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珊怡
《宋本杜工部集》每卷卷目所題寫作品總數(shù)、每卷卷目羅列作品數(shù)量及每卷正文實際所載作品數(shù)量之間存在不同程度的差異?;蛉卟缓?,或兩兩不符。這一情況,學界鮮少注意。
北宋翰林學士王洙取秘府舊藏又搜裒他人所有之杜集初成《杜工部集》二十卷,其《杜工部集記》自述:
除其重復,定取千四百有五篇。凡古詩三百九十有九,近體千有六?!暰有兄?,若歲時為先后,分十八卷,又別錄賦筆雜著二十九篇為二卷,合二十卷。意茲未可謂盡,他日有得,尚副益諸。
按其所記,王洙當時所編杜集前十八卷收詩1405首,二十卷共有作品1434首(篇)。如今所見二王本按每卷卷目所題總數(shù)合計,共收作品1438首(篇),前十八卷卷目所題作品總數(shù)相加為1410首。按王洙“古詩”“近體”之分,卷第一至第八卷目所題之和為409首,卷第九至第十八卷目所題之和為1001首。卷第十九、第二十,各類杜文共計28篇。上涉數(shù)據(jù)與王洙記中所言,除卷數(shù)外,無一吻合。孫微、張忠綱等學者都談到過二王本所收作品數(shù)量是前十八卷收詩1410首,末二卷收文賦28篇。葉綺蓮推測二王本實際作品總量超過王洙自述數(shù)量應出自王琪或吳若的添加,或由于二王本后來的版本牉合。聶巧平則認為,二王本收詩數(shù)量的增加發(fā)生在后人翻刻王琪等人嘉祐四年(1059)原本時,所增補的詩歌已入正集,今不能辨。針對二王本各卷開頭目錄的詩歌數(shù)量與實際上這卷所收的詩歌數(shù)量不完全一致的現(xiàn)象,日本學者安東俊六推測在王琪本與現(xiàn)在得見二王本之間還存在一個“目錄本”。
如今所見的二王本各項數(shù)據(jù)詳見下表:
表一:二王本收錄作品數(shù)量⑧
按王洙所記,二十卷收作品共1434首(篇),與二王本每卷卷目所題總數(shù)相加之1438首相比,已有差異。將每卷卷目所列篇目逐一相加,其總數(shù)為1449首(篇),與正文所載作品數(shù)量相差不大,但卷第一至第八卷目所題詩歌總數(shù)之和為409首,卷目所列篇目之總數(shù)與之相符,正文實際所載作品數(shù)量卻為410首。卷第九至第十八卷目所題詩歌總數(shù)相加得1001首,卷目所列篇目之和為1012首,正文實際數(shù)量為1009首,三者不符。僅末尾兩卷卷目所題總數(shù)、卷目所列題目總數(shù)與正文所在實際總數(shù)吻合,共計28篇,仍與王洙自述數(shù)目違逆??梢?,二王本卷目所題總數(shù)、卷目篇目乃至正文已經在王洙初編基礎上有所變化。準確地說,二王本收錄作品1456首(篇),其中杜詩(卷第一至卷第十八及補遺)共1411首,杜甫各類文章(卷第十九、第二十及補遺)32篇,他人詩歌13首。
二王本“為所有杜集之祖本,此后補遺、增校、注釋、批點、集注、編年、分體、分類、分韻之作,皆由此本化出”。探究二王本所收作品數(shù)量問題,首先要知悉此一版本的特征。
回看二王本成書線索:王洙當初編定杜集所撰之記,落款時間為寶元二年(1039),所編杜集當時是否即刻棗梨,尚未可知。王洙于嘉祐二年(1057)謝世。王洙記中謂“意茲未可謂盡,他日有得,尚副益諸”,在其編定杜集至謝世之前是否再次增刪改動亦未能知。今傳《王氏談錄》系王欽臣記錄其父王洙言論的筆記,談到“校書”時也說:“公言:校書之例,它本有語異而意通者,不取可惜,蓋不可決,謂非昔人之意,俱當存之”,可推王洙所編杜集當屬存異之作。
王琪《后記》曰:
后人妄改而補之者眾,莫之遏也。非原叔多得其真,為害大矣?!咫m自編次,余病其卷帙之多而未甚布。暇日與蘇州進士何君瑑、丁君修得原叔家藏及古今諸集,聚于郡齋而參考之。三月而后已。義有兼通者,亦存而不敢削,閱之者固有淺深也。而又吳江邑宰河東裴君煜取以覆視,乃益精密,遂鏤于版,庶廣其傳……
嘉祐四年(1059),王琪等人重新編訂王洙所成,于姑蘇鏤版刊行?!逗笥洝肺刺峒皵?shù)量問題,然王琪病王洙雖廣搜杜甫作品,編排卻不甚妥帖,因之聚眾人、集眾本,對王洙所編反復審視、再度調整,最終付梓。
