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斌
1953年4月14日,“好學肯問”的李敖給錢穆寫了一封信,質疑其《中國歷代政治得失》一書中的幾處“錯誤”。不久,李敖收到錢穆的回信,還有贈書。信中,錢穆細致地解答了李敖的疑問。錢穆的回信用鋼筆寫得工工整整,以“李敖學弟如面”題頭。除答疑之外,信中寫道:“學問之事,首貴有恒心,其次則防驕氣,小有所成,志得意滿,中道而止,雖有聰秀之質,犯此二病,終不能有遠到之望,唯立志高遠,始克免此,君尚在青年,向學伊始,故特以此相勉。”字里行間盡顯殷殷期盼之情。
眾所周知,李敖以狂傲出名,少有人能免于其口誅筆伐。此后,聲名日盛的李敖對于曾給過他教誨的錢穆也逐漸不屑,迂腐、曲學阿世、全然無恥等貶損之語頻出。時間長了,有些話便傳到錢穆耳朵里。起初,錢穆刻意回避,默不作聲,但各種議論紛至沓來,沸沸揚揚。1985年10月,《聯合報》刊登了一篇有關錢穆的訪談,其中,年逾九旬的錢穆說了這樣一段話:“人之謗我也,與其能辯,不如能容;人之侮我也,與其能防,不如能化。”學者余英時認為,這或許是錢穆對于外界的過多關注,以及類似李敖那般惡意攻訐和謾罵的一種間接回應。
對于錢穆,罵歸罵,但有一點,李敖還是心悅誠服的。錢穆去世的翌日,憶及往事,李敖在《我最難忘的一位學者:為錢穆定位》一文中寫道:“對一個十八歲的青年人如此因材施教,真可看出他具有教育家的風度。”
世事紛紜,直面人際間浮塵般的嫌隙和積怨,錢穆用自己的“容”與“化”作出了恰當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