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玲玲
(安徽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蕪湖 241003;南京大學文學院,南京 210023)
提 要:力岡譯作《生活與命運》展示譯者對原作核心精神之人道主義的理解及視域融合過程。在與他人的關(guān)系層面,譯者性格及對讀者前理解的兼顧等使譯文以情入,以“去蔽”法揭示作者“把人當作人”的人道精神,因此譯文富有感染力。在與自我的關(guān)系層面,力岡的人生遭遇、譯文序中所流露出的理性洞察力及“做一個人”的呼吁等前見因素,與原作人道主義精神之理性反思達至視域融合,故譯文精準深刻。在與世界的關(guān)系層面,力岡的人生體驗及其與上世紀80年代時代話語相一致的翻譯實踐與原作悲憫的宗教情懷化境融合,使譯文悲涼抒情。譯者對人道主義精神的理解及其翻譯策略可以為大數(shù)據(jù)時代的文學翻譯提供參照與借鑒。
人工智能翻譯逐步挑戰(zhàn)人類的文學翻譯,因此產(chǎn)生這樣的問題:它能否占據(jù)文學翻譯領(lǐng)域,能否把握原作核心精神并給出具有個人風格的譯本?翻譯過程研究或可為此提供答案。著名翻譯家力岡(1926-1997)是我國名著重譯先行者,譯作字數(shù)達八百多萬。早在1961年,力岡的《查密莉雅》已聞名譯界,先后多次被收入多種文集、叢刊。力岡翻譯研究者昱雄認為,“其譯述之忠實可信,語言之流暢優(yōu)美,有口皆碑”(昱雄 1988:41)。近幾年,學界廣泛認識到力岡的翻譯家地位:2017年其譯文全集出版,安徽師范大學已設(shè)立力岡文學翻譯獎。然而,對他的翻譯研究并未得到足夠的重視,他也未留下有關(guān)翻譯方面的論述,僅存有他最喜歡的兩部人道主義經(jīng)典名著——《靜靜的頓河》和《生活與命運》(力岡1991年譯為《風雨人生》)——的譯文序。在序中力岡反復(fù)提到人道主義,其譯作多為富含人道主義精神的文學經(jīng)典。因此,對原作、譯文中人道主義精神之視域融合過程的探討,或可成為研究力岡翻譯策略的切入口,同時窺探上個世紀80年代譯文風格的獨特性,及回應(yīng)上文提及的人工智能翻譯問題。
人道主義(humanism)“原指人道精神……具體說來就是肯定人的尊嚴、呵護人的個性、追求個人的幸福、堅守人間自由”(周輔成 1984:71)。從廣義上說,“一切以‘人’為本的思潮,都可以解釋為人道主義思潮”(張寶明 2008:9)。本文的人道主義精神,從與他人、自我及世界的關(guān)系3個層面來探討,具體表現(xiàn)為感性層面上對人的同情,理性層面上對人及壓制人的他者的反思,和宗教層面的憐憫等3個特征。作此劃分,是為了更大限度地分別凸顯譯者的生命體驗、理性認知及博愛悲憫與原作人道主義精神的視域融合。視域融合是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中的主要觀點及核心概念之一。
1988年,格羅斯曼高揚人道主義精神的《生活與命運》(1961)被贊譽為俄羅斯人等待已久的另一部《戰(zhàn)爭與和平》。該作是“二十世紀俄羅斯民族苦難乃至整個人類苦難的藝術(shù)史詩”(劉文飛 2016:153),其人道主義精神首先體現(xiàn)在作家對筆下人物的立場上?!皬膫€人及個體之間的關(guān)系來看,‘人道主義’可分為3種類型:第一種類型是‘最低限度的人道主義’,主張把個人當人看?!?賴輝亮 2014:40) 無論是對猶太人,還是對德國人,格羅斯曼均祛除意識形態(tài),以把人當作人的立場書寫之。力岡以“去蔽”法領(lǐng)悟原作者的意圖,并以傳神的文字揭示之。
