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 智

（中國藏學研究中心歷史研究所 北京 100732）

中央第七次西藏工作座談會確立穩(wěn)定、發(fā)展、生態(tài)、強邊為“四件大事”，其中強邊是一個重要方面。中國西藏與印度、尼泊爾、緬甸、不丹等國以及克什米爾地區(qū)毗鄰，邊境線近4000公里。其中，與尼泊爾之間的邊境線長約1200公里，定結、定日、聶拉木、吉隆、薩嘎、仲巴、普蘭等7個縣與尼泊爾交界。中尼之間山水相連，歷史關系源遠流長。清代，中尼之間在政治、經(jīng)濟、軍事和文化等方面交往密切，清廷官方和西藏地方記載尼泊爾的史料豐富①，這也說明尼泊爾曾長期處于清朝藩屬國的地位。有關成果也較多②，筆者曾到邊境一線實地調(diào)研③，深感清代中尼邊境歷史文化遺產(chǎn)是國之財富，迄今對于推動中尼關系發(fā)展、中國西藏面向南亞“一帶一路”戰(zhàn)略和我邊境建設都具有重要意義。

一、清代以前的中尼邊境區(qū)域關系

處于與尼接壤的西藏邊境七縣中，吉隆、聶拉木、普蘭等自古是中國西藏對外的重要通道。吉隆縣位于西藏日喀則市西南部，總面積9009平方公里。南和西南面與尼泊爾相鄰，邊境線長162公里。歷史上著名的蕃尼古道、尺尊公主入藏、蓮花生進藏、清軍驅逐廓爾喀侵藏等重要事件，都與吉隆、聶拉木密切相關。而地處喜馬拉雅山中段的阿里地區(qū)普蘭縣位于西藏西部，面積13179平方公里[1](P141)，南與尼泊爾、印度接壤，邊境線長300多公里。境內(nèi)有著名的神山岡仁波齊、圣湖瑪旁雍錯，是我國西藏早期文明發(fā)源地之一，也是國內(nèi)外旅游者和朝圣者的圣地。

（一）西藏早期文明與南亞文明交流之地

考古研究已在吉隆[2](P5-6)和普蘭[3]等地發(fā)掘舊、新石器文化遺址，證明距今數(shù)萬年前以迄幾千年前，此地就有遠古人類活動。吉隆和普蘭等地，是中華文化起源之一的西藏早期文明與南亞文明交流交匯的重要通道和區(qū)域地帶。

吉隆文化，從東南向看，它是古代西藏與尼泊爾、印度等南亞進行文化交流、貿(mào)易往來的通道[2]（P11）。從東西向看，它與古象雄文明有著地域和文化上的天然聯(lián)系，受其輻射和影響。普蘭亦處于象雄范圍。象雄是西藏早期文明發(fā)源地之一，其部落在吐蕃之前已雄踞于西藏高原，極盛時勢力曾囊括西藏的西部、北部和東部大部分地區(qū)[4]。

（二）清以前對中尼邊境區(qū)域的管理

歷史上，不丹、尼泊爾、錫金、拉達克等地區(qū)曾長期受西藏文明的影響。吐蕃聶赤贊普時代，隨著雅礱、蘇毗等部落勢力的興起，象雄的勢力范圍逐漸退縮（縮至今阿里和克什米爾地區(qū)）。吐蕃王朝興起后，滅象雄（漢籍作“羊同”），歸并其入吐蕃。吐蕃王朝崩潰后，象雄之名亦隨之消失，西藏西部代之而起的是史籍中常見的“阿里三圍”和古格王國。

吐蕃時期，吉隆宗等地屬于吐蕃行政區(qū)劃之一的茹拉西部[5](P4、57-58)。公元11-17世紀，吐蕃王室沃松的后裔④曾在吉隆宗嘎一帶，建立“貢塘王朝世系”（），傳承約23代[6](P233-234)。沃松之孫吉德尼瑪袞（沃松子貝考贊之次子）移居阿里地區(qū)建立王權統(tǒng)治，吉德尼瑪袞三子分治阿里，故稱“阿里三部”或“阿里三圍”[7](P16-17，36，41-44)。元代，西藏地方納入中央政府管理，元朝在阿里地區(qū)設宣慰司進行管理。

