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瑞霞

2020年7月因政府貪腐丑聞被披露，保加利亞爆發(fā)大規(guī)模示威游行。圖為當年9月22日，示威民眾爬上了保加利亞國會大廈建筑，要求政府辭職。

今年4月，保加利亞舉行了國民議會選舉，22個政黨及八個政黨聯盟參選，四個政黨聯盟與兩個政黨獲勝進入國民議會。這次選舉結果延續(xù)了自2009年以來保加利亞國內政治碎片化的局面。20世紀80年代末東歐轉型啟動以來，保加利亞開始了“回歸歐洲”的漫長進程。保加利亞于2007年1月1日加入歐盟，但卻至今仍未通過歐盟“合作與核查機制”規(guī)定的司法改革、腐敗、有組織犯罪等方面審查。雖然“回歸歐洲”的目標總體上已經實現，但保加利亞在歐洲一體化的道路上仍面臨多重挑戰(zhàn)。

議會政治碎片化延續(xù)至今

自20世紀80年代末開啟體制轉型以來，保加利亞建立起了多黨制下的議會民主制，但選民投票率持續(xù)走低。轉型開始至2009年以前，保加利亞甚至沒有一屆政府能夠連續(xù)執(zhí)政，腐敗丑聞或公眾抗議導致政府提前下臺的情況經常發(fā)生，國民議會選舉也數次提前進行。在2009年7月的議會選舉中，成立不足三年的中右翼的歐洲發(fā)展公民黨獲得40%的支持率，傳統大黨中左翼的社會黨僅獲得不到20%的支持率。這之后直到2020年，雖然沒有一個政黨能夠獲得過半數議會席位，但由于公民黨持續(xù)獲得最多數席位，其也成功實現連續(xù)數屆執(zhí)政。2020年7月，中右政府相關丑聞被披露，保加利亞爆發(fā)持續(xù)數月的反政府游行示威。2021年4月舉行的新一屆議會選舉中，三個新政黨和政黨聯盟首次進入議會，保加利亞政治碎片化局面進一步深化。

最新一輪選舉顯示，保加利亞政治格局正在發(fā)生重新整合。成立于2020年2月的“有這樣的人民”黨首次參選就成為議會第二大黨。該黨主席為電視臺主持人、歌手斯坦尼斯拉夫·特里夫諾夫，其意識形態(tài)傾向模糊，選民主體是反建制選民，他們反精英、反現狀、反建制派政黨、反專業(yè)政治家。該黨吸引了不打算投票的年輕人。另一個政治新銳民主保加利亞聯盟成立于2018年4月，屬于中右翼，政治主張主要是推行新型治理模式，認為司法改革是打擊國內腐敗的關鍵手段。第三個在4月選舉中獲勝的新政治力量是“站起來！暴徒滾出去！”聯盟，其成立于2021年2月，由“21行動黨”“保加利亞公民運動”和人民聯合黨三個政黨組成，這個新聯盟的成員的政治光譜分布左右皆有?！罢酒饋?！暴徒滾出去！”聯盟在選舉中聲稱“代表普通民眾政治理念”，反對公民黨和“爭取權利和自由運動”黨再次執(zhí)政。其主張確保金融穩(wěn)定性、為可持續(xù)經濟增長創(chuàng)造條件、發(fā)展穩(wěn)定的現代資本市場，主張引入等同最低工資的所得稅起征點等。支持該聯盟的選民多數都參加了2020年夏秋的反政府示威游行。

2021年5月初，由于公民黨、“有這樣的人民”黨以及社會黨均拒絕組閣，拉德夫總統任命了臨時內閣并宣布將于7月舉行新的議會選舉。目前的新政黨、政黨聯盟未來也許還要分化整合。政治碎片化造成的僵局也會持續(xù)延宕保加利亞在歐盟層面的諸多行動。

