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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四卷《楝亭圖》初探?

        2021-11-08 07:24:24高樹偉
        紅樓夢學(xué)刊 2021年5期

        高樹偉

        內(nèi)容提要:中國國家圖書館藏四卷《楝亭圖》,卷中題詠者五十七人,勾稽文獻(xiàn),卷外尚有十四位作者所撰楝亭詩賦,凡七十一人、作品六十五篇?!堕D》最初曾以冊頁流傳,后改為卷子,卷中折痕是大致區(qū)分無系年題詠寫作時(shí)間的考據(jù)點(diǎn)。卷內(nèi)部分題詠者所鈐閑章如“隱居以求其志”“相看唯月華”“吾亦淡蕩人”等,透露出避世隱居的情思。在清初康熙帝籠絡(luò)江南士子的大背景下,于文學(xué)藝術(shù)層面,透過曹寅這一特殊紐帶,紐合了晚明士子懷念舊京、避世隱居等復(fù)雜情愫。題詠諸人將楝亭詩收入別集并刊刻時(shí),存在不同程度的修訂。考察這些基本問題,對進(jìn)一步研究《楝亭圖》的作者、題詠諸人及其詩畫、書法等有重要意義。

        引言

        曹寅的父親曹璽(字完璧,?-1684),任江寧織造時(shí),曾植楝樹于庭,樹大成蔭,爰筑亭其下,公暇則讀書、課子其中。康熙二十三年(1684)夏,曹璽卒于任。曹寅至金陵,見亭坍圮,追念舊德,為之重修,以曹璽所植楝樹扶疏其旁,名曰楝亭。請黃瓚、張淑、禹之鼎、沈宗敬等繪《楝亭圖》,遍征題詠,蔚為大觀。

        清乾隆以后,由于題詠層累、形制變化,對這四卷《楝亭圖》的稱述,頗為隨意。考卷中題跋,卷二戴本孝跋云“因出示荔翁老先生《楝亭圖》冊”,秦松齡跋云“題《楝亭圖》”,卷三王鴻緒跋云“試展《楝亭圖》,難以繪事量”??梢姰?dāng)時(shí)題跋諸人,皆稱其為“楝亭圖”,并無異名。此后,陸時(shí)化《吳越所見書畫錄》(下稱《書畫錄》)著錄為“國朝惲南田諸名賢楝亭詩畫卷”,吳大澂《辛酉日記》稱其為“楝亭十圖卷”,張伯駒在各卷附紙題簽作“楝亭圖”,啟功稱“楝亭圖詠卷”。晚近各家,對這四卷圖的著錄、命名,多從啟功說,稱其為“《楝亭圖詠》”?!堕D》曾由冊頁改成卷子,隨時(shí)間推移,題詠日多,各家題詠先后次序也有過調(diào)整,題詠雖層累其上,終依附于圖。對其命名,或仍應(yīng)因其舊稱“楝亭圖”。

        今所見中國國家圖書館藏四卷《楝亭圖》,繪圖、題詠者凡五十七人(亦有繪圖兼題詠者),勾稽文獻(xiàn),卷外尚有十四位作者的楝亭詩賦佚篇,凡七十一人,六十五篇。繪圖者有宮廷畫師(如禹之鼎),博鴻之士(如嚴(yán)繩孫),也有布衣、隱士(如戴本孝、惲壽平、陸漻等)。題詠者有滿族貴胄(如成德),明遺民(如王方岐、陳恭尹等),多是文壇巨擘(王士禛、姜宸英等),也有尚未考清身份、生平未詳?shù)?如黃瓚、袁瑝),足見當(dāng)時(shí)征詠之盛。

        周汝昌最早關(guān)注且系統(tǒng)研究四卷《楝亭圖》,此后,啟功、汪宗衍、張伯駒也從不同視角切入,發(fā)表過研究文章。1948年,張伯駒在燕京大學(xué)中文系舉辦展覽,《楝亭圖》為展品之一。那時(shí),周汝昌正致力于搜集有關(guān)曹雪芹家世的資料。此次展覽,張、周二先生因《楝亭圖》相識。后來,周先生將四卷《楝亭圖》中的題詠錄入《紅樓夢新證》(下稱《新證》),題詠內(nèi)容才廣為人知。后來,四卷《楝亭圖》經(jīng)趙萬里入藏北京圖書館(今中國國家圖書館)后,少有研究者能再窺其全貌。近年來,《楝亭圖》又成為研究熱點(diǎn),李軍、薛龍春、朱志遠(yuǎn)陸續(xù)發(fā)表文章,從藝術(shù)史、文學(xué)史、思想史等多角度對其研究,對它的認(rèn)識也逐漸加深。

        一、《楝亭圖》形制、題詠系年及印記

        2016年歲末,我第一次在中國國家圖書館善本室見到完整的四卷《楝亭圖》高清照片。2017年4月曾在國圖善本室全面??贝司碓娢?。2020年中國國家博物館舉辦“只立千古——《紅樓夢》文化展”曾展出其中一卷,同年11月17日,又在國家圖書館善本室從容展閱四卷《楝亭圖》,得以從外觀形制等方面具體考察與其相關(guān)的具體問題??疾靾D卷的形制、鈐印,現(xiàn)就目驗(yàn)情況,將繪圖、題詠者在四卷《楝亭圖》中的位置簡述如次:

        第一卷(題簽作“楝亭圖 一”):卷前依次為黃瓚、張淑、禹之鼎繪圖三幅,后有成德、潘江、吳暻、鄧漢儀、王方岐、唐孫華、陳恭尹、吳文源、方仲舒、顧彩、張淵懿、方嵩年、林子卿、袁瑝題詠,末有張伯駒跋一則。

        第二卷(題簽作“楝亭圖 二”):卷前依次為沈宗敬、陸漻、戴本孝繪圖三幅,有張景伸(跋在陸漻繪圖上)、戴本孝(跋在戴本孝繪圖上)、姜宸英、毛奇齡、張芳、杜浚、余懷、梁佩蘭、秦松齡、嚴(yán)繩孫、金依堯、顧圖河、王丹林、姚廷愷、吳農(nóng)祥、費(fèi)文偉、王靄題詠,末有張伯駒題詩一首、跋一則。

        第三卷(題簽作“楝亭圖 三”):卷端依次為嚴(yán)繩孫、惲壽平、程義繪圖三幅,有程義(跋在程義繪圖上)、何炯、徐乾學(xué)、韓菼、徐秉義、尤侗、楊雍建、王鴻緒、宋犖、王士禛題詠,末有張伯駒詩一首、題識一則。

