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年正月,初八:凌晨夢醒,有句。錄之。
夢中的陶醉,窺視中
面向無望的生命拒斥,回味著過往。那必是
非夢之醒,醒于燃燒。這時候
你說,肉體正在發(fā)燙。伸出的手臂
挽著的空近于虛無,像一個概念
蟄伏于無字書頁。想往的褶子在延展
折疊中,有個綢緞鋪就的海灣
蓋向復(fù)婚的額頭。你蜷縮于蠶絲被
做繭子的薄夢。纏裹,不再放開。
借助肉身的傳達(dá),經(jīng)由悖論,補(bǔ)償于缺失
挽回一的真諦,或愛的公理。
這個拂曉到來前,有人遞來了降壓
藥片。不再給予的機(jī)會,化為
遺忘的恩賜,永不再來。一切的追尋
皆是徒勞。在這個凌晨,唯有
默誦:要有光,就有了光。我的
一天,就從此刻開始,宛若一個創(chuàng)始,
或有神的蒞臨。
辛丑正月,廿九,在午夜眩暈中,有夢有句。
遂錄之。
你又一次來過——
所有的想象,都不及一個夢境。臆造的
姓名,某個字是敏感的。姓氏
區(qū)別于性別和彼此的位置。你留下的
印痕,多于肉體。這刻,你區(qū)別于
隔壁的呻吟。所有的記憶凌亂而不連貫?;ㄩg
身影被枝條割裂,仿佛靈魂在散落。
悄然到來的,并非恐怖。你無聲,如你的
性情,自然而隨意于一次刻意。
這時候,倏然的電話會打亂寫作中的
詞語。曾經(jīng)的編碼,恍若前世。
當(dāng)你無力接續(xù),會走向最后的荷爾德林。
那里,一切混亂都是合理的——
譬如他寫下:“我近了,去看那些
天神”“他們把我深深拋下到所有活人中”。
而他在猶如的節(jié)日里,你卻不能。
你正獨(dú)自一個人,走在傍晚的春日里,看湖邊落花。
辛丑二月,廿一:飲酒,雜讀。集句而作。
成年的梳洗后,柳樹
不再拘泥于尋常的日子。你看見嫩芽
鉆出枯藤,正如你穿過無數(shù)雙
迷亂眼睛的黑暗,到來。這時候
是神的缺席,而你是自愿者。
這成為你自我的在場,謀劃一次占有的快意。
皮肉被收割后,你嘆息
我們只剩下唯一。你扭過去的
臉頰做出反證,竟又反悔。
方才有一場精于耕耘的忘我。
傍晚的鈴聲有瘋狂的迷醉。
酒里的肉體,給醫(yī)生送去更多的標(biāo)本。
而缺失蛻化為你的空蕩。
于是,影子相隔的一里又要重合
那是虛幻的一刻。而某種形式
是真誠的。這個季節(jié),你開啟記憶——
牙齒與之的較量。你寫下一句:“我遇見
戴罪的嘴唇?!?/p>
辛丑二月,廿二,午后,微醺:睹物,有感而作。
望見的一座拱橋。
所有的腳步,從那里走過。未曾留下
印跡。從不。有輕盈如影子
仿佛一個天使。那個雨夜,也有
魔走過,足音釘過你的心。
趨近,或遠(yuǎn)離,繩縛從未解開。
回首望穿的宿命,正在獰笑。
那些日子,走過了多少,已不曉得。
你說,只有自己。橋從不張揚(yáng)。
有些腳步會停下,消逝。拱橋就是一座紀(jì)念碑。
但橋從不索要紀(jì)念。腳步
遠(yuǎn)去的那刻,橋還在,為自己的
存在注目。這時候,它會自語——
腳步會消失,我不會?;蛟S再無嶄新
替代故有。我的力量來自地層,
盡管那里有如水之柔弱。橋沉默于
更多的馬匹疾馳。有一刻,它會仰視靈魂,如月光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