《直齋書錄解題》有云:
王洙原叔搜裒中外書九十九卷,除其重復,定取千四百五篇……合二十卷,寶元二年記,遂為定本。王琪君玉嘉祐中刻之姑蘇,且為后記。元稹墓銘亦附第二十卷之末。又有遺文九篇,治平中太守裴集刊,附集外。
可見在治平年間(1064-1067)裴煜盡修訂之力,有補遺之功,且在此基礎上再次刊刻王琪之本。前后歷經近三十年,二王本才初步形成一個較為固定的版本形態(tài),但與今見之本仍有距離。據(jù)張元濟、叔英、元方、聶巧平等學人的研究來看,1957年商務印書館影印上海圖書館所藏之二王本,一部分是南宋初年翻刻王琪本,一部分是吳若本(或與之極其相似的版本),毛扆合二宋刻殘本為一處,闕脫處自錢曾述古堂影抄本補入。如今所稱二王本與王洙、王琪等人當時所成之二王本已存在一定程度的訂補關系。
有學者將“蘇州公使庫王琪刻本”稱作杜集的“第一個刻本”,是“此后所有杜集的祖本”。公使庫又稱“公庫”,是宋代地方財政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扮演著“官方招待所”的角色。公使庫既是宋代地方官府用來儲存公使錢和公用器物的倉庫,也是宋代官署中專門管理公務經費的專門機構。各地設置的公使庫雖有“正賜”經費,但也開展各種經營活動,充盈公庫。
據(jù)范成大《吳郡志》載:
后嘉祐中,王琪以知制誥守郡,始大修設廳,規(guī)模宏壯。假省庫錢數(shù)千緡,廳既成,漕司不肯除破。時方貴《杜集》,人間苦無全書,琪家藏本,讎校素精。即俾公使庫鏤版印萬本,每部為直千錢。士人爭買之,富室或買十許部。既償省庫,羨馀以給公廚。
這為我們提供了審視王琪本的另一個角度。王琪“大修設廳”是舉債大興建設,耗費巨額錢財,無力償還,于是刊刻圖書,販書償債。宋代公使庫確實會將刊刻圖書作為開拓財源的創(chuàng)收途徑。有學者認為,王琪刊刻杜集的行為,“補足建設經費虧空才是最終目的,至于刻書則僅為手段而已”,即刻書賣書和公使庫普遍開展的其他盈利業(yè)務如釀酒賣酒、制茶販茶沒有區(qū)別,本質上都是為了賺錢獲利。再看王琪《后記》,首先呈現(xiàn)當下眾人愛杜又不得精善杜集的痛點,接著申說自己得王洙所編,于是“杜詩無遺”,然后鋪敘自己與何瑑、丁修等人辛苦數(shù)月,又得裴煜覆視,最后將此“精密”之本,刊刻販售。王琪本上市之后,可謂哄搶一空,銷售成果不僅償還地方債務,還有盈馀以充公庫。
作為公使庫本的王琪本并非只是單純意義上的償債品。相反,公使庫作為地方官府的專門機構,可以運用一定的官方權力,尋覓專業(yè)技術人員,保障刻書質量,其刻本校勘精善、工藝精良,具有很高的文獻學價值。公使庫利用刻書積累了大量資金,反過來也促進了公使庫刻書事業(yè)的發(fā)展。王士禛評價王琪刻書“此又大裨帑費,不但文雅也”,可謂一舉多得。杜集作為杜詩風靡一代的物質載體,其傳播量與覆蓋面直接影響著作家及其作品被理解和闡釋的程度。宋初對雕印刊刻的管理有連續(xù)而嚴格的政策法規(guī)、明確的審查程序和嚴肅的處理辦法。在這種背景下,杜甫集子的編輯刻印就具有非同一般的意義。作為地方官刻本的王琪本得以付梓并大賣,既是當時讀杜、尊杜、學杜熱潮的生動反映,也是當時官方意識形態(tài)首肯的表現(xiàn)。
由上可知,“二王本”是一個富含歷時性和版本變化的稱謂,應將其特殊形態(tài)納入研究的預設中。
二王本是一個沒有總目、只有卷目的本子,每卷有較為固定的統(tǒng)一格式,起首三行依次為:“杜工部集卷第X”、杜甫結銜“前劍南節(jié)度參謀宣義郎檢校尚書工部員外郎賜緋魚袋京兆杜甫”、“XX(作品體裁)XX首”。
二王本中,所有數(shù)量問題均來自王琪本部分,依次為第七、第九、第十五、第十六、第十八。
卷第七“古詩五十七首”,卷目篇目相加得五十七首,正文實載五十八首,卷目脫《錦樹行》一首。
卷第九“近體八十五首”脫“詩”字(馀下相應卷目均作“近體詩X首”)。卷目相加得八十六首,正文實際數(shù)量為八十七首。其中,卷目作《題張氏隱居》,正題作《題張氏隱居二首》,正文確有兩首,卷目此種題法,二首變?yōu)橐皇住?/p>
