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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廷瓚與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肇端考述

        2021-11-25 01:36:52謝孝明
        地域文化研究 2021年3期
        關(guān)鍵詞:貴州

        謝孝明

        在貴州的歷史上,東漢之初毋斂人尹珍,“北學游中國,南天破大荒”,①按:此為清代貴州巡撫曾燠為貴陽城東扶風山尹道真祠享堂前廊柱所題寫的聯(lián)語。曾不自以生于荒裔而甘居鄙陋,不遠萬里,從汝南許慎、應奉受經(jīng)書圖緯,學成,還鄉(xiāng)里教授,南域文教始盛一時。然而,尹珍之后,貴州文化聲跡又歸于沉寂。無論魏晉,即使在唐代,科舉何其發(fā)達,“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②王定?!短妻浴肪?“述進士上”:“(唐太宗)嘗私幸端門,見新進士綴行而出,喜曰:‘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參見《古代漢語辭典》編寫組《古代漢語辭典》“彀中”條,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99年,第481頁。。但從現(xiàn)有的文獻材料,竟查不到一個貴州人士曾躋身于進士明經(jīng)以及各類名目繁多的制舉之列,形成所謂“曠代無人”的局面③貴州省文史研究館點校:民國《貴州通志·選舉志一》,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39頁。。宋代取士更多,有時一年就達六七百,而有宋一代,貴州登進士第者,也只寥寥8人而已。南宋理宗嘉熙二年(1238)戊戌科,播州冉從周首中進士,時稱“破荒冉家”,成為貴州歷史上的第一位進士①貴州省文史研究館點校:民國《貴州通志·選舉志一》,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39頁;孔令中主編:《貴州教育史》,貴陽:貴州教育出版社,2004年,第64-65頁。。元代,貴州科場更為蕭條,預于進士者僅楊朝祿一人而已②貴州省文史研究館點校:民國《貴州通志·選舉志一》,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39頁。。與此相類,唐宋時代,是全國大部分地區(qū)教育發(fā)達、書院繁興之時,而貴州的州府縣學以及書院等教育機構(gòu)卻為數(shù)極少,就書院而言,有文字記載比較確切者,僅有建于南宋紹興年間的沿河鑾塘書院一所③貴州省文史研究館點校:民國《貴州通志·學校志三》,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111頁。。因此,從東漢尹珍之后至明初,千百年間貴州絕少載諸史冊的文化名人和文化盛事,從而出現(xiàn)“千年文化斷層”的歷史局面。

        這種文化斷層所表現(xiàn)出的貴州文化的落后和人才的寥落幾乎成為一種歷史共識,而決非一般偏見。比如,遵義故名播州,明清以降逐漸發(fā)展成為貴州的文明奧區(qū)和“沙灘文化”④黃萬機先生對“沙灘文化”的定義為學界普遍認同,即:“沙灘文化”是指清代后期至民國初年出現(xiàn)在貴州遵義縣東鄉(xiāng)沙灘村落的地域性文化。世居沙灘的黎氏家族,與僑居附近的望山堂鄭氏、青田山莫氏互結(jié)姻婭、互為師友,在一百多年間,涌現(xiàn)了幾十位學者、詩人、作家,人各有集,各類著作百余部數(shù)百卷。其代表人物鄭珍、莫友芝、黎庶昌,在我國文學史、學術(shù)史、外交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引領(lǐng)一代風騷,蜚聲海內(nèi)外?!眳⒁姟顿F州文史叢刊》2017年第3期。的中心,但在唐代文學家柳宗元謫遷之時,尚是“非人所居”⑤(唐)韓愈:《柳子厚墓志銘》,參見陳振鵬、章培恒主編《古文鑒賞辭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4年,第111頁。的荒昧之地。清初詩人、戲曲家孔尚任歸結(jié)天下人才的地域分布,仍認為“黔陽(貴州)則全無”⑥侯清泉編著:《歷代名人與貴州》,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226頁。.。貴州的歷史文獻、乾隆《貴州通志》卷二十六《人物志序》也言:“貴州于十五國中,風氣開辟為獨后,宜人才寥落也?!蓖砬鍟r代,貴州本土著名學者莫友芝,在編撰《黔詩紀略》時作按語說:“黔自元上而五季皆土官世有,至漢唐郡縣,幾不可尋。英流鮮聞,安問風雅!逮有明開省增學,貢士設(shè)科,文獻留詒,乃稍可述?!雹咛茦淞x審例,黎兆勛采詩,莫友芝傳注,關(guān)賢柱點校:《黔詩紀略》卷1,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1頁。之所以造成了這種“千年文化斷層”的歷史局面,既有貴州地處西南“天末”邊邑,“蠻天僰雨,鳥道蠶叢”,與中原關(guān)山阻隔、交流甚少、信息閉塞、地理區(qū)位極不便利的客觀原因。同時也與貴州政治經(jīng)濟開發(fā)遲滯落后的主觀因素大有關(guān)系。雖然,早在戰(zhàn)國時期,楚、秦強國先后在貴州東北部設(shè)立了黔中郡,以后漢、晉、唐、宋、元等朝也先后在貴州設(shè)立州郡路司等進行管理,但貴州大部分地區(qū)仍屬于化外之地,州郡路司長官大都委任當?shù)赝凉?。并且,直到明代永樂十一年?413)貴州建省之前,貴州各地仍分屬湖廣、四川、云南三省。因此,在貴州歷史上,建省對于貴州的文化教育與人才蔚起意義非常重大。一方面,隨著省政的獨立,以流官為引領(lǐng)的大批漢族士人紛紛進入貴州;另一方面,各地州府縣學以及書院也紛紛建立,從而為貴州本土人才成長與人文蔚起創(chuàng)造了有利的條件。

        一般而言,結(jié)束“千年文化斷層”,使貴州文化教育再度走向發(fā)展繁榮,應歸功于明代王陽明謫遷貴州的歷史契機。龍場悟道、創(chuàng)建書院、傳播心學、教育和培養(yǎng)黔中人才,的確,王陽明入黔,改變了黔中文化落后的面貌,為黔中文化的崛起奠定了堅實的基礎(chǔ)。王陽明對貴州文化的貢獻,得到許多學者的稱譽和歌頌。清代學者何紹基典試貴州,對陽明遺像禮而贊之,將他與東漢開創(chuàng)貴州文教先河的尹珍相提并論。詩云:“學術(shù)孰始開黔陬?許君弟子尹荊州。圖書業(yè)成授鄉(xiāng)里,千載墜緒懸悠悠。先生施教遙與繼,禮樂須明典章制。用《何陋軒記》語意。黔士無徒仰止勞,欲悟良知先六藝”①何紹基:《何紹基詩文集》,長沙:岳麓書社,2008年,第193頁。。在貴州文化史上,王陽明與尹珍千年接續(xù),其功皆不可磨滅。

        在貴州文化史上,王陽明傳道授業(yè)與教化之功固不可沒,而在其同時代,在他入黔的前后,一批重視貴州文教,致力于貴州文化事業(yè)發(fā)展的官員也做了一件對于貴州文化與教育事業(yè)影響至深至遠的事情,即前后相繼,奏請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取士。

        科舉制度是封建王朝通過考試選拔官吏的制度。科舉制度始創(chuàng)于隋,形成于唐,經(jīng)宋、明延續(xù)至清末,歷時1300多年,對我國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教育都產(chǎn)生過重大影響。對于貴州而言,如前所述,隋、唐時期,未見有參加科舉考試的記載,貴州參加科舉考試的記載始于南宋。