二、清代中尼交通與邊境區(qū)域管轄

清朝政府對中尼邊境進行了有效管理。乾隆時期頒布了《欽定藏內(nèi)善后章程二十九條》，全面加強了中尼邊境的主權管轄。

（一）清代中尼邊界區(qū)域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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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清代西藏聶拉木、樟木等關口地位

1724年（雍正二年），噶舉派八世司徒訪問尼泊爾時經(jīng)后藏抵達定日，再由聶拉木、樟木進入尼泊爾。乾隆年間，清朝在聶拉木和定日駐兵，設檢查站，凡尼泊爾人帶貨物到聶拉木都需檢查，到定日時須再次檢查。美國學者巴伯若·尼姆里·阿吉茲研究認為：19世紀或許更早，定日即有兩條主商道穿過，一條是從尼泊爾中部至西藏腹心地區(qū)的道路；另一條是從東到西，穿過西藏通往拉達克的道路[10](P114-115)。

3、清朝管轄邊境貿(mào)易

乾隆年間，頒布《欽定藏內(nèi)善后章程二十九條》后，劃定中尼之間的邊界，立“鄂博”⑦為標志。同時在普蘭、樟木、吉隆、察隅、絨夏（，今定日縣境）、日土等中尼邊境地區(qū)形成了一些較固定的集市點，這些點也是中尼之間傳統(tǒng)的通道所在，清朝在定日、聶拉木等地駐兵管理。清代薩嘎宗（今薩嘎縣）頭人和尼泊爾之間的商貿(mào)規(guī)模很大，薩嘎宗南部中尼邊界處立有“軍人鄂博”，有清兵和定日藏兵守衛(wèi)。普蘭瓦力塘集市，則由尼泊爾等各方商人前來集聚貿(mào)易，該山口自11世紀成為印度、尼泊爾與西藏的出入境通道和集市。

（二）清代中尼交通及其擴展

清代，從18世紀以來，尼藏商貿(mào)交通主要有：一是從加德滿都河谷五天至西藏邊境利斯梯和杜阿爾喀，由此進入前藏；二是從加德滿都八天至藏尼邊境的賴蘇瓦（吉?。@是傳統(tǒng)線；三是從加德滿都行二十余天到奇納金，再進入西藏西北部。據(jù)《尼泊爾地理》記載，尼泊爾通往西藏的山口有二十個之多，為喜馬拉雅山天然山口，形成各種界標和羊腸通道[11](P9-10)。

乾隆年間廓爾喀兩次入侵西藏。乾隆帝派遣?？蛋泊髮④娐蕩熯M藏驅逐廓爾喀。?？蛋?、惠齡、海蘭察率清軍主力由吉隆一線征剿，深入尼境達七八百里，逼近加德滿都；同時成德、岱森保所率另部清軍，自聶拉木南下攻取了扎木（今樟木）、鐵索橋等地，亦深入尼泊爾境內(nèi)。致使廓人畏懼，不得不遣人求和。清軍深入尼泊爾境內(nèi)，擴展了中尼交通。?？蛋矎哪岵礌柍繁瑫r，派穆克登阿勘定了邊界，設立了鄂博。西邊以“濟嚨外之熱索橋”、東邊以“聶拉木外扎木地方之鐵鎖橋”為界。清軍深入尼境致使中尼交通更為擴展[12](P121-129)。

三、清代中尼邊境爭端解決及其影響

清代，廓爾喀統(tǒng)治者推行領土擴張政策，以貿(mào)易糾紛等為借口，先后于1788年和1791年對西藏發(fā)動侵略戰(zhàn)爭，但最終被清軍驅逐出境，保衛(wèi)了邊疆，鞏固了國防和領土完整。