卷第十五“近體詩一百三十三首”,卷目篇目相加得一百三十九首。卷中正文《九日五首》,小字題注“闕一首”,正文只四首。卷第十五實際共一百三十八首,較卷目所題總數(shù),多出五首。
卷第十六“近體詩一百三十二首”,卷目相加得一百三十三首,正文實有一百三十首。卷目中《奉漢中王手札報韋侍御蕭尊師亡二首》,實際在正文只有一首。卷第十六卷目結尾有《雨一首》《奉送蜀州柏二別駕將中丞命赴江陵起居衛(wèi)尚書太夫人因示從弟行軍司馬佐一首》有目無詩,二王本中有目無詩僅此兩例。
在附帶他人詩歌的卷帙中,卷第一“古詩五十首”脫“卷”字(以后卷目均為“卷第X”),附李邕詩一首。此卷正文中《曲江三章章五句》,卷目作《曲江一首》,《曲江三章章五句》當計作一首,并李邕詩計算在總數(shù)內,則各項數(shù)據(jù)吻合。二王本附錄他人詩歌還有:卷第八高適詩一首;卷第十賈至、王維詩各一首、岑參詩二首;卷第十一,高適詩一首;卷第十二,嚴武詩二首;卷第十三,嚴武詩一首;卷第十八,韋迢詩二首,郭受詩一首。其中,卷第八、第十至第十三,在計入他人詩歌的前提下,卷目中各項數(shù)據(jù)一致。唯有卷第十八“近體詩五十七首”,卷目相加得六十首與正文所錄一致,若不計入卷目中韋迢、郭受詩共三首,則得五十七首。如此一來,既暴露了王琪本自身的前后抵牾,也顯現(xiàn)王琪本與吳若本在計算作品數(shù)量上的不同編輯理路。
上舉諸卷,各項數(shù)據(jù)不相符原因部分有跡可循,其中卷第十五正文較卷目收錄作品數(shù)量增幅最大。余下十四卷:卷第二古詩四十三首、卷第三古詩七十八首、卷第四古詩三十六首、卷第五古詩五十二首、卷第六古詩四十八首、卷第八古詩四十五首、卷第十近體詩一百二十二首、卷第十一近體詩一百一十五首、卷第十二近體詩一百零三首、卷第十三近體詩一百首、卷第十四近體詩一百首、卷第十七近體詩五十四首、卷第十九表賦記說贊述十四首、卷第二十策問文狀表碑志十四首,卷目所題總數(shù)、卷目篇目相加與正文內容逐一核對,數(shù)據(jù)吻合。
二王本中來自吳若本的卷第十至第十四,卷目與正文比較,各項數(shù)據(jù)一致。而在卷目題目排列、卷目重題、卷目小注等體例方面,吳若本與王琪本多有不同,增加細節(jié),更趨細致。
在卷目羅列篇目形式上,卷第十至第十四全部為一行多題。王琪本部分,僅卷第十九為一行多題,其余均為一題一行。除此之外,吳若本部分在卷目重題上,也不同于王琪本。王琪本部分是每卷篇目臚列完畢后直接銜接正文,吳若本則是每卷卷目結尾重題本卷開頭“杜工部集卷第X”“XX詩XX首”之后再接續(xù)正文。
二王本中共有七卷卷目出現(xiàn)小注,均作雙行小字。吳若本卷第十至十四的小注在卷目結尾重題的“XX詩XX首”之下。如卷第十,卷目結尾重題“杜工部集卷第十近體詩一百二十二首”下有雙行小字注“避賊至鳳翔及收復京師在諫省出華州轉至秦州作”。王琪本部分只有卷第十七、十八有小注,在卷目開頭所題“XX詩XX首”之下。
卷末重題,即二王本中一卷完結后,于卷末重新題寫“杜工部集卷第X”,例外出現(xiàn)在卷第十二、第十六。兩卷卷末內容均有不同程度的缺損,前者來自吳若本,后者來自王琪本。卷第十二結尾《薄游》一詩,“巴城添淚眼,今”后,轉頁空白無文,馀下文字或同卷末重題“杜工部集卷第十二”一并脫去。卷第十六情況前文已有交代,正文無卷目結尾所列二詩《雨一首》《奉送蜀州柏二別駕將中丞命赴江陵起居衛(wèi)尚書太夫人因示從弟行軍司馬佐一首》,卷末重題“杜工部集卷第十六”或一并闕漏。此類闕脫或是古籍流傳中不可避免的物理損耗,也暗示著在拼合之前,王琪本、吳若本已處于不完整狀態(tài)的可能。