        在明代貴州建省之前,貴州生員分別參加四川、湖廣、云南等省的鄉(xiāng)試②貴州省文史研究館點校:民國《貴州通志·選舉志一》,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39頁。。建省之后,在很長一段時間未單獨開科取士。洪武三年(1370),明太祖朱元璋詔令開科取士。明仁宗洪熙元年(1425),詔令貴州所屬有愿試者,湖廣就試。③貴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宣宗宣德實錄》卷9,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170頁。明宣宗宣德二年(1427),貴州布政司向朝廷奏陳,要求就近附試云南:“本司所轄州郡生徒堪應舉者,許于湖廣布政司就試,緣去湖廣路遠,于云南為近,宜就近為便?!雹苜F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宣宗宣德實錄》卷28,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186頁。得到朝廷允準。從宣德四年(1429)起,貴州、云南合試。由于本省沒有單獨開科取士,貴州生員參加鄉(xiāng)試到湖廣的武昌要步行三四千里,改赴云南后到昆明遠者也相距二千余里,加之鄉(xiāng)試日期在八月,盛暑炎天,山路崎嶇,瘴毒浸淫,行程極為艱難。因此,貴州生員有因家貧無路費而不能參加者,有因身體病弱而不能參加者,能夠參加鄉(xiāng)試的人就大大減少了,赴京會試的舉子自然也會減少,這樣就制約了貴州人才在全國脫穎而出,削弱了貴州在全國所應發(fā)揮的作用與影響。

        參加科舉考試,是封建時代士子求取功名、走向仕途、登上政治舞臺的主要途徑,同時,也是國家發(fā)現(xiàn)人才、選拔人才的重要方式。“科舉非能得人,而人才不能不出于科舉”⑤貴州省文史研究館點校:民國《貴州通志·選舉志一》,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39頁。,這是一種看似矛盾,卻真實地反映了中國千年科舉實際情形的客觀結(jié)論。貴州科舉長期依附于湖廣、四川、云南,而沒有建立本省完整的科舉制度,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貴州士子的成長與仕進,也直接影響了貴州文教事業(yè)的發(fā)展。這種情況在明王朝建立126年之后,終于引起了一位有識的宦黔官員的關(guān)切和重視。經(jīng)過深思熟慮,他向朝廷上奏,請求云貴分闈、貴州單獨開科取士,以培育貴州人才,促進貴州文化教育事業(yè)的發(fā)展,進而加強和鞏固中央王朝對貴州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統(tǒng)治。這一行為,使得這位宦黔官員成為倡議和奏請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取士的第一人。他就是當時貴州巡撫都御史鄧廷瓚。

        明孝宗弘治七年(1494)十月,貴州巡撫鄧廷瓚上奏朝廷:“布政司生員舊于云南布政司鄉(xiāng)試,其試錄止名云南鄉(xiāng)試所錄取,舉人數(shù)通四十五名。今請于本處開科,以免合試,增解額以激人心?!雹儋F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孝宗弘治實錄》卷93,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558頁;俞汝楫:《禮部志稿》卷71《科試備考·試法·云貴合試》,臺北:臺灣商務(wù)印使館,1986年,第201頁。關(guān)于奏請人,《明孝宗實錄》只言“貴州守臣”,但根據(jù)其他史料的補證,“貴州守臣”其實主要人物就是當時的貴州巡撫鄧廷瓚。如《嘉靖貴州通志》卷5引禮部言云“明孝宗弘治七年十月內(nèi),巡撫貴州右副都御史鄧廷瓚等奏,要于貴州開科設(shè)場,量增解額?!雹凇都尉纲F州通志》卷5《公署》,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0年,第632頁。郭子章《黔記》也認為是當時巡撫鄧廷瓚。③(明)郭子章:《黔記》卷30《文武科第表》,見貴州文史館編《續(xù)黔南叢書》第一輯下冊《黔記》(下),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1957頁。鄧廷瓚于明孝宗弘治二年五月壬申(1489年6月13日)由山東左布政使升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撫貴州。④貴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孝宗弘治實錄》卷26,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535頁。按:郭子章《黔記》卷28《總督撫按藩臬表》稱鄧廷瓚于弘治元年庚戌(1490)由山東右布政升右副都任,與《實錄》相參,不僅時間推后了一年,且鄧氏升調(diào)貴州之前的官職也有差異,《實錄》為“山東左布政使”,《黔記》則為“山東右布政使”,《黔記》實誤。參見貴州文史館編《續(xù)黔南叢書》第一輯下冊《黔記》(下),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1862頁。鄧廷瓚初蒞貴州,旋以丁母憂去職。弘治四年(1491)服闋⑤貴州省文史研究館點校:民國《貴州通志·宦跡志三》,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38頁。,弘治五年六月庚子(1492年6月25日),明廷復以之巡撫貴州,還原任⑥貴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孝宗弘治實錄》卷64,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548頁。。弘治八年一月乙未(1495年2月5日)明廷命鄧廷瓚掌南京都察院事。五月癸卯(6月13日)明廷升總督南京糧儲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王軾為左副都御史,巡撫貴州地方,兼理軍務(wù),鄧廷瓚交卸貴州巡撫事務(wù),赴新任⑦貴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孝宗弘治實錄》卷100,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561頁。。輔以《黔記》等記載⑧(明)郭子章:《黔記》卷36《宦賢列傳四·副都御史鄧襄敏公廷瓚》,見貴州文史館編《續(xù)黔南叢書》第一輯下冊《黔記》(下),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1957頁。,從時間上看,鄧廷瓚出任貴州巡撫與奏疏所上的時間剛好銜接。因此,弘治七年(1494)十月,奏請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的“貴州守臣”自是鄧廷瓚無疑。

        但是,鄧廷瓚是否首發(fā)其端,成為此事的肇始者呢?從明清兩代的文獻來看,這個問題似乎仍有疑義?!逗胫钨F州圖經(jīng)新志》與《滇黔志略》是記述貴州歷史的重要文獻,其中所述奏請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的發(fā)端者與前述為鄧廷瓚者截然不同?!逗胫钨F州圖經(jīng)新志》云:“成化間太監(jiān)鄭忠、都御史秦敬、布政史蕭儼以人才漸多,請設(shè)科于貴州,不允?!薄兜崆韭浴份d謝圣綸按語云:“滇、黔分闈,田氏實首為疏請,與貴陽王氏之疏陳‘中卷偏枯’,殆均造福于桑梓之邦。”⑨謝圣綸輯,古永繼點校,楊庭碩審定:《滇黔志略》卷21《貴州·學校選舉附》,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68頁。這里一個將奏請貴州獨立開科的發(fā)端之功歸之于鄭忠、秦敬、蕭儼等人。一個則將奏請滇、黔分闈、貴州獨立開科的發(fā)端之功歸之于“田氏”,即明嘉靖年間曾任禮科給事中⑩肖彥:《掖垣人鑒》卷13《嘉靖六科之籍》“田秋”條云,“嘉靖七年七月由直隸河間府推官選戶科給事中,九年升禮科左,十年以憂歸”。臺北:文海出版社,1970年,第615頁。的貴州人田秋。二者皆言之鑿鑿,似乎不容懷疑。然而,揆諸史實,考述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的經(jīng)過,二者之論又實與歷史真相相悖。

        《弘治貴州圖經(jīng)新志》是貴州建立行省之后設(shè)局官修的第一部省志,是貴州現(xiàn)存最早的明代地方志。此志倡修者沈庠①沈庠,應天府上元(今江蘇南京)人。明憲宗成化十七年(1481)進士,累官至御史。明孝宗弘治年九年(1496)二月,沈庠由刑部郎中升貴州按察司副使,并首任貴州欽差提督學校副使。參見侯清泉編著《歷代名人與貴州》,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89頁。,時任貴州欽差提督學校副使。沈庠邀請當時貴州宣慰司學教授、云南葉榆人趙瓚與貴陽地方人士易弦、王佐等人一同編纂這部志書。全志成于弘治十三年(1500),共十七卷,依次分述所屬貴州司、府、州、衛(wèi)、所情況。每分志首列地圖,以明疆域道里,繼以文字,分述建制沿革、郡名、至到、風俗、形勝、山川、土產(chǎn)、公署、學校、宮室、祠廟、關(guān)梁、館驛、古跡、陵墓、名宦、流寓、仙釋、題詠,眉目清晰,內(nèi)容也較為豐富。

