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曜彰 孟現鑫
摘 要 對刺激或刺激表征的注意、反應或回憶進行抑制,導致隨后對該刺激的價值評估出現降低,這種現象被稱作抑制貶值效應。目前,對該效應產生原因的理論解釋主要有抑制貶值假說和行為刺激交互理論。抑制貶值效應的主要影響因素包括抑制強度、工作記憶負荷和對刺激物原有價值的知覺水平。對于該效應神經機制的研究重點關注額中回、眶額皮層和杏仁核等腦區(qū)之間的聯系。未來研究需要著眼于現有理論的整合與完善,并進一步探索各因素對抑制貶值效應的影響機制以及該效應的認知神經機制,同時還要注重探討抑制貶值效應在實際應用中的效果。
關鍵詞 抑制控制;情緒;抑制貶值效應
分類號 B840
DOI: 10.16842/j.cnki.issn2095-5588.2021.09.007
1 抑制貶值效應的含義
人們需要對注意力進行抑制,才能讓無關事物不影響到手頭的工作;需要對行為進行抑制,才不至于在決心減肥后仍然過度進食;需要對記憶進行抑制,才能夠阻止過去不愉快的經歷涌入腦海。抑制控制作為人類的核心執(zhí)行功能之一,指的是個體克服某種內部傾向或外部誘惑,從而達到對自身的注意、行為和思想的控制(Diamond, 2013),其與人類生活的正常運轉息息相關。而同樣在日常生活中扮演重要角色的還有我們的情緒,它與抑制控制共同影響著人們對自身所處環(huán)境的適應。在過去的研究當中,抑制控制和情緒之間密切的聯系已經得到多次的證明,其中很大部分都關注前者對后者的影響(Albert, LópezMartín, & Carretié, 2010; Rowe, Hirsh, & Anderson, 2007; Verbruggen & De Houwer, 2007)。但有越來越多的研究顯示,抑制控制也能影響情緒感受, 比如, 抑制貶值效應(inhibitory devaluation effect)的產生(Chen, Veling, Dijksterhuis, & Holland, 2016; Frischen, Ferrey, Burt, Pistchik, & Fenske, 2012; Raymond, Fenske, & Tavassoli, 2003; Veling, Holland, & van Knippenberg, 2008)。
抑制貶值效應,也稱分心物貶值效應(distractor devaluation effect; Gollwitzer, Martiny-Huenger, & Oettingen, 2014)。在本文中,“貶值”一詞是指刺激在某種特定條件下具有比其他條件下的同類刺激更低的價值(Fenske & Raymond, 2006),而所謂“價值”,在這里指的是個體主觀層面上對該刺激的各種情緒上的評估,它可以是刺激吸引人的程度(Chen et al., 2016),也可以是其值得信賴的程度(Frischen et al., 2012),又或者是刺激的情緒效價(Scholten, Granic, Chen, Veling, & Luijten, 2019),還可以指刺激在主觀層面上的具有貨幣單位的價值(Wessel, Tonnesen, & Aron, 2015)。而抑制貶值效應指的是抑制對某種刺激(或刺激表征)的注意(Raymond et al., 2003)、 反應(Chen et al., 2016)或回憶(De Vito & Fenske, 2017)而導致隨后對該刺激價值評估的降低。換句話說,抑制貶值效應是個體的認知功能對情緒感受的一種影響,是個體對刺激的抑制導致對該刺激的情緒感受朝向負性一端的變化。
近年來,在實驗室條件下,這一效應已被發(fā)現能夠用于改變人們對于食物(Chen et al., 2016)、 酒精(Houben, Nederkoorn, Wiers, & Jansen, 2011)以及性刺激(Driscoll, de Launay, & Fenske, 2018)的感受。而人類對事物情感意義的加工處理往往非??焖儆行В╠e Gelder, 2006; Murphy & Zajonc, 1993),這意味著抑制貶值效應將十分具有應用價值,從為行為干預提供幫助,到為廣告?zhèn)髅綆韱⑹?。試想,在抑制貶值效應發(fā)生作用的情況下,人們對香煙的注意或反應抑制可能有助于他們戒煙;同時也意味著,如果一些植入式的電視廣告干擾了觀眾對重要信息的關注,導致觀眾抑制了對它們的注意的話,這些廣告或許就不能使大眾對其宣傳的商品產生好感。
