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復(fù)林

2021年5月，南方日報發(fā)表文章，《躺平就是毒雞湯，不僅不正義，而且可恥！》引發(fā)全網(wǎng)討論，“躺平”一詞上了熱搜。

廣東省珠海市的趙健，幼年失去母親，兩個姐姐對他的關(guān)愛代替了母愛。趙健30歲時，依然宅在家里。然而，替母之愛又將得到怎樣的回報呢？2019年12月，趙健二姐的墜樓事件，引起眾人嘩然……

被溺愛的弟弟，寧愿喝粥也不打工

2018年2月4日，除夕的晚上，趙亞芳、趙亞茹和弟弟趙健三人相聚。大姐趙亞芳說：“弟弟太讓人失望了，總不能躺在家里一輩子！”二姐趙亞茹在沙發(fā)上與趙健并肩而坐，語氣委婉：“聽話，姐姐愿意養(yǎng)你，但你要融入社會呀?！壁w健挪了挪身體，滿臉沮喪：“上班又苦又累，我寧愿在家喝粥也不去?！?/p>

趙亞芳和趙亞茹是孿生姐妹，弟弟趙健出生于1988年。姐弟間年齡相差10歲。趙健2歲時，一場車禍奪去了父親的生命?？焐闲W(xué)時，趙母患了直腸癌，從確診到撒手人寰只有2個月。母親在臨終前叮囑兩個女兒，無論如何要把弟弟趙健拉扯成人。

兩姐妹正進行高考沖刺，顧及弟弟尚年幼，為了掙錢養(yǎng)家，兩人都沒有參加高考。姐妹倆雙雙去了同一家私營電子企業(yè)打工，輪流照顧趙健。姐妹倆本就年輕，不知道如何調(diào)教弟弟，只是一個勁地疼愛。

1996年，趙健入讀小學(xué)。姐妹倆信心滿滿，分工輔導(dǎo)弟弟。但是，趙健根本沒有心思學(xué)習(xí)，姐姐們每次催他做作業(yè)或背課文，他就哭鼻子耍賴。有一次，趙亞芳氣急動了手，趙健竟離家出走，被派出所民警送了回來。此后，姐妹倆只好一味遷就弟弟。

2001年，趙亞芳和趙亞茹相繼結(jié)婚。趙亞芳與丈夫周林住在家里，趙健跟著大姐生活。趙亞茹的丈夫李志買了兩居室，夫妻倆單獨住。一年后，她們都生了孩子，忙得顧不上照顧弟弟。趙亞芳讓丈夫周林過問趙健的學(xué)習(xí)和生活，但是，周林的態(tài)度稍許嚴厲，趙健就會向兩個姐姐告狀。

這年中考，趙健進不了普通高中，姐妹倆商量，幫弟弟填報職業(yè)學(xué)校的數(shù)控電焊專業(yè)。她們認為，有技術(shù)傍身，弟弟不愁找不到工作。征求意見時，趙健回答：“無所謂。”

職高住校上學(xué)，趙健越發(fā)沒有約束，經(jīng)常在網(wǎng)吧通宵打游戲，白天翹課躲在宿舍蒙頭大睡，還變換著名目輪番向兩個姐姐要錢。

2007年6月，19歲的趙健職高畢業(yè)，數(shù)控電焊技術(shù)勉強通過最低技術(shù)等級，別的同學(xué)都找到了工作，趙健因入職考試過不了關(guān)，多次求職被拒。趙健回家后悶悶不樂，大姐、二姐百般安慰，讓弟弟暫且在家歇著，等有合適的機會再找工作。

此后，趙健幾乎天天宅在家里打游戲。周林和李志多次托關(guān)系幫小舅子找工作，趙健都過不了短暫的試用期，不是被炒就是主動辭工回家。

2018年1月，周林表哥經(jīng)營的一家機械制造公司，急招電焊工趕產(chǎn)品，趙亞芳竭力推薦弟弟去，公司同意錄用，趙健卻不愿去。周林忍無可忍：“你這樣好逸惡勞，難道讓我們養(yǎng)你一輩子？”這一次，趙亞芳也覺得不能再縱容弟弟，趙健被迫前往東莞打工。不久，周林收到反饋，趙健不僅工作不努力，還因為夜間在職工宿舍打游戲，影響室友休息發(fā)生矛盾，公司決定辭掉趙健。周林向表哥求情，再給趙健一次機會，等春節(jié)回來家人來勸勸趙健。

