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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途白

        2021-11-29 10:26:31唔得閑
        桃之夭夭A 2021年9期
        關鍵詞:霍山女傭

        唔得閑

        霍家獨女霍山山,囂張跋扈,美艷動人,一門心思全部撲在了一個名叫林羿的少年身上。

        少年靦腆害羞,心里卻藏著一個白月光。

        壹:初醒

        霍家出事第五天,霍山山醒了。

        睜開眼睛,一片白蒙蒙的,眼四周更是纏上了厚重的醫(yī)用紗布。

        霍山山動了動身子,引起了在一旁打掃衛(wèi)生的女傭的注意。

        女傭拿著抹布,驚奇地望著她,確定人是真的醒了后,興奮地沖門外喊道:“醒了,醒了,太太醒了!”

        躺在床上的霍山山被女傭的這一嗓子喊得有些蒙,張嘴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除了眼睛以外,根本感受不到其他器官的存在。

        樓下傳來一陣清脆的器皿破碎聲,急躁的腳步聲從樓下飛奔而來,一道霍山山無比熟悉的男聲從門外平穩(wěn)傳來:“注意措辭,林家沒有太太?!?/p>

        女傭愣了好幾秒,才帶著抹布訕訕離開了。

        關門聲響起,沉重的腳步聲向床邊靠近,男人微涼的手指順著霍山山耳側滑過,緩緩錮住女人纖細的脖頸。像是在玩弄,又像是在蓄意謀殺,男人緩緩笑道:“霍山山,你的命是真的賤呢,這都還能活?”

        霍山山?jīng)]有說話,她靜靜聞著男人身上散發(fā)的梔子味。這是霍山山送給他的第一瓶香水。

        “霍富死了,就在昨天。挾持人質,恐嚇警察,當場槍決?!绷拄嗾f著,緩緩笑出了聲,“還有你的竹馬胡清,在牢里不堪蹂躪,撞墻死了。死的時候,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對了,獄警還給我拍了照。等你恢復了,我一定讓你好生看看……”

        “霍山山,你說他們死的時候會不會怨恨你,后悔自己幫你做了那么多壞事……”林羿自顧自地說著,擒住她脖子的手漸漸收緊,“霍山山……”

        林羿用力擒住她的脖子,直到女人臉色赤紅,本能地開始喘息時,林羿才心滿意足地松開了手,桃花眼里閃過一絲戲謔:“霍山山,我不會讓你這么舒舒服服地死去,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造的孽,你來還……”

        林羿說著,抬腳離開了房間。

        層層白布下的霍山山呆滯地睜著眼睛,臉上一片荒涼。

        貳:往事

        林羿是什么時候開始變的?

        大概是他們交往一個月后的某個下午,他穿著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穿的白色襯衣,站在霍家門口,用一種極其厭惡、冷漠的眼神注視著她。

        接著,成群結隊的警察帶著封條闖進她家,父親霍富據(jù)理力爭,說自己從未做過違法的事情,看到警察手中的各種逮捕證據(jù)后,卻啞口無言。用人們驚慌失措,四下逃散,霍富只能拼命地使眼色,讓聞訊趕來的鄰居哥哥胡清帶她走……

        后來,她藏身的閣樓被林羿發(fā)現(xiàn)。林羿拿著打火機,如同鬼魅一般出現(xiàn)在她面前,將打火機徑直丟在了她身旁的窗簾上。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林羿,她下意識地去撲火,但火勢實在太大了,她被濃煙熏倒在地,只能任由灼熱的火焰迅速爬滿全身。

        火光中,她似乎看到林羿笑得如同第一次見面時那樣璀璨……

        自從醒來那天見了林羿一面后,霍山山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某天,房間里來了一位外籍醫(yī)生。霍山山被女傭扶起坐在床上,醫(yī)生小心翼翼地解開她臉上的紗布。