作家的猶太人身份使其對遭受大屠殺的猶太人充滿同情。在那封感人肺腑的信中,母親自稱為старая жидовка (Гроссман 1988:77),即“年邁的猶太人”(格羅斯曼 2015b:073),жидовка是對猶太人的蔑稱。譯者以“老婆子”(同上 2015a:071)一詞縮短讀者與母親之間的情感距離,他將немка(Гроссман 1988:307)(格羅斯曼 2015b:335)的“德國女人”譯為“德國老奶奶”(同上:331),讀來更為親切。
① Детей бы повидать перед смертью. Хоть на часок. (Гроссман 1988:693)∥德國士兵希望在臨死前看看孩子。哪怕看一眼也好。(同上:758)
力岡以“一眼”代替“一個小時”(同上 2015b:773),時間的縮短傳達出士兵渴望見到孩子的迫切心情,肯定德國士兵的親情需求。這種將人當作人的“去蔽”法尤其體現(xiàn)在對德國軍官與俄國女人之間的情感判斷等處。原文將這俄國女人定義為любовница (Гроссман 1988:699),“情婦”(格羅斯曼 2015b:780)或是“戀人”(同上 2015a:765),力岡的“戀人”是拋開敵我意識的持平之見。原文將二人感情界定為что-то (Гроссман 1988:700),“感情”(同上:765)、“某種可怕的東西” (同上 2015b:780)?!案星椤北砻髯g者將德國軍官巴赫當作一個人看待,尊重其心理感受。
加達默爾認為,翻譯始終是解釋的過程,是翻譯者對先給予他的語詞所進行的解釋過程”(加達默爾 2004:496)。更確切地說,這是譯者對作品本意理解后所作出的“去蔽”,即海德格爾所說的“被揭示狀態(tài)(去蔽)”(海德格爾 2017:252)。籍此,力岡以柔軟細膩的筆調(diào)描寫身處苦難中的人,引發(fā)讀者的同情心,使譯文富有感染力。
在同情弱者之時,譯者毫不留情地控訴暴力惡行。對那些給人們帶來災(zāi)難的德國人,譯者通過情境具體化、改變句式等引起讀者對他們的痛恨。
② Уничтожают всех евреев, не щадя детей, стариков... расстреливают всех поголовно. (Гроссман 1988:81)∥見到猶太人就殺,也不憐惜老弱婦孺……開槍屠殺,一個不留。(格羅斯曼 2015a:075)
“見到猶太人就殺”使該行為的殘暴躍然紙上;“老弱婦孺”,范圍有所擴大;“挨個射擊”的氣勢因“一個不留”的補充表達得更透徹,屠殺者的殘暴被毫無保留地凸顯出來。即使對蘇聯(lián)人,力岡也以句序的變換突出他們行為的殘暴。
③ Этими руками ежала горло своему ребенку из страха, что его плач может раскрыть убежище на чердаке. (Гроссман 1988:515)∥因為怕孩子哭會暴露閣樓上的藏身處,正是用這雙手把自己的孩子掐死的。(同上:558)
該句結(jié)尾應(yīng)為“因為她害怕嬰兒的哭聲會暴露她在閣樓間的藏身處” (同上 2015b:567) ,解釋掐死孩子的理由,譯文突出掐死孩子的事實,暗含譴責。力岡的“去蔽”法可從對作品人名的翻譯中看出。一個俄羅斯人名多則可有幾十個不同的變體形式,《生活與命運》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大約一百六十多人。譯文在保留詞語指小表愛等涵義的前提下,通過加修飾詞或改詞,多處以同一人名形式代替各種變體。Надежда Викторовна是娜佳的尊稱,力岡的“娜佳小姐”(同上 2015a:599),大大降低讀者的閱讀難度,這是譯者兼顧讀者期待視野的翻譯策略。因《罪與罰》人物較少,譯者將主人公名對應(yīng)原文,分別譯為:拉斯柯爾尼科夫、羅佳、羅季卡等。
