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飛來石

怒江峽谷里，道路依江岸而修，城鎮(zhèn)依江岸而建，陡峻逼仄，寸土寸金。這個峽谷確實沒有其他更寬闊的地方可供建設了。

同樣，這所福貢縣的民族中學就建在怒江的東岸、州府六庫到福貢縣城之間的公路邊。

由于土地金貴，這所中學的教師宿舍就建在不知什么時候從山峰上滾落下來的一塊巨石之上。

這塊巨石，頂部平整，近100 平方米，三間宿舍在巨石之頂“品”字形擺開，成為民族中學的一大景觀，這既是創(chuàng)意，也是無奈。

這所學校的聞名遐邇，并不是建在巨石之上的教師宿舍，而是后來發(fā)生的一個奇特事件。

1983年3月19日的清晨，住在巨石之上宿舍的十多位教師們醒來后打開房門，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一塊高6 米許、重1000 噸許的巨石落在他們“品”字形宿舍的小小院落正中，巨石之上又壘了一塊巨石！而且居然沒有對他們的宿舍造成損壞，只是堵住了一間女教師宿舍的房門。

這塊巨石是怎樣登上他們居住的巨石之頂？如果從山頂滾落下來，為什么教師們沒有感覺？有人說凌晨2 點30 左右聽到一聲巨響，但也僅僅只是“巨響”而已，沒有“巨震”。要知道這塊巨石如果是滾落下來，還要跨過公路，登上10 米左右的另一塊巨石之頂，絕對是呼嘯而至，摧枯拉朽。不要說它所產(chǎn)生的巨大沖撞，僅僅落地造成的巨大震動，就足以讓這座小小院落頃刻灰飛煙滅、斷壁殘垣。不可思議的是這塊新來的巨石居然這樣悄無聲息、溫文爾雅地登上另一塊巨石之頂，穩(wěn)穩(wěn)地落在宿舍小院的正中，沒有打攪教師們料峭三月的春天之夢！

教師們開始追根溯源：從方位判斷，巨石應該位于校園東面的碧落雪山之上，他們認定這塊巨石就是從山峰上滾落下來的。于是在碧羅雪山上到處尋找滾落的痕跡，然而他們失望了，宿舍東面的碧落雪山上，沒有任何巨石滾落過的痕跡。當年政府也組織了科技人員順山而上，反復搜尋，始終沒有找到巨石原來的位置和滾下的痕跡。

學校對面的山上還有一片當?shù)嘏迦罕姺N玉米的坡地，即使是一頭牛走過都會留下蹄印，而千噸的巨石竟然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這塊巨石總要越過公路才能登上巨石之頂吧？但公路同樣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會不會是誰搞的惡作劇，用人工搬運或者機械吊放于此？人力當然不可能，機械嗎？世界上現(xiàn)今還沒有制造出吊起千噸巨石的機械。

不可思議！

從天而降嗎？

現(xiàn)在只剩下這個解釋。但怎么可能？

百思不得其解，大自然給怒江峽谷制造了這樣一個的神秘而又神奇的事件。

至今，這塊巨石究竟從何而來，仍然是一個未解之謎。

事件發(fā)生以后，不知是誰給這塊巨石取名“飛來石”，應該說還是比較貼切的。

大自然無奇不有，神州大地，稱為“飛來石”的，不止怒江峽谷的這塊神秘巨石。

有如黃山飛來石，又名飛來峰、仙桃峰，位于光明頂和排云亭的中間，是黃山的地標之一。這塊巨石聳立在巖石平臺上。兩大巖石之間的接觸面很小，上一石似從天外飛來，故名“飛來石”。地質(zhì)學家認為，飛來石這一奇觀是黃山地區(qū)地質(zhì)變化過程中形成的。

有如泰山飛來石，位于泰山景區(qū)的御帳崖之上，五大夫松之下。這塊巨石陡然而立，危如累卵，搖搖欲傾，上刻“飛來石”三字，格外引人注目。地質(zhì)學家認為，泰山飛來石景觀同樣是泰山地區(qū)地質(zhì)變化過程中形成的。

有如廬山飛來石，位于江西廬山風景區(qū)三疊泉景區(qū)內(nèi)。上下兩塊巖石，互相疊置，形如桌椅。這塊形似烏龜?shù)摹帮w來石”，地質(zhì)學家認為是在第四紀冰川時代所形成的震南沱石英砂巖、夾石英礫巖構成的上下兩塊巨礫。