現(xiàn)今二王本卷第十九、第二十卷目總題數(shù)目、卷目列題之和與正文總數(shù)三者一致,共28篇,較王洙自述少一篇。然而,卷第二十結尾還有兩文,依次為元稹所撰《唐故檢校工部員外郎杜君墓系銘》、王琪《后記》并且末尾重題在王琪《后記》之后。假設卷末重題是此卷完結的標記,那么卷第二十卷末重題的位置就意味著元稹所撰墓志與王琪《后記》應歸入卷第二十中。如此一來,卷第二十收作品十六篇,與本卷起首題“策問文狀表碑志十四首”相矛盾,卷第十九、第二十作品總數(shù)則變更為30篇。王洙自謂“別錄賦筆雜著二十九篇”,王琪《后記》必然不屬于王洙本卷第二十。除去《后記》,此卷還剩下一篇有文無目的杜甫墓志銘,它是王洙當時所編入的“第二十九篇”嗎?前文曾引陳直齋之語“王琪君玉嘉祐中刻之姑蘇,且為后記。元稹墓銘亦附第二十卷之末”。依陳振孫所言,元稹所撰墓志銘編入二王本,不在王洙。由此可見,卷末重題不可視作此卷完結的記號,元稹所撰墓志又非杜甫自撰文章,應當不是“第二十九篇”。卷第二十末尾雖有重題,正文仍缺一篇。二王本中的卷末重題造成一個困惑:它既可能是王洙當初的統(tǒng)一標記,王琪等后人調整移動了它原來的位置,也可能直接出自包括王琪在內的后人添加。
上述情況,可成表如下:
表二:二王本體例、作品數(shù)量等問題一覽表
王琪在《后記》中提到“原叔之文,今遷于卷首云”,即將原先附在二十卷卷末的王洙《杜工部集記》移動至卷首,而將自己所撰《后記》綴于二十卷末。對篇章的調整移動,在王琪等人手中切實發(fā)生。王琪等人對王洙記中所言收錄作品的數(shù)量以及王洙本中實際篇章數(shù)量應有一個最起碼的知曉。再者,王琪自稱眾人檢核數(shù)遍,收入作品數(shù)量不是一個無法克服、難以確證的技術問題。而今所見二王本中王琪本部分仍舊出現(xiàn)明顯的數(shù)量矛盾,極大可能是后世翻刻、后人再度編輯所致。吳若本部分各項數(shù)據(jù)沒有出入,亦不能排除編者對原有篇章進行增刪的可能。只不過相較于王琪本來說,吳若本沒有自相矛盾,可能是自身調整使得前后相符。
二王本的卷目與正題之間普遍存在互為正異等現(xiàn)象,這也是古籍抄刻、傳播過程中的常態(tài)。學者王利器曾提及二王本卷目與正文之間存在矛盾,諸如“卷目與題目的排列”“篇章之有無”“衍文”等等。
實際上,版本牉合加劇了二王本內部的“裂痕”。版本細節(jié)作為一種視覺語言,是編纂成書過程中的真實痕跡,顯示當時編者對原材料的不同處理方式,比較衲配版本間的細節(jié)差異還可捕捉編者對杜詩接受、杜集編纂的態(tài)度。比如,就避諱字來說,來自王琪本部分出現(xiàn)正題避諱而卷目不避的情況,如卷第五正文《閬山歌》《閬水歌》兩詩,“閬”均缺筆,避宋圣祖趙玄朗諱,但卷目不避。又,卷第八《別董颋》,正題“颋”缺筆,避宋太祖趙匡胤曾祖趙珽諱,卷目不避。吳若本部分處理避諱字有所不同,如卷第十一《王竟攜酒高亦同過共用寒字》,卷目作《王竟攜酒高亦同過一首》,“竟”本缺筆避諱,后有明顯補筆痕跡。宋代避諱甚嚴,正題避諱而卷目不避,卷目與正題的形成或存有時差。盡管刊刻中的避諱不如科考避諱那樣必然,避諱字不能作為斷限的絕對證據(jù),我們卻可以通過衲配版本對同一細節(jié)采取不同編輯形式,摸索二者的差異,推求編者的編纂意圖。
二王本每卷卷目幾乎都存在略去正題小注的情況,卷目還省略正題中人物名字及排行、韻數(shù)、韻腳等情況,且這類刪略未前后統(tǒng)一。誠然,為一目了然、提綱掣領,卷目適當省略正題及其注文無可厚非。但若不加辨別,一味追求簡省,則會造成一些誤會,如前文所舉第十五卷目《九日五首》,省略正題原有題注“闕一首”,加劇整卷正文作品數(shù)量與卷目題寫總數(shù)的差異。第十五卷目所羅列詩歌相加得一百三十九首,《九日五首》正文確只有四首,卷第十五實際共含一百三十八首。
1.卷目節(jié)略正題
二王本的卷目將長似小序的正文題目節(jié)略為相對較短的詩題,王琪本和吳若本在此節(jié)略上明顯采取了不同的策略。
王琪本節(jié)略方式主要有兩種:一是截取部分,或前或后。如,卷第十七《大歷三年春白帝城放船出瞿唐峽久居夔府將適江陵漂泊有詩凡四十韻》,卷目取正題前部,作《大歷三年春白帝城放船出瞿唐峽一首》。卷第九《冬日洛城北謁玄元皇帝廟》,卷目取后部,作《謁玄元皇帝廟》。二是提取關鍵部分進行組合。如卷第八《蘇大侍御渙,靜者也,旅于江側,凡是不交州府之客,人事都絕久矣。肩輿江浦,忽訪老夫,舟楫而已。茶酒內,余請誦近詩,肯吟數(shù)首,才力素壯,詞句動人,接對明白。憶其涌思雷出,書篋幾杖之外,殷殷留金石聲。賦八韻記異,亦記老夫傾倒于蘇至矣》,卷目提煉濃縮為《蘇大侍御渙,肩輿江浦,忽訪老夫,余請誦近詩,肯吟數(shù)首,殷殷留金石聲,賦八韻記異一首》。又卷第十六《見王監(jiān)兵馬使說,近山有白黑二鷹,羅者久取,竟未能得,王以為毛骨有異他鷹,恐臘后春生騫飛避暖,勁翮思秋之甚眇不可見,請余賦詩》,卷目提取組合為《見王監(jiān)兵馬使說,近山有白黑二鷹,以為毛骨有異他鷹,請余賦二首》。
