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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身入土為何物

        2021-09-14 02:47:38成路
        飛天 2021年9期
        關(guān)鍵詞:人兒哺育禾苗

        成路

        鯨 落

        海底是黑暗的。鯨從升,從落

        皆于此

        黑暗給一個裂口,讓鯨升

        便是為黑暗貢獻了哺育喧嘩,哺育抔土,哺育

        孤島,如此百年

        某君,祈神時誦出“鯨落”

        我俯身問塵,我身入土為何物

        圖 騰

        晨起,靠在碑石上朝向暖陽假寐,遮光的眼

        皮底下播送影像——

        “我的上輩人在枯黃六月遷徙時,把嘴里

        將要喝下的最后一口水澆灌給了骷髏縫隙

        里的禾苗”

        這是傳說,爺爺?shù)臓敔敐补嗤旰堂绾笥蒙眢w

        埋葬了骷髏

        禾苗的影子落下,大地干凈

        視力之外的眼光

        日出日落時分,刺眼的光芒鋪展開來

        把為偷著掩蓋淚水而仰起頭的人兒往往逼

        在大野里,手足無措

        天際的那點黑,像隱形之物

        人兒啊,他以視力為工具,挑撿出來,用手或

        腳弄臟

        人兒啊,他只能把腦勺上的那點紅交給眼

        光,讓其發(fā)育

        或繼續(xù)隱匿在光明之中

        人兒在大野里,仰頭時不僅看景,也許是止淚

        我是筑墻的人

        我以意念選擇材料筑墻,筑起矮的、高的,薄

        的、厚的墻

        租借或饋贈給他人使用,遮風、擋雨、取暖、

        乘涼

        我的意念在墻的某處也開了口子,送一兩個

        靈魂

        去荷塘或街市,也可以去江河或山峰

        任憑他們誦經(jīng)或育出嬰兒啼哭,我貼在墻壁

        上,如掛件

        不笑也不哭

        鄰 居

        近日,我每天早晨向窗外張望

        幾只蜜蜂在窗沿下筑巢,太陽染紅云朵

        看著欲墜的奶白色的蜂蠟,總想伸手摘下來

        我知道每只蜜蜂都有蜇人的毒刺

        看著還未竣工的蜂巢猶如倒掛的蓮蓬,我和

        我討論——

        對于一只蜜蜂,十六樓到地面,是不是深淵。

        我是說

        翅膀上負有我眼光之重的那只蜜蜂

        今早,我大聲詢問:喂,你們誰是王

        請和我握一下手,互問安。這聲音驚落了一

        粒蜂蠟

        看著蠟花盛開在窗臺上,我再次和我討論——

        那花,是蜜還是毒。我對我說,那是又一位新

        鄰居

        交換耳溫

        庭院里,一尊舊雕像的眼睛上有一只蝴蝶

        它是棲息,還是對視

        我和伴友靜觀事件的關(guān)系,良久之間,光、影

        子、風的交替介入

        構(gòu)成了新的關(guān)系——我們,他們

        這樣的時間,伴友靜默,我靜默

        我們的耳溫在雕像穿過蝴蝶的目光下繁忙

        地互換

        漸 變

        日暮至。銀紅色的云漸變成銀白、銀黑

        我廝守的肋軟骨疼漸變成時間空段里女子

        清洗不潔的疼痛

        女子,女子,抵達黃河入??诘呐?/p>

        清洗如含糖,至靈物入殮的那一天

        如此長夜

        園丁推著割草機轟嗚而來,這聲音在我的耳

        鼓里住下了

        它是一個多動的伙伴,時常讓我從夢境中驚醒

        如此長夜,我避開鄰居家馬桶的抽水聲清點

        碎草屑的味道

        如此長夜,我把剛才夢中陪孩童的蛇養(yǎng)成

        蟒,讓結(jié)隊從水里跳過龍門

        這多動的伙伴呀,把我的耳鼓當做了更鐘

        在如此長夜,它敲著鐘給龍門額上的孩童

        說:防著點兒什么

        盛接遙遠的美好是件壞事情

        姐姐黑夜來到我的床前說,盛接遙遠的美好

        是件壞事情

        我就想問她,那在近旁卻盛不住的美好如何

        可她走了,像幾十年前把我扔在塵土上走得

        一樣匆忙和決絕

        我猜想,這些年她在地下還是天上,怎么就能

        看見我犯困惑的小腦筋疼得不行呢

        我還想討要姐姐的偏方——拿著針

        挑破我額頭上的皮膚,使勁擠出黑血的那種

        久遠的疼。姐姐——

        掰手指數(shù)數(shù)

        雨水拍打路燈的聲音傳到十六樓己經(jīng)很輕

        了,近乎無

        我孤自一人,在空無的夏至夜掰手指數(shù)數(shù),

        自明日

        白天將要一日比一日縮短多少

        十根手指在計算時無法進位,這是在提醒

        我:放棄數(shù)數(shù)

        一個聲音卻又提醒,別假借善詞

        我常借的善詞——站在遠處

        悄悄地關(guān)注給你疼的人,別去打攪她的安靜

        其實我知道,不以快樂回贈她是我的不道德

        我掰手指數(shù)數(shù),永遠在個數(shù)上進不了位

        請聰明的人兒偷笑,明天晝就短,這是我送

        你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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