此外，還有岳麓山飛來石、嵖岈山飛來石、天池山飛來石等等，不一而足。放眼世界，這類“飛來”的奇石更是不勝枚舉。

這些飛來石景觀，經(jīng)過地質(zhì)專家研究考證，都是經(jīng)過漫長歲月的地質(zhì)演變形成的，形似“飛來”，實則早已有之。

而怒江峽谷的這塊飛來石，卻是一夜之間，從不知何處“飛來”，穩(wěn)穩(wěn)地停留在另一塊巨石之頂！沒有地質(zhì)演變，沒有歲月打磨，發(fā)生的年代并不久遠，這個景觀從無到有，就是那么一瞬。

大自然在怒江峽谷創(chuàng)造這樣一個無解之謎、一個傳奇。

既然科學暫時無從解釋，那么民間的傳說就出來了——

有人說，這是上天饋贈給這所學校的“鎮(zhèn)校之寶”，預示著學校將人才輩出、名聲遠播。

有人說，這塊不知來自何處的神秘巨石其實是一個妙齡女子，學校的這塊原有巨石則是她的夫君。夫妻失散多年，她萬水千山，歷盡艱辛，尋尋覓覓，終于團聚。所以應稱為“夫妻石”或者“鴛鴦石”。

而當?shù)氐呐鍎t賦予了一個更為美麗的傳說：一對逃婚的怒族青年不幸失散，男青年化為磐石在怒江邊盼望戀人歸來，被困在碧羅雪山上的女青年知道戀人已經(jīng)化為石頭，在怒江邊矗立等候，她也化為巨石投入到“情人”的懷里，結束苦戀，成就了像磐石一樣堅固永恒的姻緣。我在怒江州編輯出版的《怒江旅游指南》中閱讀過這個美麗的傳說，有故事、有情節(jié)，很細膩、很生動，限于篇幅，我沒有展開敘述了。怒族青年男女將自己對美好姻緣的期盼，寄托在這塊充滿傳奇色彩的巨石之上。

怒江峽谷的很多景觀，都有被當?shù)厝速x予精彩生動的傳說，而且基本都與愛情、婚姻有關。

“飛來石”所在的匹河鄉(xiāng)，主要是怒族在此聚居?！帮w來石”傳奇色彩之外，怒族人又賦予了為追求美好姻緣而義無反顧的全新含義。在怒江峽谷這樣險惡清貧的生活環(huán)境中，追求愛情婚姻的美好、圓滿，更是青年男女畢生最大的向往。隨著我對怒江峽谷民情風俗的逐步深入了解，發(fā)現(xiàn)怒族人的婚戀習俗也富有傳奇的色彩。

在“飛來石”的傳說里，美好的姻緣是“飛”來的。而鄰近匹河的古科鄉(xiāng)，這里的怒族曾經(jīng)的婚俗，青年男女的姻緣則是“搶”來的。

這種“搶婚”的習俗，雖然新中國成立以后就逐步絕跡了。“搶婚”已經(jīng)離我們遠去，但確實發(fā)生過。

古科鄉(xiāng)的怒族，他們曾經(jīng)把搶婚當作舉行婚禮的前奏。所謂搶婚，并不是像嘯聚山林的土匪那樣欺男霸女、強人所難，實際上男女雙方已經(jīng)情投意合，“搶婚”只是一種儀式。

首先，男方家人要探明姑娘經(jīng)常要路過的什么地方，把地點“踩實”以后，選一個黃道吉日，男方家邀約三五個未婚男子，埋伏在路旁的叢林中，當姑娘路過這個地方的時候，帶頭的就揮手發(fā)出捉拿的信號，大家笑著立即把她圍了起來，很快抓住她的雙手。姑娘心中清楚這種做法就是搶婚，但搶婚人究竟是不是自己中意的那個小伙子，心中也沒有底，萬一不是怎么辦？而且自己就要由少女變?yōu)槿藡D，越想越害怕，一路上又哭又叫。幾個小伙子把她生拉活扯地拖到男方家的屋里才松手。

到了男方家，看到小伙子，姑娘心中已然有底，但按規(guī)矩還得繼續(xù)哭，而男方家則笑聲不斷。消息很快就在村里傳開，大人、小孩都聞聲而來，人群把男方家的屋里擠得水泄不通、熱鬧非凡。大家都想對“搶”來的新娘先睹為快。主人家喜事當頭，分外高興，端出早已準備好的高粱酒招待大家，客人們把牛角杯高高舉起，一飲而盡。村子里的兩位婦女陪伴在搶來的姑娘身邊，好言安慰：“不要哭、不要怕，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這是個好人家”等等，專揀好聽得話來說。經(jīng)過一番勸解，姑娘止住哭泣，默默認可了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內(nèi)心開始憧憬著今后的婚姻生活。