        門外,腳步聲響起,女傭恭恭敬敬地喊了聲“林爺”。醫(yī)生也正好扯掉了霍山山臉上最后一層紗布。重見光明的霍山山,第一眼就看到了門外的林羿。

        他西裝革履,模樣既熟悉又陌生。

        “霍小姐的手術恢復得很成功,身上燒傷的部分都植皮成功了,后續(xù)只要飲食清淡,過段日子再做臉上的植皮就可以了?!贬t(yī)生操著一口蹩腳的中文道。

        林羿謙和地向醫(yī)生點了點頭:“辛苦愛德華醫(yī)生?!?/p>

        醫(yī)生笑了笑,拿上東西,在女傭的帶領下離開了。

        房間里,只剩下林羿和霍山山兩個人。

        林羿緩緩走到霍山山面前,伸手抬起霍山山的臉,似笑非笑地撫摸著她被燙傷的臉,道:“真丑?!?/p>

        霍山山?jīng)]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林羿腳上锃亮的黑色皮鞋。

        林羿索然無味,嫌惡地松了手,離開了房間。

        這時,霍山山才將目光看向不遠處桌子。那里有一面鏡子,鏡子里映出自己布滿狹長疤痕的猙獰的臉,可怖得讓人毛骨悚然。

        霍山山慌忙偏過頭。

        接連三天,霍山山都縮在被子里,不說話,不吃不喝。送餐的女傭害怕極了,連忙告訴了林羿。

        林羿剛從醫(yī)院回來,不耐地扯開領口,一把搶過女傭手上盛著清粥的碗,怒氣沖沖地來到霍山山的房間,掀開被子,強硬地將躺在床上,如同一具死尸般的霍山山拉了起來,強行撬開她的嘴巴,直接將粥灌了進去。

        清粥灑了霍山山一身,滴水未沾的腸胃猛然進食,引來一陣干嘔。

        林羿看著趴在床沿不停干嘔的霍山山,不怒反笑:“霍山山,你以為我讓你活著是為了什么?蘇璐還沒有醒,你怎么能這么舒舒服服地死……”林羿雙眸猩紅地望著霍山山,咬牙切齒道。

        “……是不是等蘇璐醒來,你就能讓我走?”霍山山啞聲道,聲音像拉風箱似的刺耳。

        這是霍山山蘇醒后說的第一句話。

        林羿笑了,俊朗的臉上寫滿了嘲弄:“霍山山,你是不是蠢得太天真了?霍富死了,現(xiàn)在外面貼滿了抓捕你的懸賞令。他名下的百樂門,欺男霸女,走私大麻,想讓他死的人多了去了。”

        霍山山低下頭,默不作聲。

        關于霍家是如何暴富的,霍富從沒告訴過她,但能讓一個土大款搖身一變,成為湘城的大佬,那一定不是單純只靠金錢就可以的。

        “所以……關于霍家的那些證據(jù)是你提供給警察的嗎?”

        林羿笑意盈盈地看著她,并不打算說話。

        霍山山將目光投向房間的裝潢和桌上的瓷器,像是疑惑,又像是在質問:“你不僅僅是提供證據(jù)給警局,你還和其他人合作了。所以你才能搖身一變成為百樂門的新老板?”

