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亮
拉不住的是時光,留下的是情感。一眨眼,母親離開我們已經(jīng)快五周年了。想起母親,就會流淚;想起母親,眼前就浮現(xiàn)出她老人家生前永遠晾曬不干的艱辛……
母親生下我們弟兄四個,沒有女兒。父親最早在縣自行車零件廠工作,20世紀60年代初回了家。為了生存,又當了修車工兼司號員,干得最長的是炊事員,在一個單位干了二十年。家里全然顧不上,拉扯孩子、操持家務(wù)、下地干活全落在了母親一個人身上。母親一年四季沒有閑暇,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直到四個兒子一個接一個地上了學(xué),再成了家,母親的頭發(fā)也伴著日月漸漸變成了白色,再也見不到往日的光彩。歲月在母親的臉上雕刻了縱橫的皺紋,仿佛河流,流淌著深深的愛。
春天,她開始播種希望,在院子里種下蔬菜、向日葵、甜瓜等,供我們調(diào)劑生活。那時,沒錢出去旅游,到清明節(jié)前后,母親便領(lǐng)著我們?nèi)ゴ逋恹溙锾で?,嘴里還不停地喊:“踩踩麥根去病根,踩踩草根去病根?!蹦菚r四弟最小,非常調(diào)皮,他不好好地踩,反倒躺下不停地打滾撒野。
夏天,母親黑汗白流地忙著耕耘,晚上則打著燈領(lǐng)我們到樹林里和路邊尋找蟬蛻?;丶液螅赣H把尋到的蟬蛻用鹽水腌一夜,第二天蒸著吃或炸著吃,好一道美味呢。如今,炸金蟬成了星級飯店里的名菜。晴天,借著中午的烈日,母親把我們弟兄四個穿的棉襖、棉褲、棉鞋、棉帽子等晾曬在院子里。有趣的是,母親去廚房做飯,我們便爭搶著戴棉帽子,穿上棉鞋打仗、摔跤,母親喊吃飯時,每人渾身上下捂得大汗淋漓,逗得母親直笑出眼淚來,一切疲勞跑得無影無蹤。
秋天,母親忙碌著收獲,有時隊上搶收糧食,常常到半夜回來。母親忙里偷閑,早早把該拆的被褥拆洗好,把棉鞋、棉襖做好,以便天冷時讓我們及時穿上暖和衣裳。母親常說:“棗葉發(fā)了黃,懶老婆著了忙?!鼻镲L漸漸涼,冬天很快就要來到,如不提前把棉衣、棉被拆洗做好,孩子們就要挨凍了。
冬天,母親還是一刻不閑著,不停地紡線,等到來年織布。下午,早早地把土炕填上碎柴火點燃,等到飯后,我們玩一會兒再鉆被窩時,比現(xiàn)在的電褥子還管用,既暖和又舒坦。母親盤腿坐在炕頭,邊紡線邊給我們唱歌謠、講故事。那時候冬天冷得很,母親早早地預(yù)備過年的東西,買了豬肉、魚等,一怕壞了,二怕貓叼走,常常用鐵絲穿起來掛在不動煙火的屋子里。母親知道我們愛吃燒熟的地瓜,她就把生地瓜放在燒炕的余火里。第二天早上或半夜餓了吃,我們讓母親吃,她總是說不餓。
母親把我們撫養(yǎng)成人,又操勞著給我們蓋房子、娶媳婦,還要照顧孫子。兒子們出門,她總牽掛在心,回來時,她懸著的心才落地。
如今,母親的老院空空的,她一生的艱辛永遠塵封在了我們的心底。沒了母親的我們,就像沒了家;沒了母親的我們,就像斷了線的風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