        明代憲宗成化(1465—1488)、孝宗弘治(1488—1506)兩朝后先相繼,共歷41年。鄭忠、秦敬、蕭儼、鄧廷瓚、沈庠、趙瓚諸人入黔仕宦,雖時間稍有先后,但大致在天順、成化、弘治年間,實為同一時代之人物。照理,沈庠、趙瓚等人以當代人記述當代事,《新志》所載,應少錯謬而可據(jù)為信史。但事實并非如此,即如貴州置省這一重要事件的時間,《明實錄·太宗永樂實錄》②貴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太宗永樂實錄》卷87,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140頁。、《嘉靖貴州通志》③《嘉靖貴州通志》卷5《公署·布政司》,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0年,第632頁。、郭子章《黔記》④(明)郭子章:《黔記》卷2《大事記下》,見貴州文史館編《續(xù)黔南叢書》第一輯下冊《黔記》(上),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998頁。、《明史·地理志》⑤張廷玉:《明史》卷46《地理志七·貴州》,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1171頁。等文獻都記述在永樂十一年(1413),而《新志》記載則在永樂十二年(1414)⑥沈庠刪正,趙瓚編集,張祥光點校:《貴州圖經(jīng)新志》卷1《貴州布政司》,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1頁。,這顯然與歷史的事實相悖。至于云貴鄉(xiāng)試與解額情況的記載,《新志》更多紊亂錯誤。而《實錄》記載貴州守臣題請開科,時間在弘治七年⑦貴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孝宗弘治實錄》卷93,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558頁。(1494),《新志》則言貴州守臣復請開科,時間在弘治八年⑧沈庠刪正,趙瓚編集,張祥光點校:《貴州圖經(jīng)新志》卷3《貴州宣慰司下·科貢》,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55頁。(1495)。由此可見,《新志》所記未必全為信史。對于《新志》將奏請貴州獨立開科的發(fā)端之功歸之于鄭忠、秦敬、蕭儼等人的錯謬與貽誤,我們在此稍征鄭忠、秦敬、蕭儼等人宦黔事跡,以明辨其實。

        鄭忠,明天順、成化間太監(jiān)?;鹿俑烧敲鞔蔚囊淮筇攸c。雖然在明太祖朱元璋之初,對宦官的權(quán)力禁錮甚嚴,不僅禁止宦官兼外臣的文武職銜,并懸鐵牌于宮門之上,明示不許宦官干政之警誡。但從明成祖朱棣永樂朝始,宦官漸受重用,他們假皇權(quán)以肆虐,結(jié)成一個特殊的利益集團,在明朝的政治舞臺上始終占據(jù)著重要地位,直到明朝亡國。正是在這樣的政治背景下,鄭忠于明英宗天順三年(1459)出鎮(zhèn)貴州。鄭忠在鎮(zhèn)守貴州期間的行事如何呢?我們首先爬梳《實錄》記載數(shù)條。天順四年十二月癸酉(1461年1月12日),鄭忠與右副總兵都督僉事李貴等奏請調(diào)集貴州、云南、四川官軍、土兵鎮(zhèn)壓“西堡蠻賊”,朝廷戒其“相機撫捕,毋縱毋濫”⑨貴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英宗天順實錄》卷323,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421頁。。成化元年四月庚子(1465年5月18日),明廷因平定貴州東苗等處之功而獎賞白圭、李震、鄭忠等人,“賜工部尚書白圭,都督僉事李震,內(nèi)官鄭忠人鈔二千貫,彩段四表里并職官旗軍土官人鈔錠,彩段絹匹有差?!雹儋F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明憲宗成化實錄》卷16,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439頁。成化元年十二月丁酉(1465年12月31日),兵部尚書王復奏告朝廷已派員復實四川總兵官芮成、都御史汪浩及貴州鎮(zhèn)守內(nèi)官鄭忠、副總兵李安等互奏失機事②貴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明憲宗成化實錄》卷24,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443頁。。成化五年正月丁卯(1469年1月24日),巡撫貴州右副都御史陳宜參奏少監(jiān)鄭忠、南寧伯毛榮縱容所帶官舍仆從違法情事,朝廷予以回護③貴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明憲宗成化實錄》卷62,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465頁。。成化五年三月丁酉(1469年4月24日),朝廷“以貴州等處殺賊功”,“賞少監(jiān)鄭忠、南寧伯毛榮、右副都御史陳宜并旗校官軍及隨征文職官員人等彩段(緞)、紗絹有差?!雹苜F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明憲宗成化實錄》卷65,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466頁。從《實錄》中搜羅到的這些鄭忠鎮(zhèn)守貴州時數(shù)事,其中并無有關(guān)鄭忠奏請貴州開科取士之事。此外,《明史》卷三〇四《宦官一》記載鄭忠微行:“憲宗時,鄭忠鎮(zhèn)貴州,……(錢)能鎮(zhèn)云南,并恣縱,而能尤橫。貴州巡撫陳宜劾忠,因請盡撤諸鎮(zhèn)監(jiān),帝不允?!雹葙F州省文獻研究會編:《二十四史貴州史料輯錄》,貴陽:貴州民族出版社,2001年,第678頁。如此可見,鄭忠鎮(zhèn)守貴州時,明顯帶有明代宦官專橫恣肆的通病。除此之外,鄭忠在鎮(zhèn)守貴州時,也能重視社會教化而有所作為。成化二年(1466),鄭忠與李浩重修平越衛(wèi)學。成化四年(1468),鄭忠曾在貴陽六洞橋一帶建永祥寺。成化五年(1469),鄭忠在征討西堡之后,率師還安順城時,捐資重修安順圓通寺。成化九年(1473),鄭忠與貴州巡撫宋欽、貴州總兵官吳經(jīng)、巡按貴州御史梁澤商議,于貴州城(今貴陽)北門建鐘鼓樓。鐘鼓樓于當年四月八日動工,次年五月七日竣工⑥侯清泉編著:《歷代名人與貴州》,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78頁。。鄭忠的這些作為,無疑有益于貴州的社會教化與文化發(fā)展,但與貴州首次奏請開科取士卻并無關(guān)聯(lián)。

        那么秦敬、蕭儼與貴州首次奏請開科取士一事又是否有關(guān)聯(lián)呢?

        秦敬,涿州(今屬河北)人,進士起家,授官,累升遷至浙江左布政使、貴州巡撫?!秾嶄洝酚涊d了秦敬巡撫貴州的起始時間。成化五年五月辛卯(1469年6月17日),廷諭:“升左布政使翁世資、秦敬為右副都御史,仍食從二品俸。世資巡撫山東,敬貴州?!雹哔F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明憲宗成化實錄》卷67,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467頁。成化九年正月戊戌(1473年2月3日),“巡撫貴州右副都御史秦敬以疾去任?!雹噘F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明憲宗成化實錄》卷112,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475頁。按:民國《貴州通志·宦跡志六》言秦敬于成化八年(1472)因巡撫裁去職,與《實錄》所載有出入。參見貴州省文史研究館點校:民國《貴州通志·宦跡志》,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101頁。史載秦敬“為政持大體,不事苛刻,多惠跡,百姓戀之如慈母?!雹豳F州省文史研究館點校:民國《貴州通志·宦跡志》,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101頁。秦敬巡撫貴州期間,非常關(guān)心貴州的文教事業(yè)。為了便于管理貴州學校事務(wù),他于成化六年四月丁巳(1470年5月9日)奏請朝廷設(shè)專員管理貴州學務(wù):“貴州學校悉屬云南提調(diào)僉事兼理,相去動經(jīng)千里,往來考試不便,乞令本官專理云南學政,本省從分理官兼之。”⑩貴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明憲宗成化實錄》卷78,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470頁。朝廷雖然同意了秦敬的請求,但并沒有立即實行,貴州學務(wù)事實上仍由云南兼管,直到明孝宗弘治十六年(1503),貴州始專設(shè)提學副使,管理貴州學務(wù)。