        第四卷(題簽作“楝亭圖 四 叢碧題”,下鈐一方陰文方印,印文內(nèi)容未能辨識):卷端為禹之鼎繪圖一幅(上有禹氏跋文),有尤侗、徐林鴻、馮經(jīng)世、田時(shí)發(fā)、邵陵、許孫蒥、潘義炳、石經(jīng)題詠,末有張伯駒詞一首,題識一則。(圖1)

        四卷《楝亭圖》,每卷皆粘有淺紅色長簽“楝亭圖×”,乃張伯駒所題。諸人題詠所在紙張,長短不一、顏色各異。繪圖、題詠,皆有鈐印,琳瑯滿紙。十幅《楝亭圖》所在舊紙大小相埒,舊紙中間皆有明顯折痕,可知《楝亭圖》早期確曾裝為冊頁。冊頁的早期形制,似以每幅《楝亭圖》左右對折,冊頁寬度應(yīng)略大于每幅《楝亭圖》對折后的紙寬。以每幅《楝亭圖》尺幅為參照,可以發(fā)現(xiàn),與半幅《楝亭圖》紙寬相近的題詠舊紙頗多,如第一卷吳暻、唐孫華、陳恭尹、顧彩、袁瑝的題詠,第二卷梁佩蘭、嚴(yán)繩孫、金依堯、顧圖河、王丹林、姚廷愷、吳農(nóng)祥、費(fèi)文偉、王靄的題詠。這些題詠所在舊紙的寬度大都近乎各幅《楝亭圖》對折后的寬度(有的略窄),以上所舉應(yīng)是早期裝為冊頁的部分。

        題詠所在舊紙的尺幅也有與每幅《楝亭圖》寬度相當(dāng)?shù)?,這部分題詠所在舊紙,依紙張中間有無折痕,可約略分作兩類:紙張中間無折痕,如第一卷吳文源、方仲舒、張淵懿、林子卿、毛奇齡、張芳、余懷等人的題詠;紙張中間有折痕,如第三卷韓菼、徐秉義、楊雍建、王鴻緒、王士禛等人的題詠,第四卷徐林鴻的題詠。其中,幾篇較長的題詠,所在長紙有間距相等的折痕。依紙張有無折痕、舊紙中間兩行文字有無明顯間距,可析分為三種情況:

        圖1 四卷《楝亭圖》已公布的六幅照片

        其一,部分題詠題寫前先將紙張折疊,導(dǎo)致折痕兩側(cè)高低不同。如第三卷“高枝凝碧……”行與“念當(dāng)時(shí)之遺德……”行,兩行中間有明顯折痕,“高枝凝碧……”行低“念當(dāng)時(shí)之遺德……”行半字許,且紙張折痕左側(cè)“高枝凝碧……”內(nèi)容整體比折痕右側(cè)字體偏小。當(dāng)時(shí),在折痕左側(cè)題寫文字時(shí),應(yīng)是在沒有右側(cè)文字參照下完成的,故造成折痕左側(cè)文字偏小、整體低于右側(cè)文字的現(xiàn)象。

        其二,部分題詠題寫時(shí)在紙張中間留空,以備折疊、裝成冊頁。四卷《楝亭圖》中,各篇題詠所在舊紙,中間兩行文字間距較大的頗多,如第一卷吳文源題詠,其中“百浣還教心地空……”行與“曰余有樂,天下式廓……”行之間。再如第二卷杜浚題詠,其中“昌歜兼羊棗……”行與“獨(dú)賞方知貴……”行之間。又如第三卷“黽勉公務(wù)余……”行與“白云邈茫茫……”行之間。

        其三,部分題詠題寫后再將紙張折疊,導(dǎo)致折痕損傷題詠文字。最明顯的是第一卷鄧漢儀的題詠。今所見鄧漢儀題詠末行落款“荔軒、筠石兩年先生題畫正 舊山鄧漢儀拜書”,下鈐“漢儀”“彰威”二印,舊紙折痕傷及此行,導(dǎo)致此行落款、印章模糊難識。

        《楝亭圖》中有紀(jì)年者凡九段,分別在第二卷、第三卷、第四卷,現(xiàn)將紀(jì)年九段節(jié)錄如次:

        第二卷:陸漻圖:辛未清和,寫呈荔翁老先生正(康熙三十年春);戴本孝題詠:辛未小春遇司馬張公祖瓜浦署中,因出示荔翁老先生《楝亭圖冊》,委命續(xù)貂……(康熙三十年春);姜宸英題詠:辛未五月,與見陽張司馬并舟而南,司馬出是帖,令記而書之……(康熙三十年五月);張芳題詠:甲子至前三日 仁壘張芳(康熙二十三年?月);王丹林題詠:庚午秋日題 錢塘王丹林(康熙二十九年秋);費(fèi)文偉題詠:丁卯仲春 桐山費(fèi)文偉拜手識(康熙二十六年仲春)

        第三卷:程義圖:《楝亭圖》畫贈荔軒先生并教 時(shí)乙丑夏六月(康熙二十四年六月);尤侗題詠:康熙甲子臘月 吳門尤侗敬書(康熙二十三年十二月)

        第四卷:尤侗題詠:康熙辛未春三月望日 長洲尤侗謹(jǐn)撰并書(康熙三十年三月十五日)

        以上九處紀(jì)年,六處集中在第二卷,兩處在第三卷,一處在第四卷。以上文所錄有明確紀(jì)年的題詠看,自康熙二十三年春迄康熙三十年春,征詠時(shí)間跨度七年。細(xì)審紀(jì)年題詠次序,知四卷圖卷并非依題詠先后裝次。由此可見,現(xiàn)在的四卷《楝亭圖》的確經(jīng)過改裝。

        《楝亭圖》及題詠,其中所鈐名號印記、閑章頗多,此前研究者較少關(guān)注。據(jù)筆者統(tǒng)計(jì),四卷中所鈐印記有七十余處,是研究題詠諸人的重要資料,如第一卷吳文源題詠鈐“隱居以求其志”(陰文)長印,出自《論語·季氏》“隱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dá)其道”;第二卷費(fèi)文偉題詠鈐“相看唯月華”(陽文)橢圓印,出自高適《同群公宿開善寺,贈陳十六所居》“則是無心地,相看唯月華”;第三卷韓菼題詠鈐“吾亦淡蕩人”(陰文)長印,出自李白《古風(fēng)》“吾亦淡蕩人,拂衣可同調(diào)”。尤侗題詠鈐“看云”(陽文)長印;第四卷馮經(jīng)世題詠鈐有“竹溪”(陽文)長印等。因四卷所涉題詠繁多,篇幅所限,僅舉一隅。