（一）乾隆年間廓藏戰(zhàn)爭后的邊界形勢

乾隆五十七年（1792）八月廓藏戰(zhàn)爭結束，?？蛋渤繁蟛槊鞑貎?nèi)邊界，一一設立鄂博，劃定邊界。駐藏大臣按四季二人輪流親往濟嚨（吉?。⒙櫪?、宗喀等邊地稽查⑧。次年，清廷批準了這次劃界。廓爾喀表示將“永遠遵奉”。同時中國西藏與相鄰的錫金（哲孟雄）、不丹（布魯克巴）自古友好，三方之間的邊界長期保持著歷史的傳統(tǒng)習慣線。1794年，駐藏大臣和琳率游擊張志林、噶倫丹津那木吉等，“攜帶噶廈底冊”“率同該處營官”，履勘邊地，設立邊界鄂博，再次明確標定了西藏與哲孟雄等的邊界[13]。如此，西藏的邊界西段與廓爾喀相接要隘，?？蛋惨延杩倍ǎ鞫闻c廓爾喀、作木朗、洛敏湯（Lamjung）[14](P56-58，161-169)、東段與哲孟雄（錫金）、布?？税停ú坏ぃ└鹘唤缣?，亦經(jīng)和琳、張志林重立界石標志劃清[15](P678-684)。同時《欽定藏內(nèi)善后章程二十九條》規(guī)定：尼泊爾“商人每年準其來藏三次”，事先須“報請駐藏大臣衙門發(fā)給印照”，各地官員需“查驗印照”。

（二）咸豐年間廓藏戰(zhàn)爭后邊界爭端的解決

中尼戰(zhàn)爭前后，英國東印度公司將侵略魔爪伸向了尼泊爾。1816年英國強迫尼泊爾簽訂了《塞哥里條約》（The Treaty of Sagauli）。1855年廓爾喀在英國唆使下再次對西藏發(fā)動了侵略戰(zhàn)爭，西藏地方政府派藏軍進行反擊。1856年初廓爾喀提出和談要求，駐藏大臣赫特賀派遣藏軍首領與廓軍會商，最終雙方官員簽訂了和約（條約十款）。根據(jù)條約，廓爾喀退回所占西藏領土，西藏須“年付廓爾喀贖金一萬盧比”，規(guī)定西藏對尼泊爾商人免稅等。通過不平等條約，尼泊爾取得在西藏的治外法權和特殊免稅權等各種特權，嚴重損害了中國的國家主權。該條約在西藏執(zhí)行近百年（1856-1956），直到中、尼兩國于1956年簽訂新的條約后才被廢除⑨。

四、清代中尼邊境傳統(tǒng)貿(mào)易發(fā)展

（一）清代中尼貿(mào)易傳統(tǒng)

清代，中尼邊境民間貿(mào)易和集市活動很活躍。普蘭縣西南鄰近印度，東南連接尼泊爾，通外山口有7個，其中2個通印度，5個通尼泊爾[16](P204)，主要包括丁喀拉（）、斜瓦爾（）、強拉山口等。17世紀初，普蘭邊境的主要山口、通道已設有固定的邊貿(mào)交易點。定日和聶拉木，也有邊貿(mào)集市。“定日的絨巴和大多數(shù)西藏農(nóng)民一樣，……每年到聶拉木兩次，趕往尼泊爾直接參加那里的貿(mào)易活動。”[10](P117)

（二）清代中尼貿(mào)易關系的發(fā)展

清初以來，中尼傳統(tǒng)貿(mào)易持續(xù)開展。西藏輸往尼泊爾的商品種類很多，并有來自內(nèi)地的絲綢和茶葉等大宗。尼泊爾輸往西藏的商品，以尼泊爾鑄造的銀幣為大宗，其余為大米、鐵、銅及染料?？耸裁谞柹倘艘嘣谖鲗?、拉薩、加德滿都和巴特那（恒河中游）設有商站。《衛(wèi)藏通志·貿(mào)易》卷十一載尼商在藏有40名、商頭3名。同時，在普蘭邊境，西藏牧民與西鄰拉達克人及南鄰庫馬翁人交換日用品。在亞東和帕里，錫金、不丹的商人及邊民與西藏商人進行交換。在聶拉木和吉隆兩處西藏與尼泊爾之間邊境地帶設有交易點。1792年?？蛋苍献啵何鞑亍耙磺腥沼盟?，如布匹、米石、銅鐵、紙張、藥材、海螺、果品、蔗糖，及藏番戴用之珊瑚、蜜蠟、珠子等物，皆系自陽布（按：加德滿都）等處販運而來。”[17]