本文將對有關抑制貶值效應的理論解釋、影響因素以及神經機制的相關研究進行總結與分析,并提出對未來研究的展望。
2 理論解釋
盡管抑制貶值效應的存在已獲得大量研究的證明,但是該效應的產生原因還尚不明確。目前,對于抑制貶值如何產生,主要有兩種不同的理論解釋:抑制貶值假說和行為刺激交互理論。
2.1 抑制貶值假說
Raymond等人(2003)提出了抑制貶值(devaluation-by-inhibition)假說。該假說最初用于解釋對刺激的忽視而導致的貶值現象,Raymond等人(2003)認為,個體為了避免對不符合當下需求的刺激(如分心刺激)做出反應,需要對其進行注意抑制,而這種抑制狀態(tài)會和該刺激的心理表征被一同編碼儲存。因此,當先前被忽視的刺激再次出現時,這種抑制會被重新激活并影響到對該刺激價值的評價(Fenske & Raymond, 2006; Raymond, 2009)。在Raymond等人(2003)的研究中,被試需要在同時呈現的兩張圖片當中對事先指定的目標刺激圖片做出按鍵判斷,以此產生對目標刺激的注意。在這一任務之后,被試對兩張圖片在情緒上的積極或消極程度進行了評價。結果發(fā)現,相比于目標刺激和基線刺激(沒有與目標刺激配對呈現過的刺激),被試對分心刺激(與目標刺激配對呈現過的刺激)的評價顯得更加消極。由于對目標刺激的注意過程還包括了對分心刺激知覺加工的抑制(Slotnick, Schwarzbach, & Yantis, 2003),因此,分心刺激的貶值被認為是由這種自上而下的、對知覺加工的抑制控制所導致。
由于抑制貶值假說強調刺激貶值的發(fā)生是由于抑制功能本身的作用,因此研究者們認為刺激的貶值不應該僅僅在注意抑制的過程中發(fā)生,在其他需要抑制功能參與的活動中應該也能產生抑制貶值效應,比如,Frischen等人(2012)發(fā)現反應抑制同樣能夠導致刺激的貶值,他們在研究中采用了Go/No-go (GNG) 任務,該任務包含有Go與No-go兩類刺激,當Go刺激出現時,被試需要盡可能快地做出反應(如按下指定按鍵);當No-go刺激出現時,被試則需要抑制反應沖動,不對該刺激做出反應。結果顯示,在GNG任務之后,No-go刺激在情緒上被評價得比Go刺激更為負性。此外,De Vito和Fenske (2017)還發(fā)現,抑制對刺激表征的記憶提取也能夠使刺激發(fā)生貶值。他們在研究中采用了Think/No-think任務,任務要求被試在Think線索出現時回想之前與之相匹配的刺激,而在No-think線索出現時,要抑制住對該線索的配對刺激的回憶,使其盡可能不出現在意識當中。結果發(fā)現,與基線條件下的刺激相比,被試對No-think條件下的刺激的情緒評價顯得更加負性。盡管這些研究采用了不同的實驗任務,分別對刺激的注意、反應和回憶進行了抑制,但是都在各自的結果中觀察到了刺激的貶值,這為“抑制本身導致抑制貶值”的觀點提供了進一步的支持。
雖然抑制貶值假說強調了抑制功能在抑制貶值效應中的重要性,但是對于抑制導致貶值的機制還存有爭議。對此,Clancy, Fiacconi和Fenske (2019)將早期的抑制貶值假說歸為了“延時-錯誤歸因說”(the delayed-misattribution account)。其中,“延時”意味著貶值不是在刺激受到抑制的當下發(fā)生,而是在個體再次遭遇該刺激時產生;而“錯誤歸因”的意思是:個體錯誤地將抑制狀態(tài)再激活時導致的認知流暢性受損認為是刺激愉悅度的下降。然而,在Clancy等人(2019)的研究中,他們記錄了被試在GNG任務中皺眉肌的肌電信號,并以此作為個體負性情緒產生的指標,結果發(fā)現,刺激在被抑制的當下被試就已然產生負性情緒;并且被試對刺激進行反應抑制時皺眉肌的激活水平能夠預測該刺激在主觀評價上受到貶值的程度。這一結果并不符合延時-錯誤歸因說,對此,Clancy等人(2019)提出了“即時-情緒說”(the immediate-affect account),認為刺激在受到抑制時個體就已經產生了負性情緒,并且此時的負性情緒會改變刺激的價值編碼進而導致刺激的貶值。