        這下,林羿終于笑出了聲:“你終于沒那么傻了。但這一切,都是你們霍家咎由自取?!?/p>

        叁:還債

        此后,霍山山接受了現(xiàn)實,默認了自己的“責任”,一日三餐頓頓不落,只是每天縮在房間里,像個活死人一樣躺在床上。

        有關霍山山的情況,女傭都會如實地向林羿匯報。得知霍山山從不出門后,林羿怒了,安排了霍山山的每日活動,強令她做到。

        林羿要求霍山山每天上午在花園的空地上種植蘇璐最喜歡的風雨蘭,下午就在房間翻閱每日的報紙新聞,將重要新聞裁下來,帖到小冊子里,他去醫(yī)院的時候要讀給蘇璐聽。

        總之不能每天縮在房間里。

        某天中午,霍山山按照慣例翻閱最新報紙時,意外地看到一則占據(jù)了大半版面的重要新聞——《罪犯之女霍山山燃火自焚,命喪胡家閣樓》。

        霍山山心里一顫,胸腔滑過一種莫名的情緒。

        半個月后,霍山山才被允許上手術臺。不過因為受創(chuàng)的面積過大,即使植皮成功,日后無論如何修容,臉上總會留下一些疤痕,但總比之前滿目猙獰的情況好很多。

        冰涼的藥物被推入血管,霍山山的意識開始模糊,莫名想起了和林羿第一次見面的那天。

        這段感情,一開始就是她主動的。

        開滿山茶花的圍欄旁,白衣少年耐心地蹲在地上輕輕撫摸著一只小奶貓。霍山山就在街角看著他,不禁看癡了。

        后來,霍山山打聽到林羿的背景,知道林羿一窮二白,每天要勤工儉學,便守在林羿做事的地方。林羿在哪里打工,霍山山就跟到哪里,不停朝他身上砸錢。

        那會兒林羿剛進入社會,還比較害羞,模樣青春又靦腆,面對霍山山的猛烈攻勢,總是紅著耳朵拒絕,儼然一副純情小伙兒的樣子。

        記得有一次,霍山山特意換了一身性感的裝扮去店里堵他??赡苁桥c平日里的假小子風格大不一樣,不少人過來搭訕。霍山山衣著不方便,也想保持一下形象,于是假笑著拒絕了一個又一個不懷好心的人。

        直到……一個酒鬼沖上來,摟住她的腰,想強行親她時,林羿端著盤子走了過來,用力地打掉了酒鬼的手,面色陰沉地看著那個酒鬼,哪里還有半分平日里面面對霍山山時的純情模樣?

        林羿被當場開除。他小心翼翼地送霍山山回家,目光躲閃,支支吾吾地對她說,她之前的穿著很好看。說完便轉身快步離開了?;椟S的燈光下,霍山山看著少年離開的背影,耳朵尖上透著紅暈。

        后來,霍山山再也沒穿過其他風格的衣服,還是保持著自己一貫的風格。她依舊追隨林羿,出現(xiàn)在他打零工的地方,將大把的小費塞到林羿的口袋里。不僅如此,林羿的一切,小到衣食住行,大到事業(yè)人生,霍山山全部安排好了。一日三餐不重樣地為他送餐,各類名師、教授不要錢一樣地給他請來,但林羿統(tǒng)統(tǒng)拒絕。

        一開始,林羿還是羞怯而靦腆地拒絕,還囑咐她“金錢來之不易,你要好好珍惜”,到后來,霍山山越來越出格,林羿才終于爆發(fā),對霍山山說了重話。

        這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霍山山第一次被他這樣兇,她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某天凌晨,林羿渾身是傷地來找她,求她愛自己。

        霍山山以為是老天爺終于讓林羿感受到了自己的真心,她深陷狂喜無法自拔。

        但她并不知道,這段告白的背后,是霍富抓住了蘇璐,并命人對蘇璐做了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以此控制林羿,威脅林羿和霍山山在一起……

        少年為了扳倒霍富,鋪開了一場精彩的情感局。

        這些都是她躲在閣樓上時,從竹馬胡清的口中得知的。

        昏迷中,霍山山似乎聽到了愛德華醫(yī)生焦急的聲音。

        “病人失血過多,急需AB型血……”

        “我來,我是AB型?!绷拄嗟穆曇魝鱽?。

        一覺醒來,霍山山的臉上再次纏上了厚重的繃帶。

        女傭看她醒了,關懷地問:“小姐,想吃點兒什么嗎?”

        霍山山的視線下意識地往門外看去,除了一覽無余的樓梯以外,什么也沒有。

        “之前小姐手術突然大出血,林爺整整三天都守在你的身邊,這才剛瞇了一會兒,就聽說蘇小姐那邊有情況,林爺就趕去醫(yī)院了,臨行前還特意吩咐我,要好好照看小姐……”

        霍山山轉過身,顯然不愿再聽。女傭嘆了口氣,自覺地退了出去。

        空蕩蕩的房間再次只剩下霍山山一個人。

        半夜,霍山山是被一陣酒氣熏醒的。一睜眼,林羿的臉近在咫尺。

        喝醉后的他眸子波光閃閃,專注地盯著自己看,薄唇一張一合,似乎有什么話想對自己說。

        霍山山聽女傭們說過,似乎是在醫(yī)院里的蘇璐情況不太好,接連三天,林羿都是住在醫(yī)院的。

        光線有些暗,霍山山看不清林羿的嘴型。

        看到霍山山一臉迷茫的樣子,林羿突然急躁了起來,一把拉開被子,壓了過來。

        霍山山被林羿的舉動嚇得不輕,想將他推開,于是一手牢牢抓著被子,另一只手鉚足了勁去抓他的背,男人卻像是被扒了皮似的痛苦呻嚀起來?;羯缴襟@呆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趁她愣神,林羿一把抓住她的手,身子用力壓過來。

        女人的力氣哪里能比得過男人?最終,霍山山被林羿牢牢擒住雙手。林羿將她的手固定在她的頭頂,濕熱的呼吸盡數(shù)噴灑在她的臉上:“以前不是吵著鬧著要和我睡嗎?怎么……現(xiàn)在躲我躲得那么快?”