        蕭儼,四川內(nèi)江人。以進士起家,明憲宗成化二年五月戊子(1466年6月30日),以河南布政司右參政升貴州左布政使①貴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明憲宗成化實錄》卷30,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448頁。。蕭儼在任,重視文教。貴州鄉(xiāng)試附試云南,貴州解額極少,不利于貴州人才的培養(yǎng)選拔。為此,蕭儼于成化三年十一月甲戌(1467年12月8日),上奏朝廷,請求增加云貴解額:“云、貴二布政司儒學共五十余所,科額共三十名,而貴州止得十名,宜量增名數(shù)以勵士風。”禮部復奏準鄉(xiāng)試舉人量增十名;貴州六名,云南四名②貴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明憲宗成化實錄》卷48,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460 頁。按:民國《貴州通志·宦跡志七》所述蕭儼事跡與《實錄》出入頗多,如《實錄》言蕭儼升遷貴州左布政使,時間在明憲宗成化二年(1466)五月,而《通志》則言在明代宗景泰年間。又如,《實錄》言蕭儼奏請增加云貴解額,時間在成化三年(1467)十月,而《通志》則言蕭儼分別在明代宗景泰七年(1456)與明憲宗成化四年(1468),兩次奏請增加云貴解額。。

        通過上述對秦敬與蕭儼宦黔事跡的梳理以及從《實錄》所輯奏疏內(nèi)容來看,秦敬之奏,是請求朝廷設(shè)專員管理貴州學務(wù);蕭儼之奏,是請求朝廷增加解額,二人都未提及開科之事。因此,與鄭忠一樣,秦、蕭二人也與貴州首次奏請開科并無關(guān)聯(lián)。因而,《弘治貴州圖經(jīng)新志》所言貴州開科之請始于成化間鄭忠、秦敬、蕭儼并不可信。

        最后談到清人謝圣綸輯《滇黔志略》將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的首發(fā)之功歸之于田秋。這一說法當然就更站不住腳了。田秋為貴州本籍官員③田秋,字汝力,號西麓,貴州思南府人。明武宗正德五年(1510)中云南鄉(xiāng)試舉人,九年(1514)成進士,歷官延平河間推官,戶科給事中,廣東左布政史。參見馮楠總編民國《貴州通志·人物志》,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32頁。,他為了家鄉(xiāng)的福祉和貴州士子的利益,以自己先前遠赴云南鄉(xiāng)試途中艱苦卓絕的親身經(jīng)歷,以及貴州具備人才、經(jīng)費、場地等條件作為申請開科的根據(jù)和理由,于明世宗嘉靖九年(1530)向朝廷上呈了一份《請開賢科以宏文教疏》,奏請開設(shè)貴州鄉(xiāng)闈。田秋的奏疏引起了朝廷的高度重視,禮部復議,“相應查勘,以便擬請”④《嘉靖貴州通志》卷5《公署》,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影印,1990年,第634-635頁。。之后,又經(jīng)過貴州官員韓士英、王杏等人的積極爭取,于是,嘉靖十四年(1535),朝廷最終批準了貴州開科的請求,貴州從此取得了獨立鄉(xiāng)試之權(quán)。在爭取貴州開科的過程中,田秋自是功不可沒,但是他的疏請又絕非謝圣綸所稱的“首為疏請”,因為在他之前,貴州的官員已非一次奏請貴州開科了?!肚娂o略》即有這類評價:“先是,貴州未設(shè)鄉(xiāng)闈,就試云南,近者二千里,遠者三、四千里。中隔盤江,夏秋多瘴,往試者不習水土,十病其九,士多裹足,文化不宣,西麓乃請開闈貴州,貴州撫按亦先后有言者,得報,允以嘉靖十六年(1537)丁酉科始?!雹萏茦淞x審例,黎兆勛采詩,莫友芝傳論,關(guān)賢柱點校:《黔詩紀略》卷3,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93年。又,馮楠主編:民國《貴州通志·人物志》,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32頁。這段話既肯定了田秋(西麓)請開闈貴州之功,也實事求是地道出了“貴州撫按亦先后有言者”的客觀事實,沒有將發(fā)端肇始之功歸之于田秋。

        至此,與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相關(guān)聯(lián)的其他人物事實皆已厘清,所得的結(jié)論都是否定的,鄧廷瓚首發(fā)其端,作為貴州獨立開科的肇始者已無疑義。事實上,嘉靖十四年(1535),禮部在梳理貴州地方官員勘報貴州開科取士事宜時,已明確指出鄧廷瓚是貴州開科取士的首發(fā)者。《嘉靖貴州通志》載禮部《復議貴州開科取士疏》指出:“該巡按貴州監(jiān)察御史王杏等題,據(jù)貴州布政司經(jīng)歷司呈……該布政司左布政使周忠會同都、按二使并提學道查議得:‘弘治七年(1494)十月內(nèi),巡撫貴州右副都御史鄧廷瓚等各奏,要于貴州開設(shè)科場,量增解額?!摱Y部看得:人才未盛,難以準理,行令貴州,量助錢糧,以備云南供給,及將解額再增五名,題奉孝宗皇帝圣旨:‘是,舉人名數(shù),云南準添二名,貴州準添三名。欽此?!雹儋F州省文史研究館點校:民國《貴州通志·學校選舉志》,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42頁。此折“弘治七年(1494)十月內(nèi),巡撫貴州右副都御史鄧廷瓚等各奏,要于貴州開設(shè)科場,量增解額”的史實,是貴州地方官員,“該布政司左布政使周忠會同都、按二使并提學道查議得”之結(jié)果,而這一結(jié)果,是貴州官員在追溯貴州爭取獨立開科過程的最頂端,表明弘治七年(1494)鄧廷瓚之奏,正是貴州爭取獨立開科的發(fā)端。之后,萬歷《貴州通志》卷十九《經(jīng)略志一·修文類》“開科取士”條案首直陳弘治七年(1494)鄧廷瓚等奏“于貴州開設(shè)科場,量增解額”之事實②貴州省文史研究館古籍整理委員會編:《貴州通志·萬歷志》,貴陽:貴州大學出版社,2010年,第352頁。。鄧廷瓚無疑就是奏請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的第一位貴州地方大員。這個結(jié)論得到了今天研究貴州歷史文化的專家學者的普遍認同。如:孔令中③孔令中主編:《貴州教育史》,貴陽:貴州教育出版社,2004年,第66頁。、汪維真④汪維真:《明代鄉(xiāng)試解額制度研究》,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年,第228頁。、侯清泉⑤侯清泉編著:《歷代名人與貴州》,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83頁、第114頁。等人在他們的著述中都將鄧廷瓚作為奏請貴州獨立開科鄉(xiāng)試的第一人。

        鄧廷瓚在奏疏中向朝廷提出了兩個方面的請求:一是“于本處開科以免合試”,作為一個獨立的布政司,貴州希望能夠獨立開科,結(jié)束與云南合試的局面。二是“增解額以激士心”,解額的名數(shù)直接關(guān)系到人才的培養(yǎng)與選拔。貴州與云南合試,在解額名數(shù)與實際錄取中常常處于劣勢,既詘抑了貴州人才的崛起,也不利于國家選拔人才。增加解額可以激勵貴州士子的進取之心,促進貴州文化教育的發(fā)展與人才的培養(yǎng)。鄧廷瓚還指出,貴州自與云南合試以來,鄉(xiāng)試題名錄僅冠名《云南鄉(xiāng)試錄》而不提貴州,使貴州無形中處于一種尷尬的附庸地位。因此,他也希望通過貴州的單獨開科來改變這種狀況。