2.2 行為刺激交互理論
Veling等人(2008)提出了行為刺激交互理論(Behavior Stimulus Interaction,BSI)。他們認為,抑制貶值效應并不是由抑制直接導致,而是由于反應沖突的出現才得以產生。根據該理論,人腦中存在著趨近系統(tǒng)和回避系統(tǒng),兩者相互獨立。當個體遭遇正性刺激時,趨近系統(tǒng)將確保個體做好反應的準備,即誘發(fā)趨近傾向。同時,由于個體對刺激物具有情感意義的信息的加工處理快于其他信息(de Gelder, 2006; Murphy & Zajonc, 1993),使得這種趨近傾向總是優(yōu)先被激活。在此之后,個體才對情境的需求進行處理,如果個體所處情境不適合對該刺激進行趨近反應,那么會導致個體覺察到反應沖突,并對反應進行抑制。而為了解決這一沖突,需要對這一正性刺激進行貶值,即賦予其消極情緒,以此消解個體的趨近傾向(Veling et al., 2008)。
根據BSI理論,只有產生反應沖突,抑制貶值效應才有可能出現。而只有使個體產生趨近傾向的刺激(通常為正性刺激)才能夠與需要抑制行為的環(huán)境發(fā)生沖突。至于中性或負性刺激,它們要么不會誘發(fā)趨近傾向,要么本身就可能誘發(fā)行為抑制(Wilkowski & Robinson, 2006),因此不會與該類情境產生沖突。那么,從BSI理論的角度來看,對中性和負性刺激進行抑制并不會導致刺激的貶值。
Veling等人(2008)采用GNG范式對其理論進行驗證。結果發(fā)現,只有與No-go線索一同出現的正性圖片發(fā)生了貶值,而同樣條件下的中性圖片和負性圖片則沒有出現貶值現象。Chen等人(2016)的研究同樣顯示,對吸引力較低的食物圖片(中性刺激)進行反應抑制并不會使其發(fā)生貶值。除此之外,Veling, Aarts和Stroeb(2013)還通過操縱被試的食欲水平(高,低),使不同組別的被試對食物圖片產生不同水平的趨近動機,結果發(fā)現,只有高食欲組(對食物圖片具有更高趨近動機)的被試對食物圖片進行反應抑制時,食物圖片才會出現貶值現象。這些證據為BSI理論提供了支持,說明特定刺激需要誘發(fā)個體的趨近傾向,并與隨后抑制行為的要求產生反應沖突,才能夠導致刺激的貶值。
2.3 兩種理論的爭議
在以往的研究中,BSI理論和抑制貶值假說都得到了豐富的證據支持。支持BSI理論的研究大多顯示對負性和中性刺激進行抑制并不導致刺激的貶值,只有當刺激能夠誘發(fā)個體趨近傾向時才會產生抑制貶值的現象(Chen et al., 2016; Veling et al., 2008, 2013)。但是現有研究也存在許多與之相矛盾的結果,不少研究發(fā)現,中性刺激或者負性刺激在受抑制后仍然能發(fā)生貶值(Frischen et al., 2012; Kiss et al., 2007; Kiss, Raymond, Westoby, Nobre, & Eimer, 2008),這與抑制貶值假說的觀點相一致。抑制貶值假說強調刺激物的貶值是由對該刺激物的抑制而導致,它并不對刺激物的原有情緒效價做限制,從抑制貶值假說的角度出發(fā),無論正性、中性還是負性刺激,都有可能產生貶值抑制效應。
之所以會產生這樣相互矛盾的結果,存在著兩種可能性。一方面,支持“反應沖突導致貶值”的研究在方法上大多存在著一個共同的特點,即抑制信號本身并不是隨后接受評估的刺激的一部分,比如,要求被試在特定字母出現時進行反應抑制,而隨后接受情緒評估的卻是先前與該字母一同出現的背景圖片。抑制信號與被評估的刺激的相互分離導致了被試在進行反應抑制時,可能對隨后接受評估的刺激沒有產生足夠的知覺加工。根據Goolsby等人(2009b)的研究結果,抑制貶值的發(fā)生基于被抑制的刺激物特征。這意味著如果被評估的刺激沒有包含被抑制的特征,那么該刺激可能不會發(fā)生貶值。