        上舉吳文源、費(fèi)文偉、韓菼、尤侗等在《楝亭圖》中所鈐閑章,無一不透露出他們避世歸隱的情懷。這些印記及楝亭詩所用大量典故,為考察題詠者通過《楝亭圖》所欲表達(dá)的心靈世界打開了一扇大門。此前,研究者對曹寅肩負(fù)康熙帝籠絡(luò)江南名流的特殊使命頗多譏誚,認(rèn)為在消弭明末士大夫“匡復(fù)漢威儀”、監(jiān)視江南官吏及在鎮(zhèn)壓“反清復(fù)明”農(nóng)民起義等事中,為康熙帝刺探情報(bào),甚不光彩。由圖中題詠者所鈐閑章一瞥,可以窺見,在清初康熙帝籠絡(luò)江南士子的大背景下,在文學(xué)藝術(shù)層面,通過曹寅這一特殊紐帶,的確紐合了晚明士子懷念舊京、避世隱居的復(fù)雜情愫。

        二、《楝亭圖》之遞藏與改裝

        為征題詠,康熙年間,《楝亭圖》就已隨曹寅友人輾轉(zhuǎn)各處。從《楝亭圖》第二卷可窺見當(dāng)時(shí)征詠情形,戴本孝題詠云“辛未小春,遇司馬張公祖瓜浦署中,因出示荔翁老先生《楝亭圖冊》,委命續(xù)貂”。同卷中,姜宸英題詠云“辛未五月,與見陽張司馬并舟而南,司馬出是帖,令記而書之”。這是康熙三十年春、夏間,張純修攜《楝亭圖》冊頁(戴跋云“冊頁”,姜跋謂“帖”),分別向戴本孝、姜宸英索跋。

        為《楝亭圖》征詩,在錢澄之的信札中同樣可以看到。錢澄之《與曹子清》云:

        承命以冊頁征詩

        敝邑人士

        久慕風(fēng)誼

        ,

        勇于請教

        而詩多頁少

        ,

        未能廣征

        然能詩者大半在此矣

        。

        疑此冊未必如此其短

        ,

        或詩人書法不善

        竊自裁去耳

        。

        其間有名撝祿者

        系小兒

        ,

        名冠者

        ,

        系小孫

        名于施者

        ,

        系曾孫

        各勉賦一首應(yīng)命

        ,

        以志通家之誼

        。

        曹寅也曾委托錢氏在其家鄉(xiāng)安徽征詠。錢氏信札中提到的 祿、冠、于施,均未見于四卷《楝亭圖》。不知是曹寅未及裝裱,還是流傳缺佚?!堕D》從曹家散出前,曾有這樣一段“征詠流傳期”。征詠何時(shí)結(jié)束?依今所見四卷《楝亭圖》及相關(guān)詩人別集所收楝亭詩,有紀(jì)年者,最晚是康熙三十年春。上文所引紀(jì)年題詠,也可據(jù)以考察《楝亭圖》的早期形制。如康熙三十年春,戴本孝跋云“(張純修)因出示荔翁老先生《楝亭圖冊》”,明言為“圖冊”。知康熙三十年春,張純修攜《楝亭圖》向戴本孝索題時(shí),《楝亭圖》仍是冊頁裝。又,康熙三十年五月,姜宸英跋“司馬(指張純修)出是帖,令記而書之”,明言為“帖”,應(yīng)也是冊頁。

        《楝亭圖》是否因雍正六年(1728)曹家被抄流入內(nèi)府,目前尚存爭議。鄧之誠《《棗窗閑筆〉跋》云:

        據(jù)繆荃孫藕香簃別抄稿本云

        :

        曹寅字子清

        ,

        號荔軒

        ,

        楝亭十二種

        》,

        楝亭圖

        》,

        遍征題詠

        。

        父璽

        字完璧

        ,

        康熙十七年以工部侍郎典江寧織造

        ,

        筑楝亭

        。

        及寅典蘇州織造

        ,

        筑懷楝堂以志慕

        后亦調(diào)江寧

        。

        按此圖后歸內(nèi)府

        ,

        豈由抄沒耶

        ?

        鄧之誠所謂《楝亭圖》曾收歸內(nèi)府,不知所據(jù)。此外,啟功在《記《楝亭圖詠〉卷》提到,清代陸時(shí)化《吳越所見書畫錄》(下稱《書畫錄》)曾著錄《國朝惲南田諸名賢楝亭詩畫卷》,其解題云:

        紙本

        高皆七寸五分

        ,

        尤悔翁賦長六尺七寸

        禹鴻臚圖

        ,

        淡墨

        ,

        長一尺一寸二分

        惲南田圖淺色

        ,

        長一尺零九分

        程正路圖

        ,

        水墨

        ,

        長一尺一寸二分

        ,

        嚴(yán)蓀友圖

        長一尺一寸二分

        ,

        亦水墨

        徐健庵詩長一尺一寸二分

        ,

        韓慕廬詩長一尺一寸

        徐果亭詩長一尺一寸

        ,

        尤艮翁詩長一尺五寸九分

        ,

        楊雍建詩長一尺一寸

        王儼齋詩長一尺一寸

        ,

        宋牧仲詩高七寸

        ,

        長二尺八寸五分

        ,

        王阮亭詩高六寸七分

        ,

        長九尺零二分

        。

        曹公父子顯爵

        ,

        自辛未尤西堂作賦至今將百年

        ,

        而卷已數(shù)易其主

        據(jù)《書畫錄》著錄,陸時(shí)化當(dāng)時(shí)所見,其中有禹之鼎繪圖,且移錄了禹之鼎的跋文(“偶讀楝亭詩畫冊……”)。今所見《楝亭圖》第一、四卷,各有禹之鼎繪圖一幅。有禹氏跋文的一幅,在第四卷,與《書畫錄》相合。尤侗《楝亭賦》也見于第四卷,其余圖、詩,都在第三卷。當(dāng)時(shí)陸時(shí)化所見,為現(xiàn)在的第三卷(無何炯題詠),也見到了第四卷的部分內(nèi)容,未見第一、二卷。(圖2)

        《書畫錄》書前,有乾隆四十一年(1776)六月七日陸氏自序云:

        圖2 《吳越所見書畫錄》著錄《楝亭圖》第三、四卷內(nèi)容

        迨游歷久而人情熟

        ,

        故家舊俗

        、

        高僧韻士

        ,

        稍稍有出一二以相示者

        間遇先人曾經(jīng)議論

        ,

        或題于前

        ,

        或跋于后

        ,

        不啻逢祖父于他鄉(xiāng)

        。(

        中略

        )