但是，除夕的晚上，趙亞芳姐妹單獨找弟弟溝通，苦口婆心勸說到凌晨，趙健辯解自己天天失眠，吃了藥也沒有效果，只好打游戲熬夜，并且，他不打算再去東莞了。

改施高壓，喚不醒裝睡的人

聞聽小舅子不肯再去東莞打工，周林非常生氣。他勸妻子，兒子快上高中了，小舅子整天宅在家里打游戲，晨昏顛倒，會給兒子帶來不好的影響。周林還支招，廣州有家專門戒除網(wǎng)癮的醫(yī)院，把小舅子送進去試試。見趙亞芳猶豫不定，周林表示，自己帶著兒子另外租房，隔絕負面影響。趙亞芳無奈地表示，過完年跟妹妹商量再定。

趙亞茹理解姐姐的苦衷，但生怕弟弟吃苦受罪，問：“那里跟坐牢有什么差別？真的有效果嗎？”趙亞芳說：“死馬當活馬醫(yī)吧，試一試。”妹妹同意配合，想個法子讓弟弟住院。

過了正月十五，姐妹倆專程去廣州，考察醫(yī)院環(huán)境并了解治療方案，院方承諾3個月見效，雙方簽訂協(xié)議約定，封閉式住院，第一個月親屬與患者不能有任何聯(lián)系，次月起可以通電話和探視。姐妹倆共出資2萬多元。

姐妹倆連哭帶勸，說只去廣州十天半個月，睡眠改善了就回家，終于說服弟弟去了廣州。住院的當晚，趙健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幾個室友看上去只有18歲左右，他們問趙?。骸笆迨澹阋彩莵斫渚W(wǎng)癮的？”趙健一打聽，才知道這里并不是治療失眠的醫(yī)院，而是戒網(wǎng)癮的地方，每個療程需要3個月。室友介紹說，這期住院的有25個人，大多是未成年人。醫(yī)院為戒除網(wǎng)癮的患者配備了5名教官、3名心理醫(yī)生，還有七八名護士和保安。

原來兩個姐姐騙了自己，趙健十分憤怒。入院時，趙健的手機被收走了，封閉的環(huán)境有兩道鐵門，鎖得嚴實，趙健無可奈何。接下來，軍訓(xùn)、吃藥、上心理課是主要內(nèi)容。

趙健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藥，其中有顆黃色的藥丸，吃下去立馬昏昏欲睡。一次，趙健偷偷把藥丸含在舌頭下，嘴里發(fā)麻，回到寢室立即吐掉，沒想到被監(jiān)控拍到了。第二天早操訓(xùn)練，教官喝令趙健出列，罰他沿著住院大樓跑20圈。趙健與教官大吵，三四個保安立即圍上來，把他送到了禁閉室。在禁閉室，趙健滿地打滾，不停地喊叫，教官讓護士給他做“電療”。

不到1個月的住院時間，趙健被電療6次。他表面上變得服從了，內(nèi)心卻堆積了對醫(yī)院、對姐姐的恨。

2018年3月26日，趙亞芳詢問近況，趙健吼道：“等我出來非殺了你！”還未等姐姐言語，他就掛斷了電話。趙亞芳驚慌不已，立即讓妹妹趕去廣州問明情況。在會見室，趙健喊道：“你們是騙子，這哪里是醫(yī)院，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他哭訴了住院的遭遇，要求即刻出院。趙亞茹到院長辦公室核實情況，恰巧碰見有患者的父母正在與院長理論，表示孩子受到暴力對待。當天，趙亞茹幫弟弟辦了出院。

回家的路上，趙亞茹再三向弟弟表示道歉，說對里面的情況沒有了解清楚。趙健冷笑道：“這一切會結(jié)束的，你們等著?！壁w亞茹擔心不已。

回到珠海，趙健不肯進家門。他說：“房子是爸媽留下來的，大姐全家都搬出去?！壁w亞茹害怕弟弟亂來，臨時將趙健安頓在旅館住宿。

姐妹倆再三思量，決定代趙健另外租房。趙健挑三揀四，最終選了9樓的電梯房。此后，趙亞茹每天過來打掃衛(wèi)生，送飯菜給弟弟吃，趙健基本不搭理，照舊通宵打游戲，白天睡覺，姐姐精心做的飯菜碰也沒碰，點外賣吃，沒錢就伸手要。

墜樓有隱情，恩將仇報怨念深

李志兩年前從單位辭職，加盟了菜鳥驛站，經(jīng)營日漸向好。趙健回來時，網(wǎng)點正缺人手，趙亞茹想讓弟弟過來幫忙。但是，趙健卻不愿意，說兩個姐夫都看不起自己，他也不想看人家的臉色。

