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周斌
如果悲傷忽然
找到了悲傷的原因
我和它都知道它一定
是撒了什么謊
我和它都同時
把臉轉(zhuǎn)向黑暗的天空
裝作那里也就是這里
巖石長出了花朵
羚羊愛上了哈薩克羊
南方離開了北方
這一座堆滿金屬的小鎮(zhèn)
假裝不在地球上。
我也假裝,它從來不是任何人的故鄉(xiāng)。
只有這樣,四十歲的我
才不會有二十二歲時的心痛。
——給父親母親
我決定用整個冬天來想你。
用整個冬天,
在遙遠(yuǎn)的,看不到你的地方,想你。
我決定用整個冬天,
在菩薩面前,祝愿你。
我決定用整個冬天,用你聽不到的聲音
大聲喊你。
你聽到的只是風(fēng)、雪,只是望不穿的道路和原野。
這浩渺的,沒有起點
也沒有盡頭的宇宙,
終不過是一場不存在的虛無。
雨,下著,孩子,在路上
一步步,長大成人,他將走在我前面,
他將拐彎,繼續(xù)前行。
在我老去之后,他
也將開始老去。
我,早已記不清
我曾是他們中的一個。
但我們聽過的歌,我們讀過的
詩和小說,我們看過的電影,我們
為別人(也許他們從未在這個世上)的傷心
傷過的心,我們?yōu)樗麄兞鬟^的眼淚流下的眼淚,
卻還在另一個剛剛誕生的宇宙里,像從前一樣落下,
給它帶來河流,池塘,湖泊,蜿蜒的長江和無垠的海洋,
讓它在純粹的烏有之中長出一片茂密的草原郁郁蔥蔥的森林,
和我們模樣完全不同的孩子們做著游戲騎著馬,講著他們認(rèn)為只是虛構(gòu)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