        霍山山悶聲道:“林羿,你清醒一點兒。”

        林羿聞言,細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復雜神色。

        他勾著背,將臉埋在霍山山修長的脖頸處,濕熱的唇輕輕貼著她的肌膚。

        過了好久,林羿才輕輕說道:“清醒……我已經(jīng)清醒不了了。”

        林羿的聲音很小,霍山山?jīng)]聽清,她動了動被禁錮住的手腕,想要林羿放開她。林羿只以為她想掙脫,直接將身子壓在了她的身上,牙更是輕輕地咬在她纖細的脖頸上,以示警告。

        霍山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正試圖喊出“蘇璐”的名字讓林羿清醒,沉重的呼吸聲傳來——身上的男人已經(jīng)睡著了。

        翌日,霍山山醒來時,林羿早就消失了,只有身上那股隱隱約約的酒味提醒著霍山山,昨天晚上不是一個夢。

        以前他們交往時不是沒有情到濃時人自醉的時候,但每到關鍵時刻林羿都會控制住自己。那時,霍山山還沒有毀容,長著一張妖精樣的臉,總是故意勾引他。饒是如此,林羿始終沒有破防。

        之前霍山山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找到了全湘城最純情的男人,現(xiàn)在想來,這個男人心里住著的是別的女人。

        自那之后,霍山山又是一個多月沒有見過林羿。

        等再見的時候,客廳中除了林羿外,還有他懷里穿著一襲白色長裙,像樹袋熊一樣抱著林羿不放的蘇璐。

        肆:意外

        “璐璐,這是我們的家,不怕不怕?!绷拄嘁荒槣厝?,不厭其煩地安慰著懷中渾身戰(zhàn)栗的女人。

        這是霍山山第一次看到蘇璐。

        黑色的長發(fā)柔順地披在身后,一雙眼睛干凈無塵,警惕又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直到……看到了停在樓梯上的,臉上裹著層層白紗的她。

        清澈的眸子里透出一絲不解:“阿羿,那人是誰呀?”

        林羿渾身一僵,連一個眼神也沒有分給霍山山,只道:“家里的用人。”

        他懷中的蘇璐像是對霍山山產生了濃烈的興趣,輕輕地從林羿的身上下來,踩著白色小皮鞋,一步步走到霍山山面前,伸出手道:“你好,我叫蘇璐。”

        女人的直覺告訴霍山山,蘇璐的問候并不簡單。但她真真實實地從胡清的口中得知,蘇璐被霍富囚禁后,霍富手下的人對她做了不該做的事兒,于是蘇璐精神失常,瘋了。

        霍山山愧疚于自己的父親對她所做的事,她彎下身子,對蘇璐鞠了一躬,說了一句:“對不起?!?/p>

        蘇璐卻顯得十分意外,她后退了好幾步,歪頭打量了霍山山好幾秒,才扭頭看向林羿,聲音奶甜奶甜:“阿羿,我想要她陪我玩?!?/p>

        林羿皺著眉,并沒有點頭。

        蘇璐正式住了進來,成為了林家真正的女主人。她每天拉著霍山山四處跑,一開始林羿還會跟著,后來林羿事情繁瑣,就只是囑咐她幾句注意安全,便讓女傭跟著,自己則好一段時間不著家。

        等再次回家的時候,林羿又一次渾身酒氣地推開了霍山山的門。

        霍山山的紗布已經(jīng)取了下來,誠如之前醫(yī)生所說,即使植皮成功,臉上還是留下了不少的細小疤痕。

        有了上次被他闖入的經(jīng)驗,這次的霍山山?jīng)]有被驚著,聞到那股熟悉的酒味后,悠悠轉醒,之后就平靜地注視著坐在床邊,雙手撐頭一直看著自己的林羿。

        除了林羿,在這個家里不會有第二個人喝醉了酒到她的房間里鬧。

        林羿看她醒了,視線從她臉上凹凸不平的疤痕轉向了她的眼睛,呆愣木訥道:“你……醒了?”