        鄧廷瓚獨立開科的請求在當時并沒有得到禮部的支持,其否決的主要理由是“舊制不可改”。而對鄧氏加額的請求以及鄉(xiāng)試錄題名問題卻予以優(yōu)容,“止議擬改試錄為《云貴鄉(xiāng)試錄》,及稍增解額名數(shù)”。禮部議覆的意見被孝宗皇帝采納,“上從之,命云南增舉人二名,貴州三名”⑥貴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孝宗弘治實錄》卷93,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558頁。此事又見于《嘉靖貴州通志》卷5《公署》,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0年,第632頁;俞汝楫《禮部志稿》卷71《科試備考·試法·云貴合試》,臺北:臺灣商務(wù)印使館,1986年,第201頁;(明)郭子章《黔記》卷30《文武科第表》,貴州文史館編:《續(xù)黔南叢書》第一輯下冊《黔記》(下),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1957頁。。這是鄧廷瓚此次奏請取得的重要成果。

        明代貴州科舉始于明仁宗洪熙元年(1425)。九月乙卯詔令:“貴州所屬有愿試者,湖廣就試?!雹哔F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宣宗宣德實錄》卷9,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170頁。明宣宗宣德二年(1427),貴州布政司又以貴州“緣去湖廣路遠,于云南為近”,請求就近搭附云南鄉(xiāng)試,得到朝廷允準⑧貴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宣宗宣德實錄》卷28,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186頁。。這應是民國《貴州通志·選舉志》所述“至于省試,則洪熙就試湖廣,宣德改就云南”①貴州省文史研究館點校:民國《貴州通志·學校選舉志》,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39頁。按:清代謝圣綸輯《滇黔志略》對于貴州洪熙時就試湖廣,宣德時就試云南存有疑義,其辯難似有一定的道理,但其所詰《通志》所載也有《實錄》為據(jù),故謝氏之疑,也不可視為定論。參見謝圣綸輯,古永繼點校,楊庭碩審定《滇黔志略》卷21《貴州·學校選舉附》,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67-268頁。的直接歷史依據(jù)。從宣德四年(1429)己酉科始,貴州、云南正式合試②貴州省文史研究館點校:民國《貴州通志·學校選舉志》,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44頁。,此后貴州士子每屆秋試,須遠赴昆明應試。

        滇、黔兩地,同處西南邊陲,山水相連,道里可記,自古以來淵源深厚,在地理、民族上渾然一體,政治、經(jīng)濟、文化、民俗各方面關(guān)系密切。這是朝廷允準云貴合試的重要原因。但是,云貴之間也隔著千山萬水,從貴州到昆明,近者“相距二千余里”,遠者“且有三四千里”。由于古代交通不便,加之鄉(xiāng)試時間又在八月盛暑季節(jié),“盛夏難行,山路險峻,瘴毒浸淫,生儒赴試,其苦最極。中間有貧寒而無以為資者,有幼弱而不能徒行者,有不耐辛苦而返于中道者。至于中冒瘴毒而疾于途次者,往往有之……(以至)邊方下邑之士,望天門于萬里,扼腕嘆息,欲言而不能言者亦多矣!”③田秋:《請開賢科以宏文教疏》,見貴州省文史研究館點校民國《貴州通志·人物志》,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32頁;民國《貴州通志·學校選舉志》,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43頁。這種情況嚴重地限制了貴州人才的選拔,既不利于貴州文化教育的發(fā)展,也影響到貴州人才在國家政治上所應發(fā)揮的作用。這種情況也是鄧廷瓚奏請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的主要動因。

        從宣德二年(1427)朝廷允準貴州附試云南,到弘治七年(1494)鄧廷瓚首請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其間相隔67年之久,舉鄉(xiāng)試28次④貴州省文史研究館點校:民國《貴州通志·學校選舉志》,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44-253頁。。在這數(shù)十年28次奔赴云南秋試的過程中,貴州士子經(jīng)歷的艱難坎坷是難以想象的。但是,在這么漫長的過程中,為什么就沒有人(至少是見諸文字者)出而為貴州士子的艱辛呼吁,而要等到鄧廷瓚巡撫貴州之時,他才體恤到貴州士子的艱辛,打破沉默,毅然向朝廷奏請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的呢?我們認為這是與鄧廷瓚重視教育、愛惜人才的一貫精神,以及他個人的經(jīng)歷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

        人們生活在社會中,常常深受特定環(huán)境和文化的影響。鄧廷瓚為湖南巴陵(今湖南岳陽)人⑤鄧廷瓚(1430—1500),字宗器,號雪齋,明巴陵(今湖南岳陽)人。明宣宗宣德五年(1430)生。明英宗正統(tǒng)十二年(1447)中舉,明代宗景泰五年(1454)進士。次年授浙江淳安知縣,在任9年,頗有惠政。此后,歷任梧州知府、太仆寺丞、承德郎、程番府知府、山東布政司左參政、山東右布政使、右副都御使巡撫貴州提督軍務(wù)、右都御使、掌管南京都察院、提督兩廣軍務(wù)兼巡撫。參見姚詩德、鄭桂星修,杜貴墀編纂《光緒巴陵縣志》,長沙:岳麓書社,2008年,第248-250頁;湖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湖南省志》第30卷《人物志》上冊,長沙:湖南出版社,1992年,第117-118頁。。湖南素稱“曲賈之鄉(xiāng)”,從屈原、賈誼到范仲淹、周敦頤,再經(jīng)過南宋胡安國、胡宏、張栻居首的湖湘學派的闡發(fā),氤氳了一千數(shù)百年的湖湘文化逐漸形成心憂天下、明辨義利、經(jīng)世致用、實事求是、敢為人先的鮮明特點。這種文化精神從明初開始,對湖南士子的影響就越來越大。作為生于此鄉(xiāng)此土的杰出之士,鄧廷瓚受到這種文化精神的影響,自然是毫無疑問的,表現(xiàn)在他居官為政上就是勇于擔當、清廉有為。其最有名的事例,是將“地在萬山中,蠻僚雜居,吏部難其人”,即號稱難治,被一般人視為畏途的貴州新設(shè)之程番府治理得“政平令和,四境晏然”⑥貴州省文史研究館點校:民國《貴州通志·宦跡志三》,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36頁;湖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湖南省志》第30卷《人物志》上冊,長沙:湖南出版社,1992年,第117頁。。鄧廷瓚治理邊陲,政績卓著,明代著名的學者陳獻章稱其“鴻猷盛烈,聲聞四達,皎如日星之照臨。”①陳獻章:《與鄧都府》,《陳獻章集》,北京:中華書局,1987年,第122頁。鄧廷瓚死后,朝廷賜其“襄敏”②按:《明史·鄧廷瓚傳》、光緒《巴陵縣志》、郭子章《黔記·宦賢列傳》、民國《貴州通志宦跡志》皆言鄧氏死謚“襄敏”,謝圣綸《滇黔志略·貴州名宦》則言鄧氏死謚“忠敏”,實誤。參見謝圣綸輯、古永繼點校、楊庭碩審定《滇黔志略》卷20《貴州·名宦》,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43頁。謚號。謚法曰甲胄有勞,因事有功,皆得稱襄。致果殺敵,強而能斷,皆得稱敏。因而“襄敏”之謚,表明朝廷對于鄧廷瓚政治有為的肯定與褒獎。勇于擔當、清廉有為使得鄧廷瓚能夠打破陳規(guī),開拓創(chuàng)新,這是他首奏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的魄力所在。

        “建國君民,教學為先”③胡平生、張萌譯注:《禮記》下冊,北京:中華書局,2017年,第697頁。,學校是國家政治的產(chǎn)物。鄧廷瓚重視文教,對少數(shù)民族教育尤為留意。在程番府任上,他創(chuàng)立學校,鼓勵土官土人子弟入學。為此,他還特地向朝廷奏請增加程番府土官土人子弟歲貢一人,以成勸學之效。朝廷嘉許其請,“以稱立賢無方之意”④貴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憲宗成化實錄》卷221,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507-508頁。?!缎U司合志》卷二亦載此事,“成化十七年(1481),貴州程番府鄧廷瓚奏:‘本府學校中有土人子弟在學者,宜分別處置,以示獎勵?!雹菝纨g:《蠻司合志》卷2《貴州一》成化十七年,臺北:臺灣廣文書局,1968年,第1頁。鄧廷瓚巡撫貴州期間,于弘治七年(1494)奏請改都勻衛(wèi)為府,并改都勻衛(wèi)儒學為都勻府儒學⑥貴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孝宗弘治實錄》卷88,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556頁。,提高了都勻地區(qū)教育機構(gòu)的級別,從而推動了這一地區(qū)文化教育的發(fā)展和社會進步。