        凡有所得

        ,

        如采珠拾翠

        ,

        必記其尺寸

        、

        絹楮

        題款以歸

        ,

        藏之先子釣游之地

        。

        忽不愜于心

        ,

        又撿出其所記之紙而棄之

        亦有重至其處而反復(fù)更審者

        。

        世事無常

        ,

        有重去而已易主

        ,

        無可追蹤

        ,

        中心不能釋然

        ,

        亦必檢棄

        期于不畜疑

        ,

        而無少假而止

        。

        或得見于客途者

        ,

        不能度其尺寸

        ,

        則僅記其絹楮

        題款

        ,

        積有歲月

        ,

        竟成一編

        名之曰

        吳越所見書畫錄

        》。

        陸氏因觀覽書畫環(huán)境不同,《書畫錄》的著錄項(xiàng)亦各有異。其中經(jīng)眼諸畫,有記尺寸者,有不記尺寸者。陸氏在看《楝亭圖》時(shí)較為仔細(xì),《書畫錄》對《楝亭圖》的尺寸、絹楮、題款皆詳作記錄。由《書畫錄》所記,可細(xì)考者凡四:其一,陸氏著錄《楝亭圖》的標(biāo)題為“國朝惲南田諸名賢楝亭詩畫卷”,可知當(dāng)日陸氏所見《楝亭圖》已是“圖卷”,考《書畫錄》所著錄書畫的標(biāo)題,有“立軸”“卷”“冊”之別?!堕D》既著錄為“卷”,乾隆年間,陸氏所見《楝亭圖》已是卷子裝。其二,陸氏著錄為“紙本”,可見當(dāng)時(shí)的《楝亭圖》未以絹裱,《楝亭圖》以絹重裱,大概在乾隆以后。其三,解題前云紙本“高皆七寸五分”,后又分記宋犖、王士禛題詠紙高,分別為七寸、六寸七分(紙高皆短于七寸五分)。陸氏所見《楝亭圖》圖畫、題詠紙高略有不同,應(yīng)都在紙高七寸五分的長卷底紙上。其四,陸氏著錄的惲南田圖后,除嚴(yán)繩孫繪圖次序有異,題詠次序皆與今《楝亭圖》第三卷合榫。乾隆年間,大概惲南田、程義、嚴(yán)繩孫三人繪圖及徐乾學(xué)、韓菼等人題詠已裝成一卷,禹之鼎繪圖與尤侗《楝亭賦》也在此卷。

        關(guān)于《楝亭圖》的遞藏,陸氏云“曹公父子顯爵,自辛未尤西堂作賦至今將百年,而卷已數(shù)易其主”,自康熙三十年尤侗題跋,至陸氏看到《楝亭圖》,依其作序時(shí)間乾隆四十一年算,期間八十年,《楝亭圖》已輾轉(zhuǎn)數(shù)家。此八十年中,《楝亭圖》的遞藏過程,陸氏沒有交代,具體情形,無從詳考。乾嘉年間,《楝亭圖》仍在揚(yáng)州一帶,流入內(nèi)府,似無可能。如果《楝亭圖》因雍正六年曹家被抄而流入內(nèi)府,至乾隆間陸氏見到《楝亭圖》,時(shí)間跨度不會超過五十年,應(yīng)不會如陸氏所云“卷已數(shù)易其主”。

        據(jù)吳大澂《辛酉日記》載,咸豐十一年(1861)在上海曾見《楝亭圖》:

        二月二十七日

        ,

        。

        韓維喬表兄來

        午后

        ,

        周存伯

        、

        徐辛谷來

        ,

        即同戴禮庭至周存伯公館

        ,

        見畬春帆

        復(fù)偕諸公至秦誼亭公館

        。

        候翁叔均

        (

        大年

        )

        不值

        ,

        楝亭圖

        卷三軸

        題詠極多

        ,

        皆國初鴻博諸名人一時(shí)杰構(gòu)

        惜忽忽展觀一過

        ,

        不得細(xì)讀

        。

        二十二日

        。

        為三弟臨

        楝亭圖

        一幀于扇頭

        唐辛生來

        。

        薄暮

        ,

        至南香花橋三叔寓中

        ,

        聞外舅自江北來滬

        寓太平街德隆棧

        ,

        余往謁

        ,

        不值

        ,

        遂歸

        。

        吳大澂在上海秦誼亭公館所見《楝亭圖》為三軸,李福致黃丕烈信札中亦稱“《楝亭圖》卷一匣 三卷 計(jì)元八十四兩”(圖3),與上引《書畫錄》著錄合看,自乾隆至咸豐年間,《楝亭圖》似仍以三卷流傳,重裝為四卷,應(yīng)是晚近的事。

        圖3 吳大澂《辛酉日記》、李福致黃丕烈尺牘中的《楝亭圖》[31]

        四卷《楝亭圖》,鈐“廙軒”印凡十二處。據(jù)啟功考證,“廙軒”印主為清末湖南巡撫俞明鎮(zhèn)。按俞明震(1860-1918),字恪士,號觚庵。祖籍浙江紹興,生于湖南,光緒十六年(1890)進(jìn)士,歷官刑部主事、甘肅提學(xué)等職。入民國后,歸老西湖,卒于杭州。著有《觚庵詩存》。李軍認(rèn)為,因俞明震曾收藏戚序本《紅樓夢》,《楝亭圖》由他來收藏,顯得順理成章,啟功可能將俞明震誤作俞廉三。

        今所見四卷《楝亭圖》,十二方“廙軒”印散在各卷,皆在圖畫、題詠所在舊紙??加崃帯栋厝~盦印存》,有“廙軒”印數(shù)方,其中一方與《楝亭圖》所鈐“廙軒”印形制同,知“廙軒”印主應(yīng)是俞廉三(1841-1912),而非俞明震,俞廉三入藏《楝亭圖》應(yīng)在同治、光緒間。

        細(xì)審各卷鈐印,有幾處現(xiàn)象特別值得注意。其一,張伯駒的“京兆”(陽文葫蘆形)、“叢碧”(陰文方印)、“張伯駒印”(陰文方印)等印皆鈐于各卷卷末連接舊紙的裝裱銜接處。其二,張伯駒的題跋、識語所在紙張,紙色頗新,與康熙年間諸家題詠所在舊紙有明顯區(qū)別。其三,較諸家題詠所在各紙,張跋所在紙高略長。由以上三點(diǎn)來看,《楝亭圖》各卷卷末所附長紙或?yàn)閺埐x重裱。

        四卷《楝亭圖》經(jīng)趙萬里入藏北京圖書館(今中國國家圖書館)后,很少有人能見到原件,對《楝亭圖》改裝、重裱問題的研究也就擱置至今。四卷《楝亭圖》遞藏、改裝情況較為復(fù)雜,遺憾的是,目前仍不能將此問題完全厘清。

        三、“楝亭圖詠”之輯佚與???/h2>

        《楝亭圖》第四卷卷末,有張伯駒詞一首,末附跋文,記述與周汝昌交往舊事,詞云:

