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佳(長沙市岳麓區(qū)博才陽光實驗小學教師)
讀寫新角度,每期選擇一個平時不常思考的角度進行專題探討。本期,聚焦美食描寫,讓我們“吃”出不一樣的精彩。
有一檔美食節(jié)目,叫做《舌尖上的中國》,專講我們中國人吃飯的事兒。這檔節(jié)目可火了,在播出的時候,人們恨不能鉆進屏幕里大快朵頤。節(jié)目主創(chuàng)人員對食物進行了認真研究,突出它們最重要的特色,找到最適合表現(xiàn)的角度呈現(xiàn)出來,才讓食物和人在“吃”的過程中建立起密不可分的連接。
這件舌尖上的事,確實是生活中最平常的事,但也是最重要的事。既然如此,我們的寫作中怎么可能缺得了它?然而,食物、食客、環(huán)境不同,也能形成不同的“吃相”。讀者能從作者所描繪的“吃相”中,回到現(xiàn)場,體會作者的寫作意圖。
這個循環(huán)的過程,其實有方法可以參考:
做出美食的第一步,就是要選好食材,我們來看看下面這段話:
包粽的儀式肇始于采買選料。首先去上環(huán)的海味干貨街,一年一度的盛典,我一定精挑最好最新鮮的食材:一級泰國蝦米、赤紅的金華火腿、圓肥易酥的花生、飽滿甜糯的北方板栗、味濃質(zhì)腴的日本花菇以及碩大鮮香的北海道干貝。辦齊干貨就轉(zhuǎn)戰(zhàn)街市,紅蔥頭要挑光致緊實的,粽葉要選淡綠清香而完整的,咸蛋黃要橙紅透亮的,至于最重要的五花腩肉,早已交代熟識的肉販預留好肉,他把粉紅脂白層層分明的肉摔在砧板上給我看,滿臉得色:“靚到飛起!”
——摘自蔡珠兒《饕餮書》之《粽子、傻子與魔鏡》
這段文字,用上帶有顏色、性狀的詞語寫出了食物的樣子,不過不是直接描寫食物本身,而是寫的原材料。這樣反而給了讀者豐富的想象空間——僅材料就如此誘人,那做出的美食豈不引得人饞蟲大動?
有了好食材,接下來就需要精心烹制了。
以上配料預備好,取較淺的大碗一只,抹上一層油,防其粘碗。把蓮子、桂圓肉等一圈圈地鋪在碗底,或一瓣瓣地鋪在碗底,然后輕輕放進糯米,再填入豆沙,填得平平的一大碗,上籠去蒸。蒸的時間不妨長,使碗里的東西充分松軟膨脹,凝為一體,上桌的時候,取大盤一只,把碗里的東西翻扣在大盤里,澆上稀釋的冰糖汁,表面上再放幾顆罐頭里的紅櫻桃,就更好看了。
——摘自梁實秋《雅舍談吃》之《八寶飯》
這一段樸素的動作描寫,把做八寶飯的過程寫得清清楚楚。我們隨著這樣的文字去想象時,會不會有口齒生津的感覺?嘴里應該已經(jīng)滿是甜蜜軟糯的滋味。
從以上兩個例子我們發(fā)現(xiàn),要想讓你的“吃”與眾不同,可以從了解食物的做法上下功夫。將美食的做法娓娓道來時,讀者不但會因你的文字引發(fā)對美食滋味的聯(lián)想,也會為你不一樣的寫法而叫好。
我第一次吃石斑魚是一九四七年,在越南海防一家華僑開的飯館里。那吃法很別致。一條很大的石斑,紅燒,同時上一大盤生的薄荷葉。我仿照鄰座人的辦法,吃一口石斑魚,嚼幾片薄荷葉。這薄荷可把口中殘余的魚味去掉,再吃第二口,則魚味常新。這種吃法,國內(nèi)似沒有。越南人愛吃薄荷,華僑飯館這樣的搭配,蓋受越南人之影響。
——摘自汪曾祺《食事》之《魚我所欲也》
看了上面這段文字,你是否已經(jīng)感受到了薄荷的清香和魚的鮮香?如果有機會吃到石斑魚,你是不是也會想這樣試一試呢?可能有的同學會說,這種獨特的吃法我根本沒有機會嘗試,怎么可能寫得出來呢?不要急,同一種食物可以有很多種不同的吃法,除了可以多去了解關(guān)于食物吃法的知識,還可以自己嘗試搭配不同食材,用不同的吃法去吃平??梢姷氖澄铮@也是一種“美食新境界”。把這個過程寫下來,你的“吃”自然會因為特別而精彩。
中國的很多節(jié)日往往跟美食聯(lián)系在一起,比如春節(jié)要吃餃子、元宵節(jié)要吃湯圓、端午節(jié)要吃粽子、中秋節(jié)要吃月餅……中國人對吃很講究,這也是中國文化的一部分。西晉文人張翰因為懷念故鄉(xiāng)的莼菜和鱸魚,辭去官職回家,使“莼鱸之思”成為鄉(xiāng)愁的符號;西北地區(qū)常說的“團圓餃子離家面”這句話,則充分說明了不同的食物有不同的含義。我們再來看看下面兩段話:
十九世紀末和二十世紀初應該是成都小吃的黃金歲月。貨郎們的生死存亡全看小吃的手藝,所以各家都有被別人妒忌猜測卻秘而不宣的獨門秘方。如此激烈的競爭氛圍中,貨郎們爭先恐后地開發(fā)屬于自己的新配方,有些到現(xiàn)在還以創(chuàng)始人命名。其中一個叫鐘燮森的,發(fā)明了極為美味的“鐘水餃”:味道清淡的豬肉餡兒包成新月狀的餃子,加點甜辣味的醬油和紅油,最后來點蒜蓉。還有個賴源鑫,給后人留下了他溫香軟玉一般的“賴湯圓”:炒過的黑芝麻磨成粉,加上豬油和白糖,包在糯米皮里。一對夫妻,挑著廚具漫步在大街小巷,伉儷情深傳為佳話;他們專門賣一種涼菜:白鹵牛雜切片,拌上芹菜、花生米、芝麻,加點鹵水、紅油和花椒面兒,就成了現(xiàn)在著名的“夫妻肺片”。
——摘自【英】扶霞·鄧洛普《魚翅與花椒》之《擔擔面!》
每年暑假,院子里家家戶戶都要做醬,老家稱“捂醬”。醬分兩種:在壇子里帶著汁水的,我們叫“醬豆”,剛出鍋的饅頭,掰開,中間抹上勺醬豆,熱騰騰的奇香。把醬豆撈出來,曬干直接保存,叫“鹽豆”,淋上香油,適合拌稀飯。
一般來說,醬被認為是中國人的發(fā)明,成湯作醢到今天應該有幾千年歷史,國人對醬的依賴已經(jīng)成為民族性格的一部分。柏楊用醬缸形容中國文化,而不用其他,盡管不是褒義,但足可窺見醬在我們生活中的地位。
——摘自陳曉卿《至味在人間》之《一壇醬,四十年》
我們讀這樣的文字,觸摸到了美食背后的歷史和文化脈絡;如果我們也學著寫這樣的文字,不僅能讓讀者“吃”出美味,更能“吃”出文化。
“吃”出不一樣的精彩,寫出滋味,寫出特色,寫出文化。將這“三寫”變成你的鍋碗瓢盆與油鹽醬醋,你定可寫出舌尖上的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