而個體對正性的、或者與個體當前需求相一致的刺激往往具有注意偏向(Jonker, Bennik, de Lang, & de Jong, 2020; Müller, Rothermund, & Wentura, 2016),因此在抑制的過程中,個體對這類刺激的部分特征進行了充分的加工。而中性刺激通常不足以誘發(fā)個體的注意偏向,這就可能導致沒有足夠的中性刺激特征被儲存于記憶當中,因此無法產生抑制貶值效應。另一方面,有研究者認為,如果抑制貶值效應是由于抑制功能本身的作用而產生,那么刺激物受到抑制的程度應該影響到其隨后被貶值的程度(De Vito, Al-Aidroos, & Fenske, 2017)。這一假設得到了許多研究的證明(Doallo et al., 2012; Kiss et al., 2007, 2008; Raymond, Fenske, & Westoby, 2005)。同時,該假設與支持BSI理論的證據并不矛盾。因為相比于中性和負性刺激,個體可能需要更大程度的抑制控制才能夠成功停止對正性刺激的反應(Albert et al., 2010; Albert, LópezMartín, Tapia, Montoya, & Carretié, 2012)。這么一來,正性刺激很可能表現出比中性或負性刺激更加明顯的抑制貶值效應。相反,中性和負性刺激的貶值可能由于程度較小而未能在個體的主觀報告上被發(fā)現。
綜上所述,可以看出抑制貶值假說得到了現有證據相對穩(wěn)定的支持。但是,反應沖突導致刺激貶值的可能性仍然不應該被排除。根據BSI理論,刺激的貶值是在個體監(jiān)測到沖突的時候產生的(Veling, Lawrence, Chen, van Koningsbruggen, & Holland, 2017),并且與抑制相似,沖突也能夠誘發(fā)個體的負性情緒(Dignath, Eder, Steinhauser, & Kiesel, 2020)。如果抑制刺激時產生的負性情緒能夠影響到刺激的價值編碼,那么不難想象沖突也可能產生同樣的效果,抑制與沖突也許共同作用于刺激的貶值。但是,如果沖突以這樣的方式導致了刺激貶值,那么沖突對刺激價值的影響就并不一定如BSI理論所設想的那樣——只發(fā)生在個體對誘發(fā)趨近動機的刺激做出抑制反應的時候。因為沖突也可能在其他多種活動當中產生,比如Simon任務、Flanker任務等(Haciahmet, Frings, & Past tter, 2021; Wühr & Heuer, 2018)。雖然在實驗任務中,沖突常常伴隨著抑制的產生,但兩者也并非不可分割(Costa & Friedrich, 2012),未來的研究可以嘗試在誘發(fā)沖突的同時避免抑制功能的參與,并且借助腦電和腦成像技術,考察沖突監(jiān)測相關聯的腦電成分(如,N270)及腦區(qū)(如,前扣帶回)與個體對刺激的主觀評價之間的聯系(Cachia et al., 2017; Wang, Kong, Tang, Zhuang, & Li, 2000),以此檢驗沖突能否導致刺激的貶值。
3 影響因素
3.1 抑制強度
從抑制貶值假說的角度出發(fā),對刺激的抑制作為導致刺激貶值的直接原因,其強度應該影響到刺激受貶值的程度。然而,即使在否認刺激貶值由抑制直接導致的BSI理論的視角下,抑制強度也應當與刺激的貶值程度存有聯系,BSI理論認為趨近動機與反應抑制之間產生的沖突大小決定了刺激貶值的程度,而沖突大小的改變也意味著個體在應對不同程度的趨近動機時抑制強度發(fā)生了變化。
除了獲得上述的理論支持外,還有許多研究也為抑制強度與刺激貶值程度之間的聯系提供了證據 (Chen et al., 2016; Frischen et al., 2012)。從對抑制強度的操縱方法上,可以將這些證據分為兩類,其中一類是從抑制任務的層面進行操縱,比如,Raymond等人(2005)在視覺搜索任務中操縱了目標刺激與分心刺激之間的相對距離,兩者的距離越近,個體對分心刺激的抑制程度越大(Mounts, 2000)。結果顯示,分心刺激與目標刺激距離較近時,分心刺激受到的貶值程度比兩者相距較遠時更大。此外,Chen等人(2016)在研究中操縱了GNG范式中No-go試次的比例,降低No-go 試次的所占比例會使被試在此類試次中需要的抑制強度增加(Nakata et al., 2005)。