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冰　劉雅婷

【摘要】“真、善、美”是任何優(yōu)秀藝術作品所具有的共同特點。紀錄片是藝術創(chuàng)作領域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自然也是真、善、美的統(tǒng)一。本文結合優(yōu)秀紀錄片《三十二》和《麥田》，詳細地論述了紀錄片對“真、善、美”的真切表達，以期為紀錄片的創(chuàng)作和發(fā)展提供一定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紀錄片;《麥田》;《三十二》;“真、善、美”

中圖分類號：G241?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 ? DOI：10.12246/j.issn.1673-0348.2021.21.074

紀錄片作為一種具有較強功能的載體，能夠真實記錄人類基本的文化行為，讓受眾從多種角度、多種方位了解歷史與社會。不論是對普通人生存狀態(tài)的關注，還是對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之間邊緣人生活方式的記錄，創(chuàng)作者總是企圖熟練地運用紀錄片的各種語言元素，以最完美的方式真實地記錄著世界的真、善、美。當紀錄影像中的“真”與“美”在人們追求生存目標和獲得生存意義時，也就不可避免地因為具有了一定的社會功能而承擔了對“善”的追求。

1. 對“真”的探索

西柴烈·柴伐梯尼曾經發(fā)表過這樣的一段宣言：“在我們周圍生活的人們，他們在做什么，他們生活得如何，他們的日子過得好嗎，他們在受苦嗎，他們?yōu)槭裁床恍?，他們?yōu)槭裁词芸?？在我們周圍發(fā)生的一切，即使是在近處或遠地發(fā)生的最重大事件之外的，那種我們常常在街上看到的最平凡的小事件，都有著一種人性的、社會的、戲劇的意義，并且向我們提出了一些重大的問題?！奔o錄片從誕生之日起，就與“真實”、“現(xiàn)實”之間具有密不可分的關系。

2012年6月，郭柯偶然地在微博上看到一則故事，講述的是一位當年被強迫征去的慰安婦在生下日本血統(tǒng)的孩子后，經歷了一生的坎坷。于是，導演郭柯覺得這將會是一部優(yōu)秀的紀錄片題材，便通過了各種關系找到了這對母子，并留下了珍貴的紀錄影像《三十二》。影片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關于廣西山區(qū)瑤族大娘韋紹蘭的生活片段：做飯、用餐、行走、上街以及唱山歌等。這些是對我們周圍小人物和平凡事件的真實記錄。同樣，在影片《麥田》中黃偉麟導演用影像真實地記錄了守陵人曹萬寶和張中凡的日常生活，包括洗漱、拉磨、吃飯、聽廣播、吃紅薯以及下棋等零碎片段。兩部影片中所呈現(xiàn)的內容均是對主人公生活中的點滴記錄，卻能夠折射出不同的主題。正如大師讓·魯什所說：“電影具有一種能力，那就是揭示我們所有人內心世界中的虛構部分，盡管很多人都會對此表示懷疑，但對我來說，這就是一個人最真實部分?！?/p>

荷蘭紀錄片大師尤里斯·伊文思曾經說過：“紀錄片將現(xiàn)在的事情記錄下來，就將成為將來的歷史?！眱刹坑捌墓餐c之一在于均采用最客觀的鏡頭進行講述。其中，影片《三十二》，導演郭柯并沒有用旁白進行解說，而是全部采用現(xiàn)場錄制的聲音和畫面進行剪輯而成，包括影片的8分10秒處老人韋紹蘭拾柴生火做飯的聲音，以及老人在談論自己的低保錢僅能夠維持自己的生活，但是卻依舊對生活充滿希望時的笑聲等都是現(xiàn)場錄制的聲音。導演刻意讓自己盡量隱身，從而可以讓影片完全客觀地呈現(xiàn)老人韋紹蘭的現(xiàn)實生活情況。為了能夠盡量地還原真實畫面，導演在最初的時候干脆將機器架在那，平時老人們該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們想聊天的時候就聊，不想聊也絕不勉強。同樣，影片《麥田》中沒有解說詞，沒有對白，也沒有層層遞進的故事情節(jié)。流浪藝人說書、村民曹世明在麥田驅趕小鳥的聲音，抗旱機井出水的生意，老人聽戲的場面以及鐘表報時等均是來源于實際生活中的場景和聲音，沒有經過一絲刻意地修飾和雕琢，卻能夠在短短的40分鐘內巧妙地詮釋時間、歷史、自然以及生命之間的關系。