        絲藕縈心

        ,

        硯冰滴淚

        脂紅寫盡酸辛

        。

        可憐兒女此天真

        。

        生死誤

        多情種子

        ,

        身世似亡國詞人

        ,

        江南夢

        楝亭花落處

        ,

        已是殘春

        。

        千年哀史

        ,

        曲終不見

        弦斷猶聞

        。

        有廋郎才筆

        ,

        獨(dú)為傳神

        。

        辭絕妙

        、

        還猜幼婦

        ,

        文捭闔

        更起新軍

        。

        看壇坫

        、

        聲華藉甚

        ,

        鷹隼出風(fēng)塵

        瀟湘夜雨

        企業(yè)經(jīng)濟(jì)責(zé)任審計(jì)是指依據(jù)我國法律法規(guī)的相關(guān)要求對政府機(jī)構(gòu)領(lǐng)導(dǎo)人員在任職時(shí)期發(fā)生的各類經(jīng)濟(jì)活動進(jìn)行經(jīng)濟(jì)責(zé)任審計(jì)?,F(xiàn)階段,國家審計(jì)機(jī)關(guān)、內(nèi)部審計(jì)機(jī)構(gòu)、社會審計(jì)組織都在經(jīng)濟(jì)責(zé)任審計(jì)的主體范圍內(nèi)。國家審計(jì)機(jī)關(guān)在企業(yè)經(jīng)濟(jì)責(zé)任審計(jì)中占據(jù)首要主體的地位,其職責(zé)主要是實(shí)施經(jīng)濟(jì)責(zé)任審計(jì)。企業(yè)經(jīng)濟(jì)責(zé)任的審計(jì)對象有縣級以上和以下的黨政領(lǐng)導(dǎo)干部、國有企業(yè)和國有控股企業(yè)部門、領(lǐng)導(dǎo)人員、單位內(nèi)部管理的領(lǐng)導(dǎo)干部,有的地區(qū)還涉及部門、單位其他的副職領(lǐng)導(dǎo)和財(cái)務(wù)主管。

        其后,又有識語云:

        周敏庵弟著

        紅樓夢新證

        》,

        采楝亭圖詠書成

        ,

        倩予為題

        ,

        因譜右調(diào)

        。

        叢碧

        據(jù)周汝昌回憶,1953年《新證》出版后,曾寄張伯駒一部。張伯駒題詞抒志,并書成條幅贈周汝昌。周汝昌所引和《張伯駒集》所收該詞,與《楝亭圖》第四卷卷末文字全同,惟無識語。

        四卷《楝亭圖》所收題詠并不完整,周汝昌在清人別集中發(fā)現(xiàn)吳之振《題曹子清工部楝亭圖》、錢澄之《楝亭詩織造曹子清索題》等詩,皆不見于現(xiàn)存四卷《楝亭圖》,因此懷疑“此冊獨(dú)佚”,并謂“冊中尚有錢秉鐙等多人題詠,惜俱不可考矣”?!缎伦C》已啟楝亭題詠輯佚之端,此后,研究者續(xù)有輯考,遂有“楝亭圖詠”輯佚之業(yè)。

        據(jù)目前各家所輯,不見于四卷《楝亭圖》者,有高士奇《楝亭詩曹荔軒戶部索賦》、吳之振《題曹子清工部楝亭圖》、屈大均《楝亭詩為曹君作》、陳鵬年《楝亭詩二十五韻呈銀臺曹子清先生》、樂鈞《題楝亭圖四首》、方云旅《題曹子清楝亭》、王奕鳴《楝亭詩贈曹子清通政》、朱紫《楝亭詩贈曹子清通政》、錢澄之《楝亭詩織造曹子清索題》、方中發(fā)《楝亭圖詠卷》、汪士鈜《楝亭詩為侍衛(wèi)曹荔軒、筠石賦》。除以上各家所輯,我另從袁啟旭《中江紀(jì)年詩集》中輯出《楝亭詩為曹子清侍衛(wèi)賦》一首:

        楝亭者

        ,

        內(nèi)務(wù)司空曹公奉命江南時(shí)所構(gòu)也

        。

        公歿

        其子侍衛(wèi)銜恤來南

        ,

        攀枝執(zhí)條

        ,

        惻焉心痛

        諸同人傷之

        相率賦詩

        。

        楝花三月開

        綠葉何葳蕤

        。

        隴首播芳風(fēng)

        ,

        庶物咸光輝

        朝看花灼灼

        ,

        暮見子離離

        中有丹鳳凰

        ,

        徘徊將其兒

        。

        和鳴自天翔

        ,

        五色為毛衣

        。

        德音表休應(yīng)

        ,

        瑞圖協(xié)明時(shí)

        。

        崇柯煥華彩

        ,

        彤庭佇光儀

        倏焉朝露翻

        ,

        雛鳴清且悲

        攀條不忍輟

        ,

        涕泗滿纓緌

        遺形企華表

        ,

        余蔭清莊馗

        何以肅溫恭

        ,

        蔽芾有余思

        何以著堅(jiān)貞

        ?

        盤錯(cuò)無委蛇

        。

        杯棬既以違

        仁孝心不攜

        。

        載賡

        楝亭

        ,

        欲廢

        蓼莪

        袁啟旭《中江紀(jì)年詩》卷三為康熙二十三年詩。此詩前,有《重九前一日丁勖庵召集秦淮水閣用壁間錢牧齋原韻》一首。此詩后,隔一首有《臺城路行》云“江南十月天雨霜,青楓葉赤黃花黃”,知袁氏此詩作于康熙二十三年九月至十月間。

        輯佚“楝亭圖詠”過程中尤其要注意,有曹寅友人徑題詠楝亭之詩,或未題于圖冊或圖卷。如上引袁啟旭《楝亭詩為曹子清侍衛(wèi)賦》詩前小序提及題詩情況,僅稱“諸同人傷之,相率賦詩”,未言及題圖卷事。此外,尚有遲至康熙四十四年如王奕鳴、朱紫《楝亭詩贈曹子清通政》各一首,是否為覽圖題于其后,亦不可考。類似這些題詠之作,在研究《楝亭圖》流傳、改裝及輯佚過程中,仍應(yīng)區(qū)別對待。

        值得注意的是,康熙年間題詠諸人,后來在刊刻詩文集時(shí),對這些題詠,也有修訂。如第一卷吳暻題詠與其《西齋自刪詩稿》中所收《題曹子清工部楝亭》,內(nèi)容差異較大。如《楝亭圖》第一卷有吳暻詩兩首,其一為:

