余力地對資本主義內在矛盾進行調和，但這種調和不可能觸動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本質，而且每一次的調節(jié)都會大傷元氣，造成生產力更大的破壞，必然增強對其自身的內在否定。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列寧關于帝國主義寄生性、腐朽性的判斷沒有過時，只是其表現(xiàn)形式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出現(xiàn)了重大的變化。

（三）帝國主義向社會主義過渡的歷史規(guī)律沒有變

列寧基于大量事實和數(shù)據(jù)，分析了資本主義發(fā)展演變的內在邏輯，當今的資本主義世界仍然是按照這樣的邏輯運行著的。經歷一百余年的歲月，資本主義不僅沒有滅亡，而且同列寧所處的時代相比其發(fā)展又有了許多新的變化，資本逐利的方式已從赤裸裸地殖民掠奪轉變?yōu)橐劳挟a業(yè)資本、金融資本、數(shù)字資本等進行更為隱蔽的剩余價值榨取。于是，有人開始質疑列寧帝國主義理論的科學性。事實上，列寧在《帝國主義論》中只是十分謹慎和理智地預判了資本主義發(fā)展的趨勢，并沒有給出資本主義滅亡的確定無疑的具體時間。當前，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在社會治理方面日益顯露諸多問題，種族矛盾突出、貧富差距進一步拉大、經濟發(fā)展乏力等。特別是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政府應對肆虐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明顯缺乏擔當，其社會成員的基本生存權利難以得到保障，其民主模式的虛偽本質暴露無遺，這正是資本主義腐朽性的具體表現(xiàn)。資本主義的基本矛盾難以從根本上得到解決，壟斷的普遍化又不斷激化這一矛盾，資本主義的“外殼”終將被“炸毀”，這是我們正在目睹的現(xiàn)實。按照“兩個決不會”理論，從歷史發(fā)展的必然性角度來看，盡管當前資本主義體系自我調節(jié)的能力也在不斷發(fā)展，但資本追逐剩余價值的本性并沒有改變，壟斷依然是資本主義的根本特征，生產資料的資本主義私有制與社會化大生產這一固有矛盾仍然無法從根本上消除。要看到，帝國主義被社會主義所取代是一種歷史必然，盡管在實際生活中可能需要經歷漫長的歲月，在“垂死階段”的資本主義還可能經歷一個較長的“腐爛狀態(tài)”，但是這種歷史進程的必然性是不可避免的。

當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正加速演進，經濟全球化、世界多極化、社會信息化、文化多樣化持續(xù)推進，但“文明沖突、文明優(yōu)越等論調不時沉渣泛起”[15]，人類社會對新文明類型和新發(fā)展樣態(tài)的呼喚日益強烈。與此同時，中國道路創(chuàng)造了經濟高質量發(fā)展和社會長期穩(wěn)定的“中國奇跡”。實踐已經證明，抵制全球化、推行西方意識形態(tài)、冷戰(zhàn)思維等，絕不是醫(yī)治當今世界“頑疾”的良方，中國共產黨人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念，倡導全人類共同價值，堅決反對一切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主張國際關系民主化[16]，堅持走和平發(fā)展、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協(xié)調、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xiàn)代化新道路，不僅實現(xiàn)著自身的高質量發(fā)展，也為世界經濟發(fā)展提供了重要動力，為廣大發(fā)展中國家走向現(xiàn)代化提供了全新選擇，必將在人類社會歷史進程中客觀地開啟人類文明新形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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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n the Contemporary Value of Lenin’s

LIN Yu-liang

(School of Marxism, Soochow University, Suzhou 215123, Jiangsu)

In order to accurately grasp the new trends and characteristics of capitalist development and deeply reveal the essence of imperialism, Lenin createdon the basis of fully materials of capitalist and reveal the opening mode of socialism which opens up a new path of Marxist political economy. It is our theoretical weapon and microscope to see through capitalism based on the basic principles of Marx’s. After more than 100 years, although the era we live in today has changed significantly, the basic principles expounded by Lenin is still fresh and not outdated.

Lenin;; explanatory power of the times; scientific socialism

10.14096/j.cnki.cn34-1333/c.2021.05.14

A224

A

2096-9333（2021）05-0096-05

2021-08-05

2019年度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當代全球資本主義新變化的原因和趨勢的歷史唯物主義研究”（19ZDA 022）；2019年度江蘇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基金思政專項“社會思潮網(wǎng)絡傳播背景下青年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培育研究”（2019SJB484）。

林于良（1989- ），男，江蘇張家港人，蘇州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講師，主要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