中尼戰(zhàn)爭結束后，?？蛋驳壬献唷白枚ú貎?nèi)鼓鑄銀錢章程”，得到恩準施行。清朝規(guī)定禁止廓爾喀銀錢在西藏流通，西藏地方政府依照章程先后鑄造了“乾隆寶藏”“嘉慶寶藏”“道光寶藏”等，由此改變了以往市場交易的混亂局面，促進了西藏商業(yè)貿(mào)易的繁榮[18]。聶拉木、濟嚨（吉?。┖徒q峽（今定日縣境）成為雙方邊貿(mào)的要點，西藏在此三處設置營官管理。在普蘭、樟木、吉隆、察隅、絨夏、日土等邊境口岸，雙方貿(mào)易規(guī)模逐漸擴大[19](P248-249)。

（三）英國侵略損害尼中貿(mào)易關系

英國東印度公司通過1893年12月5日簽訂《中英會議藏印續(xù)約》和1904年簽訂《拉薩條約》，獲得在西藏貿(mào)易的許多特權。英國為了控制經(jīng)尼泊爾對西藏的貿(mào)易權，另辟通過大吉嶺的噶倫堡、從春丕谷到帕里和江孜、從喜馬拉雅中部山脈的分支直通藏布河谷等新路線，由此奪走了通過聶拉木、吉隆的貿(mào)易。這些行徑，嚴重損害和破壞了中尼之間傳統(tǒng)的貿(mào)易關系。

五、清代中尼邊境的文化及其交流

清代，中尼文化交往密切，留下了許多文化符號和歷史遺跡。

（一）邊境區(qū)域交往密切

尼泊爾境內(nèi)的佛教圣地，是西藏噶舉派高僧、民間朝圣和佛學交流之地，其境內(nèi)有西藏人居住，他們或是噶舉派高僧朝圣時的房東⑥。六世班禪撰寫《香巴拉指南》（），書中描述了包括尼泊爾在內(nèi)的古代天竺（）的地理、城市和圣境。中尼邊境分布著諸多文化遺跡、圣地、神山、神湖，兩國信徒具有共同朝拜岡底斯山（岡仁波齊）與瑪旁雍錯的習俗。清初以來，西藏定日人漸移尼泊爾居住。定日人分散在尼泊爾的索盧、昆布及聶拉木以南許多不同的村落。他們的移居往往受婚姻推動，定日人（幾乎均遷自崗嘎）都和尼泊爾人，通常是夏爾巴人結了婚。夏爾巴人的歷史表明，他們是通過吸收一批又一批西藏移民而不斷發(fā)展壯大的。這種情況，從19世紀一直延續(xù)到20世紀50年代[10](P43)。

（二）吉隆縣邊境區(qū)域重要的文化遺跡

中尼邊境吉隆縣保存有一大批古代寺廟或文化遺址，它們是中尼友好交往的見證，史料和歷史價值很高[2](P45-46)。舉例有：強準祖布拉康（），為文成公主入藏后，按照“五行算圖”修建鎮(zhèn)邊及重鎮(zhèn)神廟之一。吉隆鎮(zhèn)帕巴祖布拉康，為樓閣式木塔尼泊爾風格建筑，據(jù)傳為松贊干布依據(jù)尺尊公主的建議所建。宗嘎卓瑪拉康，約建于1274年。摩崖題銘《大唐天竺使出銘》，系唐顯慶三年（658）所刻，記述了唐使王玄策出使天竺（今印度）途經(jīng)吉隆的歷史。摩崖題銘《招提壁壘》，系清代對石刻所在山峰之稱，乾隆年間，為清軍反擊廓爾喀軍時的進軍要道。沖堆集市遺址，位于吉隆鎮(zhèn)至縣城宗嘎公路之右側，該集市自18至19世紀設立以來，一直是中尼邊民互市場所之一[2](P149)。