        冬官手澤江東樹

        ,

        捧日枝常向北繁

        。

        生意舊依雙戟影

        清蔭新滿五侯門

        。

        風(fēng)流尚在看遺愛

        草木無知也戴恩

        。

        恰似小蘇官吏散

        自栽杉竹記東軒

        。

        在他刊刻詩集《西齋自刪詩稿》時(shí),將第二首刪去,僅保留這一首,且做了較大幅度修改:

        江東廳事楝花繁

        薄紫嫣紅出繚垣

        。

        生意貫依雙戟影

        ,

        清音新滿五侯門

        角弓不忘看嘉樹

        ,

        蔽芾猶存記舊恩

        恰似小蘇官吏散

        ,

        自栽杉竹向東軒

        。

        上文所舉第四卷尤侗題詠也是如此??梢姰?dāng)時(shí)題詠諸人對當(dāng)時(shí)所作詩文并不是太滿意,甚至當(dāng)時(shí)題寫有應(yīng)酬之嫌。

        小結(jié)

        現(xiàn)存四卷《楝亭圖》中題詠者五十七人,從別集等處仍可考出十四人曾題詠楝亭,凡七十一人,六十五篇。《楝亭圖》早期曾以冊頁形式流傳,在流傳過程中改裝為卷子。卷中折痕是大致區(qū)分無系年題詠時(shí)間先后的考據(jù)點(diǎn),據(jù)此可將其中部分題詠改裝前的狀貌復(fù)原。卷中所鈐諸家閑章,透露出題詠者趨同的避世隱居情懷,為進(jìn)一步探究曹寅及周遭友人的“江南記憶”,考察題詠者通過《楝亭圖》所欲展露的心靈世界提供了另外一個(gè)研究視角。周汝昌《紅樓夢新證》對楝亭詩的征引是據(jù)啟功所錄冊子,并非直接引用《楝亭圖》中題詠,因此產(chǎn)生了許多異文。題詠諸人在將楝亭詩收入別集并刊刻時(shí),做了不同程度的修訂。在見不到《楝亭圖》原件的情況下,轉(zhuǎn)引《新證》引文及別集所收楝亭詩用以解讀相關(guān)題詠,仍應(yīng)注意其中異文可能產(chǎn)生的影響。從四卷《楝亭圖》的物質(zhì)形態(tài)等角度出發(fā),細(xì)致研究其庋藏形制、遞藏流傳、文本內(nèi)容及印記,仍是研究《楝亭圖》的作者、詩畫、書法及曹寅與題詠者之關(guān)系、康熙年間爭詠楝亭現(xiàn)象繞不開的基本問題。

        注釋

        ① 參見姜宸英

        、

        葉燮

        韓菼所作

        楝亭記

        》,

        尤侗

        楝亭賦

        》。

        近有研究者稱

        ,《

        楝亭圖

        最早由曹寅親繪

        。

        現(xiàn)存十圖繪制時(shí)間

        (

        如黃瓚

        )

        及作者尚有不可考者

        ,

        遽以

        入夢憑將圖繪寫

        ”(

        成德

        滿江紅

        下闋

        )、“

        繪楝亭以為圖

        ”(

        葉燮

        楝亭記

        》)、“

        見庭楹之猶昨

        繪為畫圖

        ”(

        倪燦

        楝亭詩贈曹荔軒

        》)

        等論斷曹寅親繪

        楝亭圖

        并丟失

        ,

        迂曲無據(jù)

        事實(shí)上

        ,

        曹寅倩人繪圖

        以之征詠

        ,

        諸人以

        繪為畫圖

        稱述

        ,

        于理暢達(dá)

        目前未見文獻(xiàn)記載曹寅曾親自繪圖

        。

        ② 康熙二十三年夏至前三日

        張芳即為之賦

        寄題內(nèi)司空完璧曹公楝亭詩

        》。

        今所見有紀(jì)年的

        楝亭圖

        最早者為康熙二十四年

        (

        1685

        )

        六月程義所繪

        ③ 參見少文

        (

        即啟功

        )《

        楝亭圖詠

        》,《

        文物

        1963年第6期

        。

        李軍

        曹氏家藏

        楝亭圖詠

        卷佚詩考

        ——

        兼論該書流傳改裝問題

        》,《

        曹雪芹研究

        2017年第1期

        。

        薛龍春

        《〈

        楝亭圖詠

        卷的作者

        、

        詩畫與書法

        》,《

        美術(shù)研究

        2017年第5期

        。

        ④[23] 高樹偉

        楝亭舊事

        :

        張伯駒

        、

        啟功

        、

        周汝昌與

        楝亭圖

        〉》,

        上海書評

        2018年1月27日

        (

        https

        :

        //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997770

        )。

        對此圖卷的命名

        ,

        禹之鼎為曹寅友人王煐

        (

        1651-1726

        )

        所繪

        風(fēng)木圖

        可提供參照

        。

        王煐的父親于康熙三十六年卒

        本年十二月王煐曾請禹之鼎繪

        風(fēng)木圖

        》,

        后有宋犖

        、

        趙執(zhí)信

        、

        朱彝尊

        尤侗

        、

        曹寅等十八家題詠

        楝亭圖

        題詠者多有重疊

        ,

        這些題詠仍依附于

        風(fēng)木圖

        》,

        不應(yīng)改稱此卷為

        風(fēng)木圖詠

        》。

        ⑤ 陸時(shí)化

        吳越所見書畫錄

        著錄為

        國朝惲南田諸名賢楝亭詩畫卷

        ”,

        吳大澂

        辛酉日記

        稱此卷為

        楝亭十圖卷

        ”,

        啟功稱

        楝亭圖詠卷

        ”。

        今依所見各卷張伯駒題簽

        楝亭圖

        命名

        ?!?/p>楝亭圖

        四卷

        ,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

        ,

        索書號

        :

        14762

        。

        ⑥ 少文

        楝亭圖詠

        》。

        汪宗衍

        嶺南三家題

        楝亭圖

        》,《

        藝文叢談

        》,

        香港中華書局1978版

        ,

        第103頁

        。

        張伯駒

        關(guān)于

        楝亭夜話圖

        〉》,《

        紅樓夢學(xué)刊

        1981年第1輯

        。

        ⑦ 周汝昌

        什剎海邊憶故交

        》,《

        張伯駒先生追思集

        》,

        紫禁城出版社2011版

        ,

        第223頁

        。

        ⑧ 李軍

        曹氏家藏

        楝亭圖詠

        卷佚詩考

        ——

        兼論該書流傳改裝問題

        》。

        薛龍春

        《〈

        楝亭圖詠

        卷的作者

        、

        詩畫與書法

        》。

        朱志遠(yuǎn)