而吳若本則更多選擇保留原題,不做改動。如卷第十三《陪李七司馬皂江上觀造竹橋,即日成,往來之人免冬寒入水,聊題短作簡李公二首》、卷第十四《得舍弟觀書,自中都已達江陵,今茲暮春月末,行李合到夔州,悲喜相兼,團圓可待,賦詩即事,情見乎詞》,卷目均未有刪卻。
2.卷目對正題注出的異文進行選擇和取舍
二王本中詩歌題目攜帶異文近20處,吳若本題目出現(xiàn)異文的數(shù)量遠多于王琪本。然而,王琪本、吳若本卷目各自只保留一處異文且二者去留異文的方式有別。
王琪本中出現(xiàn)一例非常特別的題目異文:卷第三有《水會渡》,小字題注“一云水回渡”。卷目作《水回渡一首》,小字題注“一作水會渡”。卷目與正題正異互換,均保留各自異文。除此例之外,王琪本其余正題標注異文,卷目均未保留,聯(lián)系王琪《后記》謂“義有兼通者,亦存而不敢削,閱之者固有淺深也”,頗堪玩味。
吳若本的卷目對正題異文的取舍傾向更為明顯。如卷第十《曲江對雨》,正題小字注有“晉作值雨”,卷目省去。同卷《至日遣興奉寄北省舊閣老兩院故人二首》,正題于“故人”之后有小字注“一作補遺”,卷目取異舍正,又倒植異文,異上添異,題《至日遣興奉寄兩院遺補二首》,且“故人”“補遺”,身份改變。又同卷《雨晴》,正題小字注“一云秋霽”,卷目略去。“雨晴”“秋霽”,造境有別。卷第十三《奉寄高常侍》出現(xiàn)整題異文“一云寄高三十五大夫”,卷目整體省去。同卷《撥悶》,卷目卻完整保留題注異文“一云贈嚴二別駕”。吳若本成書時代晚于王琪本,或在王琪本基礎上,獲得更多可資利用的材料,支撐其判斷篩汰。
卷目對正題中異文的選擇應屬編者的有意為之。是保留正異之間的沖突,還是對正異進行篩汰,王琪本、吳若本的態(tài)度顯然不同,這既反映杜集編者的不同思考和處理方式,同時傳遞出編纂杜集時參考版本間存在的差異。
1.卷目添加或修改計數(shù)單位
計數(shù)單位,即二王本卷目臚列的作品題目總是以“X首”結尾,單篇作品結尾作“一首”,多篇作品題目則改以“X首”等結尾。如卷第一《贈李白》,卷目作《贈李白一首》。卷第十七《人日兩篇》,卷目則改為《人日二首》。二王本內不存在任何一卷的卷目是完全沒有計數(shù)單位的,并且在王琪本部分之卷第七、第九、第十五存在卷目一開始沒有計數(shù)單位而后又重新出現(xiàn)的情況,上述諸卷均存在正文實際數(shù)量多于卷目所列數(shù)量的問題。特別是卷第七,卷目于《復陰》下出現(xiàn)雙行小字題寫的五首詩歌題目,分別為:《夜歸》《寄柏學士林居》《寄從孫崇簡》《西閣曝日》《水閣朝霽奉簡嚴云安》,且在《水閣朝霽奉簡嚴云安》之后,卷目才重新出現(xiàn)計數(shù)單位,此番編排極似后期增補之筆。
王琪本部分,如卷第五《三絕句》,卷目原樣抄錄。吳若本則多地將“X絕”結尾的詩歌題目改為“絕句X首”。卷第十一有同題的《三絕句》,卷目改錄作《絕句三首》。卷第十二《江畔獨步尋花七絕句》,卷目改為《江畔獨步尋花絕句七首》。緊隨其后的《春水生二絕》,卷目亦改為《春水生絕句二首》。吳若本這種修改前后不一,如卷第十四《答鄭十七郎一絕》,卷目原樣照錄。僅幾首詩之后,正文《漫成一絕》,在卷目中又作《漫成絕句一首》。
卷目在正題之后添加計數(shù)單位甚至改動正題,并未大大利于數(shù)量的準確計算,本質上反而損傷原始文本,人為造成混淆。這種修改方式,不論是承襲王洙本面貌,還是后人再度編輯,均存在失當之處。
2.卷目對正題重新分題或并題
王琪本中卷目將多首同題詩歌并為一題,如卷第五正文有《短歌行》兩首詩,前后相續(xù),兩詩題注分別為“贈王朗司直”“送祁錄事歸合州因寄蘇使君”,卷目直接作《短歌行二首》。正文原題為《前苦寒行二首》《后苦寒二首》,卷第七卷目統(tǒng)題為《苦寒行四首》。