該項研究的結果發(fā)現,No-go試次占比為75%時,No-go刺激并未出現貶值,而在No-go試次占比為25%的時候,No-go刺激發(fā)生了明顯的抑制貶值效應。另一類的證據從刺激材料的層面操縱抑制強度,比如一些研究選用了食物圖片作為抑制任務的刺激材料(Chen et al., 2016; Veling et al., 2013)。當面對具有吸引力的刺激時,個體往往需要更大的抑制強度才能夠避免對其做出反應。而這些研究的結果發(fā)現只有在這些食物圖片對被試具有較高吸引力或者被試的食欲水平較高的情況下,被抑制的食物圖片才會產生明顯的抑制貶值效應。這些證據共同表明,對刺激的抑制強度越大,該刺激受到的貶值程度也越大。
Doallo等人(2012)的研究還為抑制強度與刺激貶值程度之間的聯系提供了腦成像的證據,他們在分析實驗數據時將GNG任務中的No-go刺激分為兩類,一類刺激受到的貶值程度較小,而另一類刺激受到的貶值程度相對較大。結果顯示,后者在GNG任務中誘發(fā)的左額中回的激活程度大于前者。而左額中回與抑制控制有關,其激活程度代表著個體對刺激的抑制強度。這同樣說明了抑制強度的增加導致了刺激貶值程度的增加。
然而,盡管“抑制強度影響貶值程度”的觀點得到了充足的證據支持,但這一現象產生的具體機制還有待明確。Doallo等人(2012)的研究對此提供了部分的解釋,認為抑制強度先影響到個體對刺激的價值編碼,再進而影響個體對刺激的情緒感受。但隨著新證據的出現,對刺激進行抑制時產生的負性情緒的強度似乎也在刺激價值編碼的過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Clancy et al., 2019)。這就使得抑制強度與刺激貶值程度之間的聯系變得更加復雜起來。未來研究可以在功能性磁共振成像等技術的幫助下進一步探索抑制強度對刺激貶值程度的影響機制。
3.2 工作記憶負荷
在早期的抑制貶值假說視角下,某一刺激引發(fā)注意抑制的時候,這種抑制將與該刺激的特征產生關聯(Fenske & Raymond, 2006; Raymond et al., 2003)?;诖?,有學者認為注意抑制與刺激特征的關聯是在個體的記憶當中產生的,而用于暫時存貯刺激視覺形象的視覺工作記憶,就成為了對抑制貶值效應的產生至關重要的認知系統(tǒng)(Goolsby, Shapiro, & Raymond, 2009a; Tipper, Grison, & Kessler, 2003)。Goolsby等人(2009a)的研究結果驗證了這一觀點,他們要求被試對特定類型的面孔圖片做出反應,同時忽視與其一同呈現的分心面孔圖片,以此使被試抑制對分心面孔的知覺加工。而在該任務之前,他們還以呈現圖片的方式操縱被試的工作記憶負荷。結果發(fā)現,在不具有工作記憶負荷的情況下,分心面孔出現了抑制貶值效應,被認為更不值得信任;但是在工作記憶高負荷的情況下,抑制貶值效應卻未能在分心面孔中產生。Goolsby等人(2009a)認為工作記憶作為一種資源有限的系統(tǒng),其負荷量的增加(可用資源減少)將干擾抑制狀態(tài)與刺激特征在其中形成聯接,進而妨礙抑制貶值效應的產生。
然而,隨著理論的發(fā)展,對抑制貶值產生原因的解釋也出現了變化,“刺激表征與抑制狀態(tài)在記憶中形成聯結”的觀點并沒有在后來的研究中得到支持(Clancy et al., 2019)。那么,工作記憶負荷對抑制貶值效應的影響機制似乎也應該被重新考慮。同樣從抑制貶值假說的角度出發(fā),刺激貶值的程度受到抑制強度的影響,根據以往腦電以及腦成像研究所提供的證據(Frischen et al., 2012; Kiss et al., 2008),可以將抑制強度進一步定義為“抑制刺激時的認知資源投入”。而工作記憶負荷的增加會消耗個體有限的認知資源,導致可用于抑制控制的資源減少(Wei & Zhou, 2020)。在這種情況下,對刺激的抑制強度也將相應減小。鑒于此,工作記憶負荷也可能是通過改變抑制強度而對刺激貶值產生了影響。
3.3 對刺激物原有價值的知覺水平