翻譯建基于前見所構(gòu)成的視域?!耙环N詮釋學處境是由我們自己帶來的各種前見所規(guī)定的。就此而言,這些前見構(gòu)成了某個現(xiàn)在的視域?!?加達默爾 2004:395)視域是理解的起點,角度和可能的前景,譯者帶著自己的視域、前理解去理解原作者,不斷與作品實現(xiàn)視域融合。把人當作人的人道主義精神,與力岡的性格契合。他具有“剛直不阿、善良忠厚、愛護弱小、扶助后學和疾惡如仇的難能可貴品格”(楊武能 1997:49)。對善惡的本能愛憎使譯者能接近并揭示作者的本意,立場明確,同時兼顧讀者的期待視野。譯者角色的完全參與使譯文具有“傳神”特征,感染讀者隨譯者移情進入文本審美世界,體驗人道主義之“神”。
人道主義的“第二種類型是‘最高限度的人道主義’,主張使個人成為人” (賴輝亮 2014:40)。力岡在譯者序的結(jié)尾中呼吁:“‘讀讀這部作品吧!它使人清醒,使人覺悟,使人知道自己是一個人,使人知道怎樣做一個人!’”(格羅斯曼 2015a:xviii)使人成為一個人還意味成為一個“理性的動物”,在該作中,意味著運用理性,認識復(fù)雜人性,洞察史實并反思。當成群的猶太人走向赴死之地時,格羅斯曼的3次目光描寫盡顯人性之復(fù)雜。
④ В этой толпе равнодушных глаз не было; ... были безжалостные... (Гроссман 1988:78)∥在人群中沒有完全平靜的眼睛……有幸災(zāi)樂禍的…… (同上:072)
безжалостные意為“缺少憐憫的” (同上 2015b:075),力岡譯文“幸災(zāi)樂禍的”是對前者的進一步闡釋。一次是寫同等處境中的人的目光。
⑤ Знакомые люди смотрят мне в глаза...(Гроссман 1988:79)∥熟識的人……
“正視我的眼睛”(格羅斯曼 2015b:075),力岡譯為“用正眼看我”(同上 2015a:072)。體驗過類似境況的譯者是否對此眼神的復(fù)雜有更切身感受?一次是寫熟人善意的目光。
⑥ Я не знаю, что тяжелей: злорадство или жалостливые взгляды, которыми глядят на подыхающую, шелудивую кошку. (Гроссман 1988:76)∥我不知道,是幸災(zāi)樂禍,還是憐憫一個要死的渾身癩皮的老貓,那目光使人受不了。(同上 2015a:069)
媽媽被趕走時,醫(yī)生的舉動讓她難以判斷。作者記錄下這微妙的體驗,譯者改變句式,表達得更透徹,這與力岡的坎坷遭遇息息相關(guān)?!?957年在反右運動中蒙冤,被開除公職,押往工廠勞教。1968 年再度被逐出校園,下放農(nóng)村勞動改造。”(劉文飛 2017:1)這些遭遇成為譯者的前理解?!叭魏谓忉尮ぷ髦醵急厝挥羞@種先入之見?!?海德格爾 2017:176)譯文蘊含譯者人生遭遇所累積的視域,折射出人情冷暖,讓讀者產(chǎn)生較強的代入感。
作者稱該書是其“為之呈獻生命的書”,而歷任3屆意識形態(tài)大總管的蘇斯洛夫認為,“這本書在兩三百年內(nèi)都不可能有出版的機會”(格羅斯曼 2015a:ii),因為該書如實記錄了諸多史實,反思并批判所有阻礙人成為一個人的因素,如極權(quán)和戰(zhàn)爭等。維克托感到面對國家怒火的恐懼страха перед гневом государства(Гроссман 1988:534)。