2. 對“美”的追求

紀錄片作為一種高品位的影視形態(tài)，善于按照美的規(guī)律來建構紀錄影像，從而給人們提供一種“美”的愉悅感。對于影像創(chuàng)作者而言，其不僅需要根據(jù)現(xiàn)實生活所提供的材料，真實地記錄現(xiàn)實，而且還需要避免對現(xiàn)實的過度依賴，并努力地傳達審美體驗。

紀錄片在追求“美”的過程中，經常需要通過創(chuàng)作者采訪階段的親力親為來完成。這種親力親為表現(xiàn)在創(chuàng)作者的采訪階段，對材料的發(fā)現(xiàn)、選擇、挖掘以及記錄。創(chuàng)作者需要借助攝像設備對不同鏡頭進行巧妙地捕捉，營造出一種意境美。很多時候，鏡頭作為影視作品的一種獨特語言，能夠發(fā)揮自身的魅力完成敘事。

在影片《麥田》中不難發(fā)現(xiàn)，許多空鏡頭的應用恰如其分地營造出一種意境美。2分07秒處采用近景、特寫、 全景、遠景分別描述了石像的不同姿態(tài)。這些空鏡頭的疊加，表現(xiàn)了歷史的不斷變化和時間的流逝。同時，影片在描述麥子的成長四個階段：“三月，返青”;“四月，楊花”;“五月，乳熟”;“六月，完熟”時分別使用了約4秒的空鏡頭，表現(xiàn)了麥子的成長狀態(tài)，突出了歲月的變遷，生命的輪回。此外，影片中還有多組空鏡頭表現(xiàn)了石像下的麥田，包括石像下綠油油的麥苗、石像下美麗的小麥花、石像下金黃的麥穗、石像下凄涼的麥稈等。這些不同的空鏡頭進行疊加，使得時間、歷史、自然等都在光與影的構圖中交融，仿佛一切如雕像般碾進歲月的麥浪里。在該影片中，空鏡頭作為一種情緒的表達，既能夠清楚地交代環(huán)境和轉換時空，又能夠讓作者更加冷靜地表達思想情感。這些鏡頭猶如一位飽讀詩書的歷史哲學家，能夠透過歲月的腳印，讓觀眾感受到金黃色的麥香，從流浪藝人說書時的悲愴聲音中感悟到人性的真實和世間的無奈。

同樣，在影片《三十二》中也大量地使用了空鏡頭來表達導演的審美體驗。其中，3分39秒處開始運用特寫鏡頭描寫了河水和水中搖曳的水藻，然后鏡頭慢慢地移動，逐漸地推向遠處，之后搖鏡頭在不同的山峰之間穿梭，最后固定在藍天之間。這組鏡頭的疊加使得影片并沒有從一開始就表現(xiàn)“慰安婦”群體的悲慘基調，而是以一種被賦予生命的希望講述這一特殊群體的平靜生活。她們雖然經歷過人們無法想象的慘痛遭遇，但依舊頑強地生活在祖國各地。也許，她們就像這一湖平靜的水，充滿了希望。作者并沒有將影片的基調定位在對這一特殊群體的悲憫和同情上，也沒有執(zhí)著于對歷史的深深問責，而是用較多的篇幅表現(xiàn)那些在遭遇苦難與摧殘之后自力更生的背影。尤其是老人韋紹蘭在說道“這世界真好”，并綻放著笑容，與影片的開頭似乎形成了一種良好的呼應，從而引發(fā)觀眾對自身現(xiàn)實命運的思考。這也是該片所要傳達的核心內容。塵?？此茻o足輕重，所以無人留意。影片的第一個鏡頭便是記錄著一顆顆飄落的塵埃，足足三十二秒，以隱喻著我們的視角和態(tài)度。導演郭柯記錄的這個特殊群體中的一位老人，沒有慣用的技巧，沒有跌宕的劇情，有的只是一個娓娓道來的真實故事。韋紹蘭老人與她的一生遭遇仿佛與這座大山融合在一起。尤其是她口述自己為什么而活著，并用自己的嗓子唱出了對生活的熱愛，對生命的渴望，從而升華了影片所要表達的主題。在結尾處，韋紹蘭老人唱著歌，咧嘴笑了：“米海越空越好耍，只愁命短不愁窮……”山河是美的，以韋紹蘭為代表的這一特殊群體更是美的。