        《“

        楝亭圖詠

        與清初江南詩風(fēng)嬗變

        》,《

        文學(xué)評論

        2019年第3期

        ⑨ 感謝胡德平先生

        、

        位靈芝女士的幫助

        ⑩ 啟功早已指出

        ,

        四卷題詠在紙本方塊

        顏色不一

        ,

        并據(jù)此推斷原為若干冊頁

        ,

        后拆裝成卷

        參見少文

        楝亭圖詠

        》。

        [11]

        金山志

        》(

        1936年影印本

        )

        焦山志

        》(

        清同治四年刻本

        )

        著錄有袁瑝

        金山

        ·

        調(diào)望海潮

        詞一首

        ,

        及與顧貞

        、

        高士奇

        黃遠(yuǎn)

        、

        毛際可

        、

        張純修等人題焦山詩

        白下袁瑝

        ”。

        參見周伯義編

        京口三山志

        (

        金山志

        )》《

        中國方志叢書

        》,

        成文出版社1974年版

        ,

        第3681

        、

        3682頁

        )。

        吳云撰

        焦山志

        卷八

        (《

        中國名山勝跡志叢刊

        第四輯

        文海出版社1975年版

        ,

        第511頁

        )。

        [12] 啟功稱有七段

        ,

        參見

        楝亭圖詠

        》。

        實(shí)際情況是

        ,

        有康熙二十三年甲子紀(jì)年的題詠有兩段

        :

        第二卷張芳題詠

        、

        第三卷尤侗題詠

        。

        有康熙三十年辛未紀(jì)年的題詠有四段

        :

        第二卷陸漻

        戴本孝

        、

        姜宸英題詠

        ,

        第四卷尤侗題詠

        。

        [13] 薛龍春將此四卷題詠依時(shí)間分作1684年冬

        1685年夏

        1685夏-1690春

        、

        1690年

        、

        1691年

        、

        1690年春-1692年冬

        曹寅移節(jié)南京后

        、

        1705年之后

        。

        參見薛龍春

        《〈

        楝亭圖詠

        卷的作者

        、

        詩畫與書法

        》。

        [14] 朱熹集注

        四書章句集注

        》,

        中華書局1983版

        ,

        第173頁

        。

        [15] 高適著

        劉開揚(yáng)箋注

        高適詩集編年箋注

        》,

        中華書局1981版

        第295頁

        。

        [16] 李白著

        王琦注

        李太白全集

        》,

        中華書局1977版

        ,

        卷2

        ,

        第101頁

        。

        [17] 劉長榮

        玄燁與曹寅關(guān)系探討

        》,《

        紅樓夢學(xué)刊

        1981年第2輯

        。

        [18] 戴

        姜二跋引自

        楝亭圖

        第二卷

        。

        [19] 錢澄之

        與曹子清

        》,《

        田間尺牘

        卷3

        ,《

        清代詩文集匯編

        第39冊

        ,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版

        第727頁

        。

        相關(guān)討論

        ,

        參見周汝昌

        紅樓夢新證

        》,

        第318

        319頁

        。

        李軍

        曹氏家藏

        楝亭圖詠

        卷佚詩考

        ——

        兼論該書流傳改裝問題

        》,

        第5

        6頁

        [20] 薛龍春據(jù)王奕鳴

        、

        朱紫詩題

        楝亭詩贈曹子清通政

        》(

        曹寅已膺通政使司通政使銜

        )

        推判此二詩作于康熙四十四年

        (

        1705

        )。

        參見薛龍春

        《〈

        楝亭圖詠

        卷的作者

        詩畫與書法

        》。

        [21] 鄧之誠

        《〈

        棗窗閑筆

        》,

        棗窗閑筆

        稿本書末所附長紙

        ,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

        ,

        索書號

        :

        02389

        。

        另見

        《〈

        棗窗閑筆

        》,《

        圖書季刊

        新卷9

        ,

        第三

        、

        四合期

        。

        兩處跋文內(nèi)容全同

        鄧之誠所謂

        藕香簃別抄稿本

        或即

        云自在龕隨筆

        》,

        此書卷六有一條云

        曹寅字子清

        ,

        號荔軒

        ,

        楝亭十二種

        ’。

        其父名璽

        ,

        字完璧

        康熙十七年以工部侍郎典江寧織造

        ,

        筑楝亭

        ,

        子清典蘇州織造

        ,

        筑懷楝堂以志慕從

        ,

        亦調(diào)江寧

        ?!?/p>與鄧跋所引略有異文

        參見

        繆荃孫全集

        ·

        筆記

        》,

        鳳凰出版社2013版

        ,

        第161頁

        [22][24][26] 陸時(shí)化

        吳越所見書畫錄

        》,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版

        第681

        、

        682

        ,

        4

        、

        5

        ,

        682頁

        。

        標(biāo)點(diǎn)略有調(diào)整

        [25] 參見

        吳越所見書畫錄

        著錄書畫之標(biāo)題

        。

        [27] 乾嘉時(shí)

        樂鈞

        題楝亭圖四首

        序稱

        今藏黃閬峰員外家

        ”。

        案黃文輝

        ,

        字閬峰

        ,

        江蘇儀征人

        ,

        乾隆四十九年召試內(nèi)閣中書

        ,

        六十年九月入直

        。

        黃氏是揚(yáng)州鹽商

        頗富

        。

        嘉慶十九年

        (

        1814

        )

        在揚(yáng)州曾參與校訂

        全唐文

        》。

        乾嘉時(shí)期

        樂鈞所說

        楝亭圖

        藏黃文輝家

        ,

        應(yīng)在揚(yáng)州

        參見梁章鉅

        樞垣記略

        卷18

        (《

        續(xù)修四庫全書

        第751冊

        ,

        第145頁

        );

        吳錫麒

        有正味齋詞續(xù)集

        》(《

        續(xù)修四庫全書

        》,

        第149冊

        ,

        第537頁

        );

        樂鈞

        青芝山館集

        》(《

        清代詩文集匯編

        》,

        第481冊

        第277頁

        )。

        相關(guān)討論

        參見胡文彬

        楝亭佳夢已難尋

        ——

        樂鈞題楝亭圖

        》(《

        紅邊脞語

        》,

        遼寧人民出版社1986版

        第165

        167頁

        );

