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桂林
姜桂林 篆書以閑將老五言聯(lián) 紙本 2013年
姜桂林 揭我須眉(白,附邊款)
姜桂林 賞心只有兩三枝(朱)
姜桂林 知魚之樂(朱)
姜桂林 心齋坐忘(朱)
姜桂林 行書王維詩 紙本
我刻印是從流派入手的。開始喜歡齊白石大開大合的藝術風格,但前輩老師們都反對,后改學吳讓之,還算有模樣。那時我為高二適先生刻“證草圣齋”巨印,與桑愉先生一起應《西泠藝叢》約稿刻周總理詩句“最是傷心秋又到”,應魏之禎先生之命為程千帆先生刻“敢災梨棗亦英雄”,都是吳讓之風格。后來魏之禎先生在香港《文匯報》上介紹揚州篆刻時,還特意寫了“流風余韻,至今不墜”的話,認同我對吳讓之的解讀。高二適先生也寫詩褒獎和鼓勵:“廣陵人道雙南金,一是姜生一蔣生。勤拂篋塵看繆篆,為君著意一先鳴?!?/p>
往事如煙,年齡漸長,想法也多了起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不知不覺對篆刻的概念有了新的理解,對流行的印風并不排斥,甚至從中還得到不少啟示。根植傳統(tǒng),立足當代,歌古調(diào)、用新腔,漸漸成了我的理想和追求。為此,我由流溯源,游心三代、兩漢、六朝,尤其鐘情兩漢,無論印內(nèi)印外的資訊都悉心網(wǎng)羅。漢印、漢篆、漢碑額、漢金文、漢磚瓦、漢簡牘、漢封泥所展現(xiàn)出的寬宏、瑰麗、奇古之美常讓我驚嘆不已,也給了我無盡的遐想。
我的創(chuàng)作常常是即興的。望文生義,觸景致情,似非而是的幻象、靈光一現(xiàn)的模糊會瞬間在腦海中掠過,它常常就是我作品的雛形,又無固定的樣式。而當把記憶和感覺付諸體現(xiàn)時,一切又變得那樣具體和清晰。筆與墨、刀與石、形與線在方寸之間交織、碰撞,我忘懷其間,神與物游,激情在石屑中流淌,心象在沙泥下定格。即興的得失難以預料,常有出人意表的精彩,每當此時便自色飛,心中快意充盈。這是一種享受,沒有其他可以類比。也有很多時候,我仿佛馳騁在荒寂的高原信馬由韁,又仿佛逐浪于浩瀚的大海按劍掣鯨,然而疏放和清狂并未收獲預想。雖然如此,身臨其境的淋漓痛快也足以讓我釋懷。
我的創(chuàng)作也是自由的,沒有陳規(guī)束縛,沒有名利羈絆,沒有風雨兼程的促迫,也沒有摧眉折腰的無奈。優(yōu)哉游哉,一切率性而為,隨機生發(fā)。我的篆刻多是閑章一類。文字內(nèi)容大多是知己過往的實錄、山川游歷的聯(lián)想、游于藝事的孔見、生命狀態(tài)的自陳。其中有一部分文字是我生命軌跡的描摹,它只能存在于我的坐標象限內(nèi),內(nèi)容雖雅意難當,但自視不俗,或感喟,或自嘲,或詼諧,或寄興,每當翻見,都有無盡的感慨,是另類的人生回憶錄,我特別珍愛。我不是那種多產(chǎn)的作者,對感覺的依賴漸漸讓我變得慵懶,年邁尤甚。然而,思緒并未頹然,沖動之際,也能有青春年少般的瘋狂,此時又感覺自己尚未衰朽。
我的篆刻沒有既定的風格指向。我曾在我的書法作品選集的后記中說過:“我不喜歡雷同,常見異思遷,有著倔強的探索心理。我注重每一幅作品的可讀性,從形式到意境,并不在意書風的一致性?!睂τ谧?,我仍然是這樣的想法。我總覺得對不同印式的原創(chuàng)追求更具刺激,也更能挑戰(zhàn)自我。所以,在我有限的認知范圍內(nèi),總想盡量去體現(xiàn)印式的豐富和新穎,不使自己感覺枯燥和乏味,并以不斷提升作品的審美價值和文化品格為旨歸。至于別人怎么認為,我并不在意。
篆刻在生活中演繹,生活在篆刻中鋪陳。歲月悠悠,我漸老去?;厥走^往,酸甜苦辣百味俱陳。而與篆刻結緣確是一生中最大的幸事。它給我解憂,讓我心曠,給我寄托,讓我豁朗,是精神伴侶,是心靈樂場。這次個人篆刻作品結集出版只是總結自我,嚶鳴求友,并不奢求眾賞,倘有同仁不吝賜教,我將不勝感激。