王琪本卷目對正題的處理,還造成原本組詩的一分為二。如卷第一正文有《大云寺贊公房》,題注“同作四首,其二在別卷”。又卷第九正文有《大云寺贊公房二首》,題注“本四首,二首在前卷”。題注前后照應,明顯顯示《大云寺贊公房》為四首一組,但卷目未載二題之注,均作《大云寺贊公房二首》,四首一組變?yōu)閮山M同題詩歌。
吳若本卷目也存在將包括杜甫在內的多人唱和詩歌統(tǒng)為一題的情況,如前文所舉,卷第十正文有賈至詩《早朝大明宮呈兩省僚友》,杜甫作《奉和賈至舍人早朝大明宮》,又有王維、岑參詩,皆題作《同前》,卷目將四首詩并題為《奉和賈舍人早朝大明宮一首》,小字題注“賈至、王維、岑參詩附”。
王琪本、吳若本相較可見,卷目并題可以跨越數(shù)卷,通過加注的方式連接前后:如卷第五《屏跡》,卷目作《屏跡一首》并增加小字題注“本三首,二首在別卷”。又卷第十二《屏跡二首》,卷目同前題,又增小字題注“本三首,一首在別卷”。雖“跡”“跡”不同,并不妨礙卷目將它們視作一組詩歌。前文已述,二王本前八卷為古體詩,卷第九至第十八為近體詩,《屏跡》《屏跡》恰好就分別來自卷第五、卷第十二,然三詩均是五律。前一首來自王琪本,后一首來自吳若本,題注相互觀照。王琪本、吳若本,很可能共同保留了王洙本的部分原貌,同時,吳若本作為后來者,又承襲了王琪本的面貌。后代編者對前人編輯成果的順承具有累積、復合的效果。
二王本卷目對正題所做的各種減法尚可視為編輯目錄時追求簡省的便捷策略。但卷目對題目加注并題,對原有正文篇章離合進行修正的行為,彰顯編者對杜詩的接受、對杜集編撰的思考。二王本是分體之后大致編年,卷目不論是將正文中本來獨立的詩歌合為組詩,還是將原有的組詩拆分開來,都涉及編者對杜詩尤其是杜詩編年的重構。自杜集產生之日起,后人致力于將杜甫生平遭際與其創(chuàng)作相互觀照,杜詩編年是后世杜集編纂繞不過的問題,二王本內部的復雜性,加劇了這一挑戰(zhàn),“后人欲修纂編年本杜集,面臨的最大問題即為:如何將同一年內的不同體裁詩篇按先后次序組織起來”。
總而言之,王琪本、吳若本牉合下卷目的共同特征如卷目對正題非核心元素的省略等等,很可能承續(xù)了王洙本的原有面目。二王本收錄作品數(shù)量的增益,既非完全出自王琪等人之手,亦非直接源于吳若本的拼合。而今二王本中南宋翻刻王琪本部分與王琪等人當時所成版本已有不同,其卷目存在再次整理甚至據(jù)當時正文重新編成的可能。二王本卷目的篇目編次與正文順序的貼合度非常之高,僅卷第十六正文中《不離西閣二首》《西閣二首》,于卷目中次序互換,且未出現(xiàn)作品重出的現(xiàn)象??勺C拼入版本與王琪本有著親密的血緣關系。然而,二王本每卷卷目與正文題目均出現(xiàn)了不同程度的差異,從頭至尾,無一例外,其卷目和正文呈現(xiàn)既黏合又區(qū)別的特征。作為杜集編纂發(fā)軔期的代表,二王本已顯現(xiàn)其成書流傳過程中的層累效果,抄刻錯漏、流傳損耗、版本牉合,均不能完全解釋這一現(xiàn)象。版本牉合已經發(fā)生,這是后人對杜集版本傳承和接受的真實行為。吳若本(或與之極其相似的版本)的拼入,隨之帶來自身的增殖效應。一經拼合,此本即作為二王本的一部分存在,受祖本“光環(huán)”沾溉。由于版本間的差異切實存在,在具體的研究視閾下,理應將二王本一分為二,探求微觀細節(jié)給宏觀整體帶來的波動。在版本內部尋找線索以求自證是追溯杜集淵源、厘清版本差異的必經之路。得版本之真,求編者之真,最終才能貼近杜詩之真。
注釋:
①拙文所討論《宋本杜工部集》(以下簡稱“二王本”),即國家圖書館2019年影印上海圖書館所藏《宋本杜工部集》,參(唐)杜甫撰:《宋本杜工部集》,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9年版,第1冊,序言第8頁。“每卷卷目所題寫作品總數(shù)”,即二王本每卷開頭第三行所題“XX(作品體裁)XX首”。
②③⑨⑩(唐)杜甫撰:《宋本杜工部集》,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9年版,第1冊,第7-8頁、序言第2頁、序言第1頁、第8頁。本文所引詩題及部分引文均出自此書,后文不再一一出注。