力岡將國家主體化,將原文形動詞成分譯為“發(fā)起怒來”的下一步動作——“可以使人變?yōu)辇W粉”,國家的威懾力呼之欲出,形象再現(xiàn)。作者的理性反思直至打破敵我森嚴壁壘,視蘇、德為同一性質(zhì)國家,братски похожа(同上:751,譯為:如同兄弟般相像)。(格羅斯曼 2015a:822)
形容德國士兵的некрасивых, немцы(同上)可譯為“丑陋的”“德寇”(同上 2015b:840),凸顯德軍的負面形象。此處“不漂亮的”“德國人”(格羅斯曼 2015a:822),淡化敵我意識形態(tài)立場,這應(yīng)是原作反思之意。
同根詞немецкий“德國”在налеты немецкой авиации(Гроссман 1988:30)中被譯為“德寇” ( 格羅斯曼 2015a:020),側(cè)重暴行。譯者的人道主義立場源于力岡對原作精神的把握及其理性反思。在譯者序中力岡高度評價作家的真誠和良知,認為他是“鐵骨錚錚的偉大作家”,該作應(yīng)被稱為反思之作(同上 2015a:xv-xvii)。“理解首先意味著對某種事情的理解,其次才意味著分辨并理解他人的見解?!?加達默爾 2004:380-381),力岡對作者、原作“見解”的分辨與理解,保障譯者視域與作者、原作融合的可能?!鹅o靜的頓河》的譯文序也可為此佐證。力岡以《美好的悲劇形象》為題肯定格里高利的品質(zhì),認為主人公所謂的污點和迷茫,是因為他對一切的思考都是從一個人的立場出發(fā)而產(chǎn)生的。力岡褒揚作者的勇氣(力岡 1989:80)。力岡批評教條主義,他認為,“人們對于文藝為革命服務(wù)理解得極其狹隘”,這透露出他非同一般的膽識和洞察力。譯者對理性反思的考量,尤其鮮明地體現(xiàn)在《生活與命運》譯者序中直白的呼吁,這種“做一個人”的“80年代的筆致”(格羅斯曼 2015a:iv)是原作理性反思的實現(xiàn)。力岡與作者人生遭遇、關(guān)注之“近”,使二人心懷相契,促成原作理性反思的準確傳達,并引發(fā)讀者的反思。
從與世界的關(guān)系來看,“第三種類型的人道主義是‘博愛的人道主義’”(賴輝亮 2014:40)。作為普世價值觀的人道主義在各國文學中呈現(xiàn)的具體內(nèi)涵不一?!皻W洲文藝復(fù)興時期占主流地位的世俗人道主義(即無神論的人道主義)。在俄羅斯的人道主義思想史中,大多數(shù)文化精英所主張的則是與世俗人道主義有嚴重分歧的宗教人道主義?!?雷永生 2007:77)俄羅斯文學作品中的人道主義與其終極關(guān)懷——為長眠者發(fā)聲的悲憫——密切相關(guān),這尤其體現(xiàn)在結(jié)尾部分悲涼抒情之中。
一以貫之的8次“想起”( 格羅斯曼 2015a:894),重復(fù)的“的”,使譯文一氣呵成?!岸家殉蔀檫^去”與“逝去的”相互呼應(yīng),過渡自然。譯文通過改變句式、加詞、重復(fù)等手段賦予景色動態(tài)感,行文節(jié)奏緩慢,抒情氛圍因逝去的生命而濃厚悲涼。時間飛逝,憂傷在寧靜中流淌。“寧靜是一種理性的精神存在狀態(tài),在其中世界和上帝交融在一起?!?赫克 1999:203)著名翻譯家劉文飛贊嘆道:“所有這些抒情的段落寫得好,譯得也好,善于再現(xiàn)悲劇抒情風格的翻譯家力岡先生的功力和風格,在《生活與命運》的譯文中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爐火純青!”(劉文飛 2016:158)。原文景色富含憐憫的宗教關(guān)懷,譯文以悲劇抒情再現(xiàn)。中國雖沒有嚴格意義上的宗教氛圍,但這不妨礙譯者以心證心,為長眠者發(fā)聲。因俄羅斯獨特的地理環(huán)境,全文有多處此類悲劇抒情場景。薇拉的愛人——年輕的飛行員維克托羅夫離開林區(qū)時,力岡將улетит навсегда отсюда (Гроссман 1988:152,譯為:他就將永遠飛離此地)(格羅斯曼 2015b:156))拆為兩個小分句:“就要飛走,永遠離開這兒了”(同上 2015a:152),延緩離情別緒的抒發(fā)。
