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原
三、早期低音箏演奏方式初探
(一)演奏姿勢
低音箏擺放頭低尾高,琴弦距地面的高度介于坐式的傳統(tǒng)箏(約65cm)和站式的多聲箏(約90~100cm)之間,因此可采用半蹲的演奏方式。
半蹲演奏的基本姿勢:雙腳立穩(wěn),雙膝微屈保持彈性,雙手著弦,如圖16所示。
如果演奏者全身都位于琴體的內側,雙腿就會因為前方琴體和琴架的遮擋不容易屈膝(圖17);而在演奏第八至十三弦時,演奏者還會因上半身前移,容易造成身體重心不好控制、腳底支撐力不穩(wěn)的情況。為避免出現(xiàn)上述情況,演奏者的右腳可以跨于琴頭右側(圖18),以得到進退的余地。
在實際的低音箏演奏過程中,演奏者的上半身肌肉組織發(fā)力,臂部、膝蓋、腳跟腳掌會順應全身協(xié)調,起到力循環(huán)過程中緩沖、迂回的作用。此時身體的中心并不一定固定在正中央,而是應該在兩條腿之間平衡或者進退,雙腳同樣可以自由挪動、跳動、踮起和走動等。
(二)義甲的選擇和佩戴
由于低音箏的最高音第一弦直徑相當于傳統(tǒng)箏的第十三弦,因此低音箏進行演奏的時候需要佩戴加厚義甲。表2為選購義甲時的參考尺寸;圖19為傳統(tǒng)箏大指義甲與低音箏大指義甲的實物大小比較。
值得一提的是,筆者在進行低音箏練習和演出過程中,曾出現(xiàn)過多次義甲彈飛的情況。這是由于彈奏低音箏的時候,義甲撥弦時的觸弦位置比在傳統(tǒng)箏上的觸弦位置更深,所以加厚的義甲更容易被琴弦刮住。后來筆者嘗試用膠布將指甲底部與指肚之間的間隙纏繞起來(圖20),義甲就沒有再彈飛過。
(三)彈撥
低音箏演奏者一般會直接帶入手臂的力量發(fā)力來進行彈奏。由于低音箏的弦距離間距大,使用提彈的方法演奏低音箏時不容易握住弦,故多使用夾彈法。
(四)拎奏
拎奏是演奏者以手肘關節(jié)為支點,用不戴義甲的小指通過向上拎拉琴弦的方式,發(fā)出如弦樂撥奏的音響效果(圖21)。不同于獨奏作品復雜性和技術性,在樂團或室內樂中作為低音樂器出現(xiàn)時,通常低音箏進行穩(wěn)定而持續(xù)的“行走低音”篇幅較多,對個性化的音色要求較少,因此更適合采取拎奏的演奏方式。
(五)用撥子撥奏
低音箏的撥子設計參考了日本三味線的撥子形態(tài)。三味線撥子一般由小牛角制作,而上海民族樂器一廠制作的低音箏撥子則為木制,現(xiàn)有柄長18cm和柄長22cm兩種規(guī)格(圖22)。
在使用撥子演奏三味線時,大拇指需抵在撥子的側面,同時食指、中指、無名指同方向握住撥柄,小指抵在柄后,手腕發(fā)力往上方挑,用撥子的一角觸撥琴弦。而由于低音箏并非豎彈樂器,因此低音箏演奏者手執(zhí)撥子的方向與三味線演奏者有所不同,需將大指抵在撥子的正面,使力量自上而下壓至琴弦(圖23)。
低音箏演奏者用撥子抵住琴弦時,以肘關節(jié)為支點,利用小臂的力量向斜前方壓下,順勢抵在前方琴弦上,則類似于傳統(tǒng)演奏技法中的“托”。再利用小臂力量回挑該琴弦,則類似于傳統(tǒng)演奏技法中的“劈”。在低音箏上,利用撥子撥、打、鏟、刮、掃等都可以得到“不明覺厲”的聽覺效果。
(六)揉弦
低音箏各琴弦之間的張力差別較大,最高音可按達一個八度之高,而最低音約可按大二度。
演奏揉弦時,由左手握住琴碼左側對應的琴弦上下拽動(圖24),即造成波浪式的效果。在遇到需要多處變音的地方,可以由左手同時握住雙弦(圖25)或用手掌下壓數(shù)弦(圖26)得到。
(七)拉奏
低音箏琴弓的形制與大琴琴弓相似。拉奏低音箏的方式與拉奏傳統(tǒng)箏和多聲箏基本是相同的,都是將琴弓架在靠近琴碼位置的琴弦上進行單音拉奏(圖27)。這個位置是前后兩根琴弦產生高低差最大的地方,故方便進行單音的拉奏。若需同時拉奏多根琴弦,則在靠近前梁處進行。
箏類樂器的拉奏,難以同弦類樂器拉奏時的自如相較。然而相比于大提琴、低音提琴音色的甘醇質地,低音箏拉奏出的音色更加具有滄桑感和粗礪感,其吱啞之聲仿佛來自于原始的生命力量,具有中國音樂的特色。這種濃郁的音響特點在尼龍琴弦上作用更為明顯。低音箏演奏者通常通過控制琴弓與琴弦觸面的角度、壓力和速度等,制造出多種富有效果的音響。
小結:總體來說,低音箏的形態(tài)與傳統(tǒng)箏類似,演奏方法也基本類似。低音箏需要演奏者調動更大的力量和更多的體力完成演奏,發(fā)力的部位通常來自于軀干和肢體而非肢體末梢。現(xiàn)大致使用了一些可能的低音箏技法,而對于低音箏演奏專門技法的系統(tǒng)區(qū)分、歸納和命名,則通過將來更多低音箏作品的出現(xiàn)而形成一定的經驗總結后,予以再次梳理。
