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夢

在紅軍街

看見了，碼頭上全是鹽

陡峭的街道、黝黑的背上全是鹽

鹽的身體拋光青條石路面

陽光鋪上去，十二艘鹽船正在靠岸

鹽的波浪拍打著山間茶馬古道

雪山一樣的鹽倉門口

他們缺鹽的臉，又黃又瘦

這沉悶的腳步，這單薄的肩膀

刺痛先遣團每一雙渡河的眼睛

一個連的戰(zhàn)士留下來，開倉分鹽

火把亮了三天三夜，聲震數(shù)十里開外

讓德不配財?shù)牧篼}號充滿恐懼

讓他們的鹽補充他們身體里的鹽

讓生死疲勞的人也有一片草鞋心

如今那些高門大院的鹽號都還在

墻上的門牌號碼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在寂靜中握緊心跳。把門都打開

一粒鹽的灰塵也沒有。消失的火把

消失的聲音，要從房屋內部復活

必須是鹽并通過鹽，在我們的

血液里說話

在二郎灘渡口

風吹進峽谷，赤水河整天醒著

在順手的地方，渡口又在念叨

那些遠去的名字

偶爾眼睛朝向對岸的二郎廟

先遣團的三條木船又在搬空

岸邊戰(zhàn)士。渡過河去

搶奪李家崗、側擊包谷嶺、占領

把獅坳，俘敵五百繳槍千余

渡口在槍炮和歡呼聲中水漲船高

風繼續(xù)吹拂。硝煙散盡的大河兩岸

只剩下紀念碑的石頭相向而立

兩次借來的門板，早已在老鄉(xiāng)屋檐下

歸位。水流湍急的疼痛與溫暖

全都變成百感交集的印痕

哪怕雜草叢生，渡口也有一團火

隨時在污泥和卵石間躥起

透過歲月照亮望江憑吊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