此外,譯者將Снег ложился на плечи Баха (Гроссман 1988:697)譯為“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在巴赫的肩膀上” (同上 2015a:763),營造抒情氛圍。作家筆下的雪寧靜憂傷,如葬禮,安葬著人間的赤裸生命,撫慰著苦難中的生靈。作家的人道主義精神如上帝的憐憫,易轉(zhuǎn)時空,讓死亡未曾發(fā)生。譯文以改變句式、加詞等方式,任飛雪漫天,似悲涼的安魂曲,哀悼逝去的生命。
對譯文之憐憫的理解或源自譯者因時代性的悲劇命運而形成的視域。譯文“爐火純青”的根本原因在于譯者對人道主義的踐行與原作的人道主義精神達成一致。譯者遭遇坎坷,但仍以筆名“力岡”從事翻譯活動,1961年譯出被譽為“向人性深層挺近的開山之作”《查密莉雅》,成為俄羅斯經(jīng)典名著的重譯者?!白?977年開始的‘名著重譯’……在國內(nèi)植入新的話語生長點,其直接結(jié)果是促進新時期最早的思想文化思潮——人道主義的話語實踐。”(趙稀方 2003:5)名著重譯對新時期人道主義文化思潮起到重要的推動作用。力岡以大量譯作為“做一個人”的呼吁持續(xù)發(fā)聲,回應(yīng)并踐行時代話語?!白g入語中已萌動某種文化、文學變革意識,但還相當微弱,譯者敏銳地捕捉到這種新的文化信息,選擇有關(guān)作品來翻譯,為具有變革意識的讀者提供生源,并培養(yǎng)更多讀者,為實現(xiàn)變革準備更多文化力量。”(如20世紀80年代中國的西方社會文化著作翻譯和現(xiàn)代主義文學翻譯)(查明建 2014:225)力岡譯文可被視作為變革而準備的文化力量,在對時代期待視野的理解和翻譯實踐中,譯文更準確地傳達原文人道主義精神的第三層含義,也因此,其譯本隨同“俄蘇文學(特別是當代蘇聯(lián)文學)中的優(yōu)秀作品已經(jīng)和其他優(yōu)秀的外來文化一起,成為改革開放年代中國作家重要的借鑒對象和中國廣大讀者寶貴的精神財富”(陳建華 2002:227)。力岡在富含人道主義精神的譯本中寄寓自己的吁求,在對時代話語的參與中完成與原作的視域融合,“在理解過程中產(chǎn)生一種真正的視域融合,這種視域融合隨著歷史視域的籌劃而同時消除了這視域”(加達默爾 2004:397),達至翻譯、人生的“化境”。
力岡具有“精細入微的感受力和語言表現(xiàn)力”(昱雄 1988:38)及其力求的“敏銳的審美感和細膩的文思”(同上:41),這保障譯者能以情入,以理出,在把握原作精神時,處理好譯者、讀者、時代和作者之間的關(guān)系;在對人道主義的理解中,展示一個讀者、時代及作者的前理解始終存在,但與原作不斷視域融合的過程。譯者的豐盈生命使譯文葆有生命體驗、理性反思與發(fā)聲渴望,使原作人道主義精神能得以最大程度的實現(xiàn)。這一熔鑄過程賦予譯者以困厄中堅守的勇氣與力量,傳達類宗教似的發(fā)聲訴求。這種融合超越表面的機器翻譯技術(shù)性一致,達成與原作精神內(nèi)核的視域融合。相較之下,人工智能根據(jù)語料庫相對應(yīng)字句譯出的文本,缺乏主體性和個體風格,這或可作為思考機器翻譯走向的關(guān)注點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