（三）普蘭縣邊境重要的文化遺跡

普蘭邊境地區(qū)的文化遺址也豐富。主要如：香柏林寺遺址，位于今普蘭縣國際貿(mào)易市場附近的山腰部。遺址約始建于12世紀后半葉，由薩迦派寺廟群和格魯派寺廟組成，格魯派寺院為17世紀末統(tǒng)帥甘丹才旺在與拉達克的戰(zhàn)爭結束后為陣亡將士祈福紀念所建[16](P540)。遺址東部為薩迦派小寺廟廢墟[20](P116-119)。貢不日寺，位于縣城邊馬甲藏布河北岸，屬直貢噶舉派寺廟建筑。相傳為藏戲《洛桑王子》中的洛桑王子宮殿所在?？棋人?，位于普蘭縣科迦村，建于10世紀末、11世紀初，據(jù)說為大譯師仁欽桑布主持修建[7](P56)。亦為尼泊爾信徒朝拜之地。

（四）清代中尼貿(mào)易文化交流

清軍驅逐廓爾喀戰(zhàn)爭期間，尼泊爾音樂和舞蹈傳入中國[21](P780)。清代，大批尼泊爾人在西藏定居，多達千人?！稏|華錄》卷一一六（乾隆朝）載：“巴勒布……自康熙年間即在前藏居住……不下數(shù)千口……而藏內(nèi)番民與之婚姻已久?！蹦岵礌柸藘S寓拉薩，并“在孜塘、日喀則、江孜、拉孜，以及工布各地亦有尼泊爾人之足跡”“專業(yè)金銀銅錫玉石及婦女首飾”[22](P49)。17世紀中葉，西藏從尼泊爾邀請了一大批鑄造金、銀、銅、鐵的工匠來鑄造佛像和參與布達拉宮的修建。

尼泊爾是清朝的藩屬國，該國遣使來藏，經(jīng)駐藏大臣等奏，“請赴京進貢謝恩”[23](P38)。1744年（乾隆九年），乾隆敕諭頗羅鼐選派尼泊爾工匠進京，頗羅鼐奉旨從西藏招募尼泊爾工匠赴京宮廷內(nèi)務府造辦處，參與制作宮廷佛造像。17世紀50年代以后中國的紙張經(jīng)西藏傳入尼泊爾，荔枝、馬鈴薯、花生、金魚等也逐漸傳入尼泊爾[24](P435)。

六、結論和強邊思考

上述史實可知，中尼邊境除在有限的歷史時期發(fā)生過沖突之外，大部分歷史階段雙方保持著密切友好關系。中尼具有政治、經(jīng)濟、文化交往的歷史基礎，正因如此，新中國建立后尼泊爾始終堅持對華友好政策。1974年尼泊爾調(diào)動皇家軍隊消滅了盤踞在木斯塘地區(qū)的西藏叛匪，恢復了尼中邊境地區(qū)的和平與安寧。即使是在20世紀90年代初尼泊爾政局出現(xiàn)劇變時，在涉及中國核心利益的問題上，尼方仍堅持了以中尼友好大局為重的立場[25]（P37、56）。借鑒歷史，我們認為需做好以下幾個方面的工作。

第一，鑒于中尼之間歷史和現(xiàn)狀之基礎，應進一步加強中尼歷史文化關系史的研究，更加鞏固中尼邊境安全和穩(wěn)定。同時加強系統(tǒng)收集整理有關漢、藏、外文等史料，弄清楚邊境地區(qū)印證我主權管轄的古文物、古遺址等史實，加強構成為我主權證據(jù)鏈的重要文物和歷史遺跡的保護，做好資料和數(shù)據(jù)儲備，為國家涉外交涉和輿論斗爭提供智力支持。

第二，將中尼邊境區(qū)域建設成為“一帶一路”南亞大通道的重要支點和友好紐帶。習近平主席于2019年10月12日至13日對尼泊爾進行國事訪問，雙方簽署《聯(lián)合聲明》，宣布構建中尼發(fā)展與繁榮世代友好的戰(zhàn)略合作伙伴關系。這將造福兩國人民，有利于中尼邊境和平與安寧。我們須進一步做好對尼泊爾的援建和互聯(lián)互通等工程。

第三，中尼文化交流具有歷史和現(xiàn)實基礎，我們須利用歷史、文化、情感等各方面的條件，繼續(xù)加強與尼泊爾的文化交流。我們應加大對尼泊爾的外宣、訪學、學術交流和統(tǒng)戰(zhàn)工作。在共同反對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借助印度和利用“達賴集團”遏制中國的斗爭中，形成一定的國際統(tǒng)一戰(zhàn)線意義重要。