        李軍

        曹氏家藏

        楝亭圖詠

        卷佚詩考

        ——

        兼論該書流傳改裝問題

        》。

        [28] 吳大澂

        辛酉日記

        稿本

        上海圖書館藏

        ,

        轉(zhuǎn)引自李軍

        傭書讀畫錄

        》,

        中國美術(shù)學(xué)院出版社2018版

        ,

        第167頁

        。《

        愙齋日記

        》(

        清咸豐十一年正月初一至三月十三日

        ),

        連載于

        青鶴

        雜志

        。

        參見李軍

        曹氏家藏

        楝亭圖詠

        卷佚詩考

        ——

        兼論該書流傳改裝問題

        》。

        [29] 上海圖書館藏李福尺牘

        ,

        參見李軍

        傭書讀畫錄

        》,

        第166頁

        。

        [30] 陸時(shí)化所見

        除禹之鼎所繪圖

        、

        尤侗

        楝亭賦

        》,

        皆在今

        楝亭圖

        第三卷

        ,

        而吳大澂

        李福所見皆為三卷

        。

        由這些零星的記載看

        ,

        三卷一起流傳

        ,

        另一卷單獨(dú)流傳

        ,

        似也說得通

        。

        [31] 二圖取自李軍

        傭書讀畫錄

        》,

        第166

        167頁

        。

        [32] 應(yīng)作

        俞明震

        ”。

        參見少文

        楝亭圖詠

        》。

        [33] 陳寅恪云

        :“

        如四十年前有正書局石印戚蓼生鈔八十回

        石頭記

        》,

        其原本即先生官翰林日

        ,

        以三十金得之于京師海王村書肆者也

        。”

        參見

        柳如是別傳

        》“

        緣起

        ”(

        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版

        ,

        第3頁

        )。

        ,

        王伯沆云

        :“

        八十回本今有正書局已印行

        。

        俞恪士所藏原書抄寫甚精

        ,

        大本

        黃綾裝

        ,

        余曾見之

        。

        后恪士以贈狄楚青

        遂印行

        ,

        但已非原稿影印矣

        。”

        參見王伯沆

        王伯沆紅樓夢批語匯錄

        》(

        江蘇古籍出版社1985版

        ,

        第2頁

        )。

        [34] 李軍

        曹氏家藏

        楝亭圖詠

        卷佚詩考

        ——

        兼論該書流傳改裝問題

        》,

        第3頁

        。

        [35] 張伯駒云

        :“

        此四卷

        ,

        北京圖書館趙萬里君言有關(guān)

        紅樓夢

        資料

        ,

        求讓于余

        ,

        遂讓之

        。”

        參見張伯駒

        楝亭夜話圖

        》,《

        春游社瑣談

        》,

        北京出版社1998版

        ,

        第178頁

        [36] 參見

        楝亭圖

        第四卷卷末

        ?!?/p>楝亭圖

        四卷卷末皆有張伯駒題跋

        ,

        第一卷卷末題云

        :

        楞加山人詞為側(cè)帽

        ,

        集中所載足補(bǔ)飲水之遺

        有人謂予可憐

        ,

        如生康熙時(shí)

        豈非納蘭容若一流人物

        ,

        此吾豈敢

        ,

        但若生彼時(shí)必

        ?

        容若彌相契好

        ,

        不在顧梁汾下耳

        。

        叢碧偶書

        ”(

        陽文

        )

        圓印

        。

        第二卷卷末題云

        :

        小庭亦修潔

        ,

        獨(dú)坐看楝花

        窗蘢茁茂葉

        ,

        鎖碎落輕葩

        。

        憶逢上苑春

        芳菲艷若霞

        。

        宴游酌金酒

        ,

        照睡籠珠紗

        。

        昨日樂未竟

        ,

        零落忽天涯

        臨夏結(jié)風(fēng)信

        ,

        傷時(shí)感物華

        亭園已一夢

        ,

        豪貴空曹家

        。

        癸未予避寇入秦寓友人家

        庭前有楝花一樹

        ,

        日坐其下

        ,

        因憶所藏

        楝亭圖

        》,

        率成一章

        ,

        中州張伯駒甲辰補(bǔ)書

        。

        落款左側(cè)鈐

        張伯駒印

        ”(

        陽文方印

        )、“

        好好先生

        ”(

        陽文方印

        ),

        一上一下

        。

        第三卷卷末題云

        :

        人海長安歲月深

        當(dāng)年亦自許張金

        。

        紅樓一霎風(fēng)流夢

        ,

        蔓草荒煙何處尋

        ?

        雪芹后居海淀

        ,

        予居海淀時(shí)

        ,

        欲尋其故居

        ,

        蔓草荒煙

        ,

        不知在何處矣

        。

        叢碧

        。

        落款下鈐

        展春舊主

        ”(

        陽文方印

        )。

        周汝昌

        先生有知 領(lǐng)我微意

        》,《

        張伯駒先生追思集

        》,

        紫禁城出版社2011年版

        ,

        第330頁

        。

        [37] 張伯駒

        張伯駒集

        》,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版

        ,

        第218頁

        。

        [38][39][40] 周汝昌

        紅樓夢新證

        》,

        中華書局2016版

        ,

        第278

        273

        274

        、

        277

        278頁

        。

        [41] 汪宗衍認(rèn)為

        ,《

        楝亭圖

        中本有屈大均題詩

        ,“

        以乾隆時(shí)禁毀大均遺書

        ,

        儲其片紙只字者

        視為大逆不道

        ,

        藏是卷

        ,

        恐畏罪戾抽出銷毀之歟

        ?”

        參見汪宗衍

        嶺南三家題

        楝亭圖

        》(《

        藝文叢談

        》,

        中華書局香港分局1978版

        ,

        第102

        103頁

        )。

        [42] 王利器

        《〈

        紅樓夢新證

        證誤

        》,《

        紅樓夢研究集刊

        》,

        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第2輯

        [43] 胡文彬

        楝亭佳夢已難尋

        ——

        樂鈞題楝亭圖

        》,《

        紅邊脞語

        》,

        遼寧人民出版社1986版

        ,

        第165

        167頁

        。

        [44] 以上四首

        ,

        見顧斌

        楝亭閑辟讀書圃 賓朋滿座傷春風(fēng)

        ——〈

        楝亭圖

        題識補(bǔ)遺

        》,《

        紅樓文苑

        2012年第1期

        。

        [45] 李軍

        曹氏家藏

        楝亭圖詠

        卷佚詩考

        ——

        兼論該書流傳改裝問題

        》。

        [46] 鄧漢儀

        詩觀三集

        頁583

        。

        此詩已為薛龍春輯出

        ,

        惟首二字有異文

        ,

        參見薛龍春

        《〈

        楝亭圖詠

        卷的作者

        、

        詩畫與書法

        》。

        [47] 袁啟旭

        中江紀(jì)年詩集

        》,《

        清代詩文集匯編

        第172冊

        ,

        第365頁

        。

        [48] 薛龍春

        《〈

        楝亭圖詠

        卷的作者

        、

        詩畫與書法

        》,

        第25頁

        。

        [49] 周汝昌

        紅樓夢新證

        》,

        第286

        287頁

        。

        [50] 吳暻

        西齋自刪詩稿

        卷上

        ,《

        清代詩文集匯編

        第209冊

        ,

        第231頁

        。

        [51] 少文

        楝亭圖詠

        》,

        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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