        與重視教育緊密聯(lián)系的,是鄧廷瓚愛惜人才與尊重學術(shù)。李文祥,字天瑞,麻城(今屬湖北)人。成化丁未(1487)進士,官職方主事。李文祥才華卓著,為人正直敢言,直聲震于朝,后因拒絕朝中權(quán)貴的籠絡(luò)而遭參毀,并以“浮躁淺露”“私交妄議”⑦貴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孝宗弘治實錄》卷24,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534頁。之罪,貶謫興隆衛(wèi)經(jīng)歷。李文祥在興隆積極經(jīng)營,立均差法,招寨長申場禁,以及條陳征苗兵略。鄧廷瓚極重文祥之才,以為可獨當一面,遂不以其為謫臣而稍有疑慮,特向朝廷薦任憲職,惜文祥未盡其才,遇意外而早亡,可謂天忌其才,也空負了廷瓚愛才薦才之意。

        陳獻章⑧陳獻章(1428—1500),字公甫,號石齋,晚年更號石翁。廣東新會白沙里人,學者稱白沙先生。明初朱學盛行,陳獻章始倡心學,獨樹一幟,從而成為承前啟后、轉(zhuǎn)變風氣的明代心學的關(guān)鍵人物。參陳獻章《白沙先生行狀》,《陳獻章集》,北京:中華書局,1987年,第868頁。是明代著名學者、哲學家。鄧廷瓚與陳獻章早年相識,交誼深厚。陳獻章道德學問為世景仰,但家境清貧,經(jīng)濟困難,時有缺米斷炊之虞。鄧廷瓚敬佩陳獻章的學術(shù)志節(jié),在他提督兩廣軍務(wù)兼巡撫期間,特命屬下官吏在物力人力上給予陳氏幫助,以緩解其困窘?!栋咨诚壬袪睢酚浭銎涫隆岸加灌嚹撤铝皱凸适?,檄有司月致米一石,歲致人夫二名”⑨陳獻章:《白沙先生行狀》,《陳獻章集》,北京:中華書局,1987年,第875頁。。林逋是北宋時著名的隱士。他隱居于西湖孤山,賞梅養(yǎng)鶴,終身不仕,也不婚娶,人品高尚,受到人們的敬仰,成為后世高士追慕和效仿的典型人物。鄧廷瓚仿效古人敬仰林逋事跡,要求當?shù)毓賳T每月送給陳獻章家大米一石,每年派兩名傭工幫陳獻章干活。雖然陳獻章堅持廉潔自律,清貧自守的原則,也以林逋“如今日之賜”,“宜也其不受”①陳獻章:《與鄧都府》,《陳獻章集》,北京:中華書局,1987年,第122頁。為由而婉謝了鄧廷瓚的善舉,但從中的確可以看到鄧廷瓚對于人才的愛惜與學術(shù)的尊重。這是他奏請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的思想基礎(chǔ)。

        此外,鄧廷瓚自己的科場經(jīng)歷也使他能夠?qū)F州士子遠赴云南參加鄉(xiāng)試的艱難險阻感同身受,充滿同情。這種同情,是鄧廷瓚奏請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的情感基礎(chǔ)。鄧廷瓚16 歲為岳州府學庠生,明正統(tǒng)十二年(1447)18歲中舉,景泰五年(1454)24歲登進士,②湖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湖南省志》第30卷《人物志》上冊,長沙:湖南出版社,1992年,第117頁。是封建時代典型的正途出身。雖然鄧廷瓚科場比較順暢,但其赴試經(jīng)歷可能也充滿風險。

        這一問題與元、明、清三代的湖南行政區(qū)劃與行政管理有關(guān)。自元代實行行省制度始,經(jīng)元、明兩代至清初,湖南一直隸屬湖廣省。當時的省會在武昌(鄂州),總督、布政使均駐節(jié)武昌,所以鄉(xiāng)試也在武昌舉行??滴跞辏?664),分湖廣右布政使駐長沙,是為湖南建省之始。③按:湖廣行省在清代如何演變?yōu)楹?、湖南兩省,因為史籍記載多有矛盾之處,學術(shù)界一直爭論不息,未有定讞。其中以主張清代康雍時期湖廣分省居多。參見段偉《清代湖北、湖南兩省的形成——兼論分闈與分省的關(guān)系》,《清史研究》2009年第2期。湖廣地域遼闊,地理環(huán)境南北各異,由此造成了政府在空間管理上的不便,分省而制,勢所必然。但是,湖南鄉(xiāng)試仍然是在武昌舉行,直到清雍正元年(1723),朝廷允準兩湖分闈,湖南在長沙設(shè)立貢院,獨立開科取士,湖南士子遠赴武昌鄉(xiāng)試的歷程才得以終止。

        鄧廷瓚生當明代,遠赴武昌應試自不例外。當時湖南士子赴武昌應試,路途遙遠,由于交通不便,湖南至武昌非乘船橫渡號稱八百里的洞庭湖不可。洞庭湖通常風大浪高,在六七月間赴試時,更是經(jīng)常會遇到狂風暴雨,其艱難險阻可想而知。這種情況成為清代湖南官紳奏請兩湖分闈、湖南獨立鄉(xiāng)試的共識與主要理由。如首倡兩湖“南北分闈”的桂陽(今湖南汝城)舉人郭遠于康熙四十一年(1702)向湖南當局上《呈請南北分闈文》,極力呼吁兩湖南北分闈時,就指出湖南這種“其地其勢”對于湖南士子鄉(xiāng)試的不利:“蓋湖南隔阻洞庭,洞庭之波八百里,南士赴武昌鄉(xiāng)試,有遠至二三千里不等者。扁舟一葉,常以六月間起程,而長途遷延,加以大湖風阻,或相守至十日半月不能移舟。比至省城,試期已過,每科多有?!瓟?shù)千里裹糧而來,至不得一望見棘闈竟去,辛苦凄涼,誰可告訴?又有冒險赴期,風波不測,為南士之所極不忍言者乎!”④郭遠:《呈請南北分闈文》,見錢紹文《桂陽縣志》卷19《藝文志》,清同治刊本。

        曾經(jīng)兩任湖南巡撫的李發(fā)甲在奏請兩湖南北分闈時,也以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講到洞庭湖之險:“湖南洞庭險隔,臣昔身經(jīng)其地。每遇七八月秋水時,至一派汪洋,士子赴試實有性命之虞。”⑤康熙五十八年八月《偏沅巡撫李發(fā)甲奏為洞庭風險阻隔士子請于長沙分設(shè)闈場奏折》,見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康熙朝漢文朱批奏折匯編》第七冊,北京:檔案出版社,1985年,402頁。郭遠、李發(fā)甲雖已至清代,但他們所反映的湖南士子遠赴武昌的艱難險阻與明代并無二致。所以,作為科舉正途出身的鄧廷瓚也應該是親身體驗了橫渡八百里洞庭去武昌應試的驚濤駭浪和生命之虞的艱險。貴州士子赴云南鄉(xiāng)試,其艱難險阻與湖南士子赴武昌的艱難險阻固然有所不同,但其情理一致。同此情理,加之鄧廷瓚為官所具有的強烈使命感、責任感和擔當精神,他設(shè)身處地,自然而然要為貴州的士子們呼吁。