第四，推動邊境基礎設施和生態(tài)小康村建設，特別是推進“抵邊搬遷”戰(zhàn)略工程，努力將我西藏4000公里邊境線上的600多個村，打造成為守邊固邊興邊強邊的一個個堡壘，使我西南邊疆堅如磐石、牢不可破。

第五，夯實涉藏總體國家安全的國土安全底線基礎，針對反分裂斗爭形勢和任務，汲取歷史上屢遭外敵入侵教訓，加強邊防邊境一線基礎設施建設，開展國民國土安全教育動員，做好維護國土安全軍事斗爭。

總之，我們要按照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做“神圣國土的守護者和幸福家園的建設者”的指示，不斷增強國防教育，運用邊民在邊境活動的便利條件，參與邊境安全建設，形成軍地警民共建邊境安全和深度融合的守護國防體系。

[注 釋]

①《清史稿》《清實錄》等官方文獻；清代西藏地方檔案；噶倫傳（如《頗羅鼐傳》）、攝政傳等地方官員傳；歷輩達賴傳（五世至十三世達賴）、歷輩班禪傳（四世至九世）、噶舉派高僧傳（噶瑪噶舉黑帽系、紅帽系、司徒活佛）等教派人物傳等官方和民間史料都涉及尼泊爾記載。

②有關成果，早見于20世紀三四十年代《東方雜志》等刊發(fā)文章，例如，《清代西藏與尼泊爾通商概況》朱祖明，《經(jīng)濟匯報》11卷4期，1945年。新中國成立以來，有關文章見于《人民日報》《西藏日報》《現(xiàn)代佛學》《新華半月刊》等報紙刊物。20世紀八九十年代國內(nèi)成果漸多，例如，霍巍《“大唐天竺使出銘”及相關問題研究》（日《東方學報》第66冊，1994年）；駱威《清代抗擊廓爾喀侵藏戰(zhàn)爭背景及意義新探》，《民族研究》1998年第2期；王海燕《清代在西藏流通剪碎的尼泊爾銀幣》，《文物》1985年第11期。2000年以來，成果面更廣，其中廓爾喀戰(zhàn)爭是一個熱點。例如，孫修身《唐初中尼交通四題》（《中國藏學》2000年第4期）等；馮智《清朝遣藏最高將領?？蛋仓尾亟洹?，《西藏研究》2005年增刊；田小蘭、陳祖軍等：《西藏定日縣絨轄界碑藏、漢文碑刻簡釋》，《考古與文物》2014年第6期；《藏尼邊界糾紛與咸豐朝的廓爾喀之役》，朱昭華、顧夢曉，《云南民族大學學報》，2016年第3期；等等。有許多研究西藏歷史的著述涉及此領域，其中《西藏通史·清代卷》（鄧銳齡、馮智主編，中國藏學出版社2016年版）對清代中尼關系的各個方面作了梳理。近年來，在我國“一帶一路”倡議背景下，有關成果探討了中尼關系歷史走向，例如，《“一帶一路”視域下西藏邊境地帶安全穩(wěn)定問題探索》，狄方耀、賈翠霞，《西藏民族大學學報》，2018年第1期，等等。此外，國外學者有關尼泊爾與中國西藏文化領域的成果持續(xù)被翻譯并在國內(nèi)許多刊物發(fā)表。

③筆者在2004年至2013年主持《西藏通史·清代卷》（上）課題期間，曾先后到普蘭、定日、樟木、吉隆等邊境區(qū)域調(diào)研；2019年3月又曾到帕里、亞東邊境一線調(diào)研。

⑤公元7世紀初，尼泊爾尺尊公主由此道進藏。唐貞觀二十二年（648），唐使王玄策由此道出使天竺，吉隆《大唐天竺使出銘》便是其所遺實證。

⑧《欽定廓爾喀紀略》（卷40），乾隆五十七年（1792）八月二十七日“諭軍機大臣傳知?？蛋驳人父鳁l著詳酌妥辦”。見《元以來西藏地方與中央政府關系檔案史料匯編（3）[M].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1994年，第763頁。

⑨見1956年9月20日中尼雙方簽訂《中華人民共和國和尼泊爾王國保持友好關系以及關于中國西藏地方和尼泊爾之間的通商和交通的協(xi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