④張忠綱等編著:《杜集敘錄》,齊魯書社2008年版,第14頁。
⑤葉綺蓮:《杜工部集源流》,《書目季刊》1969年第1期,第19-46頁;葉綺蓮:《杜工部集關系書存佚考》(上),《書目季刊》1970年第4期,第37-59頁。
⑥?聶巧平:《“二王”本〈杜工部集〉版本的流傳》,《廣州大學學報》2000年第4期,第92-95頁。
⑦[日]長谷部剛:《簡論〈宋本杜工部集〉中的幾個問題──附關于〈錢注杜詩〉和吳若本》,《杜甫研究學刊》1999年第4期,第31-38頁。長谷部剛所引安東俊六此文載于日本風間書屋1986年出版《杜甫研究》中,筆者尚無緣得見。
⑧表一所涉及二王本各項數(shù)據(jù)包括附錄他人(8人)詩歌13首(括號內為不計算他人詩歌的數(shù)據(jù)),不包括補遺(無目)9篇(詩5首、文4篇)、王洙記、元稹《唐故檢校工部員外郎杜君墓系銘》、王琪《后記》、毛扆跋文。又,二王本“卷目題目之和”包括卷第十六中有目無詩之《雨》《奉送蜀州柏二別駕將中丞命赴江陵起居衛(wèi)尚書太夫人因示從弟行軍司馬佐》另,《曲江三章章五句》計作一首。卷第十六《奉漢中王手札報韋侍御蕭尊師亡》目錄題“二首”,正文實一首。卷第十七有聯(lián)句《夏夜李尚書筵送宇文石首赴縣聯(lián)句》一首亦納入總數(shù)。
?(宋)王欽臣:《王氏談錄》,朱易安、傅璇琮等主編:《全宋筆記》,大象出版社2008年版,第3編第3冊,第14頁。
???(唐)杜甫撰:《宋本杜工部集》,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9年版,第5冊,第127-128頁、第128頁、第128頁。
??(宋)陳振孫撰,徐小蠻、顧美華點校:《直齋書錄解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版,第470頁、第470頁。
?張元濟輯:《續(xù)古逸叢書·集部·宋本杜工部集》,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第349-3?頁。
?叔英:《杜甫詩集的幾種較早刻本》,《文物》1962年第3期,第63-65頁。
?元方:《談宋紹興刻王原叔本〈杜工部集〉》,《文學遺產》(增刊十三輯),中華書局1963年版,第96-104頁。
?據(jù)張忠綱等人的研究:從吳若本《后記》可知,其??谀纤谓B興三年(1133),實為吳若合校包括王琪本在內的數(shù)種杜集的成果。參張忠綱等編著:《杜集敘錄》,齊魯書社2008年版,第51-53頁。按,為行文順暢,拙文稱“二王本”,即如今所見《宋本杜工部集》,一部分是南宋初年翻刻王琪本,一部分是吳若本(或與之極其相似的版本),毛扆合二宋刻殘本為一處,闕脫處自錢曾述古堂影抄本補入?!巴蹁ū尽?,即寶元二年(1039),王洙初編之本?!巴蹒鞅尽保醇蔚v四年(1059),王琪主持刊刻之本,亦代稱如今所見二王本中的南宋翻刻王琪本部分?!皡侨舯尽保唇B興三年(1133)所刊包括王琪本在內的數(shù)種杜集的成果,亦代稱二王本中吳若本(或與之極其相似的版本)部分。
?李景文:《宋代公使庫及其刻書》,《圖書情報工作》2007年第11期,第143-146頁。
?有關宋代公使庫情況可參李心傳《建炎以來朝野雜記》卷十七:“公使庫者,諸道監(jiān)帥司及州軍邊縣與戎帥皆有之。蓋祖宗時,以前代牧伯皆斂于民,以佐廚傳,是以制公使錢以給其費,懼及民也。然正賜錢不多,而著令許收遺利,以此州郡得以自悠。若帥憲等司則又有撫養(yǎng)備邊等庫,開抵當賣熱藥,無所不為,其實以助公使耳”。(宋)李心傳著:《建炎以來朝野雜記》,廣陵古籍刻印社1981年版,第6冊,第65頁。
?(宋)范成大撰,陸振岳校點:《吳郡志》,江蘇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51-52頁。
?葉燁、劉學:《“公使庫本”概念及“公使錢刻書”問題辨析》,《文獻》2013年第5期,第8-16頁。
?曹之:《宋代公使庫刻書》,《晉圖學刊》1988年第4期,第78-81頁。