        總之,勇于有為的膽魄與擔當精神,汲汲于貴州文教的興起與對人才的重視,對貴州士子的深切同情與愛惜,凡此種種促使鄧廷瓚打破貴州附試云南以來數(shù)十年間的沉默,毅然奏請云貴分闈鄉(xiāng)試,從而成為奏請貴州獨立開科的肇始者。

        弘治七年(1494)鄧廷瓚的開科之請雖未獲準,然已拉開了貴州爭取獨立開科的序幕。繼此之后,弘治十二年(1499)七月,貴州巡撫張淳以貴州開科在人才、資金、場地所必要的三方面的條件皆已成熟,再次題請貴州獨立開科。此次開科之請,諭令雖“命下所司知之”,①貴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孝宗弘治實錄》卷152,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577頁。然而最后也被朝廷否決。同年八月,鎮(zhèn)守貴州總兵官、東寧伯焦俊再奏:“貴州人才漸盛,請自開鄉(xiāng)試取士,不必附于云南?!倍Y部仍以“舊制不可輕改”為由否定了焦俊的請求。②貴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孝宗弘治實錄》卷153,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578頁。次年七月,巡撫貴州右副都御史錢鉞等再次題請,“欲于貴州開科取士,所取解額伏乞欽定”,但禮部認為貴州,“今若再另開科,重曾解額”,必將引起其他直省的“比例奏請”和攀比,導致“竟事份更”的局面,因此“難以聽行”。③《嘉靖貴州通志》卷5《公署》,上海:上海書店,1990年,第632-633頁。至此,弘治朝的四次奏請貴州獨立開科皆未獲得成功,但貴州官員并未氣餒,繼續(xù)為爭取貴州獨立開科而不懈努力。

        正德九年(1514)十二月,貴州宣慰司儒學申稱,要于本省另開科場。貴州巡撫陳天祥批行布政司左參政孫清會同都、按二司商議,議得結(jié)果云:“貴州人才向盛,相應各自開科”。據(jù)此,陳天祥會同鎮(zhèn)守太監(jiān)史泰等合奏,請求開科,但禮部以“錢糧欠敷,恐窒礙難行”為由,又一次拒絕了貴州方面的請求。④《嘉靖貴州通志》卷5《公署》,上海:上海書店,1990年,第633頁。嘉靖元年(1522),提學僉事夏邦謨等提交程文,重提開科之事。貴州巡撫湯沐批行布政司右參政于湛會同其他二司商議開科事宜,認為貴州開科條件已具備,可以參照廣西從廣東分離,獨自開科取士的先例奏請開科,“場屋原擬官署,固不敢動勞民力;錢糧取辦稅糧,亦不敢輕動民財,相應比照廣西,各自開科”。湯沐會同鎮(zhèn)守等官按此意見再次具奏,也以“未奉明示”⑤《嘉靖貴州通志》卷5《公署》,上海:上海書店,1990年,第633頁;(明)郭子章《黔記》卷30《文武科第表》,貴州文史館編《續(xù)黔南叢書》第一輯下冊《黔記》(下),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1957頁。,依舊無果。

        在貴州地方官員多次奏請開科而未果的情況下,貴州本土官紳為了家鄉(xiāng)福祉與士子利益,也加入到申請開科的行列。嘉靖九年(1530),時任禮科給事中的貴州人田秋以自己先前赴云南鄉(xiāng)試之艱苦經(jīng)歷以及貴州已具備人才、經(jīng)費、場地等開科必要的條件,向朝廷承了一道《請開賢科以宏文教疏》,題請貴州獨立開科。在此折中,田秋除了以其“親見其苦,親歷其勞”現(xiàn)身說法,備陳貴州考生赴試云南途中的艱險外,重點分析了當時朝廷最為擔心的經(jīng)費問題,條析了貴州已完全可以滿足開科的條件需要了。⑥田秋:《請開賢科以宏文教疏》,見貴州省文史研究館點校民國《貴州通志·學校選舉志》,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43-244頁。田秋之奏,以論證充分、說理有力、情感深切而贏得了禮部的同情,禮部從而一改此前那種拒之門外“俱不報”的冷漠態(tài)度,提議派人“相應查勘,以便擬請”,①《嘉靖貴州通志》卷5《公署》,上海:上海書店,1990年,第634-635頁。以此使貴州開科之事,在經(jīng)歷漫長的過程之后,終于有了轉(zhuǎn)機。

        嘉靖十三年(1534),貴州按察使帶管提學事韓士英連同布政司共同商議貴州開科事宜。韓士英就人們所集中關(guān)注的“舊制有礙”“人才未盛”“錢糧不足”的問題作了論證,認為貴州開科已合符與滿足“舊制未礙”“人才未嘗乏”“錢糧未為絀”②(明)郭子章:《黔記》卷30《文武科第表》,見貴州文史館編《續(xù)黔南叢書》第一輯下冊《黔記》(下),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1957頁。等幾個相應條件,如能題請上奏,實現(xiàn)開科,“實為便益”,③《嘉靖貴州通志》卷5《公署》,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0年,第636頁。再一次從制度、人才、錢糧等方面入手,系統(tǒng)地回答了禮部和其他人的疑問,為貴州獨立開科做了理論上的鋪墊。同年,王杏出任巡撫貴州監(jiān)察御史。初履新任,王杏即收到貴州布政司經(jīng)歷司等轉(zhuǎn)呈的貴州宣慰司貴、前二衛(wèi)致仕官員孟震等關(guān)于貴州獨立開科取士的呈文。④俞汝楫:《禮部志稿》卷72《科試備考·解額·貴州設(shè)科解額》,臺北: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6年,第220頁。王杏對此極為重視,他以上述貴州按察使韓士英和布政司共同商議的結(jié)論為基礎(chǔ),又全面引述與總結(jié)了以往關(guān)于貴州開科的議論,于次年,即嘉靖十四年(1535),再次題請貴州獨立開科。王杏疏中將開科與教化以及邊疆治理聯(lián)系起來,將之上升到政治高度,認為貴州開科“委于文教有關(guān)”,于“國體無礙”⑤《嘉靖貴州通志》卷5《公署》,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0年,第636頁。。疏入后,下禮部復議通過,貴州單獨開科的請求得到明世宗的恩準,⑥貴州民族研究所:《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世宗嘉靖實錄》卷178,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746頁。這一自弘治七年(1494)以來漫長的、爭取獨立開科的努力終于畫上了句號,獲得了圓滿的結(jié)果。之后,在王杏等人的積極努力下,建成貴州貢院。嘉靖十六年(1537),貴州首科鄉(xiāng)試如期舉行,從而成為貴州科舉史和教育史上的重要事件和時間節(jié)點。

        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不僅是云貴科舉史、教育史上具有里程碑標志的大事,在政治上也更加密切了中央政權(quán)與云貴地區(qū)的關(guān)系,從而有利于西南邊疆的穩(wěn)定和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此外,云貴分闈對于之后科舉制度的改革也具有典型的示范效應,意義非常重大。具體而言:

        其一,貴州士子參加鄉(xiāng)試的人數(shù)增多了,范圍擴大了,之前那些無力參加鄉(xiāng)試的貧寒士子也能夠就近參試,爭取到更多從科場進身的機會,從而極大地鼓舞了貴州士子的向?qū)W之心,“凡寒微皆知興起,明經(jīng)力學,思樹表效”⑦王學益:《請增解額疏》,《嘉靖貴州通志》卷5《公署》,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0年,第642頁。,以此促進了貴州文化教育的發(fā)展。