        大半夜的,被人雙目如炬地盯著,不醒才怪。

        “太晚了,蘇……”

        霍山山話還沒有說完,放在床沿的手就被林羿一把抱住。他一改往日的高冷與傲慢,懇切地對她說:“山山,我一定會把你的臉弄好的,一定會?!?/p>

        然后,林羿便在霍山山驚愕的目光注視下緩緩靠在她的床沿上,睡著了。

        林羿半夜推開霍山山房門的事兒,在林家傳得風生水起。

        有人說,林家一共有兩個夫人——大夫人長得好看,神智不清;二夫人長相丑陋,卻深得林羿喜愛。

        這話傳到了蘇璐的耳朵里。

        這天,蘇璐照例帶著霍山山出門踏青。地方不遠,就在林家屋后的小山坡上。蘇璐拉著霍山山亂竄,擺脫跟隨的用人,穿過樹林,拉她來到了一處荒無人煙的地方。

        “蘇璐!”霍山山焦急地喊著她的名字,害怕她出什么意外。

        蘇璐站在原地,背對著霍山山。

        霍山山見狀走了過去,將手放在蘇璐的肩膀上,溫柔地說道:“蘇璐,這里太偏了,我們回家?!?/p>

        微風吹過,蘇璐白色的長裙隨風擺動,她回過頭,往日神情懵懂的臉上勾起一抹惡毒的笑容,雙眼淬了毒似的盯著她看,掩在裙褶下的手赫然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霍山山怔住,心里咯噔了一下:“蘇璐,你……”

        蘇璐仰天狂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然后意味深長地看著霍山山。

        得知兩人不見了蹤影,林羿火速地趕了回來。

        山上響起用人們此起彼伏的呼喊聲。林羿沒有說話,緊抿著的唇泄漏了他的不安和緊張。直到從距他不足五十米的地方,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他趕過來時只看到了這么一幕——

        霍山山蹲在地上,驚恐地用手捂住嘴巴,眼睛卻死死盯著躺在不遠處的白色身影。林羿心里頓覺不妙。一偏頭,果然看到了躺在地上,右腹被插入一把匕首的蘇璐。

        林羿沒有說話,顫顫巍巍地走到蘇璐身邊,確定人還有呼吸后,立馬將她打橫抱起,快步離開,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霍山山。

        霍山山獨自在原地坐了好久才起身,無意瞥到了一張掉落在草叢里的卡片。

        那是一張印有她現(xiàn)在模樣的新身份證明。

        伍:病危

        醫(yī)院內,林羿坐在急診手術室外,拿著病危通知書的雙手顫抖著。

        “吱呀”一聲,一陣輕微的推門聲傳來,一雙小白鞋出現(xiàn)在林羿的視線里。

        “需要我做什么嗎?”霍山山輕輕地問。

        “滾?!绷拄嘁а缾灺暤馈?/p>

        另一邊,手術室的門被推開,林羿焦急地站起身。

        護士快步跑到兩人面前,聲音透過防護服傳到兩人耳中:“病人肝臟嚴重破損,需要緊急移植器官。但目前失血過多,無法進行移植,需要先從血庫調血?!闭f完,護士又再次跑了進去。

        林羿呆坐在椅子上,一向沉穩(wěn)的臉上頭一次寫滿了迷茫。

        “我去做配型……”霍山山說著,抬腳就要離開,被林羿一把抓住。

        她扭頭,林羿紅著眼睛看著她,咬牙切齒道:“你不配。”

        霍山山將撿來的身份證明伸到林羿面前,平靜地說:“我還債,還完債后你就放我走,好嗎?”

        林羿神情恍惚地看著霍山山手中的身份證明,上面是她現(xiàn)在的照片,和以前一點兒也不像,是他托了很多關系才辦的,還私心地將她的名字改成了林山山。但林羿從沒想過要放她走。

        林羿抬手想搶走她的身份證明,卻被霍山山躲了過去。

        “林羿,我們放過彼此吧。糾纏下去對誰都不好?!被羯缴秸f著,看了一眼亮著紅燈的急診手術室。

        林羿沒有再說話,松開手仍由她離開。

        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林羿怎么會不知道緣由?