仍未成為完全資格歐盟成員

自開啟轉型以來，保加利亞長期面臨國內政治不穩(wěn)定以及腐敗治理與司法改革難以達到歐盟標準等問題，制約了其經濟社會持續(xù)發(fā)展。大量有技能的保公民移居他國，人口老齡化以及低生育率也對保造成巨大壓力。保加利亞在2007年入盟不久后又遭到全球金融危機打擊，經濟嚴重衰退，現在是歐盟經濟發(fā)展水平最低的成員國，根據聯合國數據2019年人均國內生產總值（GDP）僅9703美元。近幾年來，保經濟有所起色，一度達到4%左右的經濟增速，但2020年暴發(fā)的新冠疫情又令保陷入負增長。2020年，保加利亞有超過165萬人（約占總人口23.8%）生活在貧困線以下。

歐盟的“合作與核查機制”雖然沒有強制性，但自2008年起連續(xù)十多年關注保加利亞的司法改革、公共部門腐敗以及有組織犯罪等問題。這也表明保加利亞在入盟多年后依舊沒有很好解決上述問題，尚未具備成為完全資格歐盟國家所必需的法制體系，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保加利亞加入申根區(qū)的進展。2020年7月，保加利亞加入歐洲第二匯率機制（ERM II），向深度融入歐洲一體化邁出關鍵一步。由于新冠疫情對經濟的巨大沖擊，保加利亞不大可能依照慣例在兩年后加入歐元區(qū)。保政府也將2024年作為其加入歐元區(qū)的時間節(jié)點。此外，保加利亞積極融入歐洲一體化進程的真正訴求是與歐盟發(fā)達成員國在各方面指標的實際趨同，即使保加利亞完全滿足了加入歐元區(qū)的各項名義標準，其與這一目標仍相距甚遠。

“歐洲身份”認同對保加利亞政治、經濟轉型的順利進行，對保加利亞繁榮穩(wěn)定而言非常重要，保歷屆政府都支持歐洲一體化。2018年上半年，保加利亞首次擔任了歐盟輪值主席國，提出“團結更強大”的口號，這也是保加利亞歐盟政策的立足點。2021年4月21日，歐洲議會與歐盟成員國就《歐洲氣候法》達成初步一致。為實現歐盟綠色轉型的各項目標，傳統上碳排放水平較高的保加利亞需要加大經濟結構轉型力度，加強綠色創(chuàng)新。目前保加利亞政府尚未組建，還不能向歐委會提交“國家復蘇與復原力計劃”，這會延宕保加利亞從歐盟獲得復蘇計劃的資金支持。歐委會數據顯示，保加利亞將會是從歐盟“恢復基金”受益最多的國家之一，可獲得150億歐元。

在安全方面，北約是保加利亞的重要依托。20世紀80年代末的蘇東劇變導致了保加利亞的“安全真空”，加入北約成為保加利亞的重要選擇。2004年5月1日，保加利亞正式加入北約。在此背景下，美國以及歐盟成為保加利亞的外交優(yōu)先。保加利亞支持北約增強威懾力和防御能力，保美在經濟、軍事以及科技領域都緊密合作。2020年底，美國國際開發(fā)金融公司向“三海倡議”投資基金注資3億美元，幫助保加利亞等國加強能源安全。作為歐盟成員，保加利亞支持歐洲戰(zhàn)略自主建設，但保加利亞也必須權衡北約、美國的利益訴求。

歷史上，保加利亞與俄羅斯擁有過長期的傳統友好關系。但在保加利亞回歸歐洲、加入北約的大環(huán)境下，兩國關系屢遭挫折。數年前，保加利亞在西方壓力下放棄了參與建設穿越黑海聯接俄羅斯與歐洲天然氣管道的“南溪項目”。近期保加利亞又與俄發(fā)生外交爭端，被俄羅斯列入“不友好國家”名單。作為處于“地緣政治夾縫”中的保加利亞來說，其對外政策難免會受到大國博弈裹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