?(清)王士禛:《居易錄》,(清)永瑢、紀昀等纂修:《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年版,第869冊,第395頁。
?李貴著:《中唐至北宋的典范選擇與詩歌因革》,復旦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206-212頁。
?《曲江三章章五句》詩體源出《詩經》中的三章章五句,如《召南·江有汜》《鄭風·叔于田》《秦風·無衣》等等。王嗣奭有“先言鳥‘求曹’,以起次章‘弟侄’之傷。次言‘心似灰’,以起末章‘南山’之隱。雖分三章,氣脈相屬。總以九回之苦心,發(fā)清商之怨曲,意沉郁而氣憤張,慷慨悲凄,直與楚《騷》為匹,非唐人所能及也”,參(明)王嗣奭撰:《杜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第44頁。楊倫《杜詩鏡銓》謂“題仿三百體,詩則公之變調”,見(唐)杜甫著,(清)楊倫箋注:《杜詩鏡銓》,上海古籍出版社1962年版,第45頁。
?卷第十七卷目小注“大歷三年正月起峽中至江陵及湖南作”,卷第十八卷目小注“自公安發(fā)次岳州及湖南作”。
?據(jù)學人研究成果可知現(xiàn)二王本的版本牉合情況如下:南宋翻刻王琪本為卷第一第三、四、五葉,卷第十七至卷第二十,毛扆抄南宋翻刻王琪本為卷第一第六葉起至卷九、卷第十五、卷第十六,表二內簡稱“王”。吳若本(或其極似本)為卷第十至第十二,毛扆抄吳若本為卷第十三、卷第十四,表二內簡稱“吳”。又,張元濟據(jù)錢曾影抄本補抄部分為卷第一第一、二葉,卷第十二第十二、二十一后半葉,卷第十九第一、二葉,“補遺”第七、八葉。有關二王本版本牉合,可參張元濟輯:《續(xù)古逸叢書·集部·宋本杜工部集》,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第349-3?頁;聶巧平:《“二王”本〈杜工部集〉的版本流傳》,《廣州大學學報》2000年第4期,第92-95頁;張忠綱等編著:《杜集敘錄》,齊魯書社2008年版,第11-14頁。
?二王本中異體字問題遍布全書,如卷第十三《山館》,“館”,卷目作“館”,而正題作“舘”,如卷第十九《進封西岳賦表》,卷目作“嶽”,而正題作“岳”,更有一題之中同一字前后相異者,如卷第二有《蘇端薛復筵簡薛華醉歌》,“薛”,正題之中前“薛”與后“薛”不同,卷目同正題前“薛”。又,二王本中幾乎每卷都存在卷目與正文題目互為正異的現(xiàn)象,如卷第一《苦雨奉寄隴西公兼呈王徵士》,卷目作《苦雨奉寄隴西公兼呈王徵君一首》;卷第四《題壁畫馬歌》,卷目作《壁畫馬歌一首》;卷第六《同元使君舂陵行》,卷目作《同元使君春陵行一首》;卷第七《王兵馬使二角鷹》,卷目作《王兵馬二角鷹》;同卷《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并序》,卷目作《觀孫大娘舞劍器行并序》,從而產生歧義。卷第十一《出郭》,卷目作《山郭一首》;卷第十二《西山三首》;卷目作《西川三首》;卷第十三《春日江村五首》,卷目作《春江村五首》;卷第十七《水宿遣興奉呈群公》,卷目作《水宿遣興奉呈諸公一首》;卷第二十《為夔府柏都督謝上表》,卷目作《為夔州柏都督謝上表一首》。上述現(xiàn)象極為普遍,不再一一列舉。
?王利器:《杜集校文釋例》(上),《西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0年第2期,第39-47頁;王利器:《杜集校文釋例》(下),《西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0年第3期,第15-21頁、第59頁。
?如卷第十二卷目將《戲題寄上漢中王三首》的題注“時王在梓州初至斷酒不飲篇有戲述”略去。又,如卷第十四保留了《聞高常侍亡》題注“忠州作”。
?曾祥波著:《杜詩考釋》,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版,第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