男方家忙碌起來，兩個男性媒人立即出發(fā)，帶上兩竹筒酒到女方家登門求婚。進屋后，說明來意，趕緊把求婚酒遞到女方父母的手中。這個時候，女方母親則假裝生氣，跺腳指責。兩個男性媒人不慍不怒、心平氣和地道歉，為男方家講情。

媒人的說媒成功了，立即趕回男方家報喜。聽到媒人的喜訊后，男方父親便喊人馬上殺豬，慶祝說媒成功。

婚禮隨即開始，由“搶婚”而引發(fā)的婚禮與眾不同：是由一位非常能干的伴郎率領新郎、新娘以及男方家的客人先到女方家舉行婚禮。而女方家在媒人離去后，也認真作了準備，一派喜氣盈門的氣象。因為自己家的閨女有人“搶”，招人喜歡，這是臉上有光的事。新郎不斷地向岳父岳母敬酒，以博得女方家的好感。

回到男方家，婚禮繼續(xù)舉行，火塘的火燒得很旺，火塘邊人們興高采烈地喝酒、唱歌、跳舞?；槎Y上，新郎家還要專門請本民族的歌手來唱《婚禮歌》，由兩位男歌手來對唱，其中一人充當女子角色。怒族人的《婚禮歌》源遠流長，豐厚浩繁，那不是我這篇短文所能夠概括的。兩個歌手要從人類起源唱起，由遠及近，從古至今，分為“創(chuàng)世”“談情”“牧羊”“剪羊”“迎親”六章，如泣如訴、如夢如幻，高潮迭起、喝彩不斷，幾天幾夜唱不完。

次日清晨，新娘和她的女伴要到村外的水塘背水。水塘邊，新娘要砸碎一只新竹水桶，表示自己已經(jīng)永遠屬于丈夫了?；槎Y結束后，男方家再殺一頭豬，讓新郎新娘背著豬肉回娘家。娘家人則把豬肉分成若干份，讓新婚夫婦送往村子的每戶人家，村子的人們則對新郎新娘致以誠摯的祝福。搶婚至此，方告一個段落。

飛來石的傳奇，乃至怒族婚俗的傳奇，在這世上絕無僅有。那么，神秘的怒江峽谷，還有多少傳奇等待著人們?nèi)ヌ綄つ兀?/p>

怒江峽谷千姿百態(tài)的自然景觀、豐富厚重的人文風情，蘊含其中的傳奇猶如挖掘不盡的礦藏，是怒江人民獨特而又寶貴的財富。怒江峽谷，擺脫貧困與落后，走向富裕與文明的道路怎么走？經(jīng)過建州半個世紀的探索與思考，培育旅游觀光產(chǎn)業(yè)，在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的基礎上推動經(jīng)濟發(fā)展，變“綠水青山”為“金山銀山”已經(jīng)形成共識。而旅游觀光則是需要進行挖掘、整理，構思、打造的。上世紀50年代、60年代，一批文化人聚集云南，以獨特的眼光、全新的視野觀察和欣賞這個邊陲省份，發(fā)掘和創(chuàng)作了一大批膾炙人口的文藝作品。一塊酷似人形的石頭，演化成為彝族美女“阿詩瑪”，創(chuàng)作了愛情史詩般的電影《阿詩瑪》，石林景觀由此蜚聲海內(nèi)外；大理的蝴蝶泉、洱海景觀，激發(fā)了作家的靈感，創(chuàng)作了電影《五朵金花》，大理于是成為人人向往的地方。還有以云南民間傳說、歷史事件為背景創(chuàng)作的電影、小說、散文等文藝作品如《摩雅傣》《勐垅沙》《神秘的旅伴》《山間鈴響馬幫來》《歡笑的金沙江》《茶花賦》……不勝枚舉，不一而足。云南風光與風情，注入了文化的元素，就變得栩栩如生；云南的旅游產(chǎn)業(yè)，插上了文化的翅膀，就逐步騰飛起來。怒江峽谷迄今為止，旅游基本上有了雛形，但與民族文化的融合還是差強人意，對怒江的旅游進行文化塑造非常必要。遺憾的是，這方面的策劃、這方面的運作、這方面的打造還沒有產(chǎn)生有分量、有影響的文化產(chǎn)品、文藝作品。讓旅游與文化相融共生，旅游產(chǎn)業(yè)才會形神兼?zhèn)?，引人入勝。否則，即使交通、景點、酒店等相關設施搞得再好，沒有文化的支撐，旅游產(chǎn)業(yè)就魂不附體或靈魂出竅，注定走得不遠。