        其二,貴州每科取中舉人的名額有了較大增長。首次開闈鄉(xiāng)試錄取舉人25 名,以后經(jīng)多次加額,至崇禎十五年(1642),累計解額已達40名之多,這比分闈之前的最高數(shù)21名幾近增加了一倍。舉人名額的增多,使更多的貴州士人有了進京會試的機會,中進士點翰林的人數(shù)也成倍增長。據(jù)民國《貴州通志·學校選舉志》統(tǒng)計數(shù)據(jù),有明一代,貴州在開闈鄉(xiāng)試前的160多年間,只出了30名進士,單獨開科取士到明末的100多年間,出了75名進士,是前160多年的兩倍多。隨著科目日盛,帶動了貴州人才的崛起,“骎骎乎與中州上國相頡頏,非復向日之比也”。①《嘉靖貴州通志》卷6《科目》,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0年,第845頁。

        其三,云貴分闈對于云南文化教育的發(fā)展與人才培養(yǎng)同樣具有積極作用。一方面,貴州官員在題請云貴分闈之時,云南的解額即有所增加。如弘治七年(1494)鄧廷瓚首請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時,云南的解額就增加了二名②貴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孝宗弘治實錄》卷93,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558頁。。之后至正德五年(1510)分闈之前最后一次加額,云貴解額累計為五十五名,是云貴合試時解額最高數(shù)字,其解額分配是云南三十四名,貴州二十一名。嘉靖十四年(1535)朝廷恩準云貴分闈鄉(xiāng)試,云南的解額四十名,增額六名③貴州民族研究所編:《〈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世宗嘉靖實錄》卷178,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746頁。。之后又經(jīng)過多次增額,至崇禎十五年(1642)最后一次增額七名,云南解額達五十四名④靖道謨纂,鄂爾泰等修:《乾隆云南通志》卷20上《選舉》,揚州: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1988年。。解額的增加無疑給予云南士子更多的進身機會,從而鼓舞了云南士子的士氣,推動了云南文化教育的發(fā)展與邊疆人才的崛起。這對于平衡中原與邊疆人才的比例與權(quán)重,以及明王朝對西南邊疆的統(tǒng)治都發(fā)揮了積極作用。另一方面,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云南方面能夠更專注于自己的考務(wù),這對于人才的選拔也是有益的。

        其四,云貴舉人、進士的增多,使二省士子有了更多進入國家政治舞臺的機會,從而擴大了西南在全國的影響。

        其五,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所帶動的貴州、云南文化教育的發(fā)展與人才的崛起,促使兩省政治、經(jīng)濟的良性推進,走向與內(nèi)地一體化發(fā)展的軌道;明政府也由此收到了巨大的成效,“德威所至,無思不服”、“雖荒服之外,裔夷之區(qū),莫不服詩書、循禮義,治化之盛,蓋自唐虞三代以來未之有也?!雹萃踔保骸顿F州宣慰使司重修儒學記》,《抑庵文集》卷3,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第54頁。分闈的實質(zhì)在于科舉鄉(xiāng)試中額的重新分配,在于政治資源向分闈地區(qū)的傾斜。以此,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對于西南邊疆的治理和西南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國家認同、融入國家體制和筑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意義是巨大的。

        其六,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對于推動之后清代兩湖分闈與陜甘分闈,推動各省文化教育事業(yè)的發(fā)展具有典型的示范意義。⑥按:兩湖分闈之議,見諸文字者,始于湖南桂陽(今汝城縣)鄉(xiāng)紳郭遠于康熙四十一年(1702)向湖南當局上《呈請南北分闈文》。之后經(jīng)過三任湖南巡撫趙申喬、潘宗洛、李發(fā)甲及光祿卿呂謙恒、湖南布政使宋致等人多次奏請,終于在雍正二年(1724)實現(xiàn)了南北分闈。在郭遠的呈文和湖南官方的歷次奏請中,皆用生動的材料、豐富的感情論述了分闈的必要性和可能性,其中一個重要的參照即是云貴分闈。同樣,乾隆四年(1739)川陜總督鄂彌達,乾隆十二年(1747)陜西學政胡中藻,同治十一年(1872)左宗棠先后奏請陜甘分闈,并最終得到朝廷的允準,于光緒元年(1875)舉行第一次甘肅鄉(xiāng)試。其中鄂彌達、胡中藻、左宗棠在奏請中也都援引云貴分闈事例為說項,可見云貴分闈對于之后中國科舉制度的重要影響。參見王興國:《汝城人郭遠等首倡“南北分闈”考》,《湖南科技學院學報》2012年第10期;李兵:《清代兩湖南北分闈再探》,《歷史檔案》2013年第1期;彭大成:《清朝兩湖“南北分闈”與湖南人才之興起》,《船山學刊》1996年第2期。陳尚敏:《晚清陜甘分闈述論》,《歷史檔案》2012年第4期;程寬宏、楊軍民:《陜甘分闈首倡者略考》,《邊疆經(jīng)濟與文化》2014年第12期。

        自弘治至嘉靖間,貴州的獨立開科經(jīng)歷了一個漫長的過程。從這個過程看,有三個人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弘治七年(1494)鄧廷瓚的題請發(fā)端;嘉靖九年(1530)田秋的奏請成為開科事件的轉(zhuǎn)折;嘉靖十四年(1535)王杏的奏請最終使貴州獲準開科。然而,由于時間遷延太長,鄧廷瓚的發(fā)端肇始之功多被淡忘,而田秋、王杏兩位的努力與功績卻被一再提及。如《實錄》在追述貴州獨立開科時云:“先是,貴州鄉(xiāng)試附于云南,道理不便。給事中田秋建議欲于該省開科。下巡撫御史王杏勘議,稱便,因請二省解額,命云南四十名,貴州二十五名,各自設(shè)科?!雹儋F州民族研究所:《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世宗嘉靖實錄》卷178,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746頁?!痘拭骷温沙勔娂o》卷五記述:“貴州鄉(xiāng)試附云南……給事中田秋建議該省設(shè)科,部議未定。至是,巡按御史王杏備細勘報,乃詔行之。”②沈越、沈朝陽:《皇明嘉隆兩朝聞見紀》卷5,嘉靖十四年,明萬歷二十七年刻本,第359頁。《皇明三元考》云:“先是十四年,貴州巡按王杏上言,貴州諸生附試云南,道理艱阻,請就本省開科,從之。定解額:云南四十名,貴州二十五名。”③張弘道、張凝道:《皇明三元考》卷10,濟南:齊魯書社,1997年,第533頁?!肚娂o略》卷3云:“先是,貴州未設(shè)鄉(xiāng)闈,就試云南……士多裹足,文化不宣,西麓(田秋號)乃請開闈貴州。貴州撫按亦先后有言者。得報,允以嘉靖十六年丁酉科始。”④唐樹義審例,黎兆勛采詩,莫友芝傳論,關(guān)賢柱點校:《黔詩紀略》卷3,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93年。又,馮楠主編:民國《貴州通志·人物志》,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32頁?!睹駠F州通志·選舉志一》也云:“至于省試,則洪熙就試湖廣,宣德改就云南,因巡按王杏、鄉(xiāng)人田秋之請,嘉靖始試于本省?!雹葙F州省文史研究館點校:民國《貴州通志·學校選舉志》,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39頁。除此之外,前文提到的謝圣綸甚至還將鄧廷瓚的首請之功錯加在田秋頭上。田、王二人在奏請貴州開科中功不可沒,固然值得銘記,而鄧廷瓚的最初努力與首請之功,其意義重大,更不應淡忘⑥按:作為明朝中葉的一代名臣,史家對鄧廷瓚多有褒獎和正面之評。萬歷《貴州通志》將鄧氏列為名宦,言其“循良有足稱者。”(第52頁);(明)郭子章《黔記》將鄧氏列為宦賢,贊其德行事功“銅柱可紀,青史猶馨”,“可謂居易君子”。(第2108頁);《明史》本傳評其:“有雅量,待人不疑,時多稱其長者。至所設(shè)施,動中機宜。其在貴州平苗功為尤偉云?!保ǖ?603頁);光緒《巴陵縣志》(第249頁)、民國《貴州通志》(第38頁)皆沿用《明史》本傳之評,以此足見鄧廷瓚一生事業(yè)惠愛德行又不僅首請云貴分闈、貴州獨立開科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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