        雖然霍家不干凈,霍富惡貫滿盈,但霍山山從不屑于做這些事情,即使現(xiàn)在她寄人籬下,面容殘敗,骨子里的傲氣從未變過。

        而蘇璐雖然之前情緒不穩(wěn)定,也有狂暴、瘋癲自殘的行為,但在精神病院靜心修養(yǎng)后,好了大半。林羿也是等到蘇璐的情況穩(wěn)定后,才把帶她回來的。

        林羿坐在長椅上,想起最近女傭口中的流言蜚語,腦海中不斷回憶著草坪上的那一幕,陷入了沉思。

        情況緊急,霍山山立刻就做了配型手術。

        民國時期,醫(yī)院大夫們的技術都不精湛,一聽說要移植人體生命器官,紛紛擺手不干,只有外籍醫(yī)生膽大,接了這個手術。

        霍山山望著天花板上的手術燈,對這樣的場景見怪不怪了。手臂上,主刀移植器官的外籍醫(yī)生緩慢地推動著針管,用蹩腳的中文輕聲安慰她不要害怕。

        霍山山閉上了眼睛。這樣的場景,她從火災后就經(jīng)歷了很多次。

        意識慢慢模糊,霍山山再次陷入了昏迷。

        早上經(jīng)歷的一幕,再次浮現(xiàn)在霍山山的腦海中……

        草坪上,蘇璐一臉兇惡,撕心裂肺地沖她喊:“霍山山,你爹死了,為什么你還活著?你們霍家人都要給我統(tǒng)統(tǒng)下地獄!”

        蘇璐說完,看著遠處跑來的男人的身影,將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在了自己的腰上。鋒刃刺破衣服,鮮血染紅了她的白裙子,蘇璐笑了,表情卻更猙獰了。

        “我不會讓你得到林羿的?!碧K璐一字一句道。

        陸:獨白

        最后的配型結果交到了林羿的手中。

        他看著文件上的接近滿分的匹配度,一時間不知該喜還是該怒。

        最后霍山山在林羿的注視下被推進了手術室,林羿嘴角松動,終究扯出了一絲苦笑。

        他說不上來自己對霍山山的感情。

        他怎么不知道,霍富所作所為不關她霍山山的事?他只是過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他既喜歡青梅竹馬的蘇璐,又放不下一往情深的霍山山。

        他一邊收集霍富的犯罪證據(jù),一邊又規(guī)劃著霍家垮掉后,霍山山的退路。

        林羿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將欺負蘇璐的人統(tǒng)統(tǒng)送入地獄。但報仇就一定會傷害霍山山……

        林羿懊惱又生氣地緊咬下牙,似是想要咬出血來。

        本來他是打算放過胡清的,總不能讓霍山山孤苦伶仃地活在這個世上,連個伴也沒有吧?