個體對刺激原有價值的知覺水平(內隱或外顯)能夠使同一刺激發(fā)生不同程度的抑制貶值效應。Wessel等人(2015)通過一個學習階段使各個刺激物與不同水平的獎勵相聯系,以此為各個刺激物賦予價值,之后他們讓被試完成以這些刺激為材料的停止信號任務,該任務要求被試對一系列刺激做出反應,但是在部分刺激后緊接著停止信號,被試需要在覺察到信號時停止其反應。最后,他們要求被試在評估階段為各個刺激物開出自己認為最合適的價格。實驗中,Wessel等人(2015)通過控制學習階段試次數量的方式,令一組被試意識到某些刺激物總是伴隨著更高或更低的獎勵(即外顯學習組),而另一組被試雖然沒能意識到這些刺激物在學習階段被賦予的價值,卻仍然愿意在評估階段為不同價值水平的刺激物開出與其相近的價格(即內隱學習組)。結果顯示,相比于內隱學習組,外顯學習組出現了更加明顯的抑制貶值效應。而即使在內隱學習組當中,被試對刺激價值的知覺程度越高,其表現出的抑制貶值效應也越大。
可見,個體獲取到的刺激價值表征越明確,該刺激被抑制后受到的貶值程度就越大。然而,個體對刺激價值的知覺水平如何影響隨后的抑制貶值同樣缺乏明確的解釋。鑒于該研究沒有控制個體在抑制任務中的注意水平,因此有理由認為這種現象很可能與個體對具有明確價值的刺激存在注意偏向有關(Anderson, 2013)。個體對刺激特征相對充分的加工作為抑制貶值效應產生的前提 (Goolsby et al., 2009b),卻常常受到研究者的忽略。當抑制控制任務沒有提出加工刺激特征的要求時,尤其在以中性刺激作為實驗材料的情況下,個體對刺激特征加工的充分與否往往得不到保障。而當刺激具有明顯的價值時,個體能夠對其產生注意偏向(Anderson, 2013),使得個體對該刺激的知覺加工相對充分,從而滿足了抑制貶值效應產生的條件。因此,個體對刺激價值的知覺水平有可能基于這一原因才對刺激的抑制貶值產生影響。未來的研究需要在操縱個體對刺激價值的知覺水平的同時控制其對刺激的注意水平,以此對上述觀點進行檢驗。
4 抑制貶值效應的認知神經機制
借助事件相關電位和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技術,抑制貶值效應的認知神經機制正在變得逐步清晰。在針對抑制貶值效應進行的腦電研究中,研究者主要關注抑制功能相關的腦電成分與刺激得到的主觀評價之間的聯系,比如,Kiss等人(2007)關注于N2pc這一腦電成分,該成分是一種在刺激呈現后200-350ms出現的單側腦后負波,被認為與個體對目標刺激的選擇性注意以及與個體對分心刺激的注意抑制有關(Eimer, 1996; Luck & Hillyard, 1994a, 1994b)。他們的研究結果顯示,當N2pc出現得更早,也就是被試更效地抑制分心刺激的時候,其隨后對該分心刺激做出的評價更為負性。此外,還有No-go N2成分也被發(fā)現與個體對刺激的主觀評價存在聯系,該成分是No-go刺激呈現后300ms左右出現在額-中央區(qū)域的負波,被認為與反應抑制過程有關(Falkenstein, Hoormann, & Hohnsbein, 1999; Nieuwenhuis, Yeung, & Cohen, 2004)。 Kiss等人(2008)研究發(fā)現,在GNG任務后受到較大貶值的No-go刺激在GNG任務中誘發(fā)的No-go N2的波幅也相對更大。近年,De Vito等人(2017)在考察Pd成分時也發(fā)現與以上兩種腦電成分相符的結果。Pd成分出現在刺激呈現后150-300毫秒的對側視覺皮層區(qū)域,被認為是個體對分心刺激的知覺加工進行主動抑制的指標(Sawaki & Luck, 2010; Sawaki, Geng, & Luck, 2012)。De Vito等人(2017)發(fā)現,在被抑制后發(fā)生了較大程度貶值的分心刺激在其被抑制時也誘發(fā)了相對更大的Pd波幅。總體而言,這些研究的結果都一致表明對刺激的抑制程度決定了刺激受到貶值的程度。