2019年1月8日晚上，趙亞茹喬遷新居擺了酒席，趙健說不愿意看見大姐夫妻，沒去。晚上9點，他打來電話：“二姐，快把鳥和籠子拿回你的豪宅!”趙亞茹賣原來的兩居室時，把養(yǎng)了3年的玄風(fēng)鸚鵡放在弟弟的出租屋里，聽趙健的口氣不對勁，她于是獨自趕去。

到了出租房，趙亞茹看見弟弟仍舊躺在床上，舉著手機打游戲，外賣的包裝扔在地上，她一邊收拾一邊說：“盡吃些垃圾食品，這樣會弄壞身體的?！边€告訴弟弟，今天酒席上，大姐遇到志愿者團隊的負責人，跟對方聊了聊，她和大姐想讓他先去做義工，再慢慢融入社會。話音剛落，趙健吼道：“不要跟我提大姐，住院這筆賬一定要算的。”

見弟弟又要發(fā)脾氣，趙亞茹要把鳥帶走，趙健說鳥籠掛在陽臺窗戶外面。趙亞茹氣呼呼地說：“這么冷的天，也不怕鳥在外面凍死?！彼齑蜷_陽臺窗戶。鳥籠掛得很高，她夠不著，于是站在陽臺邊的椅子上。正伸手提鳥籠，她的身體突然被猛力推出窗外，趙亞茹抓住窗戶外的晾衣竿掙扎幾秒，趙健扒拉開了她的手。

趙亞茹跌落在6樓飄窗外的鐵方框架子上，頭部被猛烈撞擊，暈了過去。過了個把小時，她稍許清醒，從衣袋里拿出手機，打電話告訴李志，自己不小心從陽臺上摔了下來。李志迅速開車趕到，把妻子送進醫(yī)院。

在急診室里，李志問：“出了這樣的事，趙健怎么沒動靜呢？”趙亞茹含含糊糊說：“他……弟弟關(guān)在房間睡著了吧。”李志立即撥通趙健的電話，顯示關(guān)機。趙亞茹驚慌失措說：“你趕快通知姐姐，讓她小心點。”李志連續(xù)撥打趙亞芳的電話，又聯(lián)系周林，均無人接聽。趙亞茹放聲大哭：“姐姐，你千萬不能有事??！”她向丈夫承認，是趙健把自己推下樓的。李志聞聽，當即要報警，趙亞茹攔住說：“你趕緊到亞芳家里去看看?！?/p>

在趙亞芳家門口，李志敲門沒有回應(yīng)。大姐一家是不是遇害了？李志很擔心，他果斷報了警，趙健被警方帶走。次日，警方找到了趙亞芳和周林。原來，酒席散了后，一家三口回去休息，睡得太沉，他們的手機都調(diào)成了靜音。

趙健供述了把二姐趙亞茹推下樓的事實。趙亞茹的損傷程度輕傷一級。經(jīng)鑒定，趙健無精神類疾病，具有完全刑事責任能力。

2020年5月，趙健犯故意殺人罪，被一審法院判處有期徒刑15年。趙健上訴提出量刑太重，2021年2月3日，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下達終審刑事裁定書，維持原判。

編后

“躺平族”請一定要“站起來”

《“躺平”可恥，哪來的正義感？》這篇文章來自南方日報，后被新華網(wǎng)轉(zhuǎn)發(fā)，文章譴責了現(xiàn)在年輕人的“躺平”說。

當下的“躺平”更多是指年輕人在面對“內(nèi)卷”時感到無力或者無所謂，由此選擇躲進舒適圈過一種低欲望生活。

對選擇“躺平”的年輕人來說，首先要警惕的是“躺平”的地方可能不會一直是平的。因為“躺平”的舒適圈是需要前期的努力創(chuàng)造和“躺平”過程中的低欲望去維持的。在當下高速運轉(zhuǎn)的社會中，“躺平”的舒適圈很難一直保持舒適，而且還可能需要強大的心理支撐。

其次，年輕人在成長過程中要保持好心態(tài)。一方面，不能還沒站起來走幾步就覺著難，就選擇躺下，而應(yīng)該有良好的心態(tài)、充盈的內(nèi)心去對待生活和工作，畢竟成長不是一蹴而就的；另一方面，年輕人不能因為在一個領(lǐng)域、一個行業(yè)或者一件事上受挫，就感覺自己怎樣都無所謂了。

正如南方日報文章所說的：“無論任何時候，無論發(fā)展到什么階段，奮斗始終是青春最亮麗的底色。在壓力面前選擇‘躺平’不僅不正義，還是可恥的?！?/p>

“躺平族”，請一定要“站起來”！

（文中人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