        但胡清不上道,不懂得帶霍山山遠走高飛不說,還抄起家伙來找他報仇,正巧被警察看到了。為了防止警察順藤摸瓜找到霍山山,林羿只能一把火燒了閣樓。

        火勢很大,林羿差點兒沒和霍山山一起交代在那兒。

        霍山山的臉毀了,林羿的背部也燒傷了一大塊。

        林羿后悔嗎?一點兒也不。

        他只是有些心疼,那個熱情似火,強行闖入自己世界的明艷女孩消失了。

        她的張揚和傲氣,被燒死在了那場大火里。

        林羿努力激起霍山山對他的恨意,好讓她重燃活下去的信心。

        畢竟,他也沒辦法永遠將她圈養(yǎng)在他身邊……

        柒:新生

        鹽城火車站的一個小百貨店,女生梳著高馬尾,費力地整理著貨架上的物品。

        店內的長椅上坐滿了提著大包小包的旅客,有些正狼吞虎咽地吃著面,有些則是百無聊賴地看著外面。

        這是霍山山換的第二份工作了。

        老板娘人很好,沒有嫌棄她的長相,不僅提供食宿,還讓霍山山免費吃店內的食物當餐補。于是霍山山干得很起勁,恨不得一個人做兩個人的事。

        她已經(jīng)來鹽城三個月了,火災清醒后的那段日子像是一場夢。

        后來,霍山山還是沒能成功給蘇璐移植肝葉——據(jù)說手術一個月后,蘇璐突然產生了強烈的排異情況,只能重新去找肝源。

        而那個時候霍山山已經(jīng)拿著新的身份證離開了湘城,來到了三千公里外的鹽城。

        霍山山收拾好貨柜上的東西,正準備拿起抹布擦玻璃時,玻璃上響起清脆的敲擊聲,一個穿著工作服的男生正趴在玻璃門外看她,手里還拿了一杯剛做好的豆?jié){。

        霍山山笑了,放下手中的抹布,笑意吟吟地走了過去:“你這樣天天跑過來,老板真的不會罵人嗎?”

        男生摸著頭笑了笑,將手中的豆?jié){遞給了霍山山,結巴道:“這……這是我剛做的,送你的?!?/p>

        霍山山低下頭盯著還冒著熱氣的豆?jié){,又看了看男生靦腆的臉,有些糾結自己到底要不要接。

        街上,賣報紙的小孩大聲叫喊著今日報紙的內容:“賣報咯!賣報咯!百樂門新老板林羿攜初戀,頻繁購置嬰兒用品,兩人疑似好事將近?!?/p>

        霍山山笑了笑,伸手接過男生手中的豆?jié){:“那我就不客氣了。”

        連日的拒絕最終迎來了接受,男生很是開心,手忙腳亂地比畫著,說出的話更是磕磕巴巴:“那……那你明天還想吃什么?我……我都給你做?!?/p>

        霍山山笑了,笑容那樣璀璨。

        另一邊,林家臥室里,蘇璐正整理著今天購買的嬰兒用品。

        霍山山離開后,蘇璐恢復了之前的乖巧樣子,開始著手打理她和林羿的生活。

        林羿將家里的女傭全遣散了,遣散時,她給每人包了個大紅包,還讓她們簽了一個保密協(xié)議。

        偌大的家里只剩下了林羿和蘇璐,還有偶爾來打掃衛(wèi)生的臨時工。

        “阿羿,你看這條小裙子好看嗎?”

        林羿正坐在沙發(fā)上慢條斯理地拆著信封,聞言,抬頭看了蘇璐一眼,眼睛里一片溫柔:“你買的都好看。明天送給福利院的小孩子,他們一定很開心?!?/p>

        蘇璐笑了,臉上洋溢著幸福。

        蘇璐將整理好的衣服都打包好了后,就去了花園。

        她本來是打算來欣賞風景的,卻意外發(fā)現(xiàn)之前花園里的某處空地上竟然長滿了白色和粉色的花……

        蘇璐驚奇地喊道:“阿羿!阿羿!快來看呀,地上開花啦!”

        林羿在房間里就聽到蘇璐的聲音了,他將信封里的照片丟在沙發(fā)上,走過去輕聲道:“今天我們璐璐是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嗎?”

        蘇璐開心地抱緊他的腰,拉他來看:“花,好多花……但是這種花像風雨蘭,但又不像風雨蘭……阿羿,這是什么花?。俊?/p>

        林羿笑了笑,沉默了半晌才故意打趣道:“是蘭花?!笔腔羯缴较矚g的蘭花。

        當時他故意騙霍山山,讓她以為自己種植的是蘇璐喜歡的風雨蘭,其實他是想給霍山山一個驚喜。但林羿沒想到,沒等到蘭花開花,霍山山就離開了湘城。

        林羿沒說出這些話,只是臉帶笑意地望著花。半晌后,他發(fā)現(xiàn)蘇璐正窩在他的懷中打量他,這才收回思緒,偏頭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臉,然后假意生氣道:“璐璐,你個大懶蟲,衣服整理好了嗎?就來看花……”說著,揚起手,假意要揍她。

        蘇璐大笑著掙脫林羿的懷抱,撒開腿就往房子里跑。

        林羿緊跟其后。

        房間里,被林羿丟在沙發(fā)上的信封,封口大開,照片散出來。這些照片里都只有一個人,是同一個面目略有瑕疵的女生,只最上面那張,是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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