風情澡堂會

怒江大峽谷民族眾多，風情萬種。很多民情風俗不是我們所能理喻和接受的。比如傈僳族有一個“澡堂會”，又叫“春浴”，藍天白云下男女裸身同浴，這與我們傳統(tǒng)觀念當中的“男女授受不親”大相徑庭。但是在怒江峽谷，男女同浴的澡堂會，卻是傈僳族的傳統(tǒng)習俗，自古傳承，純樸自然。置身于這個傈僳族自己的男女老少洗浴大聚會“澡塘會”當中，沒有人產(chǎn)生那種誨淫誨盜的陰暗心理、齷齪想法，他們赤裸自己，投身到大自然提供的溫泉，融進大自然，洗去渾身污垢，除卻體內(nèi)疾病，以潔凈之軀迎接新的一年，身心好不愜意！他們裸身以對而無雜念，相處這么自然，活得這么輕松，我羨慕他們。

據(jù)考證，傈僳族的“澡堂會”或者“春浴”距今至少三百年以上的歷史，是怒江地區(qū)的傈僳族一個獨具民族特色的傳統(tǒng)盛會，“澡堂會”保存和延續(xù)了傈僳族傳統(tǒng)文化，明朝永歷二年（1647年）就已經(jīng)具有一定的規(guī)模。最具規(guī)模的是距怒江自治州府六庫12 公里的登埂“澡塘會”。當時的官家為繁榮澡堂會，在江邊修建了兩個簡易的池子，以方便群眾洗浴。到了清朝，登埂的土司又做了進一步的修葺擴建，并在洗浴之外加進了民俗表演、物資交流等內(nèi)容，舉辦豐富多彩的“澡堂會”，延續(xù)至今，成為瀘水縣一帶傈僳族群眾一個固定的傳統(tǒng)節(jié)日。

每年春節(jié)初二至初六，怒江兩岸的傈僳族同胞就會攜家?guī)Э冢瑤闲欣?、備好食物以及簡單的生活用品，到達位于怒江邊的登埂這個地方，他們在溫泉附近巖壁下搭起簡易的帳篷，做成一個勉強可以棲身的“家”，然后埋鍋造飯，在這里生活7 天左右。最主要的，就是投身于江邊用石頭簡單砌就的溫泉池子，洗浴、說笑、寒暄、打鬧，熱氣騰騰，其樂融融?！霸杼習背信仙俣家轀厝酝?，既有射弩、打秋千比賽，“上刀山、下火?！北硌莺团e辦物資交流會等，更有通宵達旦的賽歌，而且一唱就是三天。豐富多彩，天天歡快。這是除“闊時節(jié)”以外怒江兩岸傈僳族的又一傳統(tǒng)盛會。

“澡塘會”的由來，還有一個美麗的傳說。很久以前，在碧羅雪山深處，有一個冰天雪地、寒冷偏僻的村子，生活著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兒，靠著鄉(xiāng)親們的接濟度日。隨著時光流逝，孤兒長大了，英俊瀟灑，能歌善舞。有一天夜里，他做了一個夢：他來到一個仙境般的地方，在一個云霧繚繞的池子里，站起來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含笑向他款款走來。小伙子心都醉了，他決定要找到這個夢中的地方，去尋找屬于自己的幸福。于是他告別鄉(xiāng)親們上路了。翻越九十九座山，跨過九十九條河，歷盡千辛萬苦追尋他的夢。他終于來到了登埂這個四季如春、開滿木棉花的地方。這里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升騰著熱氣的溫泉晝夜流淌。溫泉池里，一個美麗的姑娘在沐浴。當?shù)氐泥l(xiāng)親們告訴他，這是龍王的小公主。眼前的情景，似乎就是小伙子夢境的再現(xiàn)；沐浴的小龍女，似乎就是他夢寐以求的姑娘。于是他在溫泉邊給她歌唱，歌聲里有他對夢境的敘述，有他對小龍女無限的愛慕，這一唱就是三天三夜。優(yōu)美的歌聲，吸引了怒江兩岸的鄉(xiāng)親，他們成群結隊來到溫泉邊如癡如醉聽他歌唱；他的真情，感動了小龍女，決定與他相伴一生；小伙子的真情實意和英俊淳樸，也感動了龍王，同意了他們的婚事。這個皆大歡喜的愛情故事，寄托了傈僳族人民對美好生活和愛情的向往。他們的故事，一代又一代傳了下來，在傈僳族群眾心目中，溫泉是美好夢境的再現(xiàn)，是得到人生幸福的吉祥之地。為紀念這對鐘情男女，每到春暖花開，傈僳族群眾就會舉家前來這里，到溫泉沐浴，到溫泉歌唱，洗卻往日的煩惱，祈求來年的幸福。事實上，也有許多傈僳族青年男女通過“澡堂會”而相識、相知，最后相愛，結為終身伴侶。這也是“澡堂會”的魅力之所在。

