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璐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
仰視過這座橋
這座以中國工農(nóng)紅軍命名的精神地標
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撫摸過
橋梁上磐石般的革命信念
那些長眠于此的鋼鐵之軀
那些沉積于此的紅色精魂
琥珀般底色鮮明
兩軍會師,打開西陲
繞不過的渡口,避不及的轟炸
惡犬們輪番撕咬
體無完膚的橋身血跡斑斑
羌民銜枚疾走,編竹繩,鋪篾板
快,再快
下山竹穿越崔嵬崖壁
在羌的骨骼上擦出綿長的黑煙
頂戧蓄勢的雄獅匍匐待發(fā)
蘇維埃進行曲紆繞著熾騰的火種
一次次直擊蒼穹
視死如歸的戰(zhàn)士迎著破曙的集結號
渡江,渡江
北上,北上
軍民魚水石雕群靜靜矗立
紅軍手臂指向的遠方便是我的家鄉(xiāng)
戰(zhàn)火早已冷卻在燈火闌珊處
百年積雪在昆侖山脈汩汩外溢的凝脂里消融
岷江與雜谷腦河右手握拳與肩平行
在相依相守的交匯點莊嚴肅立
唯有竹篾將托舉的英魂連同承載的使命
交付給了水泥柱、厚鋼板
就此鎖定不屈不撓的紅色真理
歲月作詞,紅魂作曲
悠悠羌笛伴著粗獷的喉嚨心向北京
聽吧
郭竹鋪的石牌坊在訴說
東門口石刻標語在訴說
雁門關的殘垣斷壁在訴說
博物館里的八角帽在訴說
馬嶺山紅軍阻擊戰(zhàn)場在訴說
埋藏在那片紅樹林的錚錚鐵骨在訴說
是她,是他
是史冊里那些知名的無名的革命先烈
用血肉筑起的光明
紅軍的橋,紅軍的魂
赤腳草鞋丈量的二萬五千里
正抖擻著精神日新月異
汶川,我想為你寫首詩
十三年前
我把一首詩交與一頁紙
在天崩地裂切割著你的靈魂時
在斷裂的鋼筋扎進你的體魄時
在你的手搭在羌微弱的脈搏上時
那些詩行倉皇失措地鋪陳著羌奄奄一息的生命
昔日羊皮鼓歡騰的故土啊
已被一寸一寸剝離得滿目瘡痍
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嚎啊
匍匐在文字顫抖的胸前驚天動地
我把頭蜷縮進滿是塵土的黑暗中
寫下:汶川,如此不幸
廢墟上再造家園
強大的黨啊偉大的母親
她寬闊的臂彎緊擁著你從不言棄
一脈相連的兄弟姐妹托著舉著
鼓舞著你再次發(fā)力
傷口還未愈合你已拭去嘴角的血跡
我的文字跟隨你微笑,跟隨你倔強起身軀
站起來,我的羌
你古老的血液里不允許記錄孱弱
我和眾多個經(jīng)歷了曠世劫難的羌地兒女
卸下那顆憑吊的心
伴著嶄新的呼吸一步一個堅實的腳印
華夏大地再次響起汶川羌的聲音
纖薄卻擲地有聲
我在如火如荼的重建旋律中
寫下:汶川,如此堅定
對口援建,東西部扶貧
珠江,錢塘江,岷江
三江匯聚三江情
撒開大愛的網(wǎng)
打撈出汶川悠長的發(fā)展之路
南林北果,生態(tài)康養(yǎng)
綠色工業(yè),無憂圣地
汶川,正激蕩著姹紫嫣紅的波瀾
奔騰不息
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大道上,汶川羌昂首闊步
歲月靜好重歸于一盞茶的時光里
回望十三載的風雨砥礪
我寫下:汶川,如此美麗
我的親人在黨里
假如爺爺還在世
他一定會佝僂著腰拾起
樟木箱里的紅皮黨史
輕撫那上面斑駁的信念
娓娓講述黨如何從上海望志路106號
到嘉興南湖紅船啟航
乘風破浪穿越激流險灘
把陽光播灑到一個叫綿虒的地方
他,是一名建國初期加入組織的老黨員
假如父親還在世
在黨的百年華誕之際
他一定會用他的英雄鋼筆一一梳理
北伐戰(zhàn)爭、土地革命、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
社會主義建設歷程中
黨一路走來的艱辛和不易
他一定會把機械化牧場教學的筆記
贈予氧氣稀薄的那曲牧區(qū)
他,是在祖國建設中忠誠于黨的援藏干部
中國共產(chǎn)黨
早已不是飄搖在大潮中的那一葉扁舟
這艘承載萬鈞之重的巍巍巨輪
帶著祖國各族兒女揚帆跋涉
爺爺,父親,一代又一代共產(chǎn)黨員
是風帆,是螺旋槳
是引擎,是燃氣渦輪
是發(fā)動機
是助力黨在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版圖上行穩(wěn)致遠的
原動力
不似朝圣者那般叩拜
僅憑一顆黨旗下宣誓的初心
在自己那塊小小的矩陣里運行到枯朽
唯有鐮刀敲擊錘頭的信念
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