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舟

寒風中，幾個工匠在修補

一段腐蝕的城墻

他們架梯子上去

把一些風化的城磚鑿開

再補上新灰與做舊的青磚

我在護城河對岸散步，手心

也替上上下下的他們捏著

一把汗

遠遠望去，如同在讀

一部編年體史書

散開的每一頁上，都布滿

舊痛與新傷

而他們，起先爬上去

挖掉腐朽的部分

像在試圖篡改什么

最后滑下來，填充完整

又像在掩蓋什么

大蒜辭

近些年，我一直都在

斤斤計較

仇隙、憤慨、虛榮、成敗

這些無足輕重的

一地雞毛

而年前，我隨手丟下的

幾瓣大蒜，在陽臺上的花盆里

默默地探出頭

并舉起碧綠的手

這幾個一母所生的，親兄弟

一夜之間，偷偷脫下

拉扯了一年的蒜皮

窗外的江津路上，陽光普照

人來人往，幾株單純的植物

叫我突然生出

為人的卑微與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