對抑制貶值效應的腦成像研究除了關注抑制功能的相關腦區(qū)外,還對參與價值表征和情緒加工的腦區(qū)進行了考察。Doallo等人(2012)在研究中發(fā)現,隨后發(fā)生貶值的No-go刺激在GNG任務中誘發(fā)的左額中回的激活水平與右側眶額皮層的激活水平具有顯著的正相關關系。這兩個腦區(qū)當中,前者參與了反應抑制的過程,后者則參與了對刺激的情緒反應和價值表征。與相關腦電研究所得結論一致的是,這兩個腦區(qū)在GNG任務中的激活水平能夠預測個體對刺激的主觀評價,這表明了刺激貶值程度受到抑制強度及其價值編碼的影響。除此之外,后來被貶值的No-go刺激在GNG任務中誘發(fā)的眶額皮層激活在個體對該刺激進行評價時又再度恢復,且恢復后的眶額皮層的激活水平能夠預測個體評價刺激時杏仁核(負責情緒加工的腦區(qū))的激活水平。這說明個體對刺激進行抑制時會對其價值信號進行編碼和儲存,當個體再次面對這一刺激時,該價值信號便會再次出現,進而影響到個體對刺激價值的情緒感受。
5 總結與展望
對抑制貶值效應的研究揭示了人類認知功能對情緒的影響,拓展了人們對認知與情緒之間復雜關系的認識?,F有的理論已經嘗試從不同角度對抑制貶值效應的產生原因進行解釋,該效應的影響因素正被逐步發(fā)掘,其認知神經機制也得到了初步的展現。但是,仍然有一些問題需要未來研究進行探索?,F做如下總結與展望:
第一,整合與完善現有理論。盡管抑制貶值假說和BSI理論之間存在著差異,但需要注意的是,這并不意味著它們之間是相互排斥的。兩者可能是描繪了抑制貶值效應發(fā)生的不同階段,比如BSI理論解釋的是早期的沖突監(jiān)測階段,而抑制貶值假說描述的是相對后期的抑制階段;也有可能兩者解釋的是抑制貶值發(fā)生的不同情境,比如抑制貶值假說可以解釋普遍情境下的抑制貶值效應,而BSI理論則在刺激能夠誘發(fā)趨近動機的情境下比較適用。未來可以通過深入研究抑制貶值效應的發(fā)生機制,對兩種理論合理的部分進行整合。同時也還要注意理論的完善與發(fā)展,比如,不止局限于BSI理論對沖突發(fā)生條件的限制,檢驗其他沖突發(fā)生條件下能否同樣導致刺激的貶值也具有重要意義。
第二,進一步探索抑制貶值效應的影響因素。對抑制貶值效應各種影響因素及其影響機制的深入了解有助于探明該效應的發(fā)生機制以及控制該效應在現實生活中的運用效果?,F有的研究發(fā)現抑制貶值效應受到抑制強度、工作記憶負荷以及對刺激物原有價值知覺水平的影響,但是這些因素對抑制貶值效應產生影響的具體機制大多還缺乏明確的解釋,未來的研究可以借助腦電和腦成像技術探討各種因素對抑制貶值的影響機制。此外,要將抑制貶值效應投入實際運用,還需要考慮該效應在不同個體間的差異,比如,要借助抑制貶值效應使吸煙者對香煙產生厭惡,就有必要了解該效應是否能夠在吸煙者身上產生與普通個體一樣的效用。但是目前探討抑制貶值效應在個體間差異的研究不僅較為稀缺,還常常與以往研究產生矛盾,比如,以往研究通常認為對刺激的抑制越有效,刺激受到的貶值程度就越大(Frischen et al., 2012; Kiss et al., 2007, 2008),但是近年來的兩項研究卻得出了不同的結果,被抑制的刺激的貶值程度在抑制控制能力較強的個體(如成年人)與抑制控制能力較弱的個體(如青少年)之間并無差異(Chen, Veling, Dijksterhuis, & Holland, 2018; Vivas, Chrysochoou, Marful, & Bajo, 2021)。未來的研究需要深入探索各因素對抑制貶值的影響機制,才能夠了解該類矛盾的產生緣由。
第三,進一步研究抑制貶值效應的認知神經機制。目前對抑制貶值效應認知神經機制的研究主要聚焦于了解抑制控制、價值編碼和情緒反應相關腦區(qū)之間的聯系。盡管已經初步展現了抑制貶值的發(fā)生過程,但由于研究數量較少,許多通過研究個體行為或其他生理信號(如面部肌電)而提出的相關理論假設還缺乏認知神經科學的檢驗,比如,對刺激進行抑制時產生的情緒感受如何對刺激當下的價值編碼產生影響(Clancy et al., 2019),目前還不得而知。因此暫時難以獲得抑制貶值效應認知神經機制的全貌。未來研究可以將腦電與腦成像技術相互結合,充分發(fā)揮各自在時間分辨率和空間分辨率上的優(yōu)勢,以更加全面地了解抑制貶值在神經系統(tǒng)層面的發(fā)生過程,并進一步完善相關理論。