四、早期低音箏的演奏實踐
在實際經驗中,低音箏演奏同演奏劇場演奏方式一樣,秉承著可接受、活躍和更加開放的態(tài)度。
以為低音箏和小瑟而作的獨奏樂曲《鯤鵬賦》為例,在樂曲的開始,演奏者需要運弓和吟唱;隨后,演奏者坐于小瑟的正常演奏位置進行小瑟的演奏,期間時不時地伸手越過小瑟,拎奏出小瑟前方低音箏上的低音;后半段演奏者站起,邁到低音箏琴頭的演奏位置,利用撥子進行圍繞低音箏展開的長篇演奏;最終,演奏者經由低音箏琴身,逐步演奏過渡向低音箏琴尾及小瑟的位置,從而步入樂曲的尾聲。這樣的演奏設計創(chuàng)作被作曲家記錄在樂譜的譜面上,它們與音符同等重要,共同組成了音樂表達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這樣的設計還使樂曲的結構和意圖,與低音箏和小瑟搭建出的特殊造型結構形成直接關聯(lián),浪漫而富有想象力,音樂本身與演奏劇場表演并行的線條自然而清晰。
除了音樂演奏方面的表現(xiàn),低音箏的造型似乎還具有比較強烈的象征主義色彩。在演奏劇場《提示音》中,低音箏宛如黑暗里孤獨的尊者般巍峨矗立;2019年5月中央民族大學版本的《紅水河狂想》中,編者利用低音箏和多聲箏暗喻了兩個矛盾的角色形象,隨著樂曲中低音箏演員推動低音箏的琴體向著多聲箏演員“威脅”,音樂劇情中二者間的緊張感也愈發(fā)明了。
低音箏的演奏力量感和觀感沖擊性,使其在演奏劇場中,能夠使音樂表演的層次同聽覺層次一樣,縱向面補齊潛在的空間。
結語
為演奏劇場而研發(fā)的低音箏以S型21弦箏為基礎設計而成,通過增加弦徑、擴大音箱、改變箱體內部結構和優(yōu)化琴碼的形制安排等措施,使之在音色、音域和音量等方面達到了設計要求。它的巧妙之處在于增設了新型穿弦孔機構和拉弦板裝置,從而改善了低音箏的實際使用效果。當前低音箏的研發(fā)還在繼續(xù)著,既要創(chuàng)造琴體輕盈,又要進一步完善低音的音響發(fā)聲效果。李萌教授指出:“低音箏不僅可以在樂隊、在重奏中嘗試作為低音樂器使用,它也可以成為一件很好的具有表演性質的獨奏樂器。比如樂曲《鯤鵬賦》因為加了小瑟,低音箏的音色就能變得比較豐富。國外的低音樂器如貝斯,它們的獨奏也是經常有的。我們現(xiàn)有的低音箏獨奏雖然還沒有發(fā)展得那么完善,也是一條道路?!惫P者認為,傳統(tǒng)的古箏經過幾千年的演變,逐漸成為中華民族的文化符號之一。而低音箏在當下多元文化的氛圍中,順應了人們對于聲響感官的層層品味要求。形成產品內容成熟豐富、實際應用廣泛的箏類樂器家族,在將來或許是可以實現(xiàn)的。
注釋:
圖16至圖18,圖22至圖26,2016年3月,中央音樂學院教學樓,示范者為青年古箏演奏家李丹丹。
數(shù)據以低音箏定制右手義甲為例。
攝于2021年4月,柄長22cm款低音箏撥子。
《鯤鵬賦——為低音箏和小瑟而作》由李萌教授創(chuàng)作于2015年3月。
參考書目及文獻:
[1]樂聲:《中華樂器大典》,民族出版社,2002年版。
[2]《日本大百科全書》,小學館,1994年版。
[3]三木稔:《松之協(xié)奏曲》,《三木稔古箏作品集》,人民音樂出版社,2004年3月。
[4]曹正:《古箏沿革略談》,《樂器》,1981年第3期。
[5]曉舟:《日本箏曲家在中國音樂學院》,《中國音樂》,1982年第3期。
[6]郎櫻:《宮城道雄與“新日本音樂”》,《人民音樂》,1983年第8期。
[7]劉文佳:《自由的行走一李萌和她的箏類樂器演奏劇場》,《中國藝術時空》,2015年第6期。
[8]周繼來:《中國箏形制通考》,上海音樂學院碩士學位論文,2005年。
[9]譚文琳:《1950年代以來的“箏改良”現(xiàn)象研究》,武漢音樂學院碩士學位論文,2008年。
[10]范冉:《當代古箏形制改革述評》,中央音樂學院碩士學位論文,2008年。
[11]徐蔚茹:《古箏樂曲中特殊音效的演奏技法與功能》,中央音樂學院碩士學位論文,2012年。
[12]王縯:《“演奏劇場”的美學探究——以箏為例》,中央音樂學院碩士學位論文,2015年。
[13]上海民族器樂一廠:《一種古箏穿弦結構》,中國專利:2015207621262,2016年1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