我敬佩傈僳族的先人們把一個簡單的溫泉洗浴，賦予了這樣優(yōu)美動人的傳說，“澡堂會”于是在我心目中變得神圣起來。迪斯尼樂園的創(chuàng)始人沃爾特·迪斯尼有一句名言：“我們所有的夢想都可以成真，只要我們有勇氣去追求它?！北M管傈僳族人民生活在貧困落后的怒江峽谷，但他們絕不缺乏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他們一代又一代與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爭斗，從未屈服。我多次聽過傈僳族歌手所唱的民歌“擺食”調(diào)，堪稱天籟，洋溢著樂觀坦蕩的情懷。這是一個世世代代尋夢、追夢的民族。

由于“澡堂會”極具民族特色，再加上一些媒體添油加醋的宣傳，這就吸引了無數(shù)的攝影愛好者前來探秘和獵奇。傈僳族人民是善良、寬容和好客的，對他們的到來并沒有拒絕。作為一項民族的傳統(tǒng)盛會，多一些人知曉，對于宣傳弘揚民族文化是有好處的。我看過一些“澡堂會”的攝影作品，在波光粼粼間，在云蒸霞蔚中，洗浴的人們有如置身仙境，美不勝收；有的攝影作品反映的是“澡堂會”射弩比賽、“上刀山、下火?！钡木蕡雒?，的確是反映“澡堂會”盛況的攝影精品。但有些照片則不然，一味追逐裸身洗浴的畫面，招致了傈僳族群眾的反感，我同樣也很反感。先不評判這些攝影者的想法是否齷齪，內(nèi)心是否陰暗，但他們起碼是缺乏對民族傳統(tǒng)習俗和民族文化的了解與尊重。這些照片，有的居然還堂而皇之掛到網(wǎng)上，確實太不應該、極不禮貌。荀子講：“仁者必敬人?！彼^“仁者”，應該是有修養(yǎng)、講禮貌、懂尊重的人。對于“澡堂會”，我們應該尊重傈僳族群眾的傳統(tǒng)習俗、傳統(tǒng)文化，讓他們在自身的習俗和文化氛圍中自豪地快樂生活，有什么不好？俄國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說：“對人不尊重的人，首先就是對自己的不尊重?！钡聡娙烁璧抡f：“一個人的禮貌是一面照出他的肖像的鏡子?！蔽覀冊趶氖聰z影活動時，是否應該想想：你在拍攝其他人，而這面“鏡子”在“拍攝”你。即所謂：“人在做、天在看。”

現(xiàn)在，登埂溫泉的設施雖有一些完善和改進，但總體來看還是十分簡陋的。我在想，怒江兩岸的傈僳族群眾一年就有這么一次暢快淋漓的洗浴聚會、文化聚會、經(jīng)濟聚會，又是一個民族傳統(tǒng)的習俗，我們應該從改善民生、尊重民族習俗的角度，下決心改善一下設施條件，讓他們的“春浴”更方便、更舒心、更快樂。但是絕對不能搞成商業(yè)化運作的收費項目，這樣將會毀掉這個傳統(tǒng)的民族習俗。傈僳族人民世世代代都這樣過來了，已經(jīng)成為他們生活當中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不能輕易被剝奪，應該無償享受這一份大自然的慷慨贈予。

結尾，我想與讀者分享一下“澡堂會”傈僳族青年男女的對歌：

男：阿妹，母親沒有把我們生在一處，

女：阿哥，父親沒有把我們養(yǎng)在一處。

男：阿妹，你住這一山、我住那一山，

女：阿哥，你住這一箐，我住那一箐。

男：阿妹，我是七個山頭的人，

女：阿哥，我是九個箐溝的人。

男：阿妹，沒有溫泉，我們難得相見，

女：阿哥，有了溫泉，我們終于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