第四,探討抑制貶值效應的實際應用效果。目前,對抑制貶值效應的研究大多是基礎性的,但我們不該忽視抑制貶值效應在實際應用中的前景。抑制貶值假說和BSI理論都認為抑制貶值效應的產生是機體的一種適應機制,為的是使機體的行為(回避某事物)在情緒的作用下能夠更容易地應對已經發(fā)生變化的環(huán)境。而現有的研究也已經初步展現了該效應在改變動機、塑造行為方面的潛力(Driscoll et al., 2018; Houben et al., 2011; Houben, Havermans, Nederkoorn, & Jansen, 2012; Veling et al., 2017)。未來的研究可以在更加廣泛的應用領域中對其實際效果展開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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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hibitory Devaluation Effect: the Effect of Inhibitory Control on Individuals Emotion
SHI Yaozhang; MENG Xianxin
(School of Psychology,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 Fuzhou 350117, China)
Abstract
Inhibition of attention, response, or recall of a stimulus or stimulus representation, leading to a decrease in the evaluation of the value of the stimulus, such a phenomenon is known as the inhibitory devaluation effect. At present, the main theoretical explanations for this effect are the devaluation-by-inhibition hypothesis and the behavior stimulus interaction theory. Evidences show that the inhibitory devaluation effect may be influenced by strength of inhibition, working memory load and individuals perceptual level of stimulus original value. The existing studies on the neural mechanism of this effect focuses on the relationship among middle frontal gyrus, orbitofrontal cortex and amygdala. Future research should focus on the integration and improvement of existing theories, further explore the influence mechanism of various factors on the inhibitory devaluation effect and the cognitive neural mechanism of the effect, and pay attention to explore the effect of the inhibitory devaluation effect in practical application.
Key words: ?inhibitory control; emotion; inhibitory devaluation eff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