3. 對“善”的關注

紀錄片作為一種嚴肅的藝術形態(tài)，不僅需要真實和審美，而且還應該承擔一定的社會責任和文化責任，刻畫深層次的人文內涵和文化品質。雖然紀錄片強調真實，但是也不排斥思想。那些受歡迎的紀錄片往往是以對人的關懷和對人性的贊美為主要內容特征。創(chuàng)作者通過拍攝一個個真實的人物、真實的故事，以傳達出某種生活趣味和人生情感。紀錄片對“善”的關注往往是需要創(chuàng)作者用心靈去感悟生活和感悟世界，而不是高調地宣揚和理性地說服。

影片《三十二》中的主角韋紹蘭在被侵入家鄉(xiāng)的日本士兵蹂躪之后，逐漸地淪落為人們所鄙視的“慰安婦”群體之一，并且生下了混血兒子羅善學。羅善學在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之后常年與母親產生了隔閡。這些足夠說明老人一生的坎坷，然而她卻認為生活充滿美好。在影片的32分05秒處，韋紹蘭老人說道：“人生只愁命短不愁窮，只要命長，窮不講了?！?2分22秒處，老人又說道：“這世界紅紅火火的，會想死嗎？沒想死的。沒有吃慢慢來……”這些表明了親子成仇和痛苦經歷之后的老人，依舊充滿了對生命的渴求。韋紹蘭希望自己能夠繼續(xù)活著，并享受屬于自己的簡單清貧人生。這是任何故事中都無法成功地體現(xiàn)生命的光芒。無可置疑，導演對韋紹蘭老人的生活態(tài)度是贊同的。這也恰恰體現(xiàn)了影片對“善”的關注。

同理，影片《麥田》以流浪藝人說書的形式串起了整個影片。流浪藝人郭永章在整個影片中總共七次出場，分別講述了與石像有關的朝代歷史。這是記錄者對歷史、對事實負責。影片中還用了大量的圖片、文字介紹了“永泰陵”的詳細情況，并通過守陵人的守陵生活，傳達了對歷史文物保護的重要性。作為一名優(yōu)秀的影像記錄者，應該嘗試著努力地將歷史長河中被隱藏的有價值的東西揭示出來，并積極地展現(xiàn)給世人。

其實，“善”的表現(xiàn)有時候并不是一定要多么悲壯或者憂傷，某些能夠體現(xiàn)人間溫情的和能夠充分展示普通人平凡而有意義的生活影像，也同樣能夠體現(xiàn)創(chuàng)作者對“善”的關注。影片《三十二》和《麥田》正是創(chuàng)作者對“善”的關注的完美體現(xiàn)。

4. 結語

紀錄片的創(chuàng)作，本身是一個融合真善美的過程，三者是不可分割的統(tǒng)一體，也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罢妗笔恰吧啤钡幕A，也是所有紀錄片創(chuàng)作的前提。紀錄片之所以是“美”的，因為它不僅是“善”的，而且還是“真”的。那些可以稱之為“美”的東西，必然也是“真”的?！吧啤庇质恰懊馈钡撵`魂，離開了“善”，“美”也就不復存在了。如果一部紀錄片能夠真實地反映現(xiàn)實生活，體現(xiàn)生活的原汁原味，且又能夠產生積極向上的社會影響，則也符合“美”的概念。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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