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琳

我在角落里寫詩

沒有告別，卻在靜默中

帶走了光影

黑色挎包里塞著一本黃皮書

夢從書中流進白白的云里

飄走了

雪落到山頂

做一個牧羊人

對面的小山上霧靄籠罩

早已準備就緒，做一個最好的牧羊人

跟著那個和羊長得很像的女人

你看她的羊毛坎肩——

雪白的卷毛

她麻利，勇敢

總能從她眼睛里

看到一種藍色的機敏

腰帶中抽出的細絲

在她快速的動作中翕動

她有一把鐮刀

路旁的艾草被削得破碎

它們掉落在地面上

散發(fā)著植物的味道

羊群被這股味道驅(qū)使著

像軍隊般迅速消失在小樹林中

羊群野蠻地奔跑，迸發(fā)出強大的力量

我們呼喊起來

它們越跑越遠

被植物的味道吸引

也在草地上咀嚼，反芻

跟著隊伍

拼命地奔跑

穴居人

那只紅腳鳥的語言

是自由的風

我的弓箭，你高高地掛著

親愛的

你多么懦弱，多么畏懼，多么孤獨

明天吧，

明天吧。

我把洛西南特刻在崖壁上

明天要帶上江邊米酒

我家就住在學校的對面

我家就住在學校對面

我曾在照片里，看到石獅子

旁邊還種著一棵開滿白花的樹

那是我父親和我們的第一個家

學校的鐘聲敲響

我拿著洋碗排在最前面

還時常在學校朱紅色的木門前撒尿

那時，我父親很愛我

他用陽傘幫我做了第一條裙子

那時，我父親很勤勞，不喝酒

還種了一片最好的菜園

舞蹈

原野上

我和一朵輕盈的白色蒲公英

一起在栗子樹下舞蹈

她纖細的手指在我的手里滑來滑去

我是她的舞蹈伴侶

夢中的原野

她是一棵蒲公英

不會消散潔白的身體

黃色的金雀花在魔咒中沉睡

我是一個過時的男人

所有的一切還在

我的土坯房和小花狗還在

我的愛情一如既往

上面的野草和野花還在默默地站立

我是一個舞者

我的腰和手臂依然健壯

田野里，我的手臂和肩膀在反轉(zhuǎn)

它們輕盈得快飛了起來

這一刻我想表白

隔壁鄰居的那些豬也一起涌向食槽

場面有一些混亂

我顧不得了

我的舞姿足以讓萬物回歸

可是我親愛的蒲公英卻在哆嗦

去二舅家過火把節(jié)

馬燈照亮了院子和露臺，還有美麗的姑娘

你被團團圍住

古老的刺繡圖案

裝飾著你的內(nèi)心

一朵剛剛開放的馬蹄蓮

散發(fā)著迷人的香氣

我們的手握在一起

隨著笛聲，震顫的腳步掀起了灰塵

隨著笛聲，我想起了在野外射出的箭

二舅的尖刀已插入了小羊的喉嚨

熊熊的火焰

隨著笛聲

吉木家

泥巴壘成房子

草長到墻上

牧羊人用石塊攆山羊

太陽落進草垛里

山變成黑色

火塘把家燒紅

鐵鍋散發(fā)著